“新娘来了!新娘来了!”
不知谁喊了声。
紧接着鞭炮响起,噼里啪啦声从远处传来。
白夜挤在大门边,望向村口,只见一顶传统中式花轿朝着自己所在方向前行。
花轿通体呈朱红色,四个角上都挂着流苏,轿夫抬着那轿子一颠一颠,流苏便左右摇摆。
轿子上刻着复杂的图案,因为距离太远,白夜看的不是很清楚,不过阳光灿烂,轿面上垂下的红布帘上,锦绣祥云熠熠生辉。
“叮——咚——叮——咚——”
轿子越走越近,抬轿的轿夫脚上铃铛声也越来越响。
白夜很好奇,轿夫为什么要挂铃铛?
定眼再看,嚯!这些轿夫的脚都是腾空的。
我的老天爷!
见大鬼了……
白夜愣神之际,花轿已经到了大门前,四个轿夫缓缓放下轿子,默默退到一边。
原本空无一人的花轿后面,突然冒出来许多年轻人,他们簇拥在花轿旁边,欢呼呐喊。
“新郎在哪里?新郎快出来。”
“新娘子来了,还不出门迎接,再不出来我们可就抬回去了。”
“对对对,我们新娘子一定要新郎亲自出来接,不然就不下花轿。”
而男方这边,一群人拦着新郎,不让出。
“不能出去,出去门就拦不住了。”
“就是,肯定是女方那边想的法子,钻空子呢。”
“先拦门,等他们给了红包,我们再出门接新娘。”
新郎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眼睛努力看向前方,视线一瞥,注意到挤在大门口快要变成肉夹馍的白夜。
“快,赶紧的。”
声音很轻,落在白夜耳边却特别响亮。
白夜知道,那是新郎在和我自己说话。
是时候发挥胡搅蛮缠的精神了!
“我的钱包呢?我钱包丢了!”
白夜大喊一声,在鸡鸭鹅群中到处钻,见着一双蹄子就踩一脚,见着一双爪子再踩一脚,如果是遇上节肢类,干脆动手掰。
一边动手一边嚷嚷:“你们谁偷我钱包了,我准备喝喜酒的钱可都在里面呢!”
“没人偷,我们不偷东西。”牛头不高兴,自己可是最老实。
说完看边上,“偷鸡摸狗,肯定是他们两个。”
白夜狠狠点头,“大哥相当有见识,麻烦让让,我要去前面找他们理论。”
一边挤一边张牙舞爪,那根竹竿就这么被白夜无形中抓住,直接拎起来就跑。
大门前的鸡鸭鹅牛集体愣住,竹竿怎么没了?
再一看,被人抢走了!
“小子,把竹竿拿回来。”
白夜在院子外空地上跑,一边跑一边叫嚣,“你们肯定是一伙儿的,我里头一万块钱呢,你们全都拿了,我谁也不信。”
说着,竹竿乱舞,大有决一生死的想法。
白夜想得很好,新玩家三个月保护期,这些牛鬼蛇神不能造成真实伤害,那还等什么,使劲造啊!
反正只要不是物理伤害,魔法伤害根本不在怕的。
精神崩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打工人就没有崩溃的时候,牛马没资格崩溃。
大门外乱成一团,所有人追着白夜在讨要竹竿,新郎趁机溜出去,迎接新娘子进门。
白夜逃跑中关注实时状况,见新郎把人成功带进家门,安心了。
又完成一项任务!
他把竹竿塞给对面牛头,说了声“大哥拿好”,转身朝着新郎新娘跑去。
刚走进,白夜就闻到一股甜腻的香味,香味是从新娘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味道乍闻很香,但闻多了,又觉得臭。
但人家结婚啊,大喜的日子,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白夜跟在旁边,努力忽略这股味道,拱手道喜:“祝贺祝贺,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你干得不错,接下来你跟在新娘身边,随机应对。”
“哥?”
“快了,等后面仪式弄完就可以吃饭,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想了想,新郎又说:“你好好干,我另外给你包红包。”
包红包?
什么意思,是说自己可以接私活吗?
想到之前老太太赠送的蛋炒饭,白夜不禁对新郎送的红包充满期待。
“哥,看你这话说的,什么红包不红包,大喜的日子,主要就是图你们高兴。”
白夜二话不说站到新娘最左边,甚至挽起新娘子的手臂,“从现在起,我就是姐的娘家人。”
“噗嗤——”
一声轻笑从红盖头下传出来。
白夜立即松开对方,退到合适的距离,“姐,冒犯了,我主要是想表明立场。”
“你挺好的,加油干哦,如果做得好,我也给你一个红包。”
白夜简直幸福的要晕过去。
这是什么天堂级的幸福副本啊,如果所有跑腿业务,接到的都是这样好说话的客户,那我可以再做一百单!
白夜跟着新娘子上楼,护送人到新房。
这个房间,之前他匆匆看过一眼,如今走进来站在房间内,细看之下,发觉也没什么怪异之处。
床和衣柜都是实木打造的,用的是上好的红木,床上铺着大红的喜被,被子外层是缎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
也不知哪个好心人,还在上面撒了许多花瓣。
新娘子就坐在喜床上,头盖还盖着。
白夜想,这应该是要等晚上喝交杯酒时,由新郎来掀开的。
然而下一秒,就见新娘伸出双手,拖着自己的脖子“咔嚓咔嚓——”
那盖着红盖头的脑袋,就这么水灵灵的被摘下来了。
摘下来?
摘下来!
卧槽———
白夜瞪大双眼,目瞪口呆,反应迟钝。
这是什么情况?
新娘伸手,在脖子处摸了摸,摸到一滩血,也不介意,在被面上擦了两下。
然后扭着脖子到处看,似乎终于找对了方向,说:“你过来。”
白夜浑身发毛,还没缓过神。
新娘有些不耐烦,“还不赶紧过来!”
“啊!哦。”
白夜努力忽视对方脖子处的鲜红,以及血肉模糊的切面。
一边走,一边调整视线角度,但无可避免的,要尊重对方,就必须正视前方。
而前方,惨不忍睹。
“姐,你有什么吩咐?”
白夜心在颤抖,但为了红包,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忍。
新娘子二话不说,很干脆把头扔过去,白夜下意识接住,圆滚滚血淋淋的脑袋,就这么落入自己怀里。
“?”
“!”
这下子,白夜浑身都在抖了。
“姐,这不大好吧。我是说,你的头,应该只有哥能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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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娘笑了,“你一个年轻人,还讲究这些?不要紧的,你只要不掀盖头。”
“那不能!我怎么敢呢!”
谁晓得盖头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万一更吓人呢?
想归想,说出的话却是,“姐你可是新娘子,你的红盖头肯定得新郎来掀开,哥的活,谁敢抢?造反了他!”
“行吧,你抱着吧。唉,就是这个头饰实在太重了,戴的我脖子疼。”
说着,无头身体扭来扭去,一只手不断揉着脖颈处。
揉了一会儿,觉得不得劲,又说:“你过来,帮我揉下肩膀。”
白夜抱着脑袋,内心麻木,但还是微弱抗拒,“不太好吧,姐你的头如此珍贵,我不捧着,也不知道放哪里。”
“放我怀里。”
白夜想要说不,话到嘴边却是,“好的姐,都听你的姐。”
圆滚滚的脑袋被重新放置在新娘怀里,白夜让对方起身,移步到梳妆台前,坐在椅子上。
而他站在椅子后面,为其按摩肩颈。
梳妆台一整面大镜子,白夜清楚看到自己和对方。
他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嘴唇在抖。
而对方一身红色,脖子处流出来的液体更是鲜红,却很有闲心的左右摇晃,似乎在享受按摩。
“对,往左边一点。”
“右边,有一点,刚才坐轿子的时候靠着睡着了,有点麻。”
“你使点劲儿呢,没吃饭吗?”
白夜露出微笑,点头说好。
然而一个用劲,新娘子半边身体塌了。
塌了!
夭寿啊!
白夜人都吓傻了,这会不会扣钱啊?
“姐,我不是故意的。”白夜快要哭了。
一想到客户可能要给差评,一想到要扣钱,心痛到无法呼吸。
新娘半边身体塌陷,另外半边却还能动,她伸手拽住自己,往上提了提,然后重新拼凑完好。
“没事,这不就好了。”
白夜点点头,接下去的按摩打死也不敢下重手。
新娘哼哼唧唧,一会儿说“不错”,一会儿嫌“不好”,折腾一个多小时,这才说了句,“行吧,也快中午了,就这么着吧。”
话说完,捧起自己的脑袋,搁在梳妆台前。
她将脑袋转了转,然后掀开红盖头。
一双带血的眼珠子睁的老大,正对着身体,露出笑容,“真舒服,肩膀终于不痛了。”
说完,眼睛往上抬,笑得更开心了,“谢谢,你手艺不错。”
白夜躲闪不及,和这双眼睛对视,对方说着“谢谢”,而他却清楚看到那双眼睛因为笑,“滴答滴答”,不断渗出血。
血水像眼泪缓缓流下,惨白的脸顿时一片血色。
“妆花了,我要补妆。”
新娘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套化妆品,俯身,专心为自己化妆。
白夜想走,但走不了,他清楚记得新郎说的,中午吃饭前,还有一个仪式要走。
“好看吗?”
新娘抬起身体,搁在梳妆台上的脑袋,嘴巴一张一合。
白夜回过神,“努力”打量一眼,点头,“结婚时,新娘总是最美的。”
“你倒是会说话。”新娘继续化妆。
白夜又说,这回很有诚意,“姐我说真的,不管你化不化妆,你永远是最漂亮的。因为你今天最高兴,幸福都写在脸上,欢喜使人笑颜,幸福让人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