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收听见慧娘这一声喊,脸色也立马变了。
再蠢笨的人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他慌了神,立马上前一步拦住了慧娘的去路:“慧娘,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屁话,慧娘嫌他烦,绕开人就要继续走,谁料这李秋收还真是个狗皮膏药,非要凑上前去:“慧娘,昨晚我没别的意思,真的没有,我就是太喜欢你了,想和你说说话罢了……”
慧娘停下脚步:“说话?谁家说话半夜说,还非要爬人院墙呗?这话你自己听了信不?”
李秋收涨了个大红脸,干脆不回答这个问题。
“慧娘,你就应了我吧,我家一共七八亩水田呢,整个花坞村就数我家的水田种的好。我娘说了,我出生那年大丰收,之后我家收成就再也没差过,真的,你看名儿就知道了,你嫁我肯定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
慧娘从前并不认识这个李秋收,还不晓得他是这么个又蠢又可笑的人,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照你这么说,全村只要是丰收了就都是你李秋收的功劳呗,那村里真应该给你立个庙,像你这样的大功德之人还娶啥媳妇,靠着香火就能好生过日子了。”
李秋收涨了个大红脸,慧娘转身就走。
“我、我娘说的没错……”李秋收的声音又从后头传来。
慧娘回头。
“我娘说,寡妇就是没好的……你无非就是看不上我,想攀高枝……你出嫁之前喜欢的那个读书郎人家是秀才了,绝不可能再娶个寡妇……你就、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李秋收显然是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不过慧娘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恼怒,也没有开口骂人。
她只是冷了脸,然后淡淡地看了一眼这个人,接着又转身走了,这次,不管李秋收在后面说什么,慧娘都没有回头。
她一口气回了自家,路上好几个人和她说话也不理。
刚进院门,慧娘的眼睛就红了。
李秋收那话,到底还是伤着了她。再加上昨晚的事,慧娘只能是吃个哑巴亏。
他口中的秀才,是慧娘出嫁之前的一桩旧事了,她本不是花坞村的人,而是距离这边五十里地的杏花村人氏。
杏花村只有一户读书郎,姓宋,婚前倒是真和慧娘有过几回来往,那时候慧娘年少不懂事,也以为两人有可能,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又单纯。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却还要被人翻出来中伤她,慧娘觉得委屈。
她进了屋里,把大门关得死死的,谁也不理,不过没一会儿,有人来敲门了。
“谁啊!哪个烦人精!”
慧娘一肚子鬼火,打开窗子就骂了一句。
周家院子小,她住的卧房和院门就隔着十来步,外面的人肯定听见了,动作一顿。
“慧、慧姐姐,是我。”
慧娘愣了一下,火气消了两三分。
敲门的,是花坞村半山腰上的魏砚台。十三岁,和慧娘的弟弟差不多大。
慧娘慢腾腾起身,去给砚台开门了。
门口一个男娃怯生生的,乌黑的眼睛看着她:“慧姐姐……”
“咋了,啥事。”
魏砚台凭白被慧娘骂了一句也不恼,抿了抿唇,指了指慧娘的院墙。
慧娘抬头一看,脸色又是一沉。
天杀的李秋收,竟然在她院墙上还留了“痕迹”。
慧娘从前为了提防贼,在院墙上插了一些尖锐的木片,那李秋收的一块烂布正巧被那木片给刮下来了,正在“迎风飘舞”呢。
慧娘脸一白,抬眼就往外看。果不其然,大早上还在帮她说话的那些个邻居们现在都避之不及,私下还在交头接耳,眼神时不时就往慧娘这边瞥。
慧娘都不用想便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无非是现在发现了,原来那李秋收之所以睡在这,就是因为半夜要爬慧娘的院墙。
啧啧啧,真是没看出来。
魏砚台小声道:“慧姐姐……要不要我帮你把它取下来……我刚才在院子里就看见了……”
花坞村的地形特殊,背靠果子山。从前大家在山里住,但随着世道慢慢太平,大部分村民都搬到了山脚。
只有魏家例外。
魏砚台之所以能看见慧娘院中的情况,因为周家也是个奇葩,住在花坞村最里面,紧紧邻着果子山,两家一上一下,站在后院一抬头,有时候也能看到魏家的烟囱。砚台能看见这,她不奇怪。
慧娘抿了抿唇,转头就进屋拿了个竹竿出来,这是她的晾衣杆,用一根极其漂亮的竹子做的。
“慧姐姐,我帮你吧。”魏砚台十分懂事,慧娘看了他一眼,点头。
她真嫌恶心,下不去手。
魏砚台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块烂布给戳下来了。
“我帮你扔!”
砚台的懂事让慧娘心情好了几分,她道:“这根晾衣杆也送你了,我不要了,你等会儿,我去给你取花生。”
魏砚台刚要说什么,慧娘已经转身进去了。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就提着一大包瓜子和花生。
“拿着吧,你今儿算帮了我大忙。”
魏砚台犹豫了一下,接过:“谢谢姐姐……”
慧娘看着面前这男娃,心中忽然一动,问道:“你哥呢?”
魏砚台他哥,是花坞村唯一的石匠,魏石头。
魏石头其实不叫石头,而是单名一个字“石”,但因为人太闷了,又是个石匠,所以大家就都这么喊。久而久之,都把人家本名忘记了。
魏砚台一愣:“我哥上山去了,有一家死了人要立石碑。”
慧娘垂眼,哦了一声。
因为两家地形原因,每每魏石运着石头上山下山的时候总会经过慧娘门口,轰轰烈烈的,光是听声慧娘就知道是他回来了,或者是他又要出去了。
不过慧娘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
第一次说话,两家还差点儿结了仇。
那是去年七月,晚上大雨瓢泼,又是打雷又是闪电,慧娘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然后轰隆一声,后院传来一声巨响,慧娘当时吓得魂不附体,以为是自家被雷给劈了。
直到一刻钟后,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慧娘才知道居然是魏家的石头从院子里滚了下来,恰恰,就砸穿了慧娘家后院的院墙。
一觉醒来,自家被石头砸破了,搁谁谁也没个好脸色。慧娘当时就忍不住一顿叨叨,难听的话说了不少。
谁知道魏石好像半点儿没介意,当时就和她道了歉,并允诺一定会帮她修补院墙。第二天,魏石就带着一吊腊肉和工具登了门。
慧娘家现在的院墙,的确是魏石修补的。
见他会做人,那件事也就算了,不过现在,慧娘火气又升起来了。
后院的院墙是新补的,比外面的高出不少,要是魏石当初帮她把外面的院墙也补了,那不是就不会有李秋收这事了?!
当然,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胡搅蛮缠了。
“行,你回去吧。”
魏砚台看了眼那根漂亮的竹竿:“姐姐,这个你真的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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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对不要了,送你了。”
和李秋收接触过的东西,她嫌恶心。
魏砚台慢悠悠哦了一声,接着就看见慧娘关上了门。
他左手拿着晾衣杆,右手提着一袋子炒货就回了家中。
石匠没那么好干,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辛苦,魏家的院子里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大石头,还有各种各样的工具:锤头、铁錾、大小凿等等……
魏砚台不会动这些东西,只是把那根漂亮的竹竿放在了院子角落,接着又把花生瓜子放在了盘子里,当然,他忍不住偷偷吃了两颗,然后才转身回屋看书去了。
慧娘在家闷了一觉。
醒来,天色已经暗了。
午饭的野菜饼也泡了汤,她蔫蔫地去了灶屋,准备下碗面对付两口。
灶房里的火要烧半天,腥红的舌子在灶膛里面跳动,看得慧娘想把那些说闲话的人舌头都剪下来!
寡妇门前是非多,她算是领教了。
可又不是她愿意守寡的,当初……她也是开开心心被爹娘送到花坞村嫁人的。
谁知道那周阳竟是那般短命的。
盲婚哑嫁,慧娘其实都快不记得周阳的样子了。
新婚夜,两人都生涩,周阳性子老实,被村里人灌得大醉,连她的手都没摸到。
第二天一早又被村里人喊去赶集,临走前还对慧娘说,要上街帮她买一把新的木梳回来。
木梳倒是买到了,人却直接没了。
慧娘坐在灶膛前好半晌,直到锅里烧着的水都滚了大泡,她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擦了擦腮边的泪珠开始煮面。
但今儿是真不知道咋了,门外竟然又传来了敲门声。
慧娘充耳不闻,并不想再搭理。
但那敲门声不疾不徐,像是笃定了她在家似的,慧娘腾地一下把筷子扔下,转身就走到了院门口。
“又作甚?!”
大门一开,慧娘眼前的光线被一堵墙一样的身影挡住,她错愕抬头,就对上了魏石漆黑的眼神。
“你干嘛?”
门外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魏石,他个子太高,身影一下把院门都挡了一半,他站得笔直,板板正正。
魏石应该是刚做完活回来,身上穿得还是粗布衣裳,因为石匠的辛苦,衣裳被磨破了好几个洞,打了补丁,还有没来得及清理的石灰。
整个人真的很像一块石头,就这么直挺挺站在慧娘门前。
“这个,给你。”
他忽然伸手,拿出了一根晾衣杆递到慧娘面前。
腾地一下,慧娘的火气烧的更旺了。
“不是都说不要了,你又拿来干嘛!你不稀罕就扔了!我不想再看见它!”
说着,慧娘伸手一接,狠狠将那根竹竿扔到了门外。
男人似乎愣住,片刻后又慢慢开口:“不是……这根,是我新做的。”
慧娘怔住。
魏石转身,慢慢悠悠去把那根晾衣杆捡了起来。慧娘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来这个石匠不仅是个闷葫芦,好像脚上还有点问题。
走路快了就不大利索的样子,这会儿明显就能看到。
魏石将那竹竿捡回来,重新递给她,他的东西被扔了也一点儿不恼,整个人就和石头似的没什么情绪:“砚台和我说了,那个,没拿来。这个是我先前做的。”
说完,好像还怕慧娘嫌弃似的,补充了一句。
“新的,没来得及用。”
慧娘眼神忽然变得古怪,重新打量起面前的男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