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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荒唐之言

作者:咸鱼女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本《红楼梦》并没有完,而是在第八十回《薛文龙悔娶河东狮,贾迎春误嫁中山狼》戛然而止。


    种种悲音恶谶,不祥之兆,早已在字里行间的“脂砚斋”的评语中清清楚楚写了,“贾氏宗风,其坠地矣。”只怕整个国公府,都将走向覆灭。


    尤其是其中只言片语的“甄家获罪,如今抄没了家产,回京治罪”,整本书甄家显然是贾家的对照,真假相映,狐悲兔死,更是令人森然。


    贾琏想起今日穆漪那不屑的断言,再想起书里果然至始至终再也没见过东平王世子出现,想来是一叶知秋,已明白贾家不堪为伍,便也疏远了。


    只看这书里头……


    这书里头……


    他自己脸渐渐紫胀起来,他自觉也丢人。


    自己妻子虽然确实私下收赂、放账不妥,自己也确实……确实有些立身不正,倒是书里头他们两夫妻如此勉力支撑,还要去求鸳鸯借当老太太手里的银子,便也知道贾家下场如何了。


    且他隐隐知道这确实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虽然此刻他与王熙凤新婚情长,却也知道自己一贯在这色上不如何矜持的,而且,这几年他掌了家事,渐渐也觉得力有不逮。


    如果这本书为真,那么接下来,大姐姐应该会被封为贤德妃,贾家也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看那书中的预言,“也不过是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偏偏又已是末路,盛筵必散,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


    他们,竟然是一本书里的人物,虽然这本八十回的书未完,却也看出来了,宝玉和林姑爷和姑姑的女儿林黛玉,才是这本书里浓墨重彩渲染的主要角色,大观园的女儿们,是整本书里最后最纯净的与世俗隔绝的美好。


    他们这些“臭男人”,则又俗、浊、昏、庸,将整个贾府推向楼塌。


    正如他刚刚听过穆漪世子所说的“这一家子,昏的昏,浊的浊,俗不可耐。”


    贾琏垂下眼皮,看到自己的手指正在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他点开那“直播商城”,看到那“商城”里琳琅满目,有“食品酒水”“服装鞋包”“美妆首饰”“药物保健”“家具家装”等等,标识着“商城仅显示与直播位面生产力相适应的商品”。


    他虽然看不太明白什么叫生产力,什么叫直播位面,但看着图大概还是猜到了这是买东西的地方。


    点开上头的分类,简单浏览了下,果然形形色色的商品都有,看着画像如真物一般,标价是数目惊人的金币数。


    显然这金币,是要自己作那“主播”,开展“直播”才能拿到。


    自己如今一百金币,只能购买寥寥可数的一些商品如一些米、面、酒水等食物和一些便宜的用品。


    他没有急着购买,而是慢慢点开浏览着,很快他被一个特别藏在边角窝窝里的“直播道具”,却没有那栏提示。


    他点开那直播道具栏看,最便宜的是:“同步直播仪”,介绍是“可为主播的直播镜头复制一个同步直播镜头,安装在不同方位或由其他人持有,为直播展现更多视角。”


    刚刚好一百金。


    接下来还有“直播传送仪”,“可传送到同一位面不同地方,以便直播名场面,限定传送次数五次。”


    这个十分昂贵,需要一万金币,又限定次数。


    “直播隐身仪”,“可令您在直播时全程隐身,不被人发现。”


    “直播变身仪”,“可暂时令您变身为一指定人物或物品,便于直播。”


    接下来都是一些匪夷所思的道具。


    相比前边那些普通的商品来说,这些“直播道具”,才是真正的神迹,先别说直播到底是什么东西,隐身、传送、变身,这些才是实实在在的技能。


    这究竟是天机,还是风险?


    次日清晨却是东平王世子斋戒上香后,要回城往北静王府去,一行人送穆世子登车离开家庙,身上都穿着斋戒上香的素服,仆役成群侍立夹道,却都垂手躬身,肃穆安静。


    贾琏跟在贾珍后,心中想着那书,想着所谓富贵荣华,天潢贵胄,也不过都是书中的人,一时万念俱灰,尤又知道这穆世子深嫌恶自己这般人,更是不愿上前奉承,拿那热脸去贴人冷屁股。


    贾赦、贾政、贾珍等人都在前相送,他便稍微偏了偏身子,并不欲引人注目,面上却不免也带出了些恹恹来。


    却不知人人面上热切,他这心不在焉时,垂着眼皮,面上便带了些冷漠,偏就显出来了。


    那穆世子一眼看到,心下却有些怪:这贾琏听说如今负责庶务,是个能干人,这几日围着自己满口世弟攀亲热不绝,伶俐又热络,一身油滑伧俗之气,今日怎的忽然又做出这般清高之态?


    但他也不过是心中略怪,目光落在贾琏狐皮大氅胸口别着的翡翠鹦鹉带扣上,雪色毫毛上翠光闪烁,不由想起昨日见到的鹦鹉,心中又微微一怔,但面上也只含笑告辞,拱手行礼告别登车不提。


    穆世子上香这大事也算办完了,贾府众人便也分别登车回府,贾琏便只在后收尾,送了诸人上车,自上了神京庙内,又反复读了那本书数次,一时心中焦灼,一时又心灰意冷。


    虽则如此,仍是打点精神收了尾回府,才回到府中,兴儿飞奔来报:“二爷,老爷请您回到便去他书房里。”


    贾琏翻身下马,问兴儿:“可知道为着什么事?”


    兴儿笑道:“听说是林姑爷家的小姐上京了,让您去接呢。”


    贾琏心中一沉,知道黛玉进京,这便是那书中剧情开始了。却见空中忽然弹出弹幕:“检测到名场面‘黛玉进京’,是否进行直播?初次直播将享受新手推荐位,按红键即开始直播,按绿键则稍后待定。”


    贾琏胸口那枚鹦鹉的红宝石眼睛和下边胸口的绿色宝石闪烁不已,光芒大盛。


    “直播”究竟是什么意思?


    贾琏心中一动,一边伸以手抚胸口按了下那绿宝石选择了待定,一边随口回道:“林姑娘这是到了吗?老太太可要高兴了。”


    兴儿道:“可不是吗?二奶奶那边这几日都打点着表小姐进京的事呢。”


    他带着兴儿一路穿过游廊,走入了贾赦书房前,几位盛装丽服的姬妾丫鬟正在抄手游廊下嬉笑着,见到贾琏都笑道:“琏二爷来了,老爷等你多时了。”


    贾琏进了门闻到酒气,便知道老爹又是白日喝了酒,只向上行了礼。


    贾赦眯着眼睛叱他:“今日你表妹进京,你去渡口迎一迎。”


    贾琏道:“是。”


    贾赦道:“你林姑父那边遣了个贾雨村护送你表妹上京,那贾雨村之前做官的时候,也算和我们同宗,和你一辈,也当结交一二。”


    “不过,你姑父历来和二房走得近些,听说这次也是让二房谋官。你叔父已安排去了。”贾赦嘴上没说什么,面上却已沉了下来,显然心里并不痛快。


    贾琏只恭敬道:“老爷说的是。”心中却只印证着那书中内容,果然一一对应,心下越发沉下。但书里却并没有自己去接贾雨村的描写,只有贾雨村投帖,贾政见面,而那里头的脂砚斋批语是“王莽谦恭下士之时”。


    此人大奸大恶,然则此刻自己却无能为力。


    若没有这本书,自己此刻看父亲的态度,可能就顺手推掉了这一桩事。若是自己去码头接林黛玉,是否便是改变了原文剧情?


    他心事重重,上头贾赦却看出他不经心来,冷笑了声道:“前几日让你用心结交东平王世子,你却懒怠敷衍得很,世交世交,到我们这一辈儿,倒是要淡了。如今叫你结交贾雨村,又是如此作态!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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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贾琏垂首不语,他心中有事,父亲一贯苛责于他,都是这等说辞,他早已习惯了。


    贾赦却不喜他这一副惫懒摆烂行径,心中怒极,却又顾及天色不早,只叱道:“去罢!叫你媳妇也准备准备!”


    他一边想着,一边若无其事往自己房间行去。


    一路进了内院,跟着的小厮都退了去,才进门便看到王熙凤正梳妆打扮着,听到声音转头看他,面容焕然,粉光脂艳。


    王熙凤已含笑开了口:“二爷回来了?二爷这几日辛苦了。恍惚听说老爷似乎在找二爷。”


    她伸手过来要替贾琏解外氅,目光却已落在了贾琏胸口那陌生的翡翠鹦鹉扣上,目光一凛,心下打算着一会儿便要拿了贾琏的小厮来问话,可别是哪里不干净的地方来的东西。


    贾琏道:“不忙,立时就要出去了,才从老爷哪里来,说是林表妹这次是贾雨村护送来京的,让我去迎一下。”


    王熙凤道:“那贾雨村是个什么来头?”目光却仍盯着那翡翠鹦鹉扣。


    贾琏随口道:“与我们贾家连过宗,与我也算同辈,原本任过一任知府,后来得罪了上司革职了,之前在苏州游历,应林姑父的邀教了林表妹两三年吧,有师生之谊的情分在。”


    “如今听说趁着朝廷要纳人才,林姑父保举着,要替他谋个实缺,因此才趁着便护送表妹上京。”


    王熙凤笑道:“怪道都说林家诗书传家,这请进士为女学生开蒙读书实在是少见,林姑父待林表妹实是用心了。”


    贾琏道:“怎么不是呢?一会子你且待表妹好些吧。”


    王熙凤道:“姑太太没了,老太太自然不知怎么怜惜这个外孙女儿了,哪里用得上我呢?老太太自然一切都安排好了。”


    贾琏道:“知道你一向能干,不过白嘱咐你一句罢了。”他看到王熙凤亲自端了热茶过来给他,有些诧异:“平儿呢?”王熙凤一贯不喜欢他们夫妻在房内时有人伺候,但白日一贯还是让平儿在的,如何亲自做呢


    王熙凤心中一暖,却又见他问平儿,带了些酸意笑道:“才叫她去厨房安排,今儿必定是要陪远客了,只恐爷回房我不在无人伺候,我交代她守着院子。”


    贾琏道:“这也没什么,多半老爷也要宴请那贾雨村,若是太晚了,我就在外边书房歇下,让平儿也不必忙了,陪着你也能搭把手。”


    王熙凤却含酸道:“既这么惦记着她,不若开了脸,不若正经给了名头,就让她伺候二爷,如何?也省得爷眼馋肚饿得。”


    贾琏原意并不在此,但妻子原爱吃醋,他如今满腹心事,也并不计较,只从袖里拿出了一串璎珞,光华灿烂,最下坠着一枚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鹦鹉翡翠坠。


    “前些日子在外边得了一块好玉料,让人琢了一对鹦鹉来,奶奶戴着吧,这颜色衬奶奶。”


    他边说边将那翡翠鹦鹉璎珞挂在了王熙凤脖子上。


    王熙凤一怔,抚摸着那个清透碧绿的鹦鹉坠,面上一热:“多谢二爷。”


    贾琏心有大事,难生旖旎,只替她理了下璎珞,将那鹦鹉坠子摆正。


    这便是那同步直播仪,他用了目前所有的金币换的道具,改换成了璎珞的形态。


    从书里看来,等林表妹进京后,整本书的主要剧情就开始了。直播说明里头的“名场面”,以后必定是在闺中展开,而自己的妻子,将参与大部分的名场面。


    尤其是这第一个场面“黛玉进京”,等自己去接了林表妹进来,就是妻子的视角了。因此他反复思虑后,先把今天这“名场面”给直播,看看情况。


    他叮嘱王熙凤:“你我各一只,还望奶奶莫失莫忘。”只有一百金,若是中途她摘了,直播恐不顺利,他并没有太多机会试错。


    王熙凤面红如霞,媚眼如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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