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娜丝塔夏来说,一天从夜莺的第一声鸣叫开始。这时月亮才刚刚行至中天,人们刚刚陷入黑甜梦乡。
对于黑暗女神神术的使用者来说,黑夜才是她们行动的主场,在黑暗的赐福下,她们不会疲倦、不会力竭、头脑清醒、神思敏捷。
而娜丝塔夏也要趁着这天亮之前的好时机仔细处理沼泽城的事务。
瓦尔里希子爵的逃离让很多人对沼泽城的情况产生了警觉,而之前的全城昏睡事件让娜丝塔夏明白她无法再隐瞒下去。
天知道在沼泽城的那一晚,听到那个长相诡异的人偶说食梦貘偏好吞噬噩梦,并疑惑沼泽城怎么会有这么多噩梦供食梦貘吞噬的时候,她的心跳得有多快!
塞拉菲拉和圣嘉兰、丝莱的边境本就混乱,圣嘉兰直到现在都只有边境暴动而没有流民困扰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些人都被沼泽城悄无声息地容纳了。
当然她也不会让这些人白吃饭,她拿起切尔尼舍夫斯基家族呈上的报告,上面显示她的第一批人已经快到芙蕾利亚了。得益于圣嘉兰被各国渗透得像筛子一样的情报网络,在她打通各方关节之后,这种分散的小规模行军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悄无声息。
得益于屠夫区那个女学生的理论,她手下的军队战斗热情都非常高昂。
“知识本身是单纯理性的。但是在传播知识的人口中,同样的知识也会产生不同的倾向。”
对于那个女学生所说的话,娜丝塔夏深以为然。
在接下来的博弈中,苔藓城也是关键。她赌伊万不会甘心走大公给他铺好的路,而他看起来跟塞拉菲拉的关系也没那么热切,亚尔诺维奇公爵又是个缩头缩尾的精明老狐狸,不可能陪着他胡闹。
她单手点着桌面上代表嘉兰骑士团的羽毛笔肩章,托腮思考。
芙蕾利亚,她要。
苔藓城,她也不会放弃。
但她的势力在苔藓城铺开得很艰难,也不能只依靠屠夫区那个女学生和她的草台班子。和伊万硬拼她只有五成把握,还要防备大公的后手和其他势力,这样不好。
她有些纠结地拧着眉,手中唤出银月弯刀在桌面上转了一圈,银月弯刀在桌面上旋转成满月,最后逐渐停下,刀尖指向了东南方向。
她叹了一口气,不再犹豫,抽出一张信纸写下:“亲爱的阿德丽娜妈妈:我不得不再次请求你的帮助……”
晨光熹微,娜丝塔夏揉了揉不堪重负的眼睛,将文件整理、隐藏好,就把头搁在绒布椅子上浅寐,等着侍女来叫醒她。
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内,她甚至有空做一个梦。
梦里她还是沼泽城的孤女,刚和阿列克谢·谢尔耶维奇分手,经历了娜丝塔夏的病逝。
失去爱情和友情的双重打击让她疲惫不堪,她坐在沼泽城旁山丘的山洞里,读着她曾经最爱的《安娜斯塔西亚列传》。安娜斯塔西亚是贝菲斯特王国第一任女王,也是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一任女君主。
这本人物列传曾经在幼年时期点燃了她心中的热情,但这种燃烧着的火焰在她脆弱的青年时期只需要一场幻灭的爱情、一位友人的离世就足以浇灭。
她梦见阿列克谢·谢尔耶维奇对她说:“对不起,我的妻子不能是一个父母不详的孤女。”
她则回以冷笑:“哈!你也不过是个私生子,我还是修道院长的养女呢!如果出身可以决定一切,那我们这个国家早就被蠢货淹没了!”
她梦见娜丝塔夏年轻的身体在密闭的房间里腐烂。房间外日升月落时间奔涌不息,房间内公主年轻的生命早已划下句点。她甚至不能进去摸摸她,看看她。
她梦见密室外永不停息的喧闹。谁都不想为公主的离去负责,谁都不想承受大公的怒火。于是暗室内逐渐生长出了蛆蝇蚁虫。它们在飞着唾沫星子的人们脚下排列成行,而他们只是跺跺脚,不曾在意。
她梦见一场熊熊燃烧的大火,那场大火即使在淋漓的雨中也不曾熄灭。她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抹去脸上雨水和汗水交织的水渍,身后是愤怒、惊恐、咒骂着的人群。他们怒吼着把公主还回来、你这个小疯子之类难懂的言语,但她的声音比他们更响亮,在雨幕倾斜的昏沉黄昏中,仿若招魂的幡铃。
“飞吧!娜丝塔夏。”她说,“飞到天上去!飞到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去!你是自由的!”
阿德丽娜在一场同样淋漓的大雨中找到了蜷缩在山顶上的女孩,她的身体在发抖,可她的眼里映照着火光,那本燃烧着的《安娜斯塔西亚列传》是黑夜中指引阿德丽娜找到她的路标。
“妈妈。”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她的声音从未如此沉稳而冷静。
她说:“娜丝塔夏没有死,死的是我。”
“胡闹!”阿德丽娜用温暖的绒毛大衣把她裹起来,“跟烧糊涂的人做的约定,你也当真!”
“当真。”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她说如果我是公主会做得比她更好,我不同意。但是她说我可以当她的眼睛,代她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我想,我是可以做到的。”
那时的阿德丽娜沉默不语,她已经在这个十六岁少女的身上看到了某些令她熟悉且恐惧的特质。面对这种命运般的必然,这位成熟的黑暗女神信徒保持着缄默。
“娜丝塔夏”将娜丝塔夏的骨灰封入银月弯刀的刀柄,踏上了前往苔藓城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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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王储伊万来说,一天从一个金黄的煎蛋和烤得酥酥脆脆的白面包开始。
早饭要持续一个小时,从开胃的饼干到涂满奶油和果酱的面包,从口感醇香的牛奶燕麦粥到新鲜采摘的树莓和浆果,精致的早餐如同流水一样在这位王储的餐桌上流动,而整个苔藓城大大小小的新闻和政务也在这个时候由书记官和管家轮流在他耳边汇报。
“我亲爱的妹妹,此刻应该已经在收拾舞会用的裙子了吧?”伊万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可惜这裙子已经用不上了。”
他随意将餐巾扔到一旁,就好像扔掉某个一无是处的妹妹。
他屏退书记官,扭头询问管家:“贝蒂亚的人到哪了?”
管家微微躬身,在他耳边道:“按照小麦运输车的进度,现在已经在芙蕾利亚了。”
见他脸色没有变化,管家又加了一句:“列昂尼德承诺,无论您让骑士团做什么,他都会保持缄默。”
“这就足够了。”
这位长相俊俏,眼神却阴沉的王储笑了笑,过强的掌控欲让他和他的父亲逐渐水火不容,且必将走向歧路。
“我的好父亲,肯定也会去芙蕾利亚给他心爱的女儿压阵的吧?”
“那就让我们来看看,现在的苔藓城到底在谁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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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尹娜来说,一天从一块泡在热茶里的黑面包开始。她是丝莱和圣嘉兰的两国混血,在丝莱出生长大,相较于黑面包和燕麦,她更喜欢的主食是小米粥和红薯。这种饮食偏好即使是在她跟着梵西来圣嘉兰六年之后也不曾改变。
吃过早饭,她会选择跑着去市政厅,强健的身体是一切的前提,这从前在军校时养成的晨练习惯,多年来她一直保持着。
她的工作是在市政厅打扫卫生。
这确实是件好差事,因为那些官员不总是全天待在市政厅,多数人会选择在中午出去喝一杯,然后再也不回来。人不多,垃圾就不多,因此清扫工作不会太麻烦,通常只要半天就能搞定。
更令尹娜轻松的是,市政厅的官员几乎没有任何保密意识,大量的文件大大咧咧地摆在大厅内,而厅内的会议也不避人,官员们互相咒骂的声音甚至能传到大街上去。
很难想象这样一群人是怎么把圣嘉兰这么大的国家经营好的。
不过尹娜倒是很赞同梵西的一句话:对于一具腐朽空洞的庞然巨物,不去动它也许还能多撑几年,可要是非要大刀阔斧地改造它,也许只会让它的寿命变得更短。
当然,对于王宫中直接的指令,保密工作还是做得像模像样的。光明神殿的符文在文件上萦绕,没有大主教的许可,这份密函绝不会打开。
但一般的市政厅官员也很难接触到这样的工作,这就导致尹娜面前的这些人在她的警惕名单上排序统统靠后。不过梵西在王宫中的夜宴却提醒了她,有几张陌生的面孔也必须留意起来。
其一是约翰·劳伦斯,他来自塞拉菲拉和贝蒂亚之间一个早已覆灭的小国,在这种不具名的国家中,即使是王室的身份也没有什么分量,更何况约翰来自一个小贵族家庭。不过他的父亲足够深谋远虑,在圣嘉兰结交了一位子爵,依靠这份友情将约翰送进了市政厅,拥有了一份相对体面的工作。
他于三年前来到市政厅,现在在负责苔藓城的巡城队相关的工作。这份职责略有油水,因此他的身形也因此膨胀起来。
这份履历平平无奇,可当为他谋求差事的子爵频频出入王子伊万的府邸时,事情就显得不那么纯粹了。
其二是詹姆斯·得利斯,别看这个名字不像圣嘉兰的,得利斯家族可是已经融入圣嘉兰整整四五代人了,外来贵族在圣嘉兰并不受欢迎,除非在市政厅、骑士团和光明神殿证明其信仰与对国家的忠诚。得利斯家族采用了信仰光明神的方法,伴随着詹姆斯的叔叔在教职上朝着光明神越来越近,詹姆斯·得利斯也在市政厅步步高升。
听起来像是个非常励志的家族故事。但是随着伊万的步步紧逼,斯塔列夫斯基家族对光明神殿的影响已经逐步减弱,在伊万和大公还父慈子孝的时期,光明神殿的所有教职任命都要经过大公的书案。
当然,现在也不例外。所以詹姆斯·得利斯最近在市政厅上蹿下跳着张罗公主前往芙蕾利亚受封的一应预算,除了自己捞钱的考量,还是经过了谁的授意呢?
其三,丹尼尔·波波夫,他是一位圣嘉兰的本地贵族,来自沼泽城一个保守的黑暗女神信徒家庭。他的家族一直名声不显,依附着切尔尼舍夫斯基家族家族生活。他本人也和他的出身一样低调,如果不是每次尹娜打扫要路过他的办公室,她几乎会忘记这里还有一个人存在着。
自从瓦尔里希子爵来到苔藓城后,这位虔诚的教徒就更加沉默寡言、深居简出,除了每周去往黑暗女神教会的礼拜,你几乎不能在这座城市的任何地方见到他的身影。
结合梵西的推测,尹娜也能猜到他能够在市政厅这种地方保持一片独来独往净土的原因。
……
约翰·劳伦斯异乎寻常的亢奋,詹姆斯·得利斯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丹尼尔·波波夫依旧沉默……
尹娜照旧打扫完了市政厅的办公室,扔掉生活垃圾走出市政厅的时候阳光正好。她眯着眼适应正午刺眼的阳光,认可了梵西的判断。在这种情势复杂的时候,静观其变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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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科林来说,一天从怀里凉透了的女人开始。
作为美神教徒,女人和尸体,拼接成了他在魔导能力上的进阶之路。他不能拒绝任何一个女人,就好像他不能压制自己杀了她们的欲望一样。好在他有一张出色的脸和出手阔绰、优雅的举止,即使潜意识里能感觉到危险,还是有许许多多的女人前赴后继地扑到他怀里。
虽然他提醒了低劣的“猎手”不要轻举妄动,但他本人并不遵守这个规矩。
蝴蝶区丢失了一两个无人问津的卖花女,有谁会在意呢?
她们看到他招手,欣喜若狂地扑到他怀里的动作难道是作假的吗?后面的下场不是她们自找的吗?他可没有引诱过她们。
唯一要注意的是,那个叫塔莱的女人。她本人眼光很好,手下的姑娘美若天仙,但据老客们说那些最漂亮的姑娘们脾气都不太好。可是,管它呢,看到她们的美貌,还是会有人不管不顾地掷下金币。
科林觉得这种场景有些熟悉,不过美神教义上都写了祂是谁的守护者,也许这些美人就是格外受到神明的青睐呢?
科林洗漱了一把,抹了抹脸,将床上的女人打包往清理垃圾的魔法阵一扔就带着金币出了门。
门外午后阳光正好,科林晃晃悠悠地打算找个小酒馆消磨时间。自从他加入“海神之眼”后,拿着经费去咖啡馆餐厅消遣成了他最爱的活动,如果在这些店里遇见看不顺眼的人,还能以逮捕贝蒂亚或者丝莱间谍的名义把人抓走惩戒一番。当然在圣嘉兰就不能这么猖狂了,不过科林去街头巷尾游荡消遣的习惯还没改变。
听说那些让人看不过眼的小老鼠也喜欢在小酒馆发表演讲,科林笑了笑,这不就巧了吗?正好让他听听这些小老鼠在叫唤什么。
酒馆文化是圣嘉兰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极寒的雪原能凝固人的血液,未化尽的冻土让人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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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冰原静悄悄,在这种情况下,喝酒驱寒壮胆成了圣嘉兰人最重要的娱乐和社交方式。
春风化不尽冻土,旭日暖阳之下,空气中仍旧带着冷冽。
科林随意推开一扇酒馆被来往路人摸得包浆的桦木大门,一股包含着酒气、泥土腥气、油炸食品冷却后气味的热浪扑面而来。随后是声音,大着舌头嚷嚷着圣嘉兰土语的老铁匠、带着明显外来口音的魔法矿厂工人、因为国际形势跟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的穷学生,这些人的信息伴随着声浪一起冲击着科林的耳膜,险些将他震出门去。
叼着烟斗的酒保抬眼看他,浓密的胡须掩不住笑意,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就像他高大健硕的身体一样:“欢迎光临,年轻人。怎么称呼?要来点什么?”
科林随便系好的休闲衬衫在这种地方都显得过于正式。
“科林。”他随意扯开两颗扣子,露出白皙精瘦但有力的胸膛,以适应室内热烈的气氛,“你们这最烈的酒给我上一杯。”
“哦?”酒保玩挑了挑眉味地看着他,“我们这最烈的酒是羊羔酒。外乡人可都不敢喝,一杯就能昏迷三天。”
作为有魔导能力的美神教徒,科林当然有解酒的办法。他不在意地挥挥手,让酒保只管上酒。
“好吧。我们这有普通的羊羔酒和老板特调。老板特调比普通羊羔酒更烈,我给你上一杯。”酒保手脚麻利地擦杯洗杯,从酒桶里灌了一杯金黄色的液体,放在科林面前,“尝尝吧,小伙子。绝对满足你的期待。”
科林不以为意地举起杯子猛灌了一口,一阵直冲天灵盖的酒香在他口腔中蔓延,酥酥麻麻的辛辣感在他喉咙中散开。
“好酒!”科林立刻爱上了这种醇厚又刺激的感觉,一口接一口,喝得很快。
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上红晕越来越明显,当天旋地转的感觉包围住他时,他甚至没有任何时间反应,就“哐当”一声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
这巨大的声响没有引来嘈杂酒馆里任何人的注意。
酒保脸上仍旧挂着热情的笑容,面色不改地擦着酒杯。老板的吩咐是让一个长得像花孔雀一样、名叫“科林”的男人消停一段时间。他思来想去,觉得用老板特调完成老板的任务最妥当。喝多了睡过去,不就什么都干不了了吗?
对于亚历山大·伊里亚斯来说,一天以一顿简单的晚餐结束。
一只塞满了苹果块和番茄的烤鸡,上面淋满了蜂蜜,周围点缀着翠绿的迷迭香;一盘还带着血丝的烤牛肉,肉质鲜嫩紧实,配上炸得金黄酥脆的土豆脆片,黑胡椒和海盐的香气被热气腾腾的烤肉激发出来,令人食指大动;一盘浓郁的红菜汤,酸甜可口的味道正好中核肉类的油腻……
长桌的尽头,圣嘉兰的大公,整个公国最尊贵的男人,亚历山大·伊里亚斯,孤零零地坐在红丝绒镶金长椅上,安静地咀嚼着长桌上的食物。
他不是不能找些人来陪他吃饭,而且他相信只要他提了这句话,一定会有许多人前赴后继地挤到他的餐桌前想要获得这份殊荣。
可那太危险了。他想,万一那些人之中有人想要刺杀他,他就会非常不体面地死在餐桌前。
一代英明帝王的死法不该是这样。
他知道他身边有许多人,许多贪婪的人。他们想从他身上获得权势、财富、功勋。当他们真正得到这些后又会毫不犹豫地背叛他。所以他只能警惕。
他必须防备所有人。
即使是他的儿子,未来的一任大公,想要现在就从他手里夺取权力也是不可能的。
更不要说那些贵族、教会、官员。
他们都会背叛。
所以他必须在背叛之前就将他们处理掉。
鲜嫩多汁的肉类在大公的嘴里的口感却像在咀嚼抹布。他必须咽下这些难吃的食物,就好像他必须除掉那些对他有威胁的人。
“晚上好,父亲大人。”娜丝塔夏伸了个懒腰,神色慵懒地走到了餐桌前坐了下来。
她的动作随意,王室的礼仪却并无疏漏。
她坐在大公下首,正好是一个显得亲密又不会让这位多疑的大公感到戒备的距离。
她也没觉得吃剩饭有什么不好,相反,浪费食物才是不可饶恕。她用刀叉撕下一块沾着黑胡椒酱的牛肉,就着红菜汤大快朵颐。
亚历山大眼里泛起一丝温情。他想她一定在沼泽城吃了不少苦,回来了这么多年,还是愿意吞下这些难以入口的食物。
年轻时大公曾经认为女人都是无用的存在,直到他被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打了脸又扬长而去。他在三年前撤销了骑士团对她的搜查令,不知道现在的她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过得怎么样。
虽然娜丝塔夏和她没什么关系,亚历山大仍旧固执地认为她和她很像。
更重要的是娜丝塔夏活泼、可爱、有生命力,同时高傲、愚蠢、肤浅短视,亚历山大可以放心地宠爱她,因为一只漂亮可爱的宠物永远不会有反咬主人的能力。
“再让厨房加一份甜点吧。”亚历山大笑着看向娜丝塔夏,阴骘的眼中也泛起几分光亮。
娜丝塔夏将盘子里的牛肉解决干净,拿起餐桌上的方巾擦了擦嘴,对大公乖巧地笑道:“不用啦,父亲,我最近在保持体型。”
其实真正原因是吃了甜点晚上处理文件和思考的时候会犯困。
大公抚掌大笑:“为了维克多?”
娜丝塔夏脸上的表情差点绷不住,她端起酒杯,晃动的红酒隐藏了她的神情:“才不是呢!父亲大人!”
“哈哈哈哈哈哈!害羞了?”大公站了起来,走到娜丝塔夏身旁拍着她的肩膀,“放心。父亲会有办法让你如愿以偿的。”
冰凉的夜露从王宫的廊檐上滴下。夜莺婉转悠扬地唱起了无人知晓的歌谣。月亮行过中天,挂上树梢。
醉醺醺的科林揉着酸痛的肩膀一边抱怨羊羔酒的浓烈,一边往蝴蝶区走,和经历第十次出逃的马特维延可对上了视线。尹娜结束了在矿厂的代课,穿过了路边正在和醉汉讨价还价的卖花女,去街对面的面包店购买了一长条黑面包,这是她一周的储备粮。她推门离开,门口风铃随风摆动发出清脆声响,传到了路边咖啡馆中正在等人的娜丝塔夏耳中,她轻抿一口咖啡,眼睛百无聊赖地扫视着街景,深觉自己的耐性还得加强。
月色迷蒙,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