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溪垚撑住地面的手臂停止溃烂，那些从血肉里钻出来的东西开始变少。
艾春暖已恢复正常，她掏出匕首，单单只是接触刀柄，掌心就已传来剧烈的灼烧感。
她咬牙往自己身体捅了两刀，钻心的疼让她身体止不住抖。
这点痛而已，她可以忍。
艾春暖扔掉匕首，抱住夏溪垚，颤抖的身体得到缓解，同时那些诡异的东西不再从夏溪垚的血肉里钻出来。
原以为溃烂的表皮，等暗物质彻底消失后，竟毫发无伤。
大脑恢复平静，精神网中只剩下包望旗的突触，沈曦和钟然的已然断开。
夏溪垚靠在艾春暖怀里缓了缓，三人被罩在透明球体中，密密麻麻的暗物质覆盖球体让人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她依照记忆里钟然的位置，举枪、瞄准，“小胖，我试试。”
包望旗从惊讶中回神，看向夏溪垚瞄准的方向，紧了紧手里的刀，“好。”
砰！砰！
暗物质被破开两处空隙，却又快速复原，而包望旗的球形防御罩并无损坏。
整个间隙很短，但也足够夏溪垚确定钟然口针的位置。
她调整角度，再次扣下板机。
砰砰砰！
钟然右边三根口针断裂，她低吼一声，即刻在原位附近再次伸出三根口针，补上缺口，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们的意思。
必须快点净化沈曦，否则来不及了。
艾春暖：“小胖，你能让这个球跟我们移动吗？”
包望旗：“我尽力！”
艾春暖重新背起夏溪垚，只要包望旗能让球形罩一直护在外面，一秒也好，她就能把夏溪垚带过去。
因为此刻的艾春暖，已没办法再碰各种净化武器。
艾春暖背稳夏溪垚：“准备好了吗？”
包望旗站定，目光坚定，穿过暗物质落在沈曦源点处。
夏溪垚深吸口气，握紧手里的刀。
两人同时，“好了。”
“走！”
远处还在坚持净化的人不清楚对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三个人突然被暗物质完全覆盖，正当他们认为三人死定了的时候，被团团包围的黑色球体，竟然以远超常人的速度，又一次径直冲进巨大的阴影里。
包望旗举着双手定在原地，脑门的汗不停的往下流，似乎耗费着极大力气。
进入沈曦身体的一瞬间，球形罩被挤压变形，迅速缩小贴近夏溪垚两人身体。
砰！
子弹炸开，短暂扩大两人的视野。
源点在左上！
艾春暖用力上跳，夏溪垚举刀挥去。
精准命中！
小山大的黑影瞬间坍缩，暗物质一哄而散，“关闭开关！！”包望旗大喊。
之前转换里世界的三人不敢怠慢，即刻照做。
小岛从阴影中脱离，保护罩外的暗物质不知散开与否，均已看不见。
艾春暖瞬间腿软，背着夏溪垚摔到地上。
“春暖！”
“春暖！”
艾春暖笑起来，“我没事，里世界关闭，我的能力也用不了了。”
两人松口气，包望旗紧绷的身体也终于放松。
保护罩没了，周围的情绪重新将夏溪垚包围，比起刚才，这种程度那是相当温柔。
夏溪垚苦笑，继续下去，不知道最后是她适应暗物质，还是暗物质将她彻底驯化……
在他们不远处，沈曦倒在地上昏了过去，而钟然垂头跪在旁边一动不动。
王端骨头碎了动不了，王梨快步跑过去。
一道强烈的怨恨油然而生，夏溪垚急忙大喊，“别过去！！！”
说话间，密集的嗡鸣声从钟然身体爆开，才恢复没半分钟的教堂广场，再一次猛然陷入更深的灰暗。
……
“靠！”
唐园扛着狙击/枪瞄准沈曦源点，扣下板机后，子弹却落在方向完全不同的海滩上。
“目标范围扩大！空间扭曲范围已覆盖教堂广场4公里以外！”
不是视觉上的扭曲，而是空间区域的交错重叠。
涠岛东西宽6公里，南北长7公里，也就是说沈曦的影响已经超过整体岛面积的一半。
这次测试无论暗物质的活动速度，还是指数增长速度都不正常。
暗物质指数超过100才会出现C级异化反应，指数到达200才会开始朝B级进化。
当指数达到1200时，才会达到A→S的阶段。
对刚找到开关的见习疗愈师来说，每一次表里世界的切换，暗物质浓度至多出现10左右的波动。
要想一个源点直接从失控越过三级，直通S级，就像让刚出生的婴儿直接参加高考，根本不可能。
钟然可以吸食源点体内的暗物质，但她身体的承载极限却不高。
入编测试的源点，指数标准均在100以下，能吸食的并不多，除非她把所有源点一次性吸完，否则不会失控。
若不是这样，唐园也不会同意她参加测试。
但从监控中看到，最后面对沈曦的时候，她却表现出异常的迷恋。
唐园盯着黑影里不断吸食暗物质的钟然，神色暗沉，还有另一边被暗物质围堵的两个人，冥冥之中，她感觉这场测试就是为他们几个量身定制。
黑球冲进小山大的黑影，下一刻，小山坍塌，外围空间恢复正常。
唐园迅速收起狙击/枪，从高塔上Z字型跳下，而下方的时琳等人已先一步冲向教堂广场。
……
“为什么都不让我吃饱？”
“我好饿……”
钟然身体被无数坚硬的短触角覆盖，她的脚下扩展出大面积黑色黏液，几朵蘑菇从黏液中生长，快速蹿大，最高的停在15米，因为再往上，漂浮的暗物质几乎没有。
菌盖下菌褶膨胀变大，周围的暗物质被强力吸入蘑菇内，再一路通过菌管传进钟然的体内。
众人惊恐，但对夏溪垚来说，却是大大的好事，那些暗物质没办法再肆意骚扰她。
空间再次切换为里世界，艾春暖第一时间闪现至钟然身边，将沈曦带了出来。
数条触须从黏液中伸出，缠上周围逃跑的人，将他们拉进黏液中。
黑色的黏液包裹其中一个男人的双腿，无数细软的针口穿透皮肤，将暗物质输送进他的身体。
很快，那人腿开始异化，钟然后背突然蹿出细长的口针，刺进发生异变的双腿。
“啊啊啊啊！！！”男人惨叫，不断想要爬出去，却被困住移动不了，匕首和枪掉在外面，连自救的武器都没有。
他的队友不敢靠近，只能疯狂开枪，子弹击中周围，打进他的身体，偏偏没有一颗打中缠住他的那条触须。
夏溪垚冲跑，跳上黏液中的一颗芭蕉树，瞄准困住男人的那些触须。
砰！砰！
触须断裂，那人手脚并用，快速逃离黏液范围。
钟然愤恨的瞪向艾春暖三人，“给我吃！我要吃！”
口针从她身体蹿出，整个人快速朝三人方向移动。
一根针猛然插进树干，若不是夏溪垚闪躲及时，被刺穿的就是她的喉咙。
她从树上跳下，握住匕首插进黏液，借力一跃，离开黏液区域，落脚瞬间挥动匕首，截断附着在脚底的无数触须。
艾春暖背着沈曦，她没法使用净化武器，徒手握住刺到面前的口针，侧身抬脚向下，生生将其踩断。
钟然勃然大怒，双臂一张，浑身生出更多节肢触角，攻向艾春暖。
她的速度很快，快速移动的触角闪出残影，却依旧被艾春暖轻盈躲开。
黏液里更多的触须转换方向，企图抓住夏溪垚，包望旗冲上前切断攻击而来的触须，并把自己枪扔给夏溪垚，“找她的源点！”
夏溪垚闪身躲开，举枪射击挡在钟然身外的触角，短触角疯狂乱动，露出里面钟然的身体。
看到了。
夏溪垚再次举枪，却迟迟无法扣下板机，“她的源点，在心脏！”
源点和心脏大面积融合后，击中源点等于击中心脏，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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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会结束，人，也会死。
之前她从没犹豫过，是因为那时候的情况不涉及人命。
可现在不一样。
夏溪垚看得到源点位置，却无法得知此时源点和心脏融合程度，也不清楚在小面积融合的情况下击中会发生什么。
然而此时的钟然，位于心脏的源点已完全占据了左胸面积。
理智告诉她必须开/枪，可右眼中不断播放的画面又在提醒她，钟然是个活生生的人。
是个阳光、乐观、即使饿肚子也要给家人留食物的可爱女生。
轰——
一阵白光从不远处射过来，疯狂乱舞的触须和节肢迅速躲闪，艾春暖脚步后撤，躲开光照范围。
熟悉的长鞭缠绕钟然，将她拉进散发白光的能源环之中。
满地的黑色黏液在钟然凄厉的惨叫中，逐渐沸腾消散，琳姐将一根注射器插进钟然的后颈，后者很快陷入混沌，呆滞的靠在能源环之间。
半空中的暗物质一哄而散，盘旋在夏溪垚身后不远处，包望旗展开球形罩，包裹在她身外。
她看了眼包望旗，幸好刚才没有这层罩，否则自己可能真开枪了。
琳姐她们到了，钟然应该有救。
唐园垂眼看着手里的设备，表情严肃，接着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几米远外、躺在地上的王端旁边。
“王梨过来。”
王梨闻言快速跑过去。
唐园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带盖的按钮，“这是明质空间开关。”
“？？”夏溪垚猛地睁大眼睛。
唐园：“打开这个送钟然进去，或者用匕首，你自己选。”
王梨懵了，“队长，你意思是然然她……不可能吧，她现在异化程度最多B级，怎么可能没救！？”
唐园脸色阴沉，“是否有救，看的是源点和心脏的融合度，而不是异化程度。她的心脏和源点已经完全融合，42%的异化度，只能说明她的破坏力只到B。”
王梨扯起嘴角，“队长……你这……开玩笑的吧……我，我按这个，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守在钟然后面的各个分局的中级疗愈师默然看着王梨，仿佛这是很正常的事，周围参加入编测试的人，也没人敢说话。
唐园环视一圈，提高声音：“你们能力强弱，依靠的是身体和暗物质融合的程度，这意味着能力越强，暗物质融合程度越高，一旦异化，危险度就会越高。这个世界普通人最多，他们转化成的源点后普遍威胁小，高破坏力的源点不多，却有很多高级异化怪物，你们以为这些怪物从哪来的？”
所有人呼吸一滞。
“你们的队友，也是你们的监管者。一旦对方到达救无可救的时候，你必须担负起杀死他的责任。这就是组队的原因。如果做不到，那就没有入编的必要！”
唐园重新看向王梨，“给你5秒，无法抉择就退出。”
“……”王梨低头看着手里的按钮，身体止不住发颤。
“队长……”躺在地上的王端抬起手，他脸色苍白，眼白充血，声音哽咽，“然然会成这样，有我的原因，我来吧……”
人群中，当时同他一起打开开关的另外两人撇开头。
唐园看了眼王梨，“给他拿过去。”
王梨像被屏蔽了五感一般，僵直不动，头埋得很低，看不清那里的表情。
唐园轻叹，拿过他手里的开关走去王端身边，递过去时，顺手抹掉了那里的水渍。
带有白光的黑洞打开，无人感觉到风力的环境下，钟然像是破碎粉尘，被一点一点卷入其中。
夏溪垚想撇开头，却怎么也扭不动脖子，她看到钟然呆滞的面容下，嘴唇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虽然声音小到几乎没有，但她听到了。
说得是，“好饿……”
……
京市总局。
张正德眯起眼睛盯着中央大屏上被暗物质掩盖的两人，对比下方被黑色爬虫团团包裹的肉球，以及旁边已被彻底吞噬的肉瘤，拨通电话。
“准备新人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