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琳穿着干练的黑色外套，踩着平跟短靴从二楼下来。
她弯起食指在前台桌面敲了敲，“患者人呢？”
木双儿游戏正打到关键时刻，“什么患者？”
时琳倪了她一眼，“指数80的患者。”
“靠！这些人怎么这么坑！我23-0都带不动！”
木双儿把手机扔到桌上，“哪儿来的80，只有一个8。”
指数测量器倒扣在面前的桌面上，显示屏早已自动关闭，而桌角处的方形设备上，左一房间的指示灯不断闪烁红灯。
检测器被挡住，时琳看不见，但木双儿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复杂。
“遭了！”
她快速冲向左一房间，门打不开。
时琳推开木双儿，“我来。”
她往后退一步，调整姿势，抬腿踹上去。
砰！
房门瞬间破开。
“怎么了怎么了！？”
包望旗满脸震惊从左二房间跑出来，落后时琳两人一步跑进左一治疗室。
房间里，患者安静坐在位置上，周身看不见多余的暗物质，下方地上散落着几块纯黑的史莱姆。
而患者身后地上，夏溪垚无力瘫在那里，一条手臂盖在自己眼睛上面。
包望旗最先跑到夏溪垚身边蹲下，探了探她的脉搏，确认没问题后才问道，“你还好吗？”
夏溪垚大脑天旋地转，胃里强烈翻滚，她的唇色因抿得过紧而泛白。
分不清是谁伸出手碰了她的脖子，心里突然揪了一下，却没有动弹的力气，好在并没有再次被拉入别人的记忆里。
木双儿怔怔的站在门口，望了一圈平静的房间，转身去到监控室调取记录。
“哪里不舒服？”带着回音的声音终于传进夏溪垚的耳朵。
压在眼睛上的手动了动，咽了一口唾沫，她才缓缓道，“我没事。”
时琳扶着夏溪垚的肩膀，让她坐起来。
包望旗拿出一颗水果糖递给她，“吃颗糖缓缓？”
夏溪垚顿了顿，她现在不敢碰别人。
“谢谢，我不爱吃糖。”
包望旗把糖放到她手心，一瞬间夏溪垚吓得抖了一下。
“拿着吧，想吃的时候再吃。”他以为夏溪垚是疲惫过度晕倒。
时琳扶着她在地上坐了一会，木双儿过来告诉他们，“患者的老公来了。”
夏溪垚这才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清晰了好几度。
她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按下局部开关。
苏可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清醒过来朝夏溪垚笑，“谢谢，我心情真的好多了。”
夏溪垚扯了扯嘴角，“应该的。”
苏可手机响起来，她看了眼，“我老公来接我了，请问费用需要怎么付？”
“时姐，麻烦你带她去一下。”木双儿看向时琳。
时琳点头，“这边来。”
见苏可消失在视野，夏溪垚才拖动板凳让自己坐上去。
包望旗拿了个纸杯给她接了杯水。
“对不起，因为我的疏忽才让她到了你的治疗室，你还好吗？”
木双儿手垂在两边，她背光站在夏溪垚面前，看不清面容，但夏溪垚知道她此刻很自责。
“没事……”
夏溪垚因为方才强烈的情绪冲击，现在感官有些麻木，不是她大度，只是此刻的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生气。
也没力气生气，她现在只想安静躺着。
苏可突然异化，到底是正常，还是系统有意为之，她有必要搞清楚。
“失控到异化，一般需要多久？”
“不确定，但一般不会瞬间爆发。”木双儿欲言又止，“你……抱歉。”
夏溪垚叹气，那就是系统的锅了。
苏可异化几乎就是瞬间爆发，她怀疑就算来的是其他低指数的人，结果也不会差太多。
系统在逼她完成任务。
她喝了口白水，把手里的糖剥开塞进嘴里。
好甜……
不过，麻木的感官在恢复了。
木双儿和包望旗离开治疗室，让夏溪垚安静休息。
夏溪垚仰靠在座椅上，直到天色沉下来，房间几乎没有光线时，才慢慢起身回家。
小区电箱短路，导致电梯没法使用，住户只能选择走楼梯。
本就疲惫的身体，此刻更加沉重。
因为没灯，每个人都拿出手机照亮。
夏溪垚前面是位腿脚不便的老人，她的女儿走在旁边搀扶，楼道不宽，夏溪垚没法挤到前面，女人回头道歉。
“不好意思，我妈腿脚不太好，我们就在三楼，很快。”
“不急。”
嘴上说完心里哀叹，这都什么运气。
老人走到最后一阶楼梯时，腿忽然间抖了一下，手上一滑就往后仰，夏溪垚下意识抬手去接。
女人连忙站稳，把老人扶好，脸上惊由未定，“谢谢，谢谢你！”
老人回家后，她看向自己的双手，什么都没发生，能力似乎只能在里世界才起效。
没了阻碍，她三步并两步跑回9楼，居然都不带喘的。
等终于躺到床上时，才回忆系统的话。
“不会停电也是你搞的吧？让我验收奖励。”
系统没回应。
……
监控室。
“什么情况？”
“视频只到这，后面的看不清，镜头被遮了。”
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夏溪垚发现开关没用、立即门口走，这一刻，地面以苏可为圆心瞬间弥漫粘稠的液体。
当她起身往门口跑时，画面就被黄绿色粘液糊住，等恢复正常，夏溪垚已经瘫在苏可的座位后面。
时琳叉腰靠在桌边，“她靠自己净化了C级异化者……怎么办到的？”
木双儿眉间拧紧，沉沉盯着屏幕里的人。
“双儿。”
木双儿回神，“嗯？”
时琳直视她的眼睛，“无论如何，今天这样的错，不该犯。”
木双儿垂眼看向地面，“……我知道，以后不会了，对不起。”
时琳看了她几秒，摆手，“回去了，明天我值班。”
……
“时姐早。”
时琳坐在前台后面嫣然一笑，“以后叫琳姐。”
她手机架在桌面上播放偶像剧，旁边放了碗加满辣椒的豆腐脑。“坐会，里面正给你修门呢。”
夏溪垚朝后面望了眼，在时琳身边坐下。
“给你。”时琳拿出一款黑色运动手环，上面是长条形状的小屏幕。“工作手环。”
“可以检测自身暗物质指数，要是开关被动开始也会提醒。在里世界这个比手机好用，记得和手机匹配一下。你每净化一个患者，积分会实时更新在里面。”
“本来入编后才会有的，现在给你也没什么问题。你会考编吧？入编后福利更好，等级晋级之后，日常开销局里甚至可以全包。”
她眉弓微微上挑，一双杏眼让这张脸显得更加明媚又艳丽，耳后的蛇纹活灵活现，仿佛美杜莎的使者一般。
真好看，这要是再来一头秀丽的发丝，那还得了？
就算进入美人云集的娱乐圈，时琳的容貌也能排到前三。
美人多任性，所以想挑战光头毒枭风？
夏溪垚接过手环，“谢谢。”
至于考编暂时没想过，也就没回答。
手环戴上后，屏幕亮起，一条绿黄红渐变色条显示出来，白色三角光标上下滑动，最终停在黄色中段。
时琳解释，“这是情绪压抑程度，绿色代表轻度，黄色代表中度，红色是重度。越压抑，承载的暗物质量越高，它是根据你本身可接受的最大值来算。五楼有健身房，没事可以上去试试，运动能排遣大部分负面情绪。目前研究结论是，暗物质依靠负面情绪入侵人体，只要保护好自己的情绪，失控异化也没那么容易。”
“好，我找时间试试。”
夏溪垚摆弄了一会手环，身后修理房间门的敲打声还没结束，她无事可做，便也转头和时琳一起看电视剧。
剧里，女主靠在男主怀里，两人坐在湖边沐浴阳光，夕阳西下、沉静温馨的气氛渲染足够。女主环着男主的腰，抬头，双眼含笑看向男主：“我们要个宝宝好不好？”
“……孩子有什么好生的。”夏溪垚嘟囔。
“嗯？”时琳回头看她。“你不喜欢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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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倒也不是……”
苏可生孩子的痛和养孩子的委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但又不好给时琳解释。
“琳姐，可以给我一个指数测量枪吗？”
时琳吃完最后一勺豆腐脑，把一次性碗勺扔进垃圾桶，“等下，我去给你拿。”
夏溪垚担心会再有指数80以上的患者找她，鉴于系统的“前科”，还有4次才能完成进化任务，谨慎点还是好的。
【指数55】
面前端坐的男人半垂着眼，嘴唇无声张合。
大概因为昨天的事，今天来她治疗室的患者指数都相对比较低。
夏溪垚戴着厚手套，用长夹把男人身上的暖宝贴取下，收拾好所有变黑的工具之后，才脱下手套和口罩，按下开关。
男人转了转脖子，脸上闪过惊喜，“谢谢！原来心理治疗这么有用！”
她解释说：“这不是心理治疗，只是提供一个疏解情绪的方式，和医生还是不一样的。”
要分清，万一哪天有人说她抹黑医生咋办。
男人又道了几声谢才走，夏溪垚坐回座位，看着面前那一堆黑色东西神游。
抽屉里只剩一个史莱姆和5张暖宝贴，仅够一位指数80的患者使用。
已经11点了，应该不会再有人过来。
她拿了个袋子，把所有东西装好，准备送去五局一楼回收处，顺便再领份净化套组。
笃笃笃。
刚起身，房门被敲响。
来者是位长发女人，额头有很大一块淤青，左手包着厚厚的纱布和支架。
“你好。”夏溪垚帮她摞开板凳，端来一杯水。“需要我帮你填表吗？”
女人摇头，“我可以。”
夏溪垚拿起测量枪，“我帮你测下压力值。”
女人：“嗯。”
【指数65】
不高。
女人盯着测量枪看，有些犹豫，“我……压力是不是很大？”
“还好，不用紧张。”
夏溪垚按下开关，熟练的将史莱姆扔去女人怀里，再用长夹把暖宝贴粘上去。
做得如此仿真真没必要，直接像史莱姆一样，碰到就自动吸附暗物质多好？又贴又取的多麻烦。
夹子有20厘米长，一上午她已经反复夹了有十个暖宝贴了。
暖宝贴后面的胶也足够粘，加上手套的原因，每次取都要使很大劲，否则会滑。
手指酸麻得厉害，掌心也出了不少汗。
她弯腰专注撕最后一张暖宝贴，手和女人手臂的距离至少也有15厘米。
忽然，夏溪垚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同时还伴随着缺氧的感觉。
“她”的后背遭人摁住，死死往下压，紧捏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砸向她的后颈。
咚。咚。咚。
骨头传来被重击的声响。
不知道情绪太激动，还是体验过分娩剖腹，后颈的痛感没有想象中剧烈。
陌生男人在身后头顶痛苦怒吼。
“你为什么要逼我！”
“为什么总要逼我！”
“我不想打你啊！”
“真的不想打你！”
捶打还在继续，女人的声音被淹没在沙发垫里，她使劲挣扎却无果。
夏溪垚感觉自己即将窒息时，画面忽然转换，视野成了楼道。
她晕晕乎乎的张望，看到一双纤细的手抱着红砖，使劲砸向自己的额头。
那双手，是女人自己的……
“我不想活了！”
“让我死了算了！”
砖头再次砸过来，好痛，整个大脑都在震颤，夏溪垚无声咆哮，“你疯了吗！！”
旁边房门打开着，女人凄厉的哭声回荡在楼道间，周围却没有一人搭理。
邻居家房门紧闭，说不清是没人，还是他们躲在门口悄悄偷看。
眨眼间，视野变再次变化，出现在厨房门口，女人布满红痕的手死死掐着男人的脖子。
男人的脸憋得发紫，一脚重重踹过来，夏溪垚只感觉腹部剧痛，眼前一花，后脑勺撞到地板上。
她看到邻居过来劝架，拉开扭打的自己和男人，而此时的“自己”，却和男人一起把领居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