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步入院中时,恰逢一阵微风吹过。堂中四人皆是风尘仆仆,衣上沾泥,鞋靴水泥斑驳,发丝凌乱,神情间皆是疲惫。他踏步上前,微拱了拱手,语声温和:“几位可是远道而来?满身泥渍,怕是得一路奔波得紧,可是要用水歇歇脚?”
镇长见来人年轻晴朗,穿著虽非官服,方才与官吏交谈时的神情可见他并非一般人,用手答礼:“回大人话,我等来是寻求知县大人相助,只是知县大人事务繁忙,尚未见得一面。”
陆英轻笑一声,替赵振辩解几句:“几位辛苦了,近日雨情凶急,沧州多地皆有灾情,昨夜至今连着送了好几批灾户入城。赵大人一早便在衙门整理名册,还望几位多多包涵,切莫见怪。”
镇长连忙拱手:“怎敢怎敢,是我等唐突。”
陆英轻轻点头,唤过一名衙役,吩咐几句,那衙役便应声退下,片刻后搬来几盆热水,有端了帕巾摆在众人面前:“几位先休整休整,暖暖手脚。”
说罢,陆英走至一侧偏厅,与几位文吏耳语数句,翻阅一摞呈报,刷刷批下几道字,动作娴熟利落。半炷香过去才出门,路过堂中又返了回来,似不经意地问道:“敢问几位来自何地?”
镇长:“回禀大人,我等来自安达乡。接连几日地暴雨导致山水暴涨,田埂尽毁,许多房屋也被冲塌,这才着急忙慌来县衙同知县禀报。”
陆英点头,沉思片刻,忽然一笑:“原来是安达乡,那边需早些处理才是。昨日处理了不少曲德县的灾民,说是上游的洪流冲进了安达乡,想来定是受灾严重。”
他话锋一转,语气亦随之转为郑重:“如今这天灾面前,最要紧的便是稳住百姓之心。若我没记错,安达乡可是沧州的义仓重要之地,这涌入城中的百姓众多,或许还需安达乡拨粮救灾,一同度过难关。”
镇长绞着手指,有些不太自然:“大人所言极是。”
话刚落地,赵振便踏着步子从一侧出现,几人连忙转身跪下,陆英对赵振鞠躬作揖,三言两句交代自己刚忙活完的事,正要离开堂中,却被他一把叫住。
“来都来了,便一同听听吧。这灾祸严重,谁也逃不掉啊。”
陆英脚步一顿,转身望向赵振,脸上是一贯温和的笑:“赵大人谬赞,小的不过只是文书杂物之事,他们几位是为灾事而来,并非小事,不敢僭越。”
“此番你见多识广,又刚整理完各个乡县的户籍一事,本官有意将灾事让你担责,日后回了东宫也好有个交代,你意下如何?”
东宫二字一出,跪下的四人默契双双对视,特别是尤显,打心里觉得陆英就是仙人下凡,是来拯救他的。
“那小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堂中气氛顿时转为严肃,赵振瞥一眼跪地几人,问道:“说吧,火急火燎所谓何事?”
“回禀知县大人,安达乡连日暴雨山水倾泄,冲毁田埂房屋,许多妇孺老人无处可栖,更是有因山洪落下的滚石砸伤之人受伤。眼下首要之事便是重建房屋,修缮田埂。”镇长跪在地上,满是诚恳。
赵振眉眼微垂,视线落在木桌的卷宗上,没有抬头:“说的不错,可既然已有方法,为何来衙门,可是还有其他事情?”
镇长沉默了一瞬,磕巴着开口:“回禀大人,确有一事禀报。方才说暴雨致山洪侵倾泄,并非只是摧毁房屋和田埂如此简单,还有义仓。安达乡自沧州建仓以来,便挑起守护义仓重担,至始至终安达乡与我通达镇可谓是齐心协力,只是这次不知为何,粮仓受灾严重,可以说是被夷为平地——”
赵振眉头一皱,声音拔高,显然有些紧张:“粮食可有受损?”
镇长欲言又止,余光扫过身旁之人:“粮食——回禀大人,粮食全没了。”
“什么?”赵振吓得一抖,猛地起身差点没站稳,一根手指在几人之间来回颤动,“你可是认真的?这并非小事,可得想好了再说。”
镇长额头沁出冷汗,连连称是:“大人息怒,实属是天灾,安达乡并非有意之举。”
“对!大人,小的乃安达乡乡长尤显,这些年对义仓可谓是恪尽职守,整个安达乡对义仓也绝无二心,还请大人明鉴!”
赵振重重一排桌子:“什么意思?当初选址可不是随意安置,既有山势险要,必有护堤缓冲,怎会被山洪直接冲塌?义仓年年检修,你以为本官会信?”
“大人息怒,小的也觉蹊跷。实不相瞒,小的发现义仓的粮被有心之人调换,义仓现已无粮可吃。”尤显趴在地上,语带哭腔,“大人明鉴!此时绝非小的所为,更不可能是安达乡乡民所为,还请知县大人做主,为我们洗清冤情!”
赵振捏着拳头,脸色铁青:“将此事立刻记入案册,着人前往安达乡封锁义仓,不准任何人擅入。此事本官亲自过问,即刻启程!陆英,你随本官一同前往,可有疑虑?”
“属下听令。”
陆英跟着赵振奔波的这几日,邓夷宁也没闲着。自打双腿能蹦蹦跳跳后,她常常是仗着李昭澜的名头在皇宫里溜达,惹得好些位妃子见她如此随意都有些不满,在背后叫她舌根子。
但她也不是日日都如此得空,李昭澜为她寻来大理寺历年的那些离奇案卷,有时她能在房中看上一整日,好几次秋竹送来的饭菜都凉了她也未察觉。
“王妃,”秋竹轻轻将汤碗放在一旁,“这都申时二刻了,您可还不歇歇?这卷册有这么好看?”
邓夷宁头也没抬,翻开下一页:“好看的呀,放着吧,我还不饿。”
秋竹叹了口气,将汤碗轻轻盖上放到远处的的炭炉边,又特地添了些柴火,才走到她身后,压低声音道:“您如今好歹是王妃,哪还用得着这样查,直接让大理寺的人过来口述岂不更好?这虽是快过一季,可天气却不见好转,听闻好些个地方都遇上了洪灾,不得太平。”
“口述可没有自己看来得有趣。”邓夷宁眼皮都没抬,手指落在一行小楷上,语气兴奋,“你瞧这宗案,明明是个普通小贩,无亲无故无冤无仇的,却突然一日横死街头,你说怪不怪?”
秋竹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倒退一步,勉强挤出一句:“怪、确实怪,但更怪的是王妃您,还能笑着说出来。”
邓夷宁终于抬起头,忽然想起晨起后就未见过李昭澜那人,问道:“殿下呢?一上午都不见人影。”
“殿下一早就去了大理寺卿,说是去给王妃寻别的案卷,殿下没告知王妃?”
“没啊,他没跟我说。”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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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宁看着一旁堆成小山的案卷,“这还有这么多,再找就看不过来了。他有说何时回来?”
秋竹摇摇头:“这倒是没有告知奴婢们,不过按殿下的脚程也快回来了。”
炭炉烤的饭香满屋飘荡,邓夷宁收起卷册开始吃饭,饭菜下肚一半,李昭澜也晃荡着回了府。
“王妃呢?今日可有出去?”李昭澜抖了抖衣袖的尘土。
一旁的下人赶忙迎了上去:“回殿下,王妃今日并未出门,此刻正在用膳。”
“正午过了头,为何这么晚?”
“王妃今日痴迷案卷,加之吃了些御膳房新做的糕点,这才晚了些时辰。”
李昭澜挥了挥手,走进屋里。
邓夷宁的左侧正放着刚才还未看完的卷册,嘴里嚼着东西,正目不转睛盯着,丝毫没察觉男人已经步步靠近她。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邓夷宁吓得一抖,顺口骂了他一句:“殿下没听过一句俗语叫‘人吓人吓死人’吗?”
李昭澜往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先吃吧,吃完同你谈些事情。”
“什么事,说呗?”
“行,”李昭澜让秋竹添了副碗筷,就着邓夷宁吃剩下的饭菜又吃了几口,“宫里这几日下雨你也瞧见了,虽说不大,可时日不断。”
“是啊,方才秋竹还同我说好些地方都遇上洪流,希望平安无事。”
“恐怕不能如王妃愿了,今日我去大理寺时正巧遇上一辆马车停在门前,本意是随口一问,却没曾想是季淮书外出。”
“大理寺卿外出务公,倒也正常。”
“是啊,正常,可如果是遂农呢?是陆英呢?”
邓夷宁拿筷子的手一顿,冷冷地抬起头:“什么意思?他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沧州义仓所在为安达乡,安达乡归属通达镇,通达镇又归属遂农县。说得明白一点,就是安达乡的义仓出了事,找到遂农县衙想问个明白,可县衙一听是义仓出了事,这才着急忙慌派人去了安达乡。本以为只是天灾冲垮了粮仓,浪费了粮食,可却是粮食被人掉了包,义仓年年的修建也拖了后腿,这才请了大理寺的人去。”
邓夷宁听得云里雾里,她记得李昭澜以前说话不是这样的,语言干练,语气冷静,今日拖拖拉拉反倒不像是他的作风。
她索性自己三言两句总结:“就是义仓粮食被掉了包,县衙拿不定主意,让大理寺的人来主持公道,所以是大理寺卿季淮书接手了此事。”
李昭澜点点头,夹了筷青菜入口。
“可这跟陆英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李昭澜含笑看了她一眼,“据说是赵振亲手将他招呼带在身边的,让他对此事亲力亲为,不过我感觉此事并不简单,陆英那家伙对一个义仓如此上心,莫不是他做的?”
邓夷宁不信:“他偷了义仓的粮食,为何?他陆家又不缺粮,偷百姓粮食算什么作风?”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等日后季淮书传信告知便知晓他陆英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咱们不去遂农吗?”邓夷宁问。
李昭澜眉头一挑,嘴角含笑:“不可能,在你伤痊愈之前,别想踏出宫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