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画还是想拖延拖延:“这个要烫样模型才说得清楚,这里没有材料。”
“那就去你们那儿。”韦待价步步紧逼,根本不给林小画逃避的机会。
“可是……”
“可是什么?”韦待价又开始挑事儿,“你们不会是还没想好怎么造吧?”
“哎呀,那可不行。”吴子章假装很着急的样子,“这都开工在即了,不能再等了。你们扑买那日不就定了烫样模型吗?”
林小画气得心里直骂娘,扑买那天什么情况你吴子章还不清楚?居然舔着脸明知故问。但是她又不好直说,只好勉强答应:“如果各位坚持的话,那可以现在就去我们那里。”
韦待价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即便请吴主事和一众同事动身,齐赴梁家班。
梁呆子是个老实人,一路上很慌张:“林娘子,你打算怎么应对?”
“能怎么办?”林小画面无表情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是金釭套筒的问题没有解决啊?”
“那就先不提。你就说榫卯加铁钉,双重加固。”
“好吧。”
就这样,一众人穿过半个洪州城,来到了客栈工房的模型跟前。
林小画偷偷观察韦待价。这家伙第一眼看到桁架核心筒时,眼睛明显闪出惊讶之情,但是很快又收住,迅速恢复平静。其他人则是看个新鲜,绕着这个奇怪的东西转圈儿观摩。
“我们本来是准备找根二十几丈的巨木支撑楼阁……”
林小画刚介绍了一句,司仓李当即跳了起来:“哎哟,这不行,这不行。老刘你算算,这二十几丈的木头得是天价吧?”
“岂止木头天价!”司户陈也激动起来,“这么大的木头运过来,得征用多少劳役?要吓死人的。”
林小画一脸黑线。这几个人越说越来劲,旁人都插不上话。
丑奴儿急了,大叫一声:“我们没用这个方案!”
几个人一吓,这才停止了发散,重新把目光聚焦到模型上。
“我们就是考虑到这些,所以不会用巨木的方案了。”林小画解释道,“你们眼前的就是新做法,叫桁架。”
这几个人中除了韦待价,都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不敢相信这东西能树立二十几丈。
“桁架?这看上去细胳膊细腿儿的,能行吗?”吴子章很疑惑。
不等梁家班的人回答,司仓李又跳了出来:“细胳膊细腿儿好,这木材小多了,很好找。别说搭二十七丈了,就是搭七十二丈,我们都负担得起。算房刘,你说是不?”
林小画哭笑不得,没想到桁架方案还意外省钱了,而且省很多。
韦待价拆台说:“省钱归省钱,前提是把滕王阁建起来。照司仓李这口气,不建还更省钱呢。”
“对。”吴子章接着质疑,“你不会又是想着省钱然后自己多赚吧?”
“那不会。”林小画斩钉截铁地说道,“那日当着阎都督的面已经起誓了,吴主事休要乱说。”
“那你干嘛做这么细?”
“木不在粗,结实就行。”
“你别糊弄我,这怎么看都很纤弱。”
“吴主事不妨试试力道。”林小画主动请他上手。
吴子章迟疑了一会,然后就跟胡老第一次见时的反应类似,小心翼翼地推了几把。
林小画微微一笑,让丑奴儿一屁股就坐了上去,把众人吓了一跳。
大家左看看,右看看,见丑奴儿在上面手舞足蹈都没塌,这才相信桁架的力量,纷纷开始赞叹。
韦待价又出来拆台,一针见血地拿出了专业意见:“这是一尺代一丈的小模型,和足尺构件的受力不能比。”
接着,他直接上前,指着木料交汇的地方:“你们看这里,四根木头拼合,每个榫头都会削得很细。”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韦待价竟直接动手。他到底是行家,两三下就拆开了一个节点,把细细的榫头给诸位看。
“这等几尺大小的模型,细榫头尚能承受。你们想想,要是大十倍的木材,能吃得住一幢高楼的重量吗?”
几个人听了觉得有理,纷纷点起头来。吴子章更是蹬鼻子上脸:“韦都料不亏是工部的巧匠,一番点评振聋发聩啊!”
梁知栋硬着头皮解释道:“除了榫卯,我们还会使用铁钉。两重措施之下,应该没有问题。”
“什么叫应该没有问题?”韦待价见梁知栋底气不足,便步步紧逼,“这二十几丈的滕王阁可不是玩笑,牢不牢不能凭你空口白话。”
林小画赶紧反击:“你说不牢,不也是空口白牙。”
“那就做个足尺的模型来验证。”韦待价毫不示弱。
林小画本想立马答应,但是她想起了鲁广建以前的提醒,不由得心里犯嘀咕:这次韦待价又在挖什么坑儿?此时,吴子章和其他同事都在看着,她不答应似乎也不行,真是骑虎难下。
“好吧,几日后我搭两格足尺的桁架。”
“两格太少了,不足以说明问题。至少得五格。”
“不可能。五格都一两层楼高了,我这里哪里放得下。”
“对呀,就是因为这里太小不方便,所以搭在滕王阁工地上吧。”韦待价说道。
林小画是步步惊心,感觉又在被韦待价牵着鼻子走,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这个注意好,就到现场去,实物验证。”吴子章趁机一锤定音。
之后,他们又扯了一些有的没的,这才离开。
梁知栋急忙来问:“林娘子,我们怎么办?”
“就按说的做吧。”林小画叹了一口气,“现在木料还没到,我们能拖尽拖,或许过两天就找到好办法了。”
于是,林小画连续几天泡在铁匠顾那儿,研究怎么装金釭套筒。可是他们试了很多方法,比如加工木头形状、改变箍筒形状之类,还是没有进展。
她向鲁广建求助,鲁广建也没找到更好的办法。
“你这个问题很难搞。我是有很多办法,但是……”
“但是什么?快说呀!”林小画急死了。
“但是你们做不到。”
“什么我们做不到?”
“比如现代车床可以毫米级加工,你们那个套筒很容易做。可是车床你弄不过去啊!”
林小画一头的黑线:“这我知道,你不是说很多办法吗?其他呢?”
“再比如现代工业胶可以把木头粘起来,非常牢固。这你也没法生产。”
“不就是万能胶之类的吗?”
“对呀,我通过手机屏幕给你一小瓶,你够用不?”
“滚!”林小画气得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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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现代的钉子都是螺纹钉,还可以加工螺纹螺母套上去固定,比光面的铁钉牢固很多。但是唐朝工匠死活也做不出精细螺纹的。”
“就没有什么简单粗暴的低级方法吗?”林小画已经要绝望了。
“我都搜了很多论文了,还真没找到你们能用的。”
林小画急得直叹气:“那可怎么办?”
鲁广建迟疑了一会说道:“实在要是不行的话,就钉子硬上呗。我觉得也许没有胡老他们说得那么夸张。”
“我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这几天近距离观察了唐朝金属加工的水平,觉得确实不太靠谱。”
“为什么?”
“首先就是你刚才说的,他们主要都是光面铁钉,钉进去摩擦力不足。”
“这个确实,现代螺纹钉是个划时代的发明。”
“其次,钉子的模具太过粗糙,浇筑的钉子形状都不统一。”林小画摇摇头,“截面不但不圆,而且钉身也经常不直,更没有现代钉子常见的标准钉帽。平常钉进个木头都费劲儿。”
“呃,这么糙啊?”鲁广建大受震惊。
“第三,他们的冶铁水平也不稳定。钉子有时候太软,有时候太脆,那力道也挺随机的。”
“那你说怎么办?”没辙的鲁广建顺嘴就反问了一句。
林小画顿时暴起:“你问我?是该我问你好不好?是我在花钱请你们提供专业的意见好不好?”
鲁广建哭丧着脸:“果然当了甲方就变坏,气势马上就高人一等了。”
林小画顿时哭笑不得,想起了之前当乙方时,最开心的事就是一起背后吐槽甲方霸道不讲理。如今她是甲方了,才知道甲方完成任务的压力也不好受。
“哎,算我求你们了,兄弟姐妹们再想想办法吧。”
“实在不行你就先上个折中版吧。”鲁广建只好没招硬出招了。
“什么折中版?”
“就是先别上金属套筒了,你就上金属板。把金属板钉在木桁架节点的侧面,多少也有点加固作用。”
“唐朝的钉子钉不穿铁板吧?”林小画觉得实现不了。
“你不要硬钉实板,而是在铸造时,就留出钉孔。”
“唐朝的钉子没有标准的钉帽儿,固定不住铁板。这么弄铁板都会脱落的。”
“这我教你一招,你们做钉子模具的时候,做成‘Y’型,专门浇筑‘Y’型的钉子。”说罢,鲁广建在纸上画了画形状。
林小画仔细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哦,你意思是把‘Y’的腿钉进去,然后把‘Y’的两根胳膊敲平,最终形成一个‘T’字型,固定住铁板。”
“对的。”
“可是以我的力学知识来看,这治标不治本,时间长了就会跟木椅子、木床一样,开始吱呀吱呀摇晃松动。”
鲁广建反问道:“你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林小画沉默了一下,轻叹道:“没有。”
“那就先这样吧,说不定过两天就找出办法了。”
林小画悻悻地退了出来。第二天先把这个方法告诉了梁家父子,看看这么做行不行。
梁知栋琢磨了一下:“我觉得还行,至少短期内问题不大。”
老梁头看了看,忽然说道:“我有一条线索,也许能把这事儿解决了,但也可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