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灿拿过代表大妖案的令牌，看向身后站着的魔朗声道：“走，我们查案去。”
云渭等魔心事重重地跟在计府首身后，一路下来嘴开开合合一句话还是没说得出口。
等他们回到了一府，云渭将储囊中的案件令牌一枚枚放在大堂的桌面上。
就算此时，他们还忍不住啧啧称叹，“我们真是好久都没有拿到新案件了，这次真的多亏了计府首来到了一府为我们出头。”
“哎，只是连累了计府首。”
云渭之后的使君个个唉声叹气，抬眼看上计灿一眼都愧疚地低下头。
计灿越发明显得感受到，仙门在魔族间的地位真是无论听闻还接触都是让魔避之不及讨厌排斥的程度。
虽然对于自己来说，能够回到仙门是意外之喜，求之不得的，既能查案又能回仙门。
如果不是现在在万魔司，她都恨不得仰天说几句——
仙门祖师有灵！
但是对于其他魔来说，这差事可是千辛万苦，稍有不慎甚至都能送了命去。
如果不是这样，想必这等两全其美……三全其美的好事也不会落在自己手中。
计灿唇边的笑难以掩饰，简直比那次左天川送上仙气环绕的府宅时还要高兴！
这几位，都是难得的体贴的好仇敌啊。
计灿抚掌后出声，宽慰道：“你们自行选些案件去查办，大妖案我负责就行。”
此言一出，他们眼中的感激和尊崇意味更加明显。“是！府首之言，我等无有不应的。”
府首居然自己将这等祸事抗了下来，真是……怎么不让魔动容啊。
“府首，我这就去档案处将案件卷宗拿过来。”说话者是一直站在云渭身后的使君。
他腰间的令牌上的名字被磨得都有些模糊了，叫，成挞。
“成挞，去吧。”
一厢事了，计灿这才有功夫由云渭引着进入府衙。
“府首请进，这处一府正殿许久没魔进来过了。”
“早上我急急打扫一番，但还是不够整洁。”云渭一边说话，一边着急忙慌地收拾杂物。
他要是知道来的是计君，肯定提前几年就开始打扫正殿和一府上下。
计灿掐指捏诀，殿内地面忽起金纹法阵，随后一阵飘渺的雾气自阵中腾空飞起，仿佛碎金般飘飘落下。
随后正殿灰尘消弭，就连古朴的器具都焕然一新。
云渭惊叹着回过神，这才想起自家府首是个术修天才！这等小事肯定不值得放在眼里。
等到收拾妥当后，计灿翻看着书籍的空当却发觉云渭还没离开，便抬眸瞧过去询问：“还有事吗？”
云渭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随后将怀中的储囊拿出，慢慢推至计灿面前。
“这是？”
云渭面上的感激不作假，突然诚恳地跪下道：“里面有我好友的一份礼，不知道府首是否还记得巡街那天救下的孩童。”
“那稚童是好友之子，可他们一家无法进来万魔司只央托我向您道谢。”
本来云渭他还想着去寻，没想到计君居然成了一府府首。
“其余的，其余的则是我代我们族魔送的薄礼。”
计灿有些不解，抬手将他拉了起来。
“我家原是堕魔域的，府首您在堕魔域救治了无数半魔散魔，里面就有我不少族魔。如果我家族中亲友得知我能在计君手下任职肯定很高兴。”
对上云渭热切的眼神，计灿眼神微动。
“……无事，是我，该做的。”
计灿这句话说得不算肯定，隐约还能听见一星半点的心虚。
可不是会心虚吗，明明没有那个意思，甚至自己本就是仙门来魔族卧底的。
受着接连日的夸耀和感恩，饶是计灿内心再强大都有些受不住了。
于是她在让云渭去取来大妖案卷的时候将四周施了法诀，随后用仙门秘术给师尊寄出一封书信：
大妖已经寻到，即将探查真相，请师尊静候。
徒儿居魔族的这段时日中，所见所闻都别有一番感悟，心绪复杂不知如何诉说。
不日将带大妖回仙门，当面向师尊陈情。
————徒拜上
彼时蓬莱岛那边正开宗门大会时，掌门成尧仙尊坐在上座，淡漠出尘的面容上有了情绪波动，伸手接过流光后睁开眼。
“师侄来信了。”下座其余长老对视一眼，似是询问似是陈述。
他们早就听闻成尧掌门让他关门弟子前往魔界卧底，现下对方来信说不定是有了进展。
大长老抚了抚长须，叹息道：“我前些日子还派人去万剑宗探口风了，他们那边常年卧底的仙友都没查到具体情况，师侄这初到魔界的肯定更难了。”
二长老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前些日子紫霄谷也说了。这次恰逢魔族的万魔大选，筛查很紧，他们有些都没混进去。”
又一位长老开口，“既然如此，会不会……”
成尧仙尊抬手打断他们的猜测，随后施法打开信件。
入目第一句就是下方的，徒儿将要回到仙门。
长老们连连感慨：“肯定是师侄被发现了，所以说要回来了。”
“对对对，我就说，魔族那边很是严苛的……”
话还没说完，他们就看见信上说已经寻到大妖不日将能带回。
？？？
“这，这师侄怎么弄到的。”
三长老急切探究的眼神凑了过来，开始细细阅读信上的字。“别有感悟，心绪复杂。”
“定是遭遇翻天覆地的大变故才会有此等感慨啊！我就说魔族凶险吧！”
四长老语气担忧和善：“师侄功绩斐然，如若能将大妖一事查清，定要好好记上一功！”
成尧仙尊看了好几遍信件，眉头狠狠皱拧着，随后伸手一挥将回信化作一道流光飞出。
他心中不安，有些后悔让徒儿前往魔界卧底，偏偏那些烦人的师弟师妹们还在耳边絮叨猜测。
大长老：“师侄怕是现如今正在魔族躲头藏尾，连安歇之所都没有，毕竟主城那边好不危险啊。”
此时万魔司内的计灿从府首正殿伸个懒腰正准备起身。
二长老：“是啊，尤其是万魔司正到处盘查抓嫌疑之人投进审狱，审狱可怖难以囫囵个出来，怕是师侄没少吃苦头啊！”
起身后的计灿示意云渭递令牌过去说要去审狱提审大妖。
三长老：“哎…师侄…哎…”
等计灿走出一府府衙的时候忽然觉得浑身不对劲，就似乎是谁正在念着她似的。
而且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
审狱就在引判督中，坐落于深处的铜墙铁壁内。所以前往审狱避免不了从二府三府门口路过。
三府门口只有一两位看守的魔兵，只不过二府门口倒多了些不同。
计灿路过时，二府府首祖舆正笑着送客出门。
不过能进万魔司做客的不是寻常大魔，于是计灿瞥了一眼。却只见那人脸上带了面具，全身衣服将皮肤包裹得很是严实，甚至就连双手都带上了护具。
正当她暗自思忖是谁的时候，对上那魔几近要化作实质的敌意和仇恨。
计灿这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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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原来是左天川。
对面的左天川嘴唇勾了勾，一双深眸死死盯着计灿。
因为计灿导致的祸事接二连三，从前让他丢脸损失是小事，这次几乎将他命送了半条，又将自己变成这幅鬼样子。
所以他是决计不会让计灿好过的！
在家养病时憋闷无比，幸而祖啸父子来口信说是计灿死期将至，他这才来万魔司内看看好戏。
祖舆得意地笑着，甚至还出口对计灿招呼。“计府首，这是要去审狱提审大妖啊？”
“到时候不如跟督令求求情，只在凡世间逛一遭，也省得去蓬莱岛啊。”
左天川伸手拦住还打算说话的祖舆，微眯眼冷声道：“不过想来计府首不会惧怕的，毕竟当时一篇《论仙门蓬莱岛》可是出尽风头啊。”
“成也仙门，败也仙门。”看来这便就是计灿的命，要命丧在仙门蓬莱岛！
一切计划都已做定，左天川只是想来看看计灿局促不安焦头烂额的惨样也好出出心中憋屈这么久的气。
在他促狭笑时毫不意外牵动了还没好得完全的伤口，左天川口中的血腥气越盛，便血性上头越急切地想看看对方的表情。
结果却大失所望，计灿压根没什么反应，而且还敢含笑应声。
“是，要去提审大妖。”
“嘶，这位是？”计灿故作苦恼，随后不轻不重道：“原来是左使君。”
“伤势没好的话还是要好好将养的，否则面具就永远不敢拿下来了。”
计灿说完后没再给半点眼神，径直往审狱那边去。
左天川气极，手指狠狠攥着手套，咬牙对祖舆道：“不必让那大魔去，我要亲自出手。”
“要叫计灿，有去无回。”
计灿没管身后的情形，只走向审狱大门，面前的铁门斑驳血腥，随着拉开时还能隐约听到一阵沉重的开合声。
计灿不动声色地蹙眉，随后一步步踏入从未进入的审狱中。
审狱大门一路阶梯直通地下，只在墙壁上挂着几盏明灭不定的灯，配上间或的几声惨叫显得越发瘆人。
等走至中间石台记簿使君处，计灿出示令牌示意。“这位使君，引判一府奉命查办大妖案。”
使君闻言低头在记簿上记录誊抄着，随后笑着将钥匙递给一旁的魔兵。
“你去带计府首前往关押大妖的牢房。”
魔兵恭恭敬敬，一路上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带着计灿七拐八绕终于走到了天字牢房门外。
魔兵将钥匙按在石台中央，随后一阵石盘吊链的转动声响起，一座单独的牢房从地底升起。
里面挂在木架上的大妖被锁链穿透胸骨，浑身伤痕无数，随着牢笼震动连带着那大妖也被晃醒了。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声音透着难言的虚弱，但还在叫骂。
“贼老魔，放我出去！”
在他看见计灿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来是那天将自己打伤的大魔，于是骂得更起劲了。
“我好好地吃花酒干你们鸟事了，上来就打我啊！”
计灿打开狱门后走至大妖身前，垂眸看着他身上的伤口，发觉对方身上就连一块好皮都没有了。
难得嘴硬的，碰上魔族万魔司的刑具竟然也能撑到这种程度。
“审问证供呢？”计灿看向身后的魔兵。
那魔兵微一怔愣，呃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倒是大妖开口了：“谁问了！你们到底谁问我招不招了！”
大妖狰狞可怖的面容竟然能看出憋闷和委屈：“我也没说我不招啊，连话都不让妖说，来个魔都是往死里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