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首名是计灿，第二名是刑谏，第三名是一位身形利落的大魔，对方笑着朝他们抱拳示意，“在下韦犀。”
“计使君，刑使君，请。”
刑抒跟傅檀站在正殿内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格外激动道：“到时候我跟傅檀会在你们过街游行的时候替你助威的！”
计灿久久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伸手覆面，本来已经做足了只在万魔司中做一小官的准备，没想到不止小官。
没记错的话，三甲是直接可以从左右府首做起的。
呃，越来越荒谬的人生。
仙门师祖在上，自己就是来完成卧底任务顺带帮助记录魔族官场生活的。
毕竟仙门的魔族风物志上，的确没有这方面的详细记录。
给自己找好理由的计灿放下手，紧接着就对上了刑谏赞许的眼神。
“可以的，我明白的。”她赶紧抬手叫停对方的宣讲，“咱们先去游行吧。”
事已至此，她只能庆幸仙门没人见过自己的容貌，就算跟那些同门卧底相遇对方也认不出来。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游行，没想到下一瞬还被告知要换一身衣服。
“还要换衣服？”
刑谏淡定点头，“你是殿首你先选。”
韦犀附和：“对，我在你和刑兄之后。”
其实只是话这样说，三件黑袍花样纹路也没什么区别，只在光线折射下能瞧出里面隐隐的金线，计灿被服侍着穿上官袍时还算镇定，骑上马后心态其实也还可以。
但当迎着低垂的天幕骑马在官道上看着沿路那些拥挤惊呼高叫着的散魔时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了。
尤其是她还看见路边一些匍匐的魔群，正跪拜下后以额触地。
虽说她在仙门中地位也颇高，是仙门第一宗蓬莱岛掌门的关门弟子，作为位列中堂的术修长老，就连明面上的徒弟师姐师兄都替自己收了不少。
但她从未显于人前，自然没有见过有人或者别的族类用这种姿态迎接自己的到临。
计灿来到魔界这么久，头次如此心绪复杂。
为什么呢，计灿真的很想问问为什么。
她真的很想早日回到蓬莱岛，问问师尊自己心中的困扰该如何解决，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下山历练是为了突破术宗境界，可突破之后呢，还是独居于后山每日修炼吗？
那自己苦修上千年又是为了什么。
随着离街道越近，官道两边的散魔流魔越多。
这时候计灿回过神还能听见韦犀跟刑谏打趣。
“计使君天魔之貌，跟我幼时常听的巡街记一模一样。”
《巡街记》是魔族茶余饭后常听的故事小调，尤其是说到第二十回的当街救童的时候更是次次都座无虚席。
计灿只觉得故事肯定多少具有巧合性，否则怎么好巧不巧的遇见半路有个待救的孩童。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下一瞬她就瞥见不远处一个稚童被挤出来站在道中。
？？？
仙人祖师，怎么自己想到什么就来什么。
那稚童吓得不敢动弹，连哭喊都忘记了只怔愣在道中看着朝自己踩过来的马蹄。
计灿实在做不到放任那稚童被马蹄践踏，只能硬着头皮飞身而下，抱住哭泣的稚童后一时又找不到对方父母，为了不耽误训街只能将那稚童抱回马上。
“巡街结束，可来万魔司寻。”
抛下这句话后她微夹马腹抱着稚童往前方去，两边的散魔明显更躁动了。
没关系的，没事的……
出风头而已，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等沿着官道走回万魔司时，计灿才下马将怀中的稚童递给魔侍。
自己则和刑谏、韦犀两魔重新站在大众视野下。
牧览和祖啸是此次负责的两位魔王，他们站在迎接队伍最首，笑着表示欢迎。
其他通过殿试的大魔也纷纷站在计灿他们身后。
方才的殿试环节都是牧览主持，现下便轮到了祖啸来开口宣布：“恭喜诸位得以通过大选的最后环节，可自行选择前往魔王辖池任职，或者留在万魔司再自行选择进入哪一司。”
这话一出，顿时殿中热闹起来，在过去一些时日中交好的同年交头接耳讨论着。
“你们打算去哪？留在万魔司不错但是我族中更希望我回去。”
“那你到时候是去南洪主城还是下属的附城？”
“其实还是附城好，留在万魔司只能从使君做起，去主城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但去了附城运气好的话会是个二把手。”
……
第二排的刑抒扯了扯刑谏的袖子，“哥，你跟父王他们回圩辛主城去吗？我是打算留在万魔司了。”
刑谏转身看见刑抒跟傅檀笑得招摇，傅檀挑眉：“我也留在这，好不容易交到几个好友，舍不得回南洪城。”
“不对，计灿呢？”傅檀跟刑抒早就自来熟的改口，只有刑谏还文绉绉地叫自己计君。
“我也留在万魔司，如果刑谏你打算留在这我倒觉得你适合典礼司。”计灿熟稔地摊摊手表示。
刑谏垂眸一瞬后点头，“可以，我去典礼司下的平威督。”
“留在弥罗城，同你们一起报效魔族拯救……”
这次热血宣讲还没开始就又被台上的祖啸打断。
“好了，请诸位分别前往本王与南洪魔王处登记造册。”
牧览挥袖凭空变出一张桌椅，“去四处主城或附属城的入选者来本王这边等候，留在万魔司的则去天墟魔王处登记。”
此言一出，众魔或是去祖啸处，或者径直来到牧览这边。
至于计灿一行毫不犹豫地就站在祖啸桌前，等写下各自想去的属僚后就转身离去。
一般来说，除开位置已满，大家的选择都是能顺利进入的，所以计灿他们也不多紧张只约又去了万盛楼。
毕竟因为万魔大选紧绷担忧了那么久，终于结束了还不得好好松快松快。
其实起初刑抒跟傅檀还打算在秦梦馆办宴，结果硬生生是被刑谏瞪着才歇了这个心思。
“哎，原本还能叫计灿跟我们一起去。”
“温柔乡少了一大常客啊。”刑抒欠欠地吐槽两句才跟着小二一起进了楼上包厢。
“几位大人请落座，我这就吩咐后厨上菜！”
计灿他们刚一坐定就听见敲门声。
刑抒纳闷着上菜怎么这么快，起身去开门后才发现是曲衡。
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招呼，“打扰诸位了，在下在弥罗城并无好友，一时也不知道找谁一起庆祝通过殿选，所以…”
“来，进来进来。”
刑抒说完后故意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调侃道：“这次没带美侍俊奴过来了？”
曲衡闻言恨不得当场找个洞钻进去，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之前是衡误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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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不知道计君的谋划，太，太莽撞了。”
“如果诸位不介意的话，在下是否可以……”曲衡还没有说完就被傅檀揽着肩膀拉过来了。
“坐吧坐吧。”
本来对着饭桌只能听见傅檀跟刑抒一言一语，偶尔才有计灿答话。直等到三两盏清酒下肚后刑谏跟曲衡的嘴就开始一刻不停了，又是鬼哭狼嚎又是真心吐露。
刑抒笑得到处倒，傅檀则是干脆从对面铺子里买来了留影匣。
在留影匣前，两个喝完酒的老古板就搀扶着过来说：“我当时不应该说计君放浪，白日宣/淫，急/色……”
“我也不该说计君你好/色，贪恋情/欲……”
计灿十分语塞恨不得把他们嘴捂上，“好了好了，真的不用再多说一遍了。”
也是要感谢大妖让自己演了回戏，要不然在他们眼中自己就真的成这样的魔了。
不对，解释清楚后自己好像变成了更完美无暇的救世主了。
事已至此，来都来了。
计灿跟他们对杯后仰盏酒就全都入口了，问道：“什么时候可以进万魔司任职？”
距离被捕已经过去数日，她怕自己再不去，那大妖就要被折磨死了。
刑谏醉得路都要走不稳了，还是过来拍着计灿的肩膀说好。
“好！”
“我就知道你记挂着处理公务替魔族做事，快了快了。”
计灿沉默着将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随后将他推到榻上。
“你们确定刑谏去典礼司没问题吗？”
傅檀沉吟片刻，“不喝酒就没事，平常还是挺热血唬人的。”
“不过计灿你填的是什么？曲衡他去了太府司，我是工利司，刑抒好像是选了卫尉司。”
计灿挑选的时候也没注意什么，毕竟做官而已，哪管在哪里了。在哪里都挺欺师灭祖的，不如选个好查案的。
“典狱司。”
傅檀惊了一声，“居然是典狱司，那看来我们五个人正好去了五处司。”
之后又陆陆续续的说了一会话，随后刑抒和傅檀帮忙将榻上的两个醉鬼带回去，计灿则一人走出万盛楼。
原本的酒意在看见巷口处的黑影时醒了大半，刚打算出手却发现对方黑袍下的面容。
“临惟？”
“是。”对方脚步很轻，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半步后。
计灿不说话对方也识相的不开口。
醉酒后太过无聊，计灿便开口。
“饿了吗？”
临惟没想到计君会问这话：“不饿。”
计灿随手丢过去一个灵囊，“那你明天再吃。”
临惟接过后摩挲着锦囊上的纹路，是一如那日被救后被衾的柔和。
刚预备抬头道谢，就发现眼前的街巷空无一人，显然计君她已经先行回府了。
*
第三日万魔司新官任职，就连一向可怖的门口盘龙柱上都挂了些炮仗。
点燃后许多异族碎骨都被炸落一地，一些魔侍笑吟吟地去扫干净后说等着新进来的大人再添异骨。
跟着一起点头附和再添异骨的计灿只想赶紧结束迎新。
她得赶紧去典狱司报道开始审案，毕竟她听说祖庭病愈后第一时间就是来狱中将大妖鞭笞折磨一通。
审狱阴寒，加之祖庭鞭责厉害。
那大妖只怕现在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