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一词刚出，那些着实算不上隐藏深的打量就落了过来。
等牵引他们进来的魔官暂时离开去拿记簿过来的片刻间隙中，殿内原本安静的氛围被打破，隐隐有些躁动。
尤其是在原本与左天川组队的那群魔中更甚，频频盯过来的眼神让人想忽略都难。
“不过今日倒是没有看见左天川，难道伤还没好？”之前他们两位几乎是前脚刚在秦梦馆前惹了计灿，后脚就着急慌忙地请人家过去治病，传了出去被耻笑好久，如果不是被世子勒令打住，怕是议论更多了。
这事瞒瞒其他魔还可以，但是在场能参加殿试的大魔都是深知那事内情的。
所以除开那些本就跟左天川一群的魔，剩下都不由自主赞赏佩服地看向计灿。甚至还多了几位跟曲衡一样仗义执言的同年，让计灿一时觉得魔界似乎越来越跟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不光有风俗日志中说的伪善和黑暗，也会有乱世不堪下的热血与真情。
“没有，约莫还需要半月。”当时的药效她特意估算过了，就算忍着苦味一日三顿不落地喝，也要等到殿试结束后半月多。
刑抒撇撇嘴，“我还是觉得你心太善了，治他干嘛。”
曲衡身份尴尬不好附和，只能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最后几位还是怕计灿会多想，便开口宽慰。
可能真的是大家对于天纵奇才的要求太过高了，四界只有几位的术宗即使年纪略大了些也正常，恐怕给他们再数倍的年岁也到不了计君的修为。
计灿就这样被连着安慰了半刻钟。
…她一直以为别人说她老是同她开玩笑的，并不知道原来他们心中是真这样想的。
再说，自己看起来真的有一种年岁很大的慈祥感吗？
过去在宗门中别的师兄姐们与自己都是隔着后山结界来往交流，所以并未见过自己真容，唯一见过自己样貌的就是师尊。
可是师尊也没说她长得显老啊？
计灿眉头轻蹙，一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眸看向他们。
“我看起来真的有一把年纪了吗？”
这话属实有些问倒他们，看着计灿如温玉般精致亮眼的面颊以及眉眼中既清冽又和煦的意气，着实跟年岁大扯不上什么关系。
但是对于他们修习者来说，这容貌维持很容易的。
所以安静一瞬后，刑谏意味深长地开口：“计君，切勿将他们的琐碎言语放在心上。”
傅檀语重心长地嗯了一声。
计灿：…
魔界到底是什么审美？
而此刻门外拿着记簿进来的魔官面容冷肃地坐在上位，“念到名字的候选者上前，若是查出有隐私漏逐出永不能参加万魔大选！”
现下都已经到了最后一关殿试，无论通过与否都能谋得一官半职，且修为年龄等信息除开卧底并没有隐藏的必要。
所以有史以来的万魔大选都没魔在这一关撒谎。
更何况一旁有验谎石，只要谎话刚说出口就会闪出异色。
或许真的有谁不正常才会说点谎话妄图糊弄过关吧。
记簿上的姓名排序是按照第一天参加万魔大选的顺序来叫的，而计灿那天是最后一位前来的。
“伍乐，上前来。”
每位问的信息都是大致相同的，“家族出身，修为，年岁。”
能到了这一轮的家族出身都是天之骄子，修为也多半是金丹左右，年岁也是刚上了千岁。
在抓心挠肝地听完二十来位候选人的信息登记后，终于轮到了计灿。
不光是殿下的众魔，就连上位坐着的也正了神色念道：“计灿，上前来。”
魔官瞧着她，面色如常地询问：“家族出身？”
“并无家族，天生地养。”这话说完许久，不光验谎石没有动静，殿内的众魔同样也被震惊得没有动静。
因为培养出如此一位术宗没有家族的倾力相助几近是不可能！
此刻众魔心中无论是好奇鄙夷都轰然变成了崇高的敬意。有魔这样凭着自己的本事和能力一步步修炼成术宗，且修为高乘后没有眼高于顶…
一想到他们过去对于她年岁的计较脸上都有些不自在，只有家族出身好的才有大把的天材地宝跟丹药积年累月地堆砌，人家是真真凭借自己的本事修炼成的。
那些无端的猜测现下也变得十分多余，就算计灿真是上万年那又怎么样，术宗品阶有多难达到四界无人不晓，多的是空度年华只是术士的术修。
“修为年岁。”随着魔官这话问出，原本就安静的偏殿更是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动静都能听见。
在久久的屏息中，偏殿中央的计灿温声道：“术宗后期。”
！
竟然已经是术宗后期了，只差一点就可以进入到四界术修都没人踏足的新品阶。
在场的众魔不仅倒吸一口气，浑身有种魔界出息了的与有荣焉感。
一想到这，刚刚那些关于年岁的想法消散得就连一丁点都不剩，想着就算测出来后谁敢乱说也定要让他好看。
几千年上万年又怎么了？你们谁有术宗后期吗？
氛围焦灼间，计灿又接着回答：“八百二十四。”
！！
魔官手中的笔差点没拿稳，面上也出现些微裂缝，验谎石一动不动。
“什么？？”这话震惊到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漏了什么。
计灿表情平淡的又重复一遍，“八百二十四岁，还是说万魔大选有年龄限制吗？”
的确她的那些同年都是上千岁的，她在里面好像是年轻了些。
“没有，没有…”魔官被惊得话都颠来倒去说几遍，完全不复刚刚庄严肃穆的样子。
而偏殿内面色显得最正常的应该就是他了，下面站得那些魔表情一个个恍如遭了雷劈，纷纷瞪大双眼看了过来。
术宗…
后期…
这就算了，居然还未满千岁！！！这是天才到妖孽的地步了吧，还天生地养没有家族供奉…
一想到几息前还在议论年岁的他们，还一心要把计君当成德高望重的前辈的样子，就脸热得厉害。
这么一段时间里到底在替计君担心什么！
正回答的计灿不清楚他们心中的惊涛骇浪，只等着魔官登记好后准备转身回到自己位置，结果刚步下阶梯就对上数十道炙热的眼神。
很是炙热，比那时被骂了老妖怪还要炙热。
其中靠近她的傅檀跟刑抒最是难以掩饰自己的情绪，嘴唇动着想要说话，但碍于现在的情况还是忍住。
等到魔官拿着记簿神情恍惚地起身的时候，还特意拿着验谎石又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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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计灿，不时垂眸抬头。
最后将这些记簿送出去离开偏殿的时候口中还在喃喃念着：
少年天才…
大才…
魔界有望了…
等到魔官刚离开的瞬间，偏殿内的氛围瞬间躁动起来，气息翻涌简直要把视线中央的计灿点燃。
此刻众魔看着计灿想要上前攀附又不要好意思，还是刑抒最先开口，“你瞒我瞒得好苦啊！”
计灿：？
“你还比我这么多岁呢，看不出来啊计君！”傅檀在家中同辈做惯了老幺，还是一次遇见比自己年岁还要小的好友。
刑抒笑道：“太好了，要不然欺负你还得怕被骂我们虐待老人。”
“真是白替你担心了！”刑抒嘴上这样吐槽着，实则眉飞色舞般把高兴两字都写在脸上。
好友是魔界第一术修啊！比那劳什子的仙门术修天才可厉害多了。
心中刚这样想着，殿内的同年就开口把话说了出来，众魔都是一两千岁的年纪，素来在都城权势中心生活着，自然是热血意气同样也是对仙门嫉恶如仇。
更何况计灿是术修，丝毫没有半点对他们这些法修的威胁，有的只是对魔界光明未来的贡献。
“对！以后四界中谁敢再吹嘘那仙门的少年天才啊？”
“他们宗门有几百岁的术宗后期！”
“是啊，计君就是日后魔界术修的楷模！”
他们全都能预感到得知这一消息后四界中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也知道这样的天才是他们魔界的，是这一届魔界大选的文策头名而且不出意外也是这次殿试的三甲。
彼时拿着记簿的魔官步伐加快了不少，将信息拿到正殿上给两位主持殿试的魔王过目。
大殿内一切准备妥当，连带着留影匣也正正好好地对上中央。
魔界历来的风俗，都是会将殿试全程映射在都城上空供来往大魔甚至散魔及半魔观看。
这次也不例外，而且有了声誉盛大的计君参加后，街镇上各茶馆的摊子都摆满了，是往届都没有过的盛况！
至于喝不起茶的低等魔会躁动地蜷缩在角落里昂头看着空中水纹涟漪。
很快魔王牧览的脸出现在眼前，一板一眼地宣读着本次参与殿试的大魔人选。
都城下的散魔半魔屏息都等待着心中的名字出现，直至最后一位才念到：
计灿
顿时魔群响起一阵不小的波动，是刻意压抑过后的惊呼。
涟漪中的牧览顿了顿，语气不稳地念完后面的字眼：“并无家族，术宗…后期。”
“八百二十四岁！”
这言一出街道上满是讶异惊呼声，众魔以为是自己听错纷纷交头接耳询问同伴。
“！！！”
“计君！计君！”
隐身站在魔群里中间的临惟眉眼间闪过一丝情绪很快消散，只觉得这对于计君来说是一件并不突兀的事。
匿在黑袍下的黑眸微抬想等着涟漪中熟悉的脸庞出现。
耳边都是关于计君的讨论声，密密匝匝像是华美的丝绸锦缎编织着将她送上魔界天才的高座。
麻木被冲散后，压抑千万年的情绪与希冀彻底爆开，他们散魔半魔的高呼声堆积出一个从未有魔达到过的高度。
是心中渴望已久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