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楼内,丝竹声渐低,夜色愈浓。
符因靠在窗边,手指轻敲着酒杯边缘,目光却不时扫向楼下熙攘的人群。邬宓坐在一旁,低头思索,眉间微蹙,显然还在消化舞女透露的消息。
知晓了新妇的姓名和来历,并没有让疑云密布的探查晴朗多少,反而让二人对此事又多了几分猜疑。
“常挽月……”符因低声呢喃,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柳清霜的师妹,蒯氏的新妇,大婚时究竟用了什么理由避开热闹人群,不仅巧妙地避开了死局,还能趁乱给柳清霜传信?怎么听都觉得牵强。”
邬宓抬眼,将已知的线索梳理一番:“柳清霜说她师妹受惊过度,躲了起来,连下落都不知。可这舞女和酒客明明都说,常挽月回了城南柳氏老宅,还疯疯癫癫地闭门不出。两人说法不一,必定有人在隐瞒。
符因笑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有趣,柳清霜既然有求于贯清宗查明此事,却又遮遮掩掩不肯将线索全盘托出。她若真对常挽月的下落一无所知,又怎会主动引我们去蒯氏墓地查探。”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窗外,语气渐沉,“蒯氏灭门那夜,我总觉得有些不对。柳清霜说黑雾锁魂摄魄,可她没亲眼见过,全凭师妹一封信就妄下定论,何况那黑雾先前两次出现在我们眼前都没有暴起伤人的意图。这话倒像是为了搪塞我们瞎编的。”
邬宓皱眉,沉吟道:“若是为真,她为何不直接带我们去找常挽月,反而绕到墓地?除非……墓地里藏着她无法直接探查的东西,或许,是想借贯清宗之手让行其之便?”
符因点头,指尖在桌上画了个圈点点头,“不错。蒯氏的事,她八成有所保留。明日去墓地,我得好好问问她,看她还能藏多久。”
如此场合,二人这般端坐正经议事,惹得不少人含笑侧目。两个娉娉袅袅的身影翩然而至,柔声含笑,“客官兴致倒是高雅,独坐无聊,不如让我们作陪,玩些有趣的?”
其中一人柔荑已攀上符因肩颈,脂粉的香气环绕上周身,另一人拎着灵玉小壶替两人把空杯盏斟满。
“这么好叫韵润姐姐这个头牌偷闲来陪我,别叫你那有情郎好等。”符因瞥一眼邬宓见他捏着那茶盏,端坐垂眸,拍了拍润韵小臂。
韵润假嗔收回手拉了把椅子,坐在符因身边。
“这嘴该打,还没定的事可不兴这样招摇。”她整理好衣摆注意到邬宓半天不出声,向符因投去一眼,“许久不见你,这次竟然懂得和人作伴了?”
害怕她突然说出点让邬宓这个薄面皮下不来台的话,符因连忙道,“路上偶然结交的友人,此次来是为了查清点事情。”
韵润果然适时停嘴,掩唇低声道,“你们今日来的可不太巧......”
还未等符因疑惑,另一边骚乱已起。
西南角几人突然嚷了起来,润韵连忙起身,"等我得空再联系你,切记今日行事一定谨慎。"
她这般交代着起身带着人朝骚乱处走去,“嗨呀,客官怎的如此焦躁,不如都坐下来听润韵弹曲静静心。”
符因微微侧头,瞳孔猛地一缩。
二层回廊上立着一行黑甲覆面之人,正俯视着探查什么。
尽管润韵已经及时出声安抚骚乱,但那行人仍然被那点争执吸引了注意力。
就说自己不可能一日之间撞上的全是好运,这一行人正是频频把她逼入绝境的玄冥卫。
符因烦躁地啧了一声站起身来,邬宓同时注意到了二层的情况,手掌向下探向腰间佩剑,却被符因不着痕迹地按下。
玄冥卫一行人旋身自上落下,环顾四周。
铁靴落地踏出的闷响声临近,符因落座在刚才润韵扯过来的椅子上,一把将浑身紧绷地邬宓给捞了过来。
“玄冥卫。”符因简短解释一下,面上还是一副冷静闲适的模样。
她这样突然的动作让邬宓未来得及反应,重心不稳直跌向符因膝上,慌乱地用手撑住椅背以免整个人的重量都落在符因身上。
说来润韵随手扯过来的这把椅子也是大有玄机,邬宓惊奇自己在尴尬无措之间,竟然还能有心思琢磨椅子。
这张椅子与寻常相比略显宽大,坐两人也绰绰有余,扶手的宽度足以容纳两人倚靠。
椅背呈优雅的弧形,微微向内弯曲。
靠背中间巧妙地雕着一朵并蒂莲,花瓣层层叠叠,精致非凡。椅座宽大铺着柔软的锦缎垫子,垫子上绣着鸟禽的图案。
如此构造怎么看都不像寻常物件。
符因倒是语气仍然如常和人调笑,你可知这椅子名甚么?
二人交坐着,邬宓乌发低垂掩住符因的面容。
玄冥卫末尾的人终于经过身侧,还不等邬宓紧绷的身体放松几分,一人突然回头疑道。
“这衣着?”
他身侧一人揶揄地撞撞他的肩头,“仙门装出的一副道貌岸然你竟然还真的相信?”
进退维谷,邬宓心乱如麻没有思考就摇了摇头,符因低笑一声,“情人椅。”
捏起杯盏灌入一口,抬手捏着邬宓下颌,微微仰头把一口酒渡了过去,唇瓣一触即分,邬宓却兀自睁大那双冷清眸子,搭在符因肩头的五指倏地收紧。
惊得忘记吞咽,被一口绵辣酒水呛地伏在她的肩头咳出声。
符因有些愧疚,掐着腰把人向下按了按,让他坐实好轻松一点。
这个角度玄冥卫两人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却能依稀猜出二人动作。
狎昵地笑了两声,终于低语着走远。
“你说的倒对,哈哈哈哈平日里不食烟火私下里竟然玩出了花,那交颈鸳鸯看着倒像公的落了下风。”另一人同样低声发笑。
听着两人胡言乱语符因冷嘲一下,翻手飞出两道流光没入二人后心。
危机解除,邬宓仿佛弹起一样迅速自她腿上起身。
刚刚剧烈咳过,此刻眼尾正微微泛红,蹙着眉头,眸子里好像蒙上一层水汽。
符因心虚乱瞥,看见他这幅样子又意犹未尽咋舌,若只是需要掩人耳目,二人交坐就已足够,后面那番动作扪心自问是符因私心作祟。
果不其然,饶是脾气温润被这样冒犯调戏,邬宓还是生出了点点怒气。
但他生气也只是语气微微冷了下来,愣愣瞪着符因,“你是故意捉弄我的,对吧。”问完抿着唇站在那不动。
符因本来已经想好了说辞,被他带着微微嗔怒地瞪一眼,竟然忘了惯会的巧言令色。
邬宓眉眼有些下三白,实打实地瞪起人来竟然出乎意料地带劲儿,符因心里又开始隐秘地泛痒。
这边还没有解释清楚,抬头一看,叶飞沉面色铁青地站在二层回廊边,不知已经观望了多久。
符因:......
吾命休矣。
当着正的发邪的师兄的面,把人正的发邪的师弟轻薄到这种份上,要不是自己占着个客卿的名头,符因甚至不敢想自己的下场。
没得到回应,邬宓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叶飞沉,三人就这么沉默地凝住。
所幸没过多久,班代云寻到几人,兴高采烈地把人都招呼到一起,没察觉几人神色各异。
符因心虚地不敢抬头,只匆匆向班代云投去感激神色。
过了一会段云松也脸色铁青地寻了过来,身上似乎弥漫酒香,众人对视几眼分批自醉春楼退了出来。
见几人诡异地目不斜视,段云松奇怪地瞥他们几眼,也没有开口,于是只剩班代云叽叽喳喳,符因心神不宁地敷衍应和,邬宓又重新独自落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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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街巷灯火摇曳,几人穿行于市集,试图从市井闲谈中再挖出常挽月与黑雾的蛛丝马迹,好一起整合线索。
然而,重城的热闹背后,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萧条。
沿途乞丐的身影随处可见,大都衣衫褴褛,目光呆滞,有的甚至拖着残肢,蜷缩在街角低声哀求。符因皱眉,低声道:“这重城看着繁华,怎么乞讨之人比边陲小镇还多?”
邬宓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街边一老一少两个乞丐,低声道:“天道动荡,修真界与凡间皆受波及。宗门争资源,平民遭殃,怕是这些年仙门剥削愈发严重,连重城这样的富庶之地都难逃劫数。”
符因抬头看他,邬宓却微妙地扭头别过脸,符因心里暗暗叹出口气。
几人正疑惑着,两道熟悉身影从人群中走来,正是曾与符因、邬宓再姻缘庙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孪生兄弟——齐风与齐云。
这二人身着灰袍,气息内敛,眉宇间却带着几分不羁。齐风手持一柄折扇,齐云背负长剑,两人见到符因等人,略显意外。
“符道友,邬道友,又见面了。”齐风拱手一笑,语气轻松,“没想到在这重城也能碰上,真是缘分。”
符因回礼道:“齐氏兄弟,你们不是说别后在宗门潜心修行,怎么也跑出来了?”
齐云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不满,“宗门?哼,那些老家伙只知道搜刮灵石,平民的死活他们才不管。我们兄弟看不下去,索性离宗历练,顺便查些诡事。听说重城蒯氏灭门,我们也正往这边赶。”
齐风瞥一眼一旁的叶飞沉和段云松,碰碰齐云的手臂,示意他不必多言。
邬宓颔首,“我们也在查此事,你们可有线索?”
齐风收起折扇,低声道:“蒯氏的事,传言不少,但真假难辨。我们在城外见过几具尸骸,骨头被啃得干净,像是被什么邪物吸干了精血,这黑雾邪祟精怪离奇。”
符因心头一震,与邬宓对视一眼,“黑雾……看来这东西不止在蒯氏府中出现过。”
几人正要深入交谈,前方街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符因循声望去,只见一群村民围成一圈,手持木棍与扫帚,一边拍打一名年轻女子,一边高语:“晦气扫尽,生子有福!还不快滚回家去!”
那女子衣衫凌乱,满面泪痕,双手护头,狼狈不堪。
围观众人神情麻木,咒骂声却愈发刺耳。
符因皱眉,快步上前,低声道:“这是什么习俗?”
一名老妇见他们靠近,拄着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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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拦住他们,不屑道:“外乡人不懂了吧?这是咱们重城的拍喜规矩。女子婚后若久不怀孕,便是晦气缠身。正月十五,大家伙儿聚一块儿,拍打她背,骂上几句,驱了晦气,来年就能生子。若还不成,明年再加倍拍!”
邬宓脸色一沉,冷声道:“驱晦催孕?不过是把生育的压力强加给女子暴力羞辱,这算哪门子的规矩?”
老妇啐了一口,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外人懂什么?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管用得很!”
符因眯眼,正要开口,却见人群外一道身影疾步走来。
那人身披幕篱,青纱遮面,身形纤弱却步伐坚定。她停在人群前,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住手!这陋习害人无数,你们还要执迷不悟?”
老妇一愣,随即怒道:“哪来的丫头,敢管我们的事?”
幕篱女子未答话,抬手一挥,一道柔和灵力扫过,木棍与扫帚纷纷落地。
村民惊呼后退,那被拍打的女子趁机挣脱,踉跄跑开。
幕篱女子转身欲走,却被符因拦住。
“这位姑娘好身手,”符因懒洋洋地笑道,“敢问姑娘是何人,为何插手此事?”
幕篱女子停步,沉默片刻,低声道:“我不过路过,见不得这等暴行罢了。你们若无事,便别拦我。”她声音虽柔,却透着一股韧劲。
符因眯眼,试探道:“姑娘莫非姓常?”
女子身形一僵,似被戳中要害,没有搭话就立刻快步离去。
符因未追,目光却落在她消失的方向,低声道:“疯癫无常么……”
邬宓走近,“她若真是常挽月,为何不愿露面?”
符因冷笑,“她疯癫也好,隐瞒也罢,总归知道些什么。柳清霜说她柔弱不堪,可这气度,哪里像个吓破胆的人?”
齐风插话道:“这女子灵力不弱,怕是能有临近金丹修为。她若真是蒯氏新妇,背后定有隐情。”
夜中在驿站歇脚,各自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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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符因一行人与柳清霜、齐氏兄弟汇合,齐齐前往蒯氏墓地。
一行人来到位于城郊一座荒山之上的蒯氏族墓。
山路崎岖,杂草丛生,墓碑林立,风过之处,草叶摩擦出沙沙声响,似有人在低语。
蒯氏族墓占据山腰一角,数十座新坟排列整齐,泥土尚未干透,隐隐散发着一股腥臭。
符因站在墓前,目光扫过每座坟冢,低声道:“果然不对劲。”她灵力探出,察觉到一股微弱却诡异的波动从地下传来,仿佛有东西在蠕动。
没过片刻,柳清霜便也来到。她站在中央,手持玉箫,低声道:“黑雾虽退,但此地怨气未散。诸位小心。”
符因环顾四周,试探道,“柳姑娘,你师妹常挽月昨夜现身重城,说话有理有据,她看着可不像你说的‘疯癫不堪’?”
柳清霜脸色微变,冷声道:“符道友,我说过她心神受损,或许是她强撑罢了。她若现身,我也不知情。”
符因别有深意点点头,未再追问,转而对齐风道:“齐道友,你说城外尸骸被啃得干净,可有看到黑雾痕迹?”
齐风闻言,微微点摇头,但从袖中取出一块布包,打开后露出一截森白骨头,骨面上布满细密啃痕,隐隐透着黑气。
他沉声道:“这是我们在城外一处荒林捡到的。那晚风声诡异,我们循声而去,发现几具尸骸皆是如此模样。骨头被啃得干净,连髓都被吸干,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吞噬。”
少年勇气可嘉啊,随身带着这把白骨竟然也面不了色。
符因凑近细看,指尖轻触骨面,眉头紧锁,“这气息……跟昨夜墓地那团黑雾气息相似。齐道友,你可曾见过黑雾本身?”
齐云冷声道:“没见着。我们赶到时,尸骸周围只剩这股残气,像是黑雾散去后留下的痕迹。不过,那地方离重城不远,若真是同一邪物作祟,怕是早就盯上了这城。”
柳清霜听罢,脸色愈发难看,低声道:“我师妹信中说,黑雾似受人操控。若真如此,这东西绝非偶然出没,而是有人故意放出来害人。”
符因眯眼,目光扫向柳清霜,“柳姑娘,你师妹既然知道这么多,为何不直接找你帮忙,反而躲在柳氏老宅装疯卖傻?莫非她连你都不信?”
柳清霜抿唇,似被戳中痛处,半晌才道:“她性子倔强,受惊后不愿连累旁人。我劝过她,她却执意独处。”
符因未接话,转而对众人道:“既来了墓地,先查清楚这黑雾再说。”
众人分散开来,各自探查墓地。
邬宓与齐氏兄弟一组,检查坟堆间的异样;段云松与班代云守在外围,防备不测;叶飞沉和符因则与柳清霜靠近墓地中央,那里几座新坟的土面隐隐渗出潮湿痕迹。
符因蹲下身,指尖触地,低声道:“这土腥气更重了。黑雾还未露面,这怨气怎么还这么浓郁?”
叶飞沉皱眉,正要答话,地面忽地一震,一股刺骨寒意自坟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