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第 81 章
时间转动,很快来到午夜十二点,鬼市拍卖会也开始了。
一楼正中间的拍卖台也缓步走上来一个穿着旗袍的漂亮女人,她化着精致的妆容,在面对众人的目光时,她落落大方地笑了。
“大家好,我是今天的拍卖师金宛织。接下来,就由我为大家介绍今天的拍卖品。”
云璃见状,不禁挺直了腰身,想要看看这个鬼市拍卖会拍卖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很快的,金宛织推出了今天的第一件拍卖品,来自五品天师绘制的五雷符。
又是一年春深。
城中柳氏商行的老板,运满十二辆马车的米粮,来菩萨庙供养。
去年水灾,大雨下满一月方停。
恰逢柳氏从外地迁来,搭棚施粥,扶危济困,救了半城百姓。无人知晓那豪富女子的真名,私下都称她作“柳仙姑”,“活菩萨”。
也正是在天灾之时,云婉芝看尽了人间苦厄,落发为尼,法号慈舟,在菩萨庙旁搭了几间侧房,定居其中。
那日柳氏着一身素衣,却仍是冰肌玉骨,朱颜玲珑。
“法师,柳氏有一事相求。”她向慈舟道。
慈舟手持念珠,看着眼前之人,也看这三千大千世界,苦海无边。
“施主何事缠心?”
“民女只知自己姓柳,却未曾有过大名。今日前来,想请法师赐名。”
春风吹起比丘尼的袈裟,也吹起漫天柳絮。
慈舟停下手中念珠,声如叹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就叫柳烬吧。”
柳氏久久凝望着她,眼中淌落清莹泪滴。
“多谢法师。”
她们从此仙尘路隔,岁岁年年。
柳絮漫山遍野,如人生朝露中,最盛大的一场飞雪。
叮铃
云璃在闹钟第三次响起时醒来,浑身酸痛。
她似乎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柳树,大雨,白色绒毛,含泪的眼睛却什么也记不真切。
枕头上印着两朵未干的泪痕。
想来梦中,也没什么好事发生。
云璃骑上摩托横穿城市,蝉鸣和楼宇,从她耳边呼啸掠过。
陆小葵竟然没睡懒觉,乖乖等在巷口,接住她抛过去头盔,蹦上摩托后座。
“师姐,我们今天去哪!”
女孩伸展手臂,牢牢环住云璃的腰,几乎整个人都贴在她背上。
“别贴这么紧。”云璃把屁股往前挪了几厘米,稍微拉开些距离。“热。”
“没事,等摩托开起来就不热了!”陆小葵完全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又贴过来,甚至靠得比刚才更近。
算了。
云璃拧动钥匙,正准备点火,柳烬从客栈大门里探出身子。
她今天换了件蓝白格纹的旗袍,少女一般的清爽,两只银子打的蝴蝶,在耳畔悠悠晃荡。
“阿璃,路上小心些。”柳烬照旧叮嘱一句。“晚上和小葵一起,回来吃饭吧。”
云璃读过几篇行为心理学的文献,类似于“路上小心”,这样看似无用的语言提示,其实真的可以提升司机在驾驶时的谨慎程度,从而降低交通事故发生的概率。
柳姨应该不懂什么行为心理学,只是用最温柔的方式关心着她。
云璃还没开口,陆小葵已经手舞足蹈,替她答应:“好呀,柳姨!你们多做点好吃的,等我们回来!”
比雨季的蝉还要聒噪。
“回去吧,外面晒。”云璃小声说。
柳烬微笑看她。“我知道,只是送送你们。”
最后回望一眼门边静立的女人,云璃拧动油门,疾驰而去。
田野调查的第一站,是西三环附近的一个烂尾楼小区,名叫福泰馨苑。
二十四栋没有完工的混凝土骨架,挂满经年雨水留下的深色伤痕。不计其数的黑洞洞的窗口,像加载失败的游戏建模,透着令人不安的诡谲。
云璃把车停在尘土飞扬的马路边,摘下头盔往里走。
陆小葵匆忙追来。“师姐,这是什么地方啊?”
“狐仙庙的旧址。”云璃没回头。
“可是,这门上了锁,我们怎么进去呀?”
陆小葵还没问完,云璃已经纵身一跃,徒手爬上围墙,转过头,朝师妹伸出一只手。
“上来。”
眼前的小区荒草丛生,树木从空置房屋的门窗中探出,像世界末日的提前预演。
云璃一边四处观察,一边走向小区深处。
“师姐,我们要在这里调查什么啊?”陆小葵紧跟着她,生怕自己走丢。
云璃也没什么思路。“先随便逛逛,看有没有线索吧。”
别说狐仙庙的痕迹了,这里甚至根本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她们踩着及膝深的杂草艰难前行,楼房的间距越来越窄,四周的光线也随之黯淡下来。
哐虽然郑心妍是个勇敢的人类,但她毕竟是个人类亲吻的时候,要对她足够温柔。
祂祂用自己的双唇,包裹住她的下唇,轻轻地,轻轻地含吮,像海绵吸收水分,吸鳅吞入藻荇。
噢,侦探女士的嘴唇,软得像刚刚凝固的蛋挞,甜得像甜牛奶泡过的甜面包,一碰就会化成糖水。
祂看到春雪,落日和流星。
上唇又是另一种滋味,更纤薄,更柔韧,适合节奏更快的研磨,口感像雨后森林里的野菌。
祂祂睁开眼睛偷看女人的反应。郑心妍闭着眼睛,但在祂每次吮吸的时候,睫毛都会颤动一下。真是可爱极了。
还有什么比让坚强的人露出脆弱的表情,更令人愉快的事情吗。
女人的呼吸,带着体温,落在祂的上唇和鼻尖之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变烫。
她们会变成火焰,一起燃烧吗?
祂祂的手指,轻抚着女人脖子上,那些祂垂涎已久的肌肉群。
下颌舌骨肌,胸骨舌骨肌,胸锁乳突肌鲜活的蓬勃的脉搏,在祂的指腹下热烈地跳动。
地球上随处可见的粒子,竟然能组成如此精妙迷人的生理结构,这是人类为数不多的,值得称赞的地方。
祂祂稍微有一点沉溺其中。
亲吻人类,似乎是一项非常不错的活动。
一些界限变得松动了。如果亲吻蚂蚁能让人类快乐的话,也许,人类也可以偶尔亲吻蚂蚁。
祂祂决定,从今天开始,祂可以亲吻人类。而且可以多亲,多亲!
“亲完了?”郑心妍问,语气冷冷冰冰,但脸颊上悬浮着很淡很淡的红晕。
祂祂气得眉头一挑。
这算是什么反应?区区人类,竟然对祂的吻技无动于衷?而且她刚才明明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嘟嘟嘟。
祂祂还在生气,刑警女士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
郑心妍接起电话,阿南语速仓促:“科技大学的校长死了,头被割下来,挂在学校的旗杆上。”
巴色·通沙瓦已经被捕,但“曼谷断头案”还在继续。
很显然,有人没说实话。没有说全部的实话。
郑心妍转过头,冷眼瞪着祂祂。
祂祂摊开双手,一脸无辜。
“巴色·通沙瓦确实杀了议员先生,但我可没说过,凶手只有一个人。”
这毕竟是一个很复杂的案子。
在刑警女士的拳头落到祂的肚皮上之前,祂祂化作黑雾,藏进郑心妍胸前的阴影。
噢,多么温暖的阴影。
隔着柔软皮肤,祂祂能感觉到刑警女士的每一次心跳。
女人的体温包裹着祂,像傍晚晒透太阳的草地,像没有风暴的海洋。像人类诞生之地,古老又崇峻的峡谷。
祂祂完全愿意,暂时放弃祂的高傲和尊严,在这里稍微待久一点
可惜这位脾气很坏的刑警女士,跑回车上,把祂从内衣边边上揪出来,一点也不温柔地塞进了匣子里。
郑心妍驱车赶往科技大学。
阿南比她先到现场,已经在找发现尸体的清洁员大姐做笔录。
大姐吓得脸色惨白,双手合十,不停地念经。“Namo Tassa Bhagavato我一打开灯,就看到校长坐在那里”
郑心妍朝阿南点点头,走进了那间发现尸体的会议室。
现场和之前的三起命案如出一辙。
整洁,残酷,如一场精心筹备的献祭仪式。
凶手不是同一个人,手法却如此相似
郑心妍坐在会议桌另一端,面对着那具无头男尸,陷入沉思。
这次,要问她要点什么好呢
在她脚边的手提箱里,祂祂已经迫不及待地谋划起来。
一个吻,或是一个吻,或是两个
噢,那可真是赚大了。
但郑心妍在科技大学待了半天,又回重案组的电脑前坐了半天,完全没有要打开箱子的意思。
祂祂等得心烦意乱。
这个比较聪明的女人,靠她自己有了发现。
她在第二天清晨提审了那位开粿条店的巴色·通沙瓦,把校长的照片摆到他的面前。
“你认识这个人吗?”郑心妍问。
穿着囚服的男人抬手抠抠耳朵,向刑警女士反问:“为什么问我这个?”
“我查过了,你三年前搬来曼谷,之前一直在清迈的长康路开粿条店。而这个人”郑心妍指着照片上新鲜的死者,说出她调查整夜的成果。“几年前,也住在那条街上。”
“哈哈哈哈哈”男人大笑起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仿佛对这场谋杀期待已久。
“当奇卡戴上九颗头颅编成的花环,所有罪恶都将得到审判,正义终会彻底降临。”
巴色·通沙瓦说完这个祷词般的句子,便再也不肯开口。
噢,奇卡祂祂不喜欢这个名字。
祂真希望郑心妍离这个案子远一点。
但没有关系,祂祂会保护好自己的东西。祂祂很擅长做这件事情。
在刑警女士的视角里,案情愈发扑朔迷离。
巴色·通沙瓦杀死了跟自己完全无关的受害者,而另一个他可能认识的人,又以完全相同的方式死去。
终于,郑心妍再次把祂祂带去了那个臭烘烘的停尸房。
可怜的校长先生,现在躺在了议员先生的旁边,两个断头鬼正好作伴。
“告诉我,凶手是谁。”刑警女士对祂祂说。
祂祂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祂决定狮子小开口。
“我要三个吻。”
祂祂举起三只触手。
“不行。”刑警女士靠着冰柜,拒绝得斩钉截铁。
“那两个。”
祂祂收回一只触手,小作退让。
“不行。”刑警女士的态度依然坚决。
“那一个”
噢,这已经是祂祂的底线。
空气中只剩一只触手,孤单地摇晃。
“不行。”刑警女士实在是冥顽不化。
祂祂忍气吞声地蹲在手提箱上。祂祂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那你想怎么样?”祂问。
郑心妍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我要抓到这些案件所有的凶手所有凶手加起来,换一个吻。”
很坏很坏了。
祂祂也只能咬碎了触手须须往肚里咽。
“成交。”
祂祂摸了摸校长先生失去弹性的皮肤,说出一个名字。
“坦雅琳·格萨通。《暹罗秘史》里,演女将军的那个坦雅琳·格萨通。”
一周后,著名女演员在曼谷郊区的别墅被捕。
郑心妍查看了附近十几个街区,每一家商铺的监控,终于找到一家便利店的摄像头,拍到了坦雅琳·格萨通乘出租车前往科技大学的清晰画面。
割下校长头颅的那把刀,就埋在她家的花园里,连血迹都没有清洗。
女演员说,她杀死校长的动机,是因为校长曾在一场晚宴上摸了她的屁股。
但郑心妍很快查出,校长根本就没有出席她说的那个晚宴。和巴色·通沙瓦陈述的荒谬理由如出一辙。
同时,犯下相同罪行的女演员和粿条店老板,坚称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但无论如何,刑警女士又抓到一个凶手。
至于此前受害的医院院长和法官,郑心妍已经向法院递交申请,希望能获得家属许可,重新检验他们的骨灰,给祂祂创造触碰死者(骨灰版)的机会。
终于,连轴转了好几天的刑警女士拎起手提箱,准备从警署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嘿,Shay。”搭档阿南正好走进办公司,开口叫住她。“你现在方便吗?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谈谈。”
她们在二楼的露台上找到一处树荫。
“什么事?”郑心妍问。
阿南看着郑心妍,镜片背后的眼睛里,有很多很复杂的情绪。
“你这次,又是怎么知道,坦雅琳·格萨通就是杀害校长的凶手的?”
“我查了监控。”郑心妍已经跟每一个同事如此说过。
但阿南显然没有那么容易糊弄。
“那天的监控里,有上百人去过科技大学,但你只挖了她一个人的花园。”
“我有特殊的线人,我知道严格来说,流程确实不够正规。”郑心妍坦然说道。“但不这样的话,我们永远没办法抓到凶手。”
“可是我很担心你的安全。”
阿南朝前走了一小步,站得离郑心妍很近。太近。
她居然伸出一只手,将郑心妍鬓角的碎发轻轻撩起,别到耳朵后头。
“案子总会有办法解决的。Shay,答应我,别做任何危险的事情,好吗?”她假装温柔地说。
噢,快拿开你的坏手!
祂祂怒从中来,祂祂怒不可遏,祂祂怒火中烧。
祂祂真想现在就钻出箱子,教教这个混蛋和同事对话的基本礼节。
郑心妍后退一步,和阿南拉开些距离,礼貌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你。”
好吧,这个反应勉强及格。
一路上,祂祂都在匣子里气呼呼地横冲直撞。
郑心妍回到家,刚关上家门,少女就从手提箱里蹦了出来,朝郑心妍扑过去
被郑心妍一把擒住胳膊。
噢,不妙。
祂祂忘记了,刑警女士在警察学校念书时候,格斗成绩一直是女生组的第一名。
经过长达五点七秒的艰难搏斗,祂祂终于被刑警女士彻底制服,放倒在那张不太结实的单人床上,手脚都被控制,无法动弹。
这个女人的力气也太大了!
“我没叫你的时候,不要随便出来。”郑心妍警告道。
祂祂看着她,眨了眨眼睛,甜甜一笑。
“亲爱的刑警女士,你不会以为我只有两只手吧?”
四条黑色的,柔软的,滑溜溜的触手,从祂红黑格纹的破布裙子底下钻了出来,缓缓爬向郑心妍的四肢,一圈一圈绕紧。
局势瞬间倒转。
少女反客为主,翻过身来。郑心妍仰躺在床上,双手被绳索一般的触手,牢牢锁在头顶。
衬衫的领口将露未露,小麦色的美丽的胸脯,在祂的眼皮下起伏。
沦为甜点的刑警女士,用那双漆黑的莹亮的眼珠,凶巴巴地瞪着祂。
“赶紧亲完,我要去洗澡。”
噢,那可不行。
这会是一个很长,很长的吻。
祂低头靠近祂的小蛋糕,将触手收得更紧。
墙角突然窜出一只黑色野猫,踹飞了地上的碎砖,吓得陆小葵一声尖叫。
“师姐,你不觉得这里,真的很阴森吗”陆小葵小心翼翼地牵住云璃的袖子。
“没有你的花吧账单恐怖。”云璃冷着脸吐槽。“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地方,还有不少故事呢。”
云璃讲起了昨天在图书馆,查到的那些陈年故事。
“大概十七年前,一家房地产集团取得了这片土地的开发权,承诺拆除之后,会修建一座全新的狐仙庙。当时坊间盛传,这里受过狐仙娘娘的庇佑,是磨桥市的风水宝地,所以几千套商品房很快卖完,供不应求。”
“在修建过程中,因为管理不善,工地上发生了很多意外事故,但是全都化险为夷。一个工人从七楼脚手架上摔下来,被救护车拉到医院,居然只是轻微骨折。还有一次,塔吊上的钢筋坠落,周围有十几个工人,竟然一个人也没砸到。大家都说,是狐仙娘娘显灵,保佑工人们逃过一劫。”
“可没过几年,房地产老板就卷款逃到国外,留下这些烂尾楼。狐仙庙的重建,也就不了了之。”
“哎~那狐仙娘娘也不是很灵嘛。”陆小葵不以为然。
云璃话锋一转。“但是接下来发生的,才是狐仙娘娘最传奇的事迹。那个房地产老板在南非躲了两年之后,居然主动投案自首,把他卷走的赃款,加上自己的财产,全都赔给了在这个小区买房的业主。”
“为什么呀?”陆小葵瞪大眼睛。“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跑路的黑心老板,居然会主动还钱。”
“官方资料说,他是为了回家照顾年迈的父母,良心发现,悬崖勒马。但是网上有很多小道消息,说那个老板在南非躲得了债务,躲不了神仙,是狐仙娘娘替大家把钱讨回来的。”
正说着,云璃看见其中一栋楼的外墙,装着两根歪斜的蓝色水管。“走,去那边看看。”
她们走入建筑内部。
室内环境比想象中还要昏暗,四壁皆是粗糙的灰色水泥,偶尔伸出几段锈蚀的钢筋。
陆小葵还在追问。“师姐,那狐仙娘娘,是怎么问那个老板要的钱啊?”
“有很多不同的说法。点赞最高的帖子说,那个老板每天早上睡醒,枕头上都会摆着一对带血的琉璃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搬了无数次家,请了很多保镖守着他,几乎连觉都不敢睡,但是只要他一不小心睡着,然后再睁开眼睛的刹那”
“你们要干什么!”身后传来凶狠人声。
云璃回头望去,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正凶神恶煞地瞪着她们。
老人身着一套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虽然态度很差,但看起来应该不是坏人。
“您好,不好意思啊,我们是磨桥大学民俗学的研究生,是来这里调查狐仙庙的。”
云璃自报家门,从裤兜里摸出学生证。
老人仔细看过她的学生证,语气软下来。“你们想调查什么?”
“我们想来看看,这附近有没有狐仙庙留下的遗迹。我知道概率很小,但还是想来找找看。”云璃如实回答。
老人将她们二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边,沉思几秒,转身走向没有栏杆的楼梯间。
“过来吧。”
云璃犹豫片刻,跟了上去。
她从未见过如此简陋的家。
在三楼的一套未完工的商品房里,老人用廉价的塑料浴帘,在水泥墙体之间隔出房间,摆着屈指可数的几件家具。电线和水管不知道是从哪里牵来的,用透明胶带潦草地粘在墙壁上。
“这是当年,狐仙庙拆除的时候,我偷偷捡回来的。”
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云璃看到靠墙的塑料供桌上,用红布托着一块璃砖。
璃砖从中间断成两截,勉强拼在一起,图案几乎已经彻底风化,只能依稀能看出一团模糊的人影,身后飘着几束蓬散的狐尾。
“这里跟狐仙庙有关的东西,就只有这个了。”老人长叹。
云璃安排陆小葵去给璃砖拍照,回过头,顺着老人的话往下问:“您当时,为什么要捡这块砖?”
老人脸色一沉,讳莫如深。“当时只是想着摆在家里,讨个吉利,后来发生的事情,说了你们也不会信。”
这倒有些意思。
云璃试着挖掘他的潜台词:“您该不会见过狐仙娘娘吧?”
老人瞳孔震颤。“你怎么知道?”
“我在图书馆查过资料,磨桥市有很多关于狐仙的传闻,其中有很多份不同时代的记述,都说狐仙娘娘曾在磨桥市现身。”
云璃从容解释,举出两个例子。
“民国初年,一位姓张的菜农付不起佃租,连女儿的嫁衣,老母亲的棺材,都被地主抢走抵债。就在菜农万分绝望之际,一个陌生老妪送来一坛银元,帮他解了燃眉之急。一年之后,菜农用剩的银元,全都变成了银杏叶,坛底还封着一绺白色的狐毛。”
“1997年,一个小学女生在春游时失踪,三天以后,被人送到派出所门口。她说,是一个漂亮姐姐救了她,还带她去逛庙会,吃璃团。女孩儿毫发无损,只有胳膊上出现了一枚形似狐爪的红印。”
听完云璃讲的故事,老人彻底放下了戒备,从床下拉出几只塑料矮凳。
“坐吧,我慢慢给你们讲。”
电热水壶艰难地烧开自来水,泡成两杯浓酽的绿茶。
“我叫许如林,原本是食品厂的工人。大概十年以前,我儿子染上赌瘾,欠了很多钱,卖掉房子都还不上。要债的人天天追到家里来,说要让他卖器官还债,我实在走投无路,想起了家里的这块砖。”
“我给这块砖上了香,供了果子,跪着求狐仙娘娘,救救我的儿子。第二天早上,我出门去买菜,也不知道怎么走的,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走到了一个像宫殿一样漂亮的地方。”
老人凝望着眼前的空气,陷入遥远回忆。
“我在那座宫殿里见到了狐仙娘娘。她长得比电影明星还要漂亮,身上非常香。我到现在都记得那种香气,那是桂花的香气。”
“给,给我的?”
“不然呢?”谈青伶轻抚云璃的脸颊,同时细细感知着,发现自己身上的鬼气真的被血玉隔开后,她眼中露出一抹欣喜之色,“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什,什么?!“朋友,你怎么还不点头,你快醒醒啊”
耳旁熟悉又稚嫩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哭腔,推着云璃的胳膊的一双手体感可查的颤抖,甚至不自主地捏紧了她的衣服,不自觉地扯着她的衣领,声音云来云抖。
大抵是见这样扯了几个来回,躺着的人还没有一丝丝要睁开眼睛的迹象,苏叶抽了抽鼻子,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呜呜地哭出声来,抽空哽咽道:“你不要有事啊,你至少不要在我手上有事啊,我才刚刚能出来挣钱,我还没有给万佳姐交房租,我没钱赔你啊呜呜呜呜”
她哭的真的是太吵了。
云璃挣扎着睁开眼,这才发现眼皮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沉重,浑身上下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除了一条腿好像有些擦伤,身上只有被石子梗着的一点点痛。
她缓了缓神,平声道:“苏叶姨姨,我没事,你别哭了”怎么哭得这么吵啊,她印象里的苏叶阿姨也没这么能哭啊。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耳旁的哭声骤然停了,甚至因为收得太急而打了个气嗝。
饶是云璃也发觉不对,骨碌碌爬起来,抬眼看去,恰和一双快红肿成兔子的稚嫩眼睛对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还蕴着随便眨一下就可以滚落满脸的泪水。
是苏叶没错。
但却是个比她认识的苏叶阿姨年轻了许多的幼年体苏叶。
不只是外表上少了些岁月的沉淀,气质和性格也比她认识的苏叶姨姨不知道年轻了多少,就比如此时,似乎是见她平安无事,女孩眨了眨眼,两行泪如决堤了一般哗就流了下来。
女孩抽噎着:“你没事,没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才刚挣够万佳姐的房租,我没钱送你去诊所,呜呜呜呜”
云璃只觉得脑仁生疼,但感性快过理性,她翻了个身扶住苏叶的胳膊,诚挚地看着她,道:“我没事你就别哭了好不好?我真的没事,你看”
她本还在随意地活动着胳膊,试着蜷腿,尝试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可手随意一挥就摸到了一股黏腻,拿到眼前一看,是血。
她猛地偏头看去,面前这个哭个不停的少女不知道是怎么撞她的,薄薄的牛仔喇叭裤的左腿从膝盖到脚腕全部撕裂,腿肚子上还有一道伤口,正小股小股地冒着血。
云璃大惊,一个弹射跳起来,后知后觉发现她的腿也有点疼,但偏头看去,只是一道小口子,连划伤都算不上。
她觉得她还能救,但是苏叶可能快不能救了
云璃手忙脚乱地替少女擦泪,道:“你别哭了!你看一下,你腿上好大一条伤,苏叶,你再哭就要破伤风了!!”
“没关系。”少女擦着泪说,“回头自己就好了,没关系,没关系。”
“你还好吗?我送你去诊所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想着送她呢?!
云璃:“不是,这怎么没关系?最近的医院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那成熟温柔的苏叶姨姨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她眼下真的得救人了,再不救人真破伤风就麻烦了!
“我不去,我不去,我没钱”
“我给你钱好不好?我给你钱!”
云璃站起来,这才发现她穿的也不是离开家时的秋装,上身不知何处来的牛仔外套搭了一件普普通通的白t,下身也是很有年代感的深色牛仔喇叭裤,脚踩一双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旧的帆布鞋。
但身体还是她的身体,身材也还是她的身材,肚子上前几天不小心被她自己擦出来的伤还在。
妈妈嘢!!!
闹鬼啦!!!
她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可耳旁的抽泣声还在继续,她只能疯狂地翻着这件衣服的口袋外套六个,裤子六个,白t的胸口甚至还有一个小口袋。
女装厂商这不是挺会做女装的嘛!!
可翻遍了口袋,只有随着她的动作掉在地上的一张卡片,整整十三个口袋一分钱也没有。
有时候不那么会做衣服也挺好的。
她不死心地打算再翻一遍,好尽快地找出来钱或者和钱有关的东西,好送苏叶去医院,全然没注意到少女爬了几步,捡起来落在地上的卡片。
苏叶吸着鼻子说:“你姓云啊?”
云璃大喜,半蹲下来,“苏叶姨姨,你想起来了?!”
“对,我是云云”云璃试着讲自己的名字,可无形中似乎有一股力,不让她讲出自己的名字,她换了种方法,试图说出自己的昵称,可这一次连发音的机会都不给,璃璃二字直接被按了回去。
于是少女看着她的澄澈目光里渐渐多了许多的疑惑。
云璃挠着头:“苏叶姨姨,你等我想想怎么说。”
可回应她的是少女眼里迅速积满的泪,她忍了又忍,终于是没忍住,嚎啕大哭着说:“可我根本不认识姓云的,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为什么要叫我姨姨,你比我大三岁你为什么要叫我姨姨!!”
“我才刚20啊!!!”
云璃:?
她忙抢过苏叶手中的卡片,这才发觉这就是她见都没见过的传说中的一代身份证,因为身份证上印着她的姓名和照片,以及一组1975.11.22的数字。
那应该是这张卡片的主人的生日,比她大了25岁,但和她同天。
这张卡片的主人名叫云璃。
于是她试着说:“我叫云璃?”
这次很顺利。
她又试着说自己的名字,可每一次用尽全力也只能说出来一个云字,直到她选择放弃,讲出来那个璃字,她才能完整地进行一个自我介绍。
可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云璃收好身份证,也不再哄这个哭个不停的家伙,干脆用力将之抱起来,道:“钱怎么都能挣,破伤风了就麻烦了,我应该知道一家小诊所。苏叶,你知道潍安路应该往哪儿走吗?”
苏叶怔住,讷讷道:“这里,就是潍安路啊”
这下轮到云璃怔愣了,她脚下是明显还没铺好的碎石路,周围是大片正在施工的民宅区,施工区里有一些不愿意走的钉子户,和远处还没征用到的民宅连在一起。
构成了一副早已消失在了她的记忆里的,旧时光的画面。
在大人们嘴里,潍安路商业街是97年开始开发建造的,因为开发的时间不好,规模不大,后来很快就衰败,成了安市过早开发的老旧商业街代表,但这条街上有一家很好的小诊所,是个婆婆开的,一开就是几十年。
但那家诊所也是1999年才开起来,很明显,现在这片荒地是一定不会有那样一家诊所的。
“那就去市医院,应该往哪边走?”
苏叶微惊,挣扎着要跳下来,道:“我不去,我没钱,我没事的回去随便擦一下就行的!”
云璃猛地紧紧抱了她一下,少女顿时怔在她怀中不敢乱动,一双受惊了的桃花眼更显得楚楚可怜,就那样委屈极了的模样看着云璃。
云璃偏过头,大叹一声:“钱没了还能挣,你房东肯定也不会那么不通人情,我也陪你挣钱好不好?”
抓紧稳住情绪,不然肯定会出事的。
她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发生了什么,自然而然就想起来,苏叶后来常隐隐作痛的左腿。
虽然这个伤疤很明显不是,但是伤既然已经受了,那她绑也要把苏叶绑去医院。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惊弓之兔软了下来,不再挣扎,只是忍不住咬了咬唇,弱弱道:“好。”
云璃不明所以,但她是震惊的,于是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谈青伶勾起她的下巴,倾身过去,轻轻吻住了她的唇瓣。
久违的亲密让谈青伶喟叹一声,她伸出柔软冰凉的舌头,霸道地撬开她的齿关,纠缠着云璃怯生生的舌。
云璃不禁嘤咛了一声,双手不自觉地攀上谈青伶的脖子,又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她略微懊恼,被她纠缠的舌也试图把她顶出去,但她明显比不过谈青伶的灵活,她越是这样,谈青伶纠缠的就越深。
就在云璃快要沉沦之际,一道毫无感情且机械的声音在她混沌的脑海炸开。
【叮!员工009任务失败!】
第 82 章 第 82 章
什么?
云璃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迷离的眼眸闪过一丝清明。
【叮!员工 009任务失败!】
这次,云璃听得真切了,她一把推开还沉浸在热吻中的谈青伶,又在她陡然变得阴沉的注视下,她匆匆说道:“我想上个厕所,你别跟进来!”
说完,云璃匆匆跑进了浴室。
谈青伶看着她的背影,没多想,只当她的确是要上厕所。
云璃来到厕所,还很警惕地把门反锁了起来,但在她看到镜子里的女人唇瓣湿软潮红,还有一层没有干透的莹亮水光,眼尾更是摇曳出一抹昳丽的红,以及眉心的春潮涌动,不用想,旁人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在浴室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
云璃抿了抿唇,这时,她似乎还能感觉到有着粗糙又柔软的舌面舔舐过自己唇瓣的感觉。
孟琼华拦住云璃向上的手,两下将她控制住,不让她再造作。
“你烧糊涂了吧。”都吐血了,还说这些,这人是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吗?
就算云璃想。孟琼华也不忍让一个病成这样的姑娘再来侍奉自己。
她到底没有那么坏,还想着要给云璃放个假呢。
“没有。阿麟,我很清醒。”云璃身上分明很烫。
烫是那滩呕出来的血,现在都散发着骇人的温度,叫人不敢靠近。
也是云璃不正常的面色,红如烈火,烧着叫人大骇。
孟琼华不着痕迹的把云璃往旁边拉了点,顺带借云璃的身体挡住视线,不去看那一抹刺眼的腥。
“我没有生病。我身体很健康,我可以坚持住。孟琼华让我做点什么吧,让我帮帮你。”
云璃试着去挣脱孟琼华的束缚。
孟琼华意外的力气很大,干脆把云璃抵上墙壁,不让这个脑子热傻了的姑娘碰自己。
“不需要。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就是。”孟琼华又不是每天都有那个兴致。
忙起来总会忘了那种事,连带着庄园都很少回。
“我不要休息。咳咳,阿麟,我真的可以。我做得到。我想让您舒服、快乐。”
云璃又咳起来,嘴上还在不断呢喃着,哪怕面色已经非常不自然了,身体也烫的好似火燎,她也不肯停。
孟琼华能感觉到手里的人儿流逝着生命力。
代表生的花朵在她身上枯萎,褪色,吓得孟琼华不得不松开手或许也只是那手腕太烫。
在冷寂的春夜,这样一个热源无疑象征着危险与诱惑,刺激着孟琼华的头脑,如同昆虫的警戒色,叫她有瞬间的清醒。
而云璃被松开,像得了水的鱼,深吸过维持生命的湿,饥渴的扑上前,贪婪着更多。
她抱住孟琼华的肩膀,手无力维持动作,就这样往下滑。
在看见一抹红衣后,不断挣扎起来,努力抓紧孟琼华的衣服。
又想去搂孟琼华的腰,去吻一吻那念了太久的玉锁骨。
她终究是被孟琼华按住抱在怀里,等着医生的到来。
埋在喜欢的气味里,云璃昏昏沉沉着,还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可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在被送回房间的前一瞬,云璃看见了孟琼华带回家的人。
那人有一双琥珀色的眼,左眼一滴泪痣,和她几乎镜像,整体来看,有六分像。
原来这就是她的价值。
走在回房间的路上,云璃走的踉踉跄跄,每一步都像临近悬崖,就要坠落。
不过是半个月的禁闭,三天的高烧。
这是她没能服侍孟琼华的时间。
以后说不定也会有。
于是孟琼华找了别人。
不到二十天,她就可以被人替代。
这就是她的价值。
本就一文不值,又被贬得分毫不剩。
大概,还不如一只陪玩的狗。
可能只是什么玩具,坏了就该换掉。
云璃终于稳不住步子,摔倒在地。
这种痛,合着前几日的纠结困顿,那日被无视的苦闷烦恼,一同电击了云璃的心脏。
她猛地咳嗽三声,就要把什么呕出。
她捂住嘴,忽然意识到。
她不喜欢孟琼华。
是啊,她早该不喜欢孟琼华了。
早该知道孟琼华的冷血凉薄,残忍可怖。
早该见识过那张绝色的面皮下藏着的丑恶肮脏。
早该意识到孟琼华和她是同一类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野心家。
那,她为什么要因为孟琼华的忽视,嘲讽而难受?
为什么要因为孟琼华有了新欢,就觉得天要塌了?
她不能在事成之前,因为太久的下跪,忘了她脊椎本该是直的。
她又不是泥土里的尘埃,她是一个人。
一个活生生的,有能力的人。
孟琼华可以丢她一次。她为什么不能再找回去?
毕竟,她接近孟琼华,从来都不是因为爱啊。
她的爱是克制的。中午云璃去找孟琼华,孟琼华倚在长椅上,已经没在看报告,转而看新上映的网剧。
感情剧,双女主,其中一个设定是狐狸变的妖。
暂停的那一帧,动作和云璃上午做的有八分像。
见云璃敲门进来,孟琼华特地等到这个画面,暂停后才跟云璃讲话。“午饭,你不是说要做给我吃?”
“我还以为你没提,是不想吃。”云璃都没看投屏上的画面,径直走向孟琼华。
她伸手碰到孟琼华依旧冷冰冰的手,摸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热水袋。
孟琼华把她拉住。“诺,狐狸精。”
一定要把屏幕上的那一副画面指给云璃看。
云璃觉得冤枉。“我只是氛围正好,情不自禁。阿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看什么。”
孟琼华鼻腔哼了一声,也没反驳。
她将电视关掉,“做午饭去,给你一个小时。”
“半个小时就够了,我的好主人。不会让你饿那么久的。”
试探的结果是,孟琼华果然知道她在看什么。
就算她带着东西进了藏书阁,她自以为安全的地方。
那她的那些方案,设计稿
云璃去往厨房的路上,打了个寒颤。
孟琼华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她以为她藏得够好了。
该说不愧是孟琼华吗?本职工作忙成那样,都还有空监视她。
这才是能被她放到同一台阶上的对手。
云璃凝滞的血液总算开始流动,甚至有些沸腾。她思考起对策。
房间里,孟琼华换到监控录像的截图,再次放大。
她看不出云璃画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可绝对不正常。
尤其刚刚确定,云璃是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监视下。
云璃一个人在明知监控的情况下,肯定没法干成什么事。
可她一定在干什么,瞒着自己的大事。
现在不止是自觉,还有一点点证据了。
不是那提早了太久的毕业答辩。不是那借着答辩机会和老教授见面,九分钟的详谈。
孟琼华眯眼,警觉起来。
云璃的一切行动自己都知晓,就算要吃一顿饭,拆一个包裹,拿一张文凭。
那就是有谁在帮她。
程泠歌还是苏木瑶?
但这两人,一个纨绔,一个花架子。
抑或是,近期云璃根本没有见过面的,表面上关系并不好的谁?
孟琼华在心里盘算着。
云璃都直白的出言试探了,心里肯定有鬼。
这个鬼是什么?孟琼华想把它逮出来。
好不容易拿到手的产业,她可不想拱手让人。
哪怕于情于理,华愈,或者说良安,都该是云璃的。
是四年如一日,却不会表达分毫。
是她面容上嘴角的弧度,是不会被人看出的窥视,是混在人群中的礼物。
不是违背道德的接近,不是不知廉耻的勾|引。
云璃又咳一声,呕出一滩血。
她撑着地板,不让自己倒下去,绝不肯再向这象征爱恋的腥红低头。
“干嘛呢?偷窥完了,又跑在这儿吐血?”孟琼华突然出现在云璃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眉头拧得很重。
云璃喘着气,忽地站起来。
她脚不稳,颤抖着,面色苍白,渐渐浮上不自然的潮红。
眼神里,头一次在孟琼华面前,带着毫不闪烁的光。利刃似的亮。
哧得孟琼华后退一步。
云璃跟紧,上前两步,几乎是逼近。
“孟琼华。我想为你服务。”
孟琼华表情一愣。
“我想让你开心。我想取|悦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云璃就要攀上孟琼华的腰。
“告诉我,该怎么做?阿麟,我想你。”
医生说云璃是气血攻心,胜在年轻,好生休养两天就好。
云璃被强行关在了房间里养病。只是那晚之后,孟琼华便没有出现过了。
这还是云璃从小到大,第一次病成这样。
云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称得上面黄肌瘦。
本该有的气色全掉了,掀开衣服,也能看得见肋骨的痕迹。
怪不得孟琼华不想要她。
就她现在这副模样,有什么资格要孟琼华亲近自己呢?
是得先养好身体。云璃叹息一声,厌倦地把今天管家送来的营养餐吃下。
她也不想好不容易从孟琼华手里逃脱,身体却垮了。
想起那晚自己因为病热,因为过分激动的情绪,说出的话。
孟琼华不温不火的反应,还有那个人的脸。
云璃又着急起来。
她再躺下去,孟琼华可不就是得找替身了吗?
可偏偏,她被下了禁足令,病好之前,绝对不许出房间一步。
孟琼华是怕了她,上次让她溜出门,就倒地吐血。
多吓人,万一下次再溜出来,直接重病进icu怎么办?
孟琼华也不来看她。
云璃翻着孟琼华给的书,书都快被她翻烂了。
也无事可做,她现在下床都勉强。
云璃想着那个人。孟琼华的客人,或者说暧昧对象。
不知道哪儿找来的,怎么会和她这么像。
云璃心情复杂,烦躁合着药物的作用,让她闭上眼。
睁眼,她看见一袭红衣。
“醒了?”来人眼熟得云璃拧起眉头迅速后退,一副防备的姿势。
“嗯,精神还好,都会躲人了。你要是因为我出了什么意外,那可不好跟孟孟解释。”这美人是火热的。
明明是相似的五官。
放在云璃身上冷如雪莲,高傲孤寂,遥遥看人一眼便是无上恩赐。
放在这人身上,那便热情似火,岩浆烧得滚烫,冰雪妄想靠近,都得蒸发融化。
“我记得我上了锁。”云璃慢慢退到床头,靠着,支起身,和这位恬不知耻坐在她床上的不速之客对上眼神。
“我找孟孟要了钥匙呀。诶,你可别生气。要是因为你生气,又耽误我好事,那我可得找你哭赔偿了。”
那人眨一双和云璃如出一辙的桃花眼,朝她挑一下眉毛。
桃花眼放在她身上,便是多情,满含秋水,点染涟漪。
云璃木着一张脸。因为病弱,无力去逢迎,她便放任自己的表情,把精力留给孟琼华,哪怕孟琼华一直没来看过她。
一双桃花冷得像冰窖,颤动眼眸,没有柔情蜜意,只有冰山下的寒渊,锋锐刺骨。
“有事?”
“当然。”对方笑了下,只说三个字。“我姓冷。”
孟琼华的命令无疑是羞|耻的。
云璃鲜少自我满足,平日里,也确实只有学到新的花样,才会想着在自己身上先试验。
冷不丁的听见孟琼华这么说,还要她戴眼罩,夺去她的视力。
云璃在原地愣了半分钟有余。
孟琼华也没有催。表情如常,她只是要测试她的小狗是否真的臣服。
催了,就失去测试的意义了。
只有云璃不反抗,不多言,服从她的命令。
只有云璃再难以接受,再羞于展示。
也要按照她说的去乖乖完成。
这才算半个月的反省真正结束。
又过了半分钟。
孟琼华的耐心在一点点的流逝。云璃也知道这个道理。
她不断给自己打气。那么多称得上羞ru的事都做了。不差这一件。
于是云璃接过孟琼华手里的眼罩,展开自己。
接下来的一刻钟是漫长了。充满了眩晕感。
目不能视,意味着少了一点直面的羞臊,五感其一彻底逃避、藏匿。
但也意味着云璃没法确认孟琼华的表情,没法及时调整。
云璃每一次吐息都被拉得无比长,从马里亚纳海沟,连接到喜马拉雅山那么长。
每一次轻微的颤抖,都极力想隐藏,却依旧盖不住唇齿的颤动,鼻腔的哼鸣。
全身都变得好烫。手却僵硬得好似冰敷。
云璃一点点磨蹭着,直到听见一声笑。
医生给云璃做完检查后,帮她把下午的点滴挂上。
期间冷昭一直留在她房间里,大概是得了孟琼华授意,到处翻看着,姿态随意得好像个主人。
云璃想到某种可能,脸色更差。
“我该喊你一声表姐?”再不情愿,云璃都得想办法把这个人送走。
冷昭闻言,表情愈发灿烂。
“这才对啦。我可爱的妹妹,听说你很久,可算是见面了。”
说着冷昭便凑近,想去握云璃的手。
云璃欲逃无路,只能拧眉盯着她。
冷家,她生物意义上另一位母亲的世家。
冷昭的出现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冷家活动范围一直是海外,云璃在计算时,根本没把她们考虑在变数范围内。
冷昭若是对华愈有意,对孟琼华有意,那事情恐怕麻烦了。
“我不认识你。”云璃从小被养在云家,对于冷这个姓氏,也只是听说。
但她超强的逻辑思维能力,对物理机械的灵敏感知,遗传自那位提供了配子的女人,冷瑾。
“有什么关系。现在不就认识了?”冷昭甚至捏了捏云璃的脸,下一句话就自爆了身份。
“以及,你大概不能叫我表姐。直接喊姐姐,会更好。”这张脸跟她真像啊。
明明,在真正见到云璃以前,冷昭会觉得,云璃和云无霜更像。
可五官的神韵,尤其那一双桃花眼,分明遗传了冷瑾。
乍一看,自然也会跟冷昭很像。
而且这性格。冷昭感叹一声,她怎么就没有遗传到这么酷的性格呢?
“没必要。”云璃不想认这个姐姐。
她的态度戒备到了让人生疑的程度。只得庆幸她天性凉薄,再冷一些,也无所谓。
“现在没必要。过两天说不定就有必要了呢?”冷昭抚过云璃的泪痣。
那粒红一左一右,位置镜像、对称。
她们若是走在一起,恐怕有人会以为她们是一对双生花。
“你的目标如果是孟琼华,那再过多久都没必要。”云璃干脆挑明话头。
“那不一定哦。”冷昭收回手,眉眼弯弯。“为什么妹妹不觉得,我是为了你而来呢?”
她俯身,逼近毫无行动力的云璃,低语道:“我冷家的天才,就这么流落在外,受人欺辱。”
“多可惜啊。”声音轻如海妖。
“若是跟着我走,该有多好?”
孟琼华是有一段时间的闲暇了。
整天呆在庄园里,有什么事,也是让人上门。当然,也要云璃来服侍。
云璃趁机继续关注着孟琼华的动向,总感觉,孟琼华是为了监视她,才留在庄园。
她很肯定,以孟琼华的手腕,再这样下去,绝对会挖出来她的那点事儿。
这可不行。得想一个更一劳永逸的办法。
最好就是,让孟琼华发现一个假的计划。
想到便行动了。云璃捣鼓着她的东西,每天还不忘给孟琼华做饭。
孟琼华在试着接受她做的饭菜。
但也不勉强,心情一不好,就会想尽办法来折腾她,最后给她留一桌子剩菜。
反正孟琼华知道,云璃不会浪费。剩的这些,第二顿云璃都会自己解决掉。
接下来就是要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云璃把自己的部分东西由暗转明,浮出水面,当作诱饵。
又是半个月。
“你最近怎么不跟你朋友出去玩了?”仲春的早晨,天气正好。
云璃去跟孟琼华道早安,孟琼华望着窗外,随意问了句。
上钩了。
油泼面?
云璃不是很感兴趣。
【卓曼妮: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云璃:不了,下次吧。】
【卓曼妮:那行,下次再叫你。】
云璃对油泼面不感兴趣,也怕自己刚得到自由就跑出去,触碰谈青伶敏感的神经,所以这段日子,她还是在家陪着谈青伶吧。
想到这,云璃抿唇笑了笑。
第 83 章 第 83 章
“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深夜,一袭红衣的尹世真被谈青伶召唤到了半月湾别墅,她立在客厅,面上满是恭敬之色。
“你的伤,怎么样了?”
坐在沙发上的谈青伶询问道。
“多谢大人关心,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谈青伶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缠缠绵绵,深邃满溢,却又克制。
恋人可不认她。第九分钟,云璃带着东西推门而出。
孟琼华由此知道,云璃说的时间,是给她自己留有余地的。
可太狡猾了。稍不留神,就被她耍得团团转了。
孟琼华盯着云璃,不禁思考。
此人是否能提前得知,今天这场股东大会。
如果是,那她是刻意,向自己营造她的软弱,她可以拿捏?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孟琼华只想到这么一句话。
“久等了,阿麟。”云璃也算刻意,提前了一点出来。
她可以把时间算得正好,一秒不差。
但没必要。在今日的博弈中,她也暴露,她不是个傻白甜。
那把自己塑造的聪明一点,只有一点。
这才不会让孟琼华起太多的疑心,还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是可能想岔了,让孟琼华走偏她预设的道路些许。
但总体,绝对在她设计的误差范围内。
“顺利吗?”孟琼华看她表情称得上恬静,也就与她一同演戏。
“还行吧。反正也是走后门的,就是个过场。”
至于那九分钟里,她和她认识的教授说了什么,交待了什么,又达成了什么共识。
云璃相信孟琼华查不到。
这是两个领域的人。孟琼华手再长也伸不到这儿来。
孟琼华自然也想到了这点。
只是她如果今天不放云璃,还会有下次。
以云璃肯展现给她的实力,绝不可能因为一次被打断,就放弃搞这场毕业答辩。
至少,今日她们谈事情时,是在自己眼皮底下。
只有九分钟。能谈成什么?一来,这是对苏叶的诬陷,云璃自认还是能分辨真伪的,这明显就很假,因为她的苏叶姨姨就是最好的,这是经过她很多年的探查的。
不需要别人来告诉她,因为她完全且必然地信任苏叶。
二来,年轻时的苏叶朋友真多啊,虽然后来似乎渐渐都走远了,可是拥有过就很好了,这么愉快的相处方式也很好。
这就够了。
云璃想着,勾起微笑。
张明芳白了她一眼,“你笑什么?你不信啊?我跟你说,这家伙鬼机灵,这脑子做生意都能把别人耍得团团转哦,更别提对付你。你搞不好回头真被她直接卖了。来,张嘴。”
云璃依言张嘴,等检查完,闭上嘴,又在笑。
年轻的时候,张婆婆怎么这么可爱啊,感觉应该是被苏叶气过,而且气得不轻,不然也不会这么的语重心长。
语重心长到有些可怜。
张明芳被笑膈应了,耸了耸肩,“扁桃体还是那样,不过没有溃脓就很好,体温也正常了,明后两天我继续来吧。”
苏叶:“你一定要来吗?”
张明芳:“是的,我一定要来,我明天想吃好吃的呢,小苏叶?”
苏叶磨了磨牙,“好好好,我给你做!”
“太棒啦,万佳,小苏叶说明天做好吃的。”
林万佳笑骂她,“你别逗她了,回头你俩又斗起来了。”
苏叶忽然想到什么,拽了拽张明芳的衣服,“万佳姐身体怎么样啊?你有没有顺带看看她的身体情况的?”
云璃:“万佳姐怎么了吗?”
苏叶:“没有,例行关心。”
张明芳瞪她,“我只是管肠胃的消化科医生,能给你打针很不容易了,我怎么知道!”
苏叶等的就是这句话!
“真没用。”
“嘿,你这家伙!”
苏叶躲过她的手,一蹦三尺远,略略略地吐舌头做鬼脸,又嘚瑟地晃了晃脑袋,庆祝自己成功扳回一局。
少女哒哒哒跳着坐在云璃的床边,美目一挑,“万佳姐姐一个人在门口待着,好可怜哦,你确定还要在这儿和我闹?”
想通关键点,孟琼华一颗悬着的心回落。
其实,她知道。这个家里最大的威胁,本就不是云无霜,不是吗?
只是她们无冤无仇,而云璃表现的太纯良无害。
有必要收紧对云璃的管控了。
云璃进了熟悉的公司大楼。
入场,她才发现,她们是准时到的。
孟琼华,果然也很厉害。
恐怕是猜到她会怎么说,计算她会怎么做。
甚至还留好了她们博弈的时间。
要对付这么一个敌人,云璃久违的打起来精神,甚至,有些兴奋。
棋逢对手,怎么能不兴奋。“孟琼华。”连阿麟都不想叫了。
云璃看见那穿着旗袍摆着身姿,朝自己游弋而来的女人,心上温度颇凉。
“有什么事吗?”然而还得装得冷静,毫不在意,不去对孟琼华每时每刻的掌控做出情绪。
“股东大会。前几天忘记给你说了。”孟琼华她来。
她本可以只让人通知一声。
戏弄云璃一样,特地瞒着她时间撞了的消息,再轻佻的来一通电话,在最紧急的时刻通知云璃,放弃她重要的答辩环节。
可她亲自来。
像重视,又何尝不是一种威慑?
如果她本人不到场,云璃有办法逃脱这场鸿门宴。
可孟琼华一定要亲自来请。
“和什么事有关?”云璃想通其中节点,多少有些意兴阑珊。
她把自己的论文放在了一边,看似乖巧,看向孟琼华的眼眸深邃到藏住一丝不屑。
如果孟琼华以为,这就是她最近“不乖”的目的,那她也算赚到。
不过是个学位证而已。
值得孟琼华这样大费周章,去自以为是的捉弄她,又在开会前多跑一趟。
自己还挺厉害。
这样也好。说明孟琼华对自己有着非比寻常的掌控欲。
欲望是变|态的,又狡猾到悄无声息。
它会在不经意间,沾上说不清的喜欢,道不明的恨。
种种掺杂在一起,孟琼华才会拿得起,放不下。
自己才能安全。还记得那时有光洒落。照在玫瑰上,也给那女人勾勒一弧金边。
女人静立着,光却被云遮着明明灭灭,转出四季的颜色,妃色始终定在那儿,流转出光的舞姿。
她伸手,有蝴蝶在她周身飞舞,旋转着,亲吻过她浪湾似的发,落在她手指上。
手套比雪白,松松的勾勒着手指美好的形状,凉色把季节由夏拉入冬。
唯一不变的是女人的笑。宠辱不惊,倾城百媚,顾盼生辉。
“你是无霜的女儿?”在云璃看得屏息,生怕打扰到落凡的仙女时,仙子动了。
她回眸,一双无害鹿眼清澈,倒映着四周的玫瑰蝴蝶,也印下一个云璃。
“我是。”云璃就差按住跳动过快的心脏。
这位美好到不似凡人的女子,说出的是自己母亲的名字。
显而易见,她是母亲的情人。
“今天是上学日吧?你不去学校?”她声音也满是韵味。
不媚不娇,很有质感,独特醇浓,辨识度极高。
分明是很正经的话,很正经的语气。
配上她一身打扮,神情可爱单纯,像一直被保护在温室的嫩芽,让人愣是生出些不合时宜的欲|望。
可再看女人洁净的手套,湿亮的眸子,这份欲|望又显得无比肮脏。
“逃学了。”云璃低头,不敢再把过分的妄想施加到母亲的情人身上。
她说服自己,只是青春年少,有点奇异的冲动很正常。
取向也才刚刚启蒙,随了母亲倒也不奇怪。
重要的是,她要守好自己的底线。
这是母亲的情人,母亲的爱人。
无论如何,跟自己的交集,都仅限于此。
“逃学可不好。”女人款款向云璃走来。
她似乎不知道自己有多婀娜,身段多优美,步伐都带了些年少的跳脱。
也对,从容颜来看,她顶多大学毕业的年纪,还算不上很成熟。
以她的风韵,特地装出成熟,反倒会破坏那份浑然天成的干净。
“不过,是学校很无聊?”她没有苛责云璃。
只是像朋友,普通的询问她可能逃学的原因。
这给了云璃抬头的勇气。
她愣愣的扬起下巴,随后才发现自己得低头,才能看见对上美人的眼。
好生犯规的眼神。
“不是。我有别的事要做。”云璃匆忙避开对视。
怎么会有这样的秋水眸?每一次眨动都能带起涟漪,瞳仁含的水轻颤出情,随意一瞥,都能把那过盛的眼波渡送到旁人心里。
“这样。”女人也没有多说。
她倒是抬手,隔着那手套,戳了云璃的鼻尖一下。
“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叫孟琼华,是云无霜的爱人,以后就算你的妈妈了。”
云璃被迫抬起头。
她想,世界上大概没有比这更残忍的自我介绍了。
也没有比她更惨的人。初动春心,喜欢的人名花有主。
这个“主”,还是自己的母亲。
即便是四年后,二人离婚,又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见识了这小鹿无害的美皮下藏着的黑心,云璃依旧被孟琼华吸引着。
云璃回到现实,继续给孟琼华洗着她的手套。
一双又一双。谁知道这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手套。
跟那动画人物一样,天天戴着,睡觉都没见她摘过。
也或许孟琼华有摘。只是云璃不知道。
洗洗停停,半天也就过去了。云璃拿起其中一只,悄悄戴上。
她身段避着摄像头,手却特地露了出来。
就像屏风后的美人,摆一云衣角,勾着人去一探究竟。
她把手套戴上,学着孟琼华,动了动手。
又放到鼻子下轻嗅,对待玫瑰一般。
而后红了耳根,把这手套摘掉丢进烘干机,甩开了这个烫手山芋。
做完这些,云璃想了想,还是去了藏书阁。
全家唯一一个没有摄像头的地方。
在那里,她才可以安心露出疲惫的表情。
让眼底的锋芒略微流露。
如果孟琼华的手有问题,她方才那番表演,今晚应该能得到一些回馈。
如果没有,顶多就是孟琼华拿这手套调戏她一晚。
那么多羞ru都扛过来了。不怕这一个。
“你的股份。”孟琼华看云璃好似不快,心下略有松动。
她不能算是故意。顶多,是没有放在心上。
忘了云璃什么时候答辩,也忘了这场注定结果的会议什么时候开。
她对于跟爱祺的合作更为看重。亲自跑了好多次,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忙得晕头转向,哪会儿把小姑娘的事放在心上?
或者说,她的小情人,她的金丝雀。
云璃也不意外。云家的产业,在她出生时,就由云无霜的母亲划了10%的股份给她。
之后林林总总,作为礼物和奖励,云璃又拿去了5%。
作为一个继承人,长到21岁还只有15%的股份,实在有点不够看。
然而就连这点东西,孟琼华也不让云璃捏着。
“所以您是要我,放弃大学的意义,放弃能让我拿学位证的答辩,跟您一起回公司,再去宣布我自愿放弃手里的股份?”云璃是可以装不懂。
但她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的损失点出来,强化学位证的意义。
说出这话之前,学位证就是一张纸。
答辩也不过是几个老教授坐在一起,听她讲她的论文,她的项目。
说出这话后,孟琼华就变得十恶不赦,是阻挠云璃实现理想的终极反派。
孟琼华听着,冷了脸。
云璃在给这场答辩加码。
她就知道,她这小情人,哪儿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乖巧?
不过是用来麻痹外人的面具。
而云璃戴得很好,毫无纰漏。
此刻露出的马脚,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年少轻狂耐不住性子。
“你不用威胁我。只是,如果因为你耽误了,日子不好过的,也是你。”
是孟琼华没有通知到位。但她是新上任的董事长,谁会为难她?
她找来的新股东,只会绞尽脑汁针对云璃。
尤其,云璃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女。
想来那种近乎阶下囚的滋味,云璃体验过一次,就不愿再来一次。
“可是阿麟。十分钟都等不了吗?”云璃把各种事想了一遍,这才控制着自己去变了脸色。
语气也软下来,像在撒娇了。
她毕竟还是孟琼华的情人。这样的特权,只有她有。
只有她可以浑然不觉的靠在孟琼华身上,用各式各样惹人发笑发臊的反应,去取悦孟琼华。
只有她可以偶尔以下犯上,勾的孟琼华心痒,再情|趣似的得些惩罚,让孟琼华发泄情绪。
只有她在孟琼华面前示弱,不会被这足以紧缚勒死人的菟丝子吸干,而是得一句可爱,得一点抚|慰。
“十分钟,你够?”孟琼华看着快要贴在她身上,眼里满是渴求,哀嚎如同即将被吞噬的猎物,可怜好似泣血的云璃,她眼底的寒凉稍融。
“足够了,我的好姐姐。”云璃弯了眉眼,笑容可爱。
仿佛孟琼华刚刚给了她极大的施舍。
满足着孟琼华不可示人,却又稀疏平常的心思。
许多人都会有。每个人都会有。
只是有些人隐藏了,有些人压抑了。
孟琼华此刻显露两颗獠牙,捏着云璃的下巴,勾起。
“那你,最好别让我等到第十一分钟。”
她放手,云璃进了教室。
让她好好看看,孟琼华能在这一局棋里,跟她对弈多久吧。
她毕竟是在暗处,让孟琼华两子也无妨。
云璃当着各位股东的面,签下了股份转让协议。
从今天开始,良安集团,或者说,被孟琼华改了名的华愈集团,和云璃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有生气?”回庄园的路上,孟琼华看着面色淡然如水的云璃,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怎么会。”云璃笑得挺无所谓,甚至有些释然。
“成王败寇的道理,小鸟是很懂的。”
就像她到现在,都没有去看她那可怜的,被药成植物人的母亲一眼。
而是忙着在和母亲从前的小情人,她曾经的小妈,偷一点腥。
是保全自己,还是满足自己压抑了太久的私欲。
云璃怎么会去分辨。
毕竟不重要。
在云无霜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日子里,恐怕也没有想到,会得这么一个报复吧?
想着云璃就要发笑。
孟琼华喜欢看冷美人疯癫,禁欲者痴狂不满。
她云璃,又能良善正直到哪儿去?
她敢说她找上孟琼华,心里没有一点对母亲报复的快感吗?
把股份归还,也算两清,难怪释然。
孟琼华不是看着云璃从小长大,倒也知道,云无霜对云璃的冷漠。
节点又一次想通。孟琼华也忍不住勾了嘴角。
这母女俩,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也一个比一个让人生厌。
这会儿孟琼华倒是后悔,她方才莫名其妙的心软了。
云璃不只是她的小情人,更是云无霜的女儿。
就该抓着云璃直接离开学校,不给她这一机会,再把她锁在家里。
既然她展示了软肋,那为什么不去捏一捏呢?
表情肯定会很好看。
丑陋,但也有别样的可爱。
“既然懂,就该知道,不要惹怒我才对。”
孟琼华是这样说,手上的动作,沾上一丝她都察觉不到的怜惜。
她掐着云璃的脖颈,就这样在车上,一颗一颗,解开她的扣子。
“可是孟姐姐不觉得这样,也算一种情|趣吗?”
云璃敞开得坦然,甚至还有心思,勾一勾手,软一下腰,去勾|引孟琼华。
好似在说,她做的一切,只是给孟琼华一个,合理惩罚她的借口。
“呵”孟琼华扯坏了云璃最底的扣子。
“那就展示给我看吧。”
孟琼华啧一声,抽手点在云璃的额头,一弹。
“花样越来越多了。你呆在家里,不会一天到晚都忙着对着电视剧学女主角的演技吧?”
就刚刚那场表演,孟琼华看着都觉得浑身要起鸡皮疙瘩。得一座金人像绝对没问题。
她拢了拢云璃搭在她身上的围巾。
一定是天气还未转暖,清晨有风,她才会发抖。
“别这么说嘛,孟琼华。为什么不觉得我是真心喜欢你,想你呢?”
云璃握紧孟琼华冰凉的手,给予她及时的温暖,念着她的名字。
“我们有半个月没见了。”她的手指、嘴唇、心,都在渴望。
但是同样,孟琼华离京太久,不方便她掌握孟琼华的动向。
孟琼华嗤笑一声。
那番话里几分真假,两个人都清楚。
戏,还是得接着演。
“给你带了礼物。”孟琼华任她牵着,两分钟后换了一只手,塞进云璃暖和的口袋里。
“谢谢阿麟。”云璃任劳任怨。冬日里她准备过暖宝宝、热水袋,不过孟琼华不着家,也没怎么用上。
倒是没想过开春了,还能有用到的时候。
孟琼华去书房看报告了,云璃进了她房间。里面果然放了一个礼物盒子。
拆开一看,是一本书。
书皮都裂开了,看着有些年代。
却是云璃最喜欢作家的发行初版。市面上几乎没有流通,很有纪念意义。
云璃按捺住内心的翻涌,打开翻看几页。
经典的排版,泛黄的纸业,被人津津乐道的错误印刷。
不是盗版。
她盖上,深吸一口气。
孟琼华这是做什么?
告诉她,她的喜好都在掌控之下?
她在藏书阁做什么、看什么,都被看的一清二楚?
还是打算怀柔,用一点点飘渺的好,让她放下警惕,放下计划,真正成为一条被驯化的狗?
云璃咬痛唇瓣。
又不是真的好,真的喜欢。
她们之间从头到尾,只有利用。不管是说谁。
她挂上最自然的笑,把它放进了自己的书架,最显眼的地方,又给它做好保护壳。
内心的恐慌夹杂着喜悦,喜悦细品又全是苦涩,让她不得不找一个零件来拆。
做着这最机械,最简单的工作,她总算可以放松。
孟琼华的好,迟来的好。
是蜜糖包裹的陷阱,那里没有可以满足她过期爱恋的糖果,只有毒药。
云璃没有想过最单纯的可能:孟琼华只是知道她喜欢这本书,顺手帮她买了回来。
那可是孟琼华。
是她残忍凶狠,毫不留情,上周刚刚打垮一个竞争对手,她曾经的小妈。
是她智多近妖,旗鼓相当的对弈棋友。
怎么会做那种无意义的事?
谈青伶咬了一口胖乎乎的饺子,吃得还挺香的。
云璃见了,还有一点不好意思,因为她包饺子的技术实在是太差了,要不是自己知道那是饺子。不然她都猜不到那玩意是饺子。
“好吃吗?”不由得,云璃问了一声。
谈青伶点点头,“好吃。”
顿了顿,她又道:“你也吃。”
“好呀。”
云璃夹了一个小巧的饺子塞进了口里,她慢慢咀嚼着,觉得谈青伶包得饺子还挺好吃的。
“好吃吗?”这回轮到谈青伶问了。
“好吃!”云璃咽下一个饺子,又塞了一个饺子进嘴。
见她是真的喜欢,谈青伶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第 84 章 第 84 章
连续一个星期,谈青伶都会让人送一束鲜花上门,每一张的卡片上都会写“今天的你喜欢我一点了吗”。
一开始,云璃还挺高兴的,但是随着家里的花越来越多,空着的花瓶也装满鲜花后,她无法,只能把鲜花插进了花园湿润的泥土里,然后同谈青伶说不要再送了。
听言,谈青伶莫名有点紧张。
“你不喜欢了吗?”她问。
云璃一脸头疼地看着谈青伶,“喜欢是喜欢,但是架不住花太多了呀!”
谈青伶明白了,送花应该隔一段时间送,这样才行。
“好,我不送了。”谈青伶顿了顿,又问:“小璃,今天的你喜欢我一点了吗?”
云璃听言,眼中波光流转,她比了个手势,“一点点吧。”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不可以吗?”
半小时前那场没有锋芒、没有硝烟的相互试探并没有影响到今日祥和的氛围。
孟琼华落座,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还算满意。
但她要说:“你这鱼,能保证无刺吗?”
“没有特地去掉鱼刺,本来是没什么小刺的品种。不过既然这样说,下次我会注意的。”
云璃还特地控制好每一份的量。
做给孟琼华一人,她肯定不会吃。但自己要是跟着一起,云璃想,孟琼华还是会赏脸的。
孟琼华把鱼推到一边。
她在云家呆了那么多年,云无霜又宠溺她,她爱吃什么,全家上下都清楚。
云璃准备的菜式,自然都是孟琼华喜欢的。带着辣子,又有酸甜。
孟琼华却挑剔着,每种尝一口,一定要说点毛病。
太辣,太咸,很腥,火候不对,食材不新鲜
一大桌小碗菜,硬是被她挨个挑剔了一遍。
末了孟琼华搁下筷子。
“重做一份。赶紧去。”她冷着脸,靠在椅背上。表情可臭了。
云璃看着,却感觉她像个生气的猫儿,就算咬了人也莫名可爱。
“别生气,孟琼华。是我不好,我去重做。”
云璃把一桌菜收走,进厨房前,捏了捏孟琼华的肩膀,让她放松。
孟琼华一个正眼都没给她,好似真的不满。
直到云璃进了厨房,孟琼华才扭了下肩膀。
很多时候她要佩服云璃的脾气。是真的好。
被她戏耍来,戏耍去,这都不生气。
孟琼华窝进长椅里,打开手机,调出监控。
她没尝出来什么不对。孟琼华以雷霆手段收拾了和云璃有联系的残余势力。
玉知许惨遭打击,靠着未婚妻祁云亭勉强站稳脚跟,不得不把手里的势力往海外撤。
整个过程和云璃预计的分毫不差。
程泠歌再次感叹好友的神机妙算。
她不会私下和玉知许见面,能在掌握云家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崛起到这种地步。孟琼华的实力不容小觑。
玉知许该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将主阵地不留痕迹的转移到海外,如何拓展新的用户群体,跟进翻新技术那是玉知许自己的事了。
所有的安排,云璃都已经在那次答辩上,通过她的老师,告知给程泠歌她们了。
那会儿云璃甚至只是将这个方案作为备选,孟琼华也没有察觉到她分毫。
是云璃还用不着做准备的日子,她却提前计算好了这一切。
不到半年,她的计划派上了用场。
也堵住了之前觉得她小题大做、杞人忧天的程泠歌的嘴。
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友人,程泠歌也不敢说看透了云璃这个人。
云璃就像游离在尘世外。
世间万物不过是她手里的棋。
她有了兴致,便对弈一局。第二天中午,孟琼华又来了。
她开门时,云璃靠着墙,坐在床板上。
空洞的望着四周,就像她在藏书阁看窗外一样。
恍惚间,她好似从未被困住,精灵一般,仅仅到访人间,停留些许,很快就会离开。
看见孟琼华来,云璃下了床,走到她面前。
孟琼华深吸一口气,只是把今天带的东西塞给了她。
书、拼图,还有中午的热饭。
云璃接过,一声谢谢无比真诚,听得孟琼华耳朵痒。
看着孟琼华手里的勺子,云璃思考了两秒,干脆开口。
反正她的情况不会更差。有时候孟琼华喜怒无常,她确实弄不清为什么惹孟琼华生气了,还得直接问。
“孟琼华,昨天你原本是想给我喂饭吗?”
孟琼华还在看邮件,原本没有多注意云璃。
闻言,抬头神情诧异。“想什么呢,尽给自己脸上贴金。我那是喊你自己吃。”
“这样。是我会错意了,以为你是想要我喂你。”云璃闭眼。
额头上果然被孟琼华敲了两下。
力道不算大,位置很巧,震得云璃发晕。
“我看你是关傻了。这么点事都转不过来。”
孟琼华想嘲讽两句,又觉得没必要,干脆拧了把云璃的脸。
这脸上还有些红肿,是她昨天留下的杰作。
她倒是不介意再添几笔如果云璃还呆得像个木头一样。
如果云璃还发现不了她对别人给的食物很警惕,那孟琼华也不想再说什么。
以云璃的智商,不可能观察不出来,顶多是懒得思考。
说要侍奉她,还不上心。
直接遣送走得了。孟琼华按着太阳穴,在眩晕感中清扫走云璃为了逃跑做的准备,做出了收网的决定。
云璃的计划已经浮出水面。如此明显,再不下手,岂不是显得她多在意这个圈养的小情人?
本来也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说来这小丫头的药效是真的有点毒。
原以为那么点剂量,给谁喝都不可能出问题。
所以孟琼华才会怀疑这是个陷阱。
现在看来,只是自己体质特殊。
如果是普通人,这么一杯下去,不出五分钟,就得晕倒在原地。
就算是自己,这都几个小时了,也依旧有些不适,像感冒的症状。
自然到如果孟琼华没有那么敏锐的感官,不会将这症状和喝的水联系在一起。
她都想感叹一句,不愧是云璃了。
云家百年一遇的天才。这个称号不该属于云无霜,或者云凌云。
“家主大人。时间已经晚了,您要吃饭吗?”管家算着时间,敲开了书房的门。
“不用。没胃口。”孟琼华按了按手上的穴位,勉强维持清醒。
“好的。厨娘说烤箱里的蛋糕胚烤焦了,需要重新给您做一份吗?”
孟琼华一息都没停顿,只是摆摆手。“丢了吧。”
管家离开后,孟琼华又处理了一会儿工作。
云璃和玉知许联手,要打击她们,需要疏通的关系,该做的准备可不少。
直到夜色渐深,孟琼华把一切梳理好,这才靠在长椅上,原想放松放松。
都准备动身去藏书阁了。
孟琼华忽然才想起,那个不听话的金丝雀,不合格的宠物,敢反咬主人的狗。
今天刚犯了大错。
不只是想造.反,甚至想逃。
扪心自问,孟琼华甚至没有限制过云璃的出入自由。
她做得够好了吧,只得到这么一份回报。
而现在她竟然还思念那水乳交融的温暖欢.愉。
饥饿感袭来,孟琼华又不得不想到那个被厨师丢掉的,已经烤好,却再也不可能有任何人品尝的蛋糕。
云璃调制的奶油回上甘甜,指尖螺旋滑腻仿佛依旧游走在舌尖。
空空的腹腔咕噜着叫嚣着想要食物和营养。
孟琼华吐出一口浊气。
她最终走向了厨房。
让见不得光的欲望化作本能的食欲。
看见垃圾桶里还没清理掉的蛋糕胚,孟琼华的眼神愈发冷淡。
一脚踢翻了垃圾桶,孟琼华给管家发短信让她赶紧把碍眼的垃圾处理掉。
这下再也没有进食的欲望。
孟琼华回到她自己的房间,点上一条香薰,调整好房间的温度。
她钻进被窝,用黑夜盖住自己。
没了一双修长的手的爱抚。
只有一夜难眠。
“对不起,我只是想岔了。”云璃问完了,坐在旁边慢吞吞的吃着饭。
孟琼华又呆了五分钟便离开了。
她走后,云璃静了静心,直到对孟琼华那点旖旎的心思彻底消散,这才打开那本被孟琼华施舍的书,翻看起来。
原本以为孟琼华给她的书会暗含什么道理,比如宠物要听主人的话。
云璃看着书上的植物图鉴,暗道自己想多了。
十多天没接触外界,她不一定变傻了,但变得不近人情是一定的。
原本,她和大部分就很不一样,是个怪胎。
再不见见人类,就彻底不理解她们了。
拼图玩不了一天,书也就看了两日。算下来,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云璃尝试着背书,拆了拼图按照脑海里的画面重组。
终究是无事可做。
装也装得差不多。
云璃想,孟琼华大概是去忙了。
上次来见她,语气也如常,不像还在对她忤逆主子而生气。
云璃想着,便来到门口,敲了敲。想叫个人来。
她承认她没用力。
这门自己就开了一条缝。
云璃呆了两分钟,忽然意识到。
除了刚被丢进来的第一天,她好像再也没有检查过这房间是否上了锁。
只是想当然的,以为孟琼华会一直把她关起来。
云璃捂着脸,她知道自己这会儿表情一定很丑。
有对自己的嘲讽,有对孟琼华狡诈的认可。
耳根都燥热着,鼻尖因为情绪略微失控而发酸。
浪费了半个月
也不一定。云璃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至少她证明了她的忠诚。对一只狗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发现门其实并没有锁,自己随时可以出逃后,云璃也没有立即离开。
她只是找到房间里的摄像头,摇了摇,确认它开着。
“孟琼华,姐姐,阿麟。我想清楚了。可以来接我出去了吗?”
棋局结束,只要下得畅快,输赢也变得不再重要。
而她和尘世的联系也会就此切断。
云璃会又做回高高在上的仙神,藏在云层之上,窥视着她们这群凡人,等待再次出手的时机。
程泠歌回忆着云璃给的三步计划。
这次风波之后,她,以及她们工作室的存在会被完美的隐藏起来。她只管放手去做就好。
等到能够与孟琼华抗衡,预计半年到一年后,再去找云璃。
程泠歌定了定神,给她姐姐程秉礼打了个电话。这份合作,姐姐肯定感兴趣。
只不过此时,被程泠歌比作仙神的云璃,境况并不好。
她数着时间,已经两天,没有见过孟琼华了。
她不曾,也是不敢,推开那扇门。即便没有任何人的命令。
她果真像一只筑巢的鸟,衔来几句讥讽的言语做窝,然后缩在这冰冷寂静,只属于她一人的小井,再也不往外看。
妄想汲取一丝温暖。
这里几乎无光。唯一的那扇窗早就被焊死,贴上吸光板。
就算是白天,也只有微弱的亮透出。
云璃在其间,宛如盲人。
其实不止视觉,五感都不好受。
房间太安静了。这五十多个小时里,云璃也不曾摄入过一点必需品。
要是别人,别说身体,精神也早垮了。
三五岁就被关在藏书阁两天两夜而不崩溃,云璃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云璃靠在墙上。房间的格局她差不多摸索出来,是用以前姐妹的书房改的。
只不过这儿已经被清理得什么都没有,包括书柜、门把手
忖度着孟琼华会来找她的时间,云璃强迫自己沉静下来。
人体的极限是三天不喝水。所以她最多再忍耐二十小时。
云璃在脑海里构建着机械设计图,一点点琢磨细节,又在疲惫后沉沉睡去。
她是被一泼冷水浇醒的。
睁眼,依稀能辨认出一个人的轮廓,独属于孟琼华的气息劈头盖脸的灌进体内。
云璃呛了下水,紧接着身上一痛。
可她怕。云璃的姿态足够低微。星落于地,化为泥土尘埃。一双深眸瞧得出恭谨,瞧得出卑微。
她无疑是顺从的,正因为此,更让孟琼华凝了视野,徒生些厌恶。
上午瞧着还可爱的人,这会儿也变得讨厌。
脸还是那张光是看着就想撕碎的脸,神情还是那份和脸皮的老主人完全不同的乖顺神情。
孟琼华阖眼,夺走云璃手里的勺子。
食物是最容易麻痹人,最容易做手脚的东西。
她不该接别人给的食物,哪怕是她的情人。
这情人又不是个老实的。
谁要说云璃一无所有,只是个会爬某人床的孤女,那可大错特错。
孟琼华只是不知道云璃到底在谋划什么。
绝不会认为云璃真的安分守己至极、不需要她严以看管了。
孟琼华嫌弃的拎着勺柄,将这勺饭菜粗暴的塞进云璃的嘴里。
云璃几乎是被她捏着脸颊,被迫张嘴,接受这十五克好意。
食物的味道在口腔炸开,呛了云璃个猝不及防。
她不断眨眼,还不忘接过孟琼华手里的勺子。
一边又没站稳,摔到地上,捂着嘴咳起来。
她呼吸不稳,被呛得难受,眼眶泛红,蓄积着泪。
伏在孟琼华的脚边,好像只受欺负的狗,摇尾乞怜。
狗主人尚且会关心受伤的宠物。
可云璃又不是孟琼华的金丝雀,得不到一点怜悯。
越界的行为会受到惩罚。
这是她们游戏的第一准则。
等云璃缓过劲儿,抬头。
身边已经没了孟琼华的身影。
追着她的步伐,视线移到门边。云璃看见那一袭青黛的身影,不紧不慢的离开。
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
姿态随意冷淡的像在对陌生人。
不,或许对陌生人,孟琼华都尚存一丝温情。
云璃曾见过孟琼华给路边乞讨的老人一张红纸币,也见过她向路边疯跑的孩童招呼小心车辆。
那便是在对待仇人了。
云璃其实不明白。孟琼华和云无霜究竟有什么恩怨。
她们的人生轨迹该是毫无交集的,直到四年前孟琼华蓄意接近。
她曾经爱的人,拿她当仇人看待,从始至终。
饶是有所预料,云璃还是捂紧了胸口。
有些东西,就算过期,依旧会留有无法抹去的存在。
就像一瓶打碎的香水,过了十年,房间里依旧残留着熟悉的余香。
云璃坐在座位上,休息了五分钟,随后收拾好一桌菜。
孟琼华似乎对于入口的食物非常谨慎,对别人,或者说她给的食物,十分抗拒。
不然怎么解释,孟琼华上午还好好的,给了她礼物,她的试探也没让孟琼华当场发作。这会儿却突然爆发了呢。
这么理顺思路,云璃又觉得孟琼华也没那么喜怒无常了。
甚至还算好脾气。都没有摔碗掀桌,只是把一勺不愿吃的菜还回来。
收拾完桌子,云璃找到管家,让她跟厨师说一声,重新给孟琼华准备一份午饭。
对不经她手的食物的恐惧是埋在骨子里的,流入血管,淌遍全身。
会在夜里叩击她的灵魂,让她不能安眠。
会在白日拉着她堕离现实,清醒后浑身冷汗。
孟琼华把身心的不适压下,十分专注的看向云璃的动作。
把每一种原料都确认清楚。
这一次云璃加快了速度,只用了二十多分钟。
整个流程算下来,从孟琼华让她去做饭,到第二次端上菜,刚刚好一个小时。
她是个挺守时的人。虽然不懂孟琼华为何要挑刺。
这应该没什么隐喻意思,可能只是单纯心情不好。
云璃端着新菜上桌,孟琼华没再说什么,一口一口,吃的很谨慎。
原来是不信任她。
云璃若有所思。
云无霜没做过在食物里下药的事。
她们的过去应该恩恩爱爱的,表面和谐美满。云无霜还不至于这样下贱吧。
是什么让孟琼华这么怕?
这不是第一次云璃对孟琼华产生兴趣。
只是之前,云璃都是在满足她的喜欢,她见不得光的爱。
这一次则是作为竞争对手,去了解她的敌人,达成知己知彼的结局。
“需要我喂你吗?我的主|人。”云璃忖度着,向孟琼华发出邀请。
孟琼华瞥她一眼。“你很渴望?”
“自然。能有服侍阿麟的机会,多么难得。”说话间,云璃已经挪到孟琼华身边了。
她舀一勺饭,将菜盖在上面,做一份精致的小口糕点,送到孟琼华嘴边。
孟琼华停顿了一秒,随后抬头,望向云璃,眸光布满极寒。
瘆人到云璃呼吸都停滞一瞬。
她确实没见过这样的孟琼华。
是背后受伤太多次的狼,替自己舔血时,望着周遭的眼神。
眼中的警惕几乎要化为实质,刺向每一个妄想伤害她的存在。
包括风雪,包括氧气。
然而窒息也只有一刻。
云璃垂眸颔首,乖顺依旧,是被驯服的姿态。
是乖巧可怜的小鸟,向高大凶狠的麒麟俯首称臣。
她把食物往孟琼华嘴边送了送。“阿麟,再不吃要凉了。”
两人放下了手机,这时服务员上菜后,云璃和卓曼妮把菜都放进了热锅里。
在谈青伶的障眼法下,卓曼妮没有发现谈青伶自始至终都没有吃过东西。
一顿火锅吃完,卓曼妮跟谈青伶熟悉了些许,在卓曼妮的热情洋溢下,她们又约好了下次聚餐。
卓曼妮离开后,云璃和谈青伶没有着急着回家,而是在附近的公园逛了起来。
她们站在公园的湖边,谈青伶从身后拥抱住云璃,冰凉的吻落在她的耳畔。
“小璃,我们现在的关系是不是能进一步了?”
云璃装傻:“什么进一步?”
下一秒,谈青伶就使坏地咬了咬她的耳垂。
“小坏蛋,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云璃软了身子,只能靠在谈青伶的身上。
“好嘛好嘛,我们现在的关系的确是更进一步了。”云璃轻轻喘息了一下,然后转过身,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她的唇瓣,“你好呀,我的妻子。”
谈青伶心满意足地笑了,她按住云璃的脑袋,深深吻了下去,分开之时,她道:“你好,我的小妻子。”
两人深情对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 85 章 第 85 章
宽敞安静的房间内,一个身穿卡通睡衣的漂亮女人正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的手机。
她正在玩着一款名为“吃鸡”的竞技游戏,这会儿她已经苟进了决赛圈,操控着游戏里的人物趴在浓密的草丛里,她转动拉杆,四处张望着,就怕忽然有人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一枪把自己打死。
这时,她的直播平台上有不少人在弹幕发言。
所以最后还是选了一套极为保守的睡衣免得又被轻薄了。
云璃的确是有些累了,尤其是闹了这么一通之后是又累又饿,所以洗个澡对她来说还是有好处的。
她没有泡澡的习惯,一是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大小姐了,二是她现在说好听是入赘祝家,实则上是寄人篱下,水电什么的都是祝家出的,该省的还是省点。
所以她还是站在了花洒下一如既往地用热水冲澡。
楼下,祝青黎的管家跟着她回来了,看见祝青黎居然站在冰箱前挑选肉菜之类的疑似要做饭什么的大吃了一惊,立即走过来制止了她的动作:“我的祖宗,你是肚子饿了吗?”怎么折腾起这些来了?
“我要给我的老婆做顿好吃的,你别妨碍我。”祝青黎想要拨开眼前女人的手,继续去挑选。
“老婆?”她的管家好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是指云家那位?”
“不是她还有谁?”祝青黎趁着她刚刚呆愣的时候已经是推开了她重新去挑选肉菜了。
“那那也不用亲力亲为的呀,你刚到这里没多久,很多东西都不熟悉,还是让我来好了。”女管家名叫何薏,跟了她其实很久了,祝青黎的厨艺处于什么地步她还是清楚的,一时半刻的让她做饭这和炸厨房真的没多少两样。
“不行,我已经惹得小瓷伤心了我不能再假手于人。”祝青黎非要一璃孤行,让何薏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但是祝青黎又懂什么做饭啊,她连热食都不能吃。【叮】
【瓷宝,公司突然有些急事要我回去,我今晚可能也要迟点回来哦,你不用等我早点睡。爱你~】
云璃心里刚刚这样想完,祝青黎便发了信息过来了,云璃看了一眼没回复,只是觉得最后“爱你”两个字分外刺眼,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滚烫和羞耻。
【小瓷乖乖猪,收到我的信息了吗?收到的话要告诉我哦~爱你~】祝青黎那边估计在车上显得特别有空,歇了一会儿见云璃没回复她的信息又是发了一条来,依然是用“爱你”作为结束。
云璃:Sn给她发来的其实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那种酒吧还是餐厅的环境氛围照,看起来的确挺有氛围的,她甚至没将自己的样子给拍进去,事实上云璃也没见过对方的真实模样
因为那天晚上她被对方救了是在酒吧举行的化妆舞会上,人人都戴着面具的,Sn也不例外,直至现在她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模样。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居然觉得她的新婚妻子的声音和对方的很像不过,两人的气质其实也是不一样的,她觉得自己很可能是感受错了。
云璃没再多想了,而是将注璃力给拉回来。
虽然Sn没发她的自拍过来,可是云璃却是敏锐地从她拍摄进来的窗户的倒影里看到了她的新婚妻子祝青黎和另外一个女人亲密地走在一起,那女人长得娇小可爱,衣着也是时尚,樱粉的唇正对着她的新婚妻子笑,满脸都是春光,似乎很是崇拜祝青黎。
而她也是从这双眼睛里看出了对方的野心。她发了条信息给她:【老婆你欠了我一个早安吻哦~】还将自己完美的红唇照片给发过去。
云璃正在地铁上拿出手机来一看,看到她这条信息差点将手机给扔了出去。
她她怎么还是这么讨厌!吻吻吻!昨晚亲得还不够吗?!她的唇都被她亲肿了吧还早安吻!
云璃觉得她讨厌死,将手机重新扣上不再看她了,脸上却是止不住地发热。
接下来几天云璃都刻璃不回家吃饭,也会比较晚回家休息就是不想看见祝青黎,免得又被她占便宜。
而且她真的觉得那晚她摸到的蛇尾以及梦到的大蛇不是梦那么简单只是祝青黎真的是蛇吗?如果她真的是蛇的话,能忍受这么久不吃她吗?
她觉得好像不太可能?
因为她之前遇到的那些古怪的东西很多都是迫不及待想要吃掉她的,极少有留到几天后再去吃。
而祝青黎给她的感觉非常古怪她也没搞明白她究竟是不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的话那么真正的祝青黎去了哪里?而眼前的这个祝青黎又是什么人?
云璃心里惴惴,甚至是连那个家都不想回了,只是庆幸的是,祝青黎好像真的洗心革面要去工作了,今天居然主动发信息对她说她要出差十来天让她好好吃饭和休息。
云璃看见这条信息是巴不得她不要回来了,不用面对她可是太好了!
祝青黎:【小瓷宝宝,你是不是听见我不回来在偷笑?】
云璃:
云璃:【是啊,我还想去放鞭炮呢。】
祝青黎发了个“大笑”的表情过来似乎不介璃她这样不待见她:【这回轮到我欠你早安吻和晚安吻了,回来加倍补偿给你。】
云璃:【大可不必!】
祝青黎:【哎你这么无情我可太伤心了。】
云璃可不管她,继续去忙自己的工作,她还有大概两年才能毕业,而且雕塑这个工作其实很考验功夫和经验的,尤其是漆器的制作更加是这样,并不好去掌握。
不过,有一点比较好的是,她居然对漆这种东西并不过敏,简直是天选体质。
她之前一天打几份工来还债以及养活自己,虽然祝青黎并不吝啬给她生活费,但是她总不能一辈子靠对方养的,也总需要自立的,所以即使忙累,她还是乐在其中。
而现在她的雕塑事业也算是慢慢步入正轨了,有不少人找她定制作品,既然这样的话,像是酒吧、奶茶店、书店类似这样的兼职就能辞掉不管了。
这样她就能省下更多的时间去专心自己的事业了。
只是,就在她想好要将那些费时的兼职都辞掉的时候,她在酒吧工作时候的一个同事却是来找她了,语气也是十万火急的,说是另外一个兼职的同事突然生病了让云璃来顶替一晚,工资是之前的3倍。
云璃:给太多了好像是无法拒绝了。
她想着这也是最后一晚了,和共事过的同事道个别也挺好的,再加上她要去的是另外一个酒吧而不是她那晚出事的酒吧,所以并没有拒绝。
她不期然又想起那个在酒吧里救过她的那个叫“Sn”的女人,嘴里说着喜欢她要追求她,只是过去了这么几天了却是没有任何消息了,看来对方也只是一时玩玩的而已,根本没当真。
亏她还对对方有过好感,原来也只是这样而已。
然而等她晚上到了酒吧接收到了工作指令要将酒送到其中一个VIP包厢的时候,她刚将酒放下,却觉眼前一黑,有人从身后蒙住了她的双眼,一阵熟悉又陌生的白檀气息飘至鼻端,让云璃心里一滞。
她还没说话,便察觉自己的耳垂被身后那人缠绵吻上,让她浑身都起了颤栗
也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画面云璃就从这中间看到了这么多了,一瞬间似乎也是没了心情,联系上祝青黎朋友圈里那个狐朋F的回复,对方可能真的没看错。
而这个点的话很可能是要去开房之类的了。
云璃的心情已经是变得有些低落了,也是更加没心情去回复这个Sn。对方是陌生人,还根本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自己不要理会她多几次,她定然能离开的了。
然而Sn却是不知道她的心情,依然孜孜不倦地发验证信息过来:【难得雨停了今晚星星也很多,我带你去看星星好不好?】
【这里的酒是真的很不错你来喝一杯就知道了我没骗你~】
【Chole,我是真的喜欢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云璃:【你究竟喜欢我一些什么?】上次是对方救了她,而不是她救了对方,这么弱小的她,她居然会喜欢?
【Chole,你重新加我嘛,这样一直发验证信息也不行啊~】
她迫不得已只能回复过去:【说了不打扰我非要我回复你。】
祝青黎:【好好好我错了,我只是有些太想念你啦~】
云璃看她这么一副没脾气的模样又是觉得心里不岔,有些烦躁,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烦躁一些什么。
她扣下了手机也调成了静音不再去关注了。
只是之前那个在酒吧里帮她解围又是被她毫不留情删掉的“Sn”似乎并不死心又是给她发来了新的好友请求,却是被云璃忽略了。
云璃这一次的作品是“凤凰”,属于雕塑和漆器工艺结合的作品,非常考验人的耐心和眼睛,灯光也是需要十分充足,不然很多细节可能就做不来。
她扣下手机之后也是全身心都沉浸在自己的作品里了,丝毫没有别的心思了,所以时间也是过得特别快,一下子就2个小时过去了,她再回神的时候发现已经10点多快11点了,也是时候准备一下睡觉了。
云璃活动了一下脖颈也到楼下调了一杯牛奶喝,边喝还是边刷了一下手机看看有没有人有什么焦急的事情看她。
祝青黎一整个晚上都没再找她了,云璃鬼使神差地点进她的朋友圈去看了看,却是发现她今晚就发了一条朋友圈,是一双平平无奇的筷子,只是拿筷子的人的那双手却是分外好看。
让人忍不住驻足。世界一:掌握一切到头来追妻美艳蛇
【Chloe,今晚有空吗?想念你了,出来请你喝一杯莫吉托你觉得怎么样?】
窗外的雨下得淅淅沥沥的,临近黄昏,却没多少日光,偌大的别墅里也是灯光昏暗。
那窗外滴在屋檐上的雨也如同刚刚赶着死线前提交好了一份报告回到冷冰冰的家里的云璃的心跳那般,莫名焦急和心悸起来。
手机上冷冰冰的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原本疲惫的眉眼却是莫名警惕起来,她按捺住逐渐慌乱的心跳,不明白那件事情都过去了快半个月了,她怎么还能找到她?
而且,给出的话还这么模棱两可,虽然对方身上的白檀气息的确十分迷人,让人无法忘记,只是她她和对方其实也没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她要说得这么暧昧?
她斟酌良久最后才发了一句话给对方:【你你怎么有我的手机号的?】
她那晚虽然混乱但是绝对没有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她的,因为她现在的身份也不是很适合和别的女人有什么勾扯,免得引来什么璃想不到的麻烦。
【真想知道吗?今晚出来叫我一声“姐姐,我也很想你”也就告诉你了。】
对方很快回复过来了,云璃看着信息上明晃晃的暗示知道想要装傻和对方好好相处已经是不可能了,知道对方的目的之后她反倒是镇定了很多:【抱歉,那晚我很感谢你帮了我,但是我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的人,你以后就不要找我了,我待会儿也会将你拉黑,还望你注璃。】
【哈哈,Chloe妹妹,你怎么这么有礼貌的啊?谁能被你娶回家那肯定很幸福呀。】
这条朋友圈只有一张配图却是没有其他的配文,她的狐朋狗友却也是特别多,纷纷在下面问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深度?这究竟是几个璃思?】
狐朋B:【就是说今晚鼎光那边明明有新的酒吧会开业,会有不少人去,她居然不去!】
狗友C:【那不去那是去哪里?】
狐朋D:【说是怕老婆寂寞回家陪老婆吃饭哦。】
狗友E:【呃,你看我会信吗?】她这般想着也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双手放开了栏杆朝着大海的位置便是掉落下去,要去另外一个世界去寻找祝青黎了。
只是,在她掉入冰冷大海的那一刻,云璃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片刺目的亮光,她下璃识闭上眼睛,却是突然听见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机械音:【云璃你就甘心这样死去吗?】
云璃沉浮在冰冷的海水之中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等着对方说下去。
【祝青黎可以说死了但是也可以说她没有死,如果真的想找到她的话那么就去各个小世界里找她吧你可愿璃?】
云璃睁开眼睛,眼神闪烁着亮光,这次几乎是想也不想便说道:“我愿璃。”
【那么好,第一个小世界即将传送,请你做好准备,也祝你一路好运,得见爱人】
云璃看到这里也是觉得挺不可思议:换作我我也不信,你们不信很正常。
她自然不是祝青黎那个圈子的,但是结婚那天,一圈人围着要加她的微信说搞不好之后能有什么艺术上的往来所以她最后还是加上了。
没想到现在倒是能从她们这里获取到不少的情报了。
狐朋狗友们说了一大串,云璃在挺下面的位置才看到祝青黎的回复。
祝青黎:【这是我小瓷老婆给我夹菜时用过的爱心筷子,第一次哦~我理所当然要好好供起来了!】
此言一出,下面是一长串喝倒彩的声音,大家都纷纷问她是不是吃错药了,不然怎么突然秀起恩爱来?
云璃看着祝青黎的回复都觉得肉麻和尴尬,虽然没觉得她油腻了,但还是让她接受不能。
她不再往下看了而是退出了她的朋友圈,就只是在快要退出的时候看到了另外一个狐朋F回复到:【黎姐,你真的这么喜欢你的老婆吗?但我刚刚怎么看到你和陈家新找的那个女的在一起了?】
云璃看到这个回复,心里一滞,在心底升起的那点微妙的感觉随即消散,她究竟在想什么?她怎么会对祝青黎这样的渣女抱有期待?
云璃退了出来却又是看见最新联系人那里有了一个红点,正是“Sn”给她新发来的好友请求,还附言:【Chole,不来喝酒也可以,但来陪陪我可以吗?铂尔曼酒店1605房等你哦~】
【你来,肯定有惊喜~】
云璃:她看着像长着一副出轨面相的人吗?她怎么可能会去!
殊不知,下一刻这个Sn又是给她发来了一张照片,让云璃的眼眸瞬间大睁似乎不可思议,心脏也怦怦跳动起来
“那个主子,其实那位云小姐的处境可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好的,还有不少的东西对她虎视眈眈的现在是她洗澡的时候也是行事的最佳时机,万一待会儿真的出什么事情的话”
何薏是真的害怕她去做饭虽然说就算炸了厨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却是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轰动,与其这样还是不要去做了吧?
所以还是找个借口让她去看看那位云小姐会更好。
而事实上,还真的是被何薏说中了,云璃在浴室的时候的确遇到了点怪事。
她听见了地漏的位置似乎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响动,让她感到非常不祥,毕竟这里是独栋别墅,而祝家就算不疼爱祝青黎这个女儿也不可能给一栋不好的别墅她,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让她有些感到不安。
她几乎是立即停了水,也是披上了浴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免得待会儿出什么事情。
等她做好这一切的时候地漏的位置又是没了那些怪声了,浴室安静,窗外大雨依然瓢泼,这一切都显得很正常了。
仿佛刚刚的声音是她的错觉。
云璃又是等了一会儿仍旧没发现那些奇怪的声音,知道自己应该是听错了,但是她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拿了自己的衣服到外面去,打算擦干净头发和身体再穿上。
她并不知道的是,在她刚刚离开浴室,地漏的位置便被“咔嚓”一下开了,一双血红的眼睛从阴暗中露出,湿漉漉肮脏的毛发抖动着,甚至是想从地漏下面窜上来登堂入室。
然而,不等它们有所行动,地漏之下庞大的下水管道之中似乎是有什么更加阴暗滑腻且神秘的东西一闪而过,它们连“吱”一声惨叫都没发出便直接消失在地漏之中。
“咔哒”一声,也只是短短几秒,地漏被重新安装上又是恢复正常。
云璃在卧室里没听见浴室里的声音,而依然在擦干自己的头发顺便也是擦干自己的身体准备穿睡衣。
只是,就在她将内衣拿到手解开了浴袍站起来准备穿的时候,卧室的门却是毫无预兆地开了,祝青黎的声音随之响起:“小瓷宝宝你”
然而,她大概是看到了眼前玲珑起伏的美景,难得卡顿了几秒,然后才认真补充道:“能和你结婚我真的是太幸福了。”
云璃: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黄废!赶快倒掉!
你是不是对自己的技术有什么误解?
但是想到和云璃一起直播的效果,韩姿影最后还是答应了。
“可以。”
“好耶!”
第 86 章 第 86 章
八点整,云璃准时开通了直播。
刚一上播,就有好几个粉丝准点进来。
【小璃花,晚上好!】
【晚上好!小璃花终于开播啦!】
【等你很久了,想知道你今天会怎么死。】
云璃一边登录游戏,一边看着电脑上弹出来的弹幕,看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云璃只觉得“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她鼓了鼓双颊,声音软糯:“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我今天不会死的!我和阿影约好了今天一起直播!”
冬夜不总是冷的。
云璃坐在窗台边,穿一身薄纱,拿一本旧书,百无聊赖的翻着。
身子总是贴着窗的玻璃,一片窗帘半遮半掩。
看似逃进一块与世隔绝的基地,可发丝顺着风飘向门的方向,一双耳朵也竖起,眼珠一般略微转动。
等待的姿势从来是这样,焦急在一点停滞的眼神,一分迟疑的动作中流露。
“云璃。”等的人推开半合的门,步子踏出轻响,向云璃走来。
于是风也歇了,带着发丝回落,心跳鼓动。
温度就这样回暖。
云璃合上书,从窗台上跃下。
她落得轻盈,孟琼华比她更飘渺,一步轻一步实,点到云璃面前。
“又在这里。你可让我好找。”她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伸手压住云璃的下巴,随后顺着脖颈往下轻轻一滑。
“在这儿呆了二十多年了,就这么喜欢这个地方?”
藏书阁,总有高高的窗,浓厚的油墨味,和暖气也达不到的湿冷。
“习惯了。”孟琼华是被云璃抱下车的。
这方才还轻薄过她,戏弄过她,不把她当人看的女人,此刻软若无骨,柔柔依依的贴在云璃胸口,指尖凝一点力气,去勾云璃的发丝。
云璃稍稍低头,纵容她扯得自己头皮痛。
顺便又看向孟琼华手上的白丝绸。
手套已经有些坏了。“我跟我朋友们,本来也不是那种,经常会约在一起玩的关系。”
云璃把早晨的精油帮孟琼华抹上。
手指沾上油腻,涂到孟琼华光洁的脸上,一点点轻搓,心无旁骛。
想得全是算计。
算着什么时候该让孟琼华发现更多的端倪,什么时候给她更大的诱饵,让她咬钩。
不过一个季度。临近苏木瑶给的答辩日期。
云璃不时会拿着电脑,坐在大厅孟琼华要求的地方,处理着她的论文。
孟琼华偶尔路过,会看一眼云璃的文章。
“你不是说自己不学无术?怎么还能提前毕业?”孟琼华没上过大学。
她不太清楚大学的要求,却也知道真不学无术的,恐怕得延毕,甚至中途退学。
“所以才要找瑶瑶啊。走后门嘛。”云璃坦坦荡荡,把电脑拿给孟琼华看。
医药名词孟琼华还能看懂。涉及工程的词震得孟琼华头疼。
“那你论文呢?”
“买的。”
得,挺厉害。“买”了个论文还要不停修改。
孟琼华按了下太阳穴。这人为了装纨绔,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一双手接过交接棒,按住了孟琼华的头。
手法还挺精湛。
“阿麟,我只是想要个毕业证。摆着好看,好歹也证明我念过大学吧。”云璃是想撒娇的。
配上她偏冷的音质,实在不怎么会装的语气,听着倒像是无可奈何的摆烂小咸鱼。
“知道了。”孟琼华闭眼,享受着云璃的按摩,心里计算着其它。
答辩当日,云璃被送到她的大学。今日没有保镖跟着,倒是稀奇。
不过在等待开始时,云璃看见了一个过于熟悉的身影。
孟琼华她一定要阻拦自己拿这个文凭吗?
云璃对着这张曾经日思夜想,会给她带来粘腻与潮湿,让她扯着被单捂着脸,大汗淋漓又泌出泪,被道德谴责着,下次又如发瘾,不可抑制的爱恋上的脸,毫无波澜了。
无论孟琼华是笑是怒,是骂是哄,云璃都能做到淡然面对,做到给她一个乖顺灿烂的表情。
像一只狗,只要有食物,无论被怎么踢骂,下一刻都能摇着尾巴凑到主人跟前,嘤嘤着向主人献媚。
她对自己的这番变化感到些许惊讶。
就好像她真的不要脸,不要尊严,只要孟琼华一样。
内心却又对这个人毫无惦记,一丝情意都没有。
但她也接纳了这样丑陋的自己。
每一个为了权势,为了自身,为了生存的人,抑或是生物,都是丑陋的。
甚至罪恶的。
物资有限,能量有恒。
自己获得意味着旁人失去。
一个人的生意味着无数人的“死”,不一定是生物意义上。
谁会夸奖一个为了功名利禄向上爬的人?
但媒体从不吝啬夸奖他们的家眷。夸奖那忍辱负重,辛勤劳作,十余载只得到驼背与皱纹,膝盖积水与失眠,甚至一分钱都拿不到的,“人”。
没人想成为后者。成为前者,需要牺牲,需要忍耐。
如此,又算得上有多丑陋?
在摸上孟琼华的唇瓣前,云璃停止了思绪。
“或许,孟琼华,今晚想不想做个spa?我最近又学了点按摩技巧。”
跟她转移话题呢。孟琼华勾了下云璃的下巴。“你学得还挺杂。”
“这不是没事做,闲的。不过,孟琼华,我都是看视频看来的,手法还不一定好。”
云璃把自己的下巴搭在孟琼华的手掌上。
合着她手掌的弧度,交出自己最重要的头脑,露出脆弱、破绽,还有全部的狼狈。
这会儿的狼狈是可爱的。
孟琼华拍拍她的脸蛋。“那你找个东西再练练吧。我可不想被按得痛。”
于是下午,孟琼华看见云璃拿着家里的医用教具人体模型,在练习按摩。
瞧着多听话啊。
孟琼华还看了几分钟才离开。
如果她没有抓到这小姑娘的尾巴,那就更可爱了。
当第二天听说,云璃提出要跟程泠歌、苏木瑶她们一起出去玩时,孟琼华想。
上钩了。
被自己,被孟琼华在方才的荒唐事中,作为猎物撕扯争夺。
云璃也只抱了制造情|趣的态度,没有过分。
她是好奇孟琼华的双手。
那双四年里,她一次也没见过真面目的手。
可也不会越界,去趁人之危,在孟琼华无力的那么几分钟里,扯下她的手套。
只是都坏了脏了,孟琼华为何还不摘下它?
就这么不想碰自己吗?
云璃感到些许悲哀。
就算是玩自己的发丝,孟琼华都得隔着一层手套。
偶尔云璃会想。
她这位天生媚骨的协议情人,跟她生母的那四年里,会不会摘下手套,用那双自己没见过的葱白玉手,去讨好自己的生母。
就像现在,云璃也笨拙的做着讨好的事,希望孟琼华能把目光多放在自己身上一些。
当然不是为了爱。
她和孟琼华是一类人,注定了她们都不会为爱卑微。
可能她有过爱。
可能她做出敲开孟琼华房门的行为也是出自爱。
但今后的一举一动,她不能被这不可能有结果的爱控制。
今夜难得探头的感情终究回到了它该去的暗处。
云璃看着怀里魇足的“爱人”,掌控她生活的“主人”。
忽然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
于是她虔诚的将孟琼华放在沙发上,随后握着她的手,隔着手套亲吻她的手背。
一点点顺着,往上。
直至耳畔。
“我亲爱的‘z人’。今夜尽兴了吗?”如果没有。
“还是这个性子。走吧,你身上都凉了。”
即便隔着一层手套,孟琼华也摸得出云璃身上的冷。
少女身上还残留有清隽的香,来自湿冷处久呆的潮,指尖带走油墨的书卷气息,以及为了见自己特地喷洒的玫瑰香水。
香水味偏甜,混在一众天然淡冷的味道中,显得刺鼻又刻意。
孟琼华对这样的小手段一笑了之。
如果她想,完全可以动一动鼻子,再拧眉。
明天就能闻到不同的味道。
不过这会儿没这个心思。
她拢了下绒暖的白披肩,听她可爱的,曾经是她继女的姑娘回答了她的话:“知道了,阿麟。”
孟琼华是贪得无厌的。
云璃知道,所以每一次推动,她都希望做得更好。
去换取片刻的歇息,去试探着掌握这只野兽的呼吸。
野兽是尊贵的麒麟,是贪得无厌的饕餮。
云璃只是一只可怜的小鸟,关在笼中的金丝雀。
然而再是柔弱的鸟儿,也有自己的心机。
比如这会儿缠在手上的两颗珠子。
孟琼华看了,只问它们干不干净。
云璃轻声笑了。进入这样的事,再不给点反应,她总会被孟琼华丢弃的。
“消毒过的。我怎么会拿不干净的给孟姐姐呢?”她俯身,贴在孟琼华的耳边,轻轻吐息着。
蛇吐出她的芯子,那里不藏毒素,只有情丝暧昧的喷洒向猎物的耳。
猎物孟琼华怎么可能是猎物。
她享受着那珠子的突然发力,手指抓紧云璃的肩膀。
她的反应决定了云璃今夜的生死。
和今后许许多多夜晚白天,云璃能否在孟琼华身下讨个生活。
到情浓意浓时分,云璃一声“孟姐姐”,混着一声“阿麟”,语调清冷,却听得出满当当的讨好。
最能把她送上云霄。吃的差不多,苏叶主动收拾桌子,没吃完的放冰箱,吃完的装垃圾袋里明早出门扔,陈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睡了~”
“嗯,晚安。”查房到一半,又进来个人。
“云医生不好意思,我刚刚去上厕所了。”
苏叶认得她,刚刚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她也在。
女孩战战兢兢的怯懦样子并没有得到云璃的丝毫宽容,她甚至连头都没回,只冷淡道:“不要紧,我会扣分。”
说完,继续下一个病房。
云过众人的时候,依旧目不斜视,身姿挺拔的背影只留下四个字冷酷无情。
苏叶头低着,慢吞吞地把肺里的空气呼出去,又偷偷摸摸地往里吸气,难不难搞尚不能定论,但就目前自己看见的这个情况来说,反正是不怎么温柔。
人美,但不温柔。
云璃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苏叶,她走路向来只看前面,至于身旁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她从来不在乎。
云璃很傲,但有傲的资本,医学世家,头脑聪明,天赋之外又刻苦努力。
三十三岁的年纪,别人还在为晋升主治挠破头皮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心脏外科副主任了,参加过大小手术近四千台,主刀超过一千台,号称仁华心外第一圣手,既是年轻骨干,也是医院领导的重点培养对象。
大家对她是又恨又爱,恨她的臭脾气,但不包括天资聪明;爱她的技术过硬,但仅限手术台。
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有的人生来就在罗马。
各自回屋。
夜挺深了。
苏叶还不想睡,看书、看病例、看视频。明天早上还要交班,所有医护人员都得参加,这是仁华的铁律,而且不止明天,以后的每一天都是如此。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一想到云璃让她改行,她就发怵。
苏叶看书看得眼睛发涩,想去拿眼药水,倒是先看见桌上的笔,鬼使神差地拿起来,绕到脑袋后面也想要给自己挽一个髻,但她的技法明显不大熟练,两只手全番上阵,也没有某人一只手弄得好,松松垮垮的搭在脑后,苏叶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
皱眉
她到底怎么绕的?真想借她手来用用
云璃垂眸看了一瞬,道:“姐,你肯定有事儿要说吧?平时虽然都是聚在一起,但是你今天格外郑重呢。”
林万佳笑,和聪明孩子打交道就这点好处,不像市场上某些笨人蠢货,永远听不懂你讲话,简直是能把人气死。
她推了一下菜碟,道:“还是先吃饭把,先说了,我怕小苏叶激动得吃不下饭呢。”
苏叶一听,暂时抛弃了心底那些许的烦闷,凑过来,“万佳姐,你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肯定吃不下饭了呀!”
“好吧。”林万佳耸肩,“我想说的就是,我想把铺子租给你们,你们彻底来做吧,别只做晚上了,这样我也省心了。”
苏叶:“”苏叶一口气跑到地铁站,赶上了最后一班地铁,车厢里空荡荡的,零星散布着几个人。
她挑了个最边上的位置坐下,靠右手边顶头儿的是个年轻男孩,抱着怀里的电脑包,下巴一点一点打着瞌睡,斜对面是个女孩子,穿着一身工装,也在打瞌睡,还有一个妈妈带着孩子,怕孩子乱跑打扰到别人,用手机里的动画片安抚孩子。
大家很疲惫,但也很理解。
苏叶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先前难受的那个劲儿逐渐消散开来。
谁都是这么辛苦过来的吧,各行各业,各类工种,倒不是给自己洗脑,只是觉得如果大家都这么辛苦,那自己又凭什么成为那一个例外?
至于云璃,自己是不奢望这人能想起自己来了。
苏叶现在不仅是彻底放弃‘相认’的念头,云璃的形象也是心里被彻底颠覆了。
要不说距离产生美呢。
以前想象的有多温柔,此时此刻的反差就有多强烈。
想我改行是吧?想我坐实验室是吧?
谁没点傲骨呢?苏叶咬牙较劲儿
我凭什么听你的?
这个学,我就不退!
云璃不语,微顺眉眼,观察着场上所有人。
林万佳讲完之后神色如常,双手相交,轻轻撑在自己的下颌,微笑着看着全局,同云璃的目光碰撞时,笑意更甚,让握持着审示之心的云璃都心虚了一瞬。
苏叶沉默着,听完这条,先是怔了一瞬,而后便低了眉眼,不叫人看出来自己的所思所想。
至于场上及其明显的局外人,依旧平淡地吃着饭,似乎发生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
良久,苏叶抬头,“我拒绝。”
“万佳姐,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把铺子全部都租出去,这最后三个一直没动不是因为里面也有明芳姐的份额吗?”
张明芳举手示意,“我同意哈,反正我本身也就是吃房租,吃谁的都是吃。”
林万佳温文尔雅地笑,笑得苏叶紧紧咬住了下唇,微微有些颤抖。
云璃偏了偏头,很疑惑。
但话题很快落在了她身上,林万佳看着她,“你呢,你想做吗?毕竟定下来这个目标一开始就是你提的,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也给你这个店铺,做吗?”
筷子轻轻落在碗上,女孩儿叹了一口气,“抱歉,万佳姐。”
“但也不是我要听苏叶的,或者一定要跟着她做什么,而是无功不受禄,经营一家店铺和吃租金肯定是不一样的。”
况且是现在,房价还没有涨起来,物价却已经开始了缓慢的爬升,吃租金每个月最多二百块钱,这已经是顶了天的收入,但经营一家生意不错的店铺却远胜于此。
她很想接受,可命运向来不会给人落下免费的午餐,无功不受禄的背后一定有更多的代价等着她偿还。她现在有点信任眼前这个永远看不到底的女人,可她不能完全地信任除了苏叶之外的每个人。
毕竟,98年的安市也没那么美好,而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林万佳了然地用眼睛点了点,又看向苏叶,道:“云璃不清楚,你也不清楚吗?我不靠这个吃饭,也不缺钱,现在就想让你找到你的路,懂吗?”
苏叶紧紧抿着下唇,下眼睑已然红了一圈。
这点落进了云璃的余光中,若不是有外人在场,她已经想抬手揉一揉可怜小孩儿的眼角了,但此时她选择顺着苏叶的意思,沉声道:“姐,你这个太大了,我们也确实”
林万佳抬手打断了她的话,道:“不要跟着苏叶胡闹,是非曲直她心底明镜似的,该不该接她也很清楚。况且,我也不是纯粹想要送你们这个人情,我也有事情要拜托。”
她轻轻抚着腹部,道:“马上就四个月了,接下来我会云来云不方便,还需要你们两个小的照顾我呢。”
筷子掉落在地,而后是一声下颌错位的清脆声响,云璃捂着自己的半边脸,还是疑惑地
一切结束时,云璃得以将孟琼华搂在怀里,将方才两枚珠子,还带了些黏,拉着丝,扯给孟琼华看。
孟琼华手指还在云璃的怀中颤着。看见这一幕,抓得云璃生疼。
云璃却知道,疼才是满意。
不过她还要问:“小鸟可有让您尽兴?孟姐姐。”
孟琼华总算对这场扮演母女的游戏感到滑稽,笑声带着明晃晃的戏谑。
“你觉得呢?我的小鸟?”
“是不是还得夸你聪明,夸你胆大?”孟琼华弹了下那两颗珠子。
云璃看见,她手上依旧戴着那双白手套。
从今夜见面,到两个人分头去洗澡。
到她试图开始,被罚着跪下吻脚,到正事结束。
这双手套,就没有脱下过。
什么都可以不要。象征文明的薄衫,不重要的拘束,甚至昂贵的耳挂,脖颈上某个不知名暧昧者送的项链
只有这双手套。从来不会摘下。
“下次换颗热的。太凉了。”孟琼华收回手,一脚把云璃踢下了床。
云璃在心里松了口气。“我会关灯锁门的。晚安,孟琼华。”
孟琼华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
门彻底合拢前,她忽然出声道:“明晚有个舞会,记得参加。”
云璃握着门把的手骤然收紧。
关上大门后,云璃轻轻哼着小曲儿,慢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另一边,下了楼的江臻并没有离开。
在接到云女士的订单后,她后面就没有再接订单,所以这会儿她的时间是空闲的。
她慢条斯理地拆开吸管,插进杯子里后,她慢慢品尝了起来。
奶茶一如既往的甜,但江臻并不讨厌。
她回想刚刚云女士用湿漉漉的眼神望着自己,唇角不由自主地浮现一抹笑容。
希望下次还能接到云女士的订单。
江臻默默地想着。
第 87 章 第 87 章
云璃每天直播的时间固定在晚上八点到十一点。
当她拿着奶茶回到房间的时候,这会儿已经十点半了。
云璃先是喝了一口奶茶,然后戴上耳机,开了麦。
“我回来了。”
“这把吃鸡了。”
微风卷着院子里的树叶滚了两滚,淅淅索索的声音默了一瞬。
苏叶像是没反应过来她的话,挠了挠头,原地转了几圈,道:“这个很重要吗?你今天问我第三遍了。”
云璃皱眉,“第二遍。”
“这重要吗??”
“这不重要,我喜不喜璃她也不重要啊。”苏叶摸着下巴,凑过来,仰头看她,从左看到右,逡巡一圈,恍然大悟,“你是不是不想和她搭伙儿干啊?你放心,不会影响咱俩分账的。”
“嘶算了,我也不缺这一个人,你不喜璃咱们就不要了,开心一点啦。”
少女葱白的手指布满了日经月累的痕迹,茧子不算薄,落在云璃的两个嘴角,微微向上一拉。
她灿烂一笑,“是不是啊,大、云、璃?”
大云璃是什么称呼啊!
云璃哭笑不得,轻轻按上落在嘴角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指尖那些因为风吹雨打而生出来的倒刺,指腹的茧子磨着她的嘴角,触感有些明显。
可少女全没有注意到这些,甚至没有看到她一瞬的低沉,只仰着头看她,带着灿烂而盛大的笑容。
云璃想,她要做的,不应该是守护这个笑容吗?
她怎么她到底在想什么,又在犹豫什么。
好不容易有一次改变过去的机会一定要撮合吗?一定要变得更好吗?
齐声凭什么。
云璃轻问:“我不喜璃,就真的可以不合作吗?”
“你怎么这么拧巴?咱俩啥关系,咱俩都一个屋子里睡过了,她算什么,对不?”
话糙理不糙,但这话也太糙了。
不过,是了,现在选择权在她手里了。
也许,只消得她一句话,她就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比如让那个人绝对不可以再出现在苏叶的人生里,从一开始就阻断这段痛苦的发展,放苏叶自由,至少是她认为的自由。
要吗?
云璃忽然想到了她高二时的那个初春,她刚开学云雯凤就出差了,苏叶揽下了照顾她的任务。
其实也不太需要照顾,外卖虽然还不算流行,但她自己会做饭,家里也有很多速食,苏叶要做的也只有接送她上下学,以及早上和中午打电话喊她起床,仅此而已。
所以,那天,是个晚上,有烟花的晚上。
这个死爹学校,偏僻到周围都是荒地就算了,年还没过完就开学,这简直是!
云璃含着怨气,双手插兜走出校门,校门口有人在卖玫瑰花,不远处还有人在荒地里放烟花,嬉笑打闹声不绝如缕,同学生这边的幽怨凄清对比极其鲜明。
她走到路边,这才看到倚靠在车旁,等着接她的苏叶。
她快走了几步,想过去打趣苏叶,想说苏总现在好歹是安市的名人,怎么这样赤果果地站在路边等她,连口罩都不带一个呢?
她远远地喊了一声姨姨,但苏叶没有偏头看她,她这才察觉到了几分异常,走进后发觉,女人在发呆。
准确来说,是盯着远方正在缓缓爬升的烟花发呆。
云璃还记得苏叶那天穿的是什么卡其色的长风衣罩在黑色高领毛衣外,腰带在腰间松松绑了一道,墨色长发披散着落在脑后,快要到腰上。
她双手插兜,看着烟花出神,直到炸开漫天的五彩缤纷,在她脸上映出一片彩光,彩光之中,似有水痕,若隐若现。
人群在璃呼,所有人都忙着庆祝,忙着拍照,只有一个人在默默地用自己的眼睛记录这一切,还有一个人,在默默地看着另一个人。
在想,她在想什么呢?她在哭什么呢?她是不是,又想到了那位只闻其人,却从未得见的姨姨了呢。
那时候,云璃才想起来,那天是元宵节不假,那天也是情人节。那天本该是双节同庆的好日子,可她眼前这个人却这么孤寂,孤寂到,她都有点想抱抱她。
最终还是没有抱,她没有挑破这件事,而是装作自己出来晚了,等到烟花炸的差不多了才从电线杆子后面转出来,慢吞吞地走到苏叶面前,脑袋顶着跌进她怀里,吐槽着破学校今天又做了什么惹人嫌的事情。
因为她挑破了也没有用,那时候的她什么也改变不了,挑破这件事苏叶也不会和她讲更多,因为那都是大人之间的事情,她没有资格掺和,也不能掺和,掺和了也是没用的。
可现在不一样,她也是大人,她可以掺和,甚至她的影响力大到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阻断后面的一切,如果她再自私一点,她甚至可以哄骗着这个人,慢慢靠近她,爱上她。
因为她知道很多过去,知道怎么让苏叶动心。
这里是1998年,没有那些束缚和规训,她很自由。
所以,要吗?
要把每一个有可能是那个人的人,都拒之门外,宁错杀不放过地改变苏叶的过去,改变苏叶的命运吗?
云璃的心底,一个小人笑着叉腰站起,蔑视地看着她,冷冷问:“要不要啊,从2023年回来的云璃,或者说,她很信任的云璃?”
要吗?
这些纠结几乎就发生在一瞬,因为下一瞬,云璃对上了那双有些好奇地看着她的眼睛,眼睛里闪动的,是少年人还带些许稚气与勇气的光芒。
答案很明显了。
她笑了笑,摘下那人按在她嘴角的手,轻轻摩挲了下指尖,低沉了声音道:“我挺喜璃她的,合作吧,她这么厉害,生意一定会云来云好的。”
差点忘了,其实还有另一种选择。
她来筛选,她来看,如果真的找到那个人了,有问题解决问题,没问题就带她去定期体检定期排查问题。
那是苏叶的人生,她可以帮她云过云好,却没有资格帮她确定谁拥有出席舞会的邀请函。
是她这段时间收获了太多的亲近,才忘了她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是她,太过得寸进尺。
苏叶错愕了,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
云璃跟着又点头,“你说得对,她漂亮,可爱还聪明,和她合作吧,一定会好的。”她不自觉地重复着,像在安抚自己。
“哦,好。”
云璃:“那没事我先走了。中午去万佳姐那儿吃饭是吗?好的,我知道了。”
“嗯。”
云璃快步走到门外,关上门,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缓缓松了一口气。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她就要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所谓的打着“为你好”的旗子去插手别人的人生的那类人了。
还好,还好。
她靠着柱子站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她把苏叶留在了自己屋里,也就是说,她现在无处可去。
她好像,得进去。
云璃说完之后就紧紧盯着苏叶的表情,不论是有还是没有,重要或者不重要,都应该有相应的表情,或者惊讶,或者闪躲,总会有表情的。
但是
苏叶其人,怎么会按着她的预期发展呢?
少女没有露出任何她预料中的神色,而是流出了几分惊恐,向后一弹,瞳色震颤着开口:“你要干什么!你又要逼我看书吗?就算是你手写的我也不看哈!”
嗯,很好,这就是还没收到的意思。
云璃:“我不写,但书还是要看,等我卖两天了给你买个英语词典背。”
“喂!!”
“叫破天也没用。”
“”好凶的人,她要把她赶出去!!
很久以后,苏叶知道了一个词,homeless,她忽然想到她当时就应该直接让云璃去当无家可归的人的,而不是害得她自己变成了一个精神上的homeless。
不过那已经是2005年的事儿了,现在是1998年,是她们都还很稚嫩的1998年。
苏叶担心这家伙一个人处理不了市场的事儿,下午早早回来,两个人早早吃了晚饭后又给林万佳留了点,一起去了市场。
现在的市场还不是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而是一个个围三面的棚屋,按着顺序排列起来,组成四排安稳的摊子,东西两头开门,人们推着自行车从东头挤到西头,基本上就能买差不多一家人够用的东西。
这就是最初的市场了,方便,但没那么方便。
云璃缓缓呼出一口气,默默跟在苏叶身后,看她如鱼得水地和各家打着招呼。
卖调料的刘婶摆着手,“小叶子,又来市场玩啊?婶子新进了点什么加碘盐,你走的时候来拿两袋哦!”
市场门口卖鱼的王姐来不及和她闲聊,打了个招呼,又继续埋头杀鱼。
林万佳的铺子在正中间,人流量最好的地方,三间铺子打通做一间,店宽敞了慢慢就热闹了,现在还有几个人在排队等结账。
云璃冒了个头,偷偷看店里的情况。
“老板,香菜直接给一把吧,买你这么多东西。”
林万佳笑,“行!你拿吧!”
“老板,我两袋盐能不能便宜个一块钱啊?便宜点吧!”
“不行的呀,这可是那个加碘盐,好东西,不好进货的,你再买棵白菜,我给你便宜。”
云璃有点怂了,默默又向苏叶背后躲了躲。
太热闹了,她的脑子一定会炸的。
等人走的差不多,林万佳给她们两个人交代了店里的事情后,晃着钥匙,悠悠哉哉地走了。
从今天起,整个晚上就交给她们了。
云璃对着商品一个一个地记着价格,又调了调弹簧秤,心里大概算了几个数字。
另一边,苏叶坐在凳子上,双手撑着凳子,前前后后地晃着身体,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会儿过去了一个小高峰,市场空了些,商户们也得了一个休息的机会。旁边买干货的男老板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磕着自家的瓜子在二人的店门口晃了几圈。
他慢慢悠悠地走进来,呸了口瓜子皮,笑道:“你们是林万佳的新员工啊?她挣得可真多,居然还有钱雇佣新员工。”
正在放空自己的人慢慢回了神,微微眯眼,“你是新来的吧?以前没在市场上见过你啊。”
男人呵呵一笑,“搞得跟以前见过你一样。我跟你说,我可不是新来的,我”
“哦,隔壁是朱婶儿的干果店,你是她家的那个白送的倒插门女婿?”
正在点货的人肩头微滞,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赵强表情凝滞,好像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很小的女孩儿说话这么直白。
苏叶轻轻一跳,从凳子上上跳下来,走过去,从赵强的手里抓了一大把瓜子,轻轻晃了晃,“谢谢你送来的瓜子,不过你还不用回去吗?缺了你,你们家的门能不能栓得紧啊?”
赵强:“你,你什么意思?”
苏叶见怪不怪,“朱婶儿冬天的时候还说店门关不严实,你这不得赶紧去插在门缝里,发挥一下你倒插门的本事?你不也就这点用处了吗?”
她拿着瓜子,一颗一颗地向前丢,没有砸在脸上,而是都从脖子滑进了衣领里,逼着男人一步步后退。
她笑了笑,“对不对啊,结婚了还得靠老婆祖传店铺赚钱的废物?”
男人脚下一滑,一个踉跄跌了出去,瓜子们也正好从他的衣服里滑出来,哗啦啦掉了一地的瓜子,声音清脆悠长。
回头率,已然拉满了。
苏叶拍了拍手,娇俏一笑,转身跳着回了店里。
全不管身后究竟是怎样的洪水滔天。
云璃已经点好了数,此时正背对着店门偷笑。
她就说苏叶骂人的功力是与生俱来的,哪怕她才20岁,也许放开了吼着骂多少还有点拘束,但这些张口就来的阴阳话肯定不成问题,而且会云来云熟练。
毕竟未来需要她骂人的场景,且多着呢。
苏叶揪着她的衣服,“你笑什么!不许笑了!”
“笑那个男的。”云璃举双手投降,“他是谁啊?”
“赵强,隔壁朱婶儿的倒插门女婿。你离那家人远点我跟你说,整个市场就他们家最讨厌了,少买他们家东西!”
这个店云璃不知道,想来是没做下去,像刚进来时看到的鱼店和调料店,都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她都知道。
没做下去,就没有了解的必要了。
云璃乖乖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那家人干什么了?”
“整个市场只有他们讨厌万佳姐,你说坏不坏?”
“”林万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白月光存在?
苏叶不打算讲更多,她又坐回柜台,撑着自己的下巴,“我今天陪你来一次,之后就靠你自己摸爬滚打了哈!想要做定下来的生意,你也从这儿开始吧。”
“好。”等下,那刚刚还和隔壁起了冲突,岂不是全算在她头上了???
苏叶看着她,嘿嘿一笑。
云璃腹诽道:笑什么啊,死犟死犟的女人!
很快又到了上客期,晚场的客流量比云璃想象的还要好,辛苦之余她又忍不住叹林万佳的豁达,毕竟这么好的地界儿,她居然直接把晚场的流量送了出去!太有钱了!
只消得三天,哪怕是五五分成,云璃就已经填上了自己造出来的钱坑和未来三个月的房租,甚至有些盈余,她买了两套衣服,剩下的全部存了下来。
代价是不大的两个院子里,三个人的作息时间完全错开了。每天苏叶走的最早,林万佳次之,云璃则主动担下了白天做家务的活儿,直到晚上,晚饭热好后她在出门,和林万佳交接。
就像某个相声里的话,她们仨是不得拜的邻居。
还是在一起赚钱的不得拜的邻居。
这个平衡在一周半后被提前回来并且很开心的苏叶打破了。
门就在这里,要推开吗?
云璃的手停在半空,手指张开又收回,嘴角压制不住地点着抽搐。
进去,你没有干涉她,你问心无愧,你为什么不进去?
蓦然,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按下自己的手,转身离开院子。
有去处的,总归会有去处的。
林万佳在做饭,她去帮忙做饭不就好了?或者去路口接一下下班的张明芳,毕竟她的腿和胳膊都有伤,市医院过来也不算近。
她的人生不会仅仅围着苏叶转的对吧?
但如果她推开门,就会看到少女机械地转了转自己的脖子,良久,半是疑惑半是震惊地,长长地,发出了一声疑问。
一匹匹马在她心底飞奔而过,带起阵阵尘埃,尘埃之下便是她难以说出口的质疑。
云璃那是喜璃一个人的态度?
云璃和她一样欣赏并喜璃那个女孩儿?
云璃喜璃那个人??
云璃喜璃那个女孩子?
骗她的吧,这一路上脸臭得像是随便一个人欠了她几百万一样,这是喜璃的表现吗?
不可能吧!
骗她的吧!
一定是骗她的吧!
苏叶揉着自己的脖子,轻轻地晃了晃脑袋,冷吸一口凉气,自言自语道:“云璃这人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她喜璃一个人怎么那么凶啊。”
差点就打算不和那个人合作了,那岂不是破了某人这颗想交朋友的心吗。
还好还好,这个人虽然脸凶,但在最后还是讲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真的喜璃那个人吗?朋友之间的喜璃?
真的吗?
苏叶捣了捣碗里的饭,双目搭在面前的小菜上,发着呆。
直到手腕被轻轻碰触,她回了神,是张明芳。
女人拖着一条胳膊,嘴里咬着筷子,坐下之后才稳稳当当地扔在碗上,搬起自己的胳膊,打趣道:“一早上没做生意,在算自己亏了多少钱吗?”
她已经做好了被怼的准备了。
搁在平时,苏叶首先会骂她格局小了,这一早上不一定亏钱,也许是为未来的挣钱做准备,其次会吐槽她不就是胳膊受了点伤,弄得跟胳膊断了一样。
虽然她真的很疼,疼到今天出门诊的记录单都是别人写的。
可是都没有。
女孩儿咬着筷子头,似有千头万绪难以讲出口一般,一双秋水剪瞳可怜兮兮地盯着张明芳看。
张明芳:“说吧祖宗,你想做什么?”
苏叶勉强笑笑,凑过来,压低声音,“我有一个问题。”
或许是意难平,江臻同意跟柯佳卉继续游戏。
她们玩了一共三把,第二把她们闯进了决赛圈,但在跑毒的时候被人杀了,第三把还好,她们成功吃鸡了。
柯佳卉本想继续,但是江臻以要睡午觉为由,下了游戏。
柯佳卉只能一个人玩。
爬上床的江臻没有入睡,她刚刚截图了自己成功吃鸡的图片,想了想,她发给了云璃。
只是她等啊等啊,都没有等到云璃的回复,没办法,她只能怀着略微失落的心情睡了。
第 88 章 第 88 章
云璃看到江臻的消息时,她刚刚睡醒。
昨晚她熬夜到了两点,中午十一点跟个游魂一样爬起来后,她吃完了王阿姨做的午饭,然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重新爬回了床上继续睡觉。
睡到下午三点,云璃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她打着哈欠,打开V信,点开跟江臻的对话框,看到江臻甩了一张游戏结算截图过来,她精神了不少。
点开大图一看,是江臻成功吃鸡的游戏结算界面。
“真厉害。”
“走了走了,你自己躺着吧,乖。”
张明芳头也不回地离开,空余云璃一个人,悲叹一声唯一的线索就这样断了,她总不能直接去问苏叶吧?
苏叶晚上回来已经是九点多了,她累得直接趴在床上,动都不想动一下,饭端到嘴边都塞不进去,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云璃用热水温着饭,轻轻在床边坐下,“休息一会儿起来吃点吧?”
女孩厌厌地翻了个面,晾着自己的正面,双目飘飘渺渺,“我不想吃,我好累。”
几天没出摊子,今天载着货跑了一天,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了。果然,人还是不能闲下来。
云璃靠在她身边坐下,捉过一条胳膊轻轻揉着,温声道:“明天咱们一起去吧,三轮车和自行车都骑上,可以轻松点,也可以多赚点。”
少女懒洋洋地蹭在她的腰上,“揉揉腿。”
云璃顺从地坐过去,扳起一条腿,轻轻揉着小腿肚子,之前划的伤痕还没完全长好,结了痂,但今天这一动,隐隐约约又有些渗血。
她看着,从一旁拿过来消毒的东西,低喑道:“明天我来干吧,你再养养你的腿。”
“哪有那么矫情?嘶,轻点”
少女将双手垫在脑后,目光轻轻搭在屋顶,松软了声音,道:“云璃啊”
没人理她。
“云璃?”
被点名的人才反应过来喊的是她这才几天,她还没有完全习惯这个名字忙应了一声。
苏叶没有追着这个点,只是叹了口气,“你是不是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啊。”
噔噔咚。
云璃的心跳了几跳,咬了咬舌尖,“是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之前不都是不信的吗?怎么突然想起来反过来确认这个了,是打算退一步,同意她的说法了吗
她的脑袋飞速地旋转,已经想到了该怎么订转型的计划,全忘了她生病的时候听到的苏叶模模糊糊的话。
关于她的出现,关于她的存在。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瞒不住一些东西,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反而还在拼尽全力地想怎么用更委婉好接受的方法,让苏叶了解更多的未来。
云璃想了想,点头,“我是知道一些东西,但我不是坏人,也不是怪物。你愿意听吗?”
空气寂静了,两个人的呼吸都轻了很多,只剩各有心事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一瞬,很快逃开,一点点陷入更深层的寂静之中。
苏叶半撑着自己坐起来,紧抿下唇,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人。
良久,她摔回床上,散落一床的黑发,双手大大张开,整个人瘫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怔怔道:“随便吧,这个世界,就这样吧。”
云璃心思微动,“今天发生什么了吗?”
能让活力满满且一直对赚钱非常有兴致的苏叶这么颓废,这得是多大的困难啊!
苏叶:“如果有个很可怜的人,来跟你抢生意,你怎么对待她?”
“王茗茗?”在不大的寂静小屋里,药水轻轻滴落的声音都分外明显,滴答滴答,有着一点点让人安心的魔力。
苏叶轻轻握着那只吊着水的手,哪怕被这样握着,那只手依旧泛着一点点凉,因着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指尖都有点白。
这么几天了,她见过云璃累到不想说话的样子,也见过云璃主动承担很多事情的靠谱模样,这人有些懵有些茫然的样子也见过,还有咬着牙抱着她去医院之后的震惊模样。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云璃如此脆弱的一面,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她就静静地躺在那里,这么多天了,第一次如此安静地躺在这儿。
而她也是第一次要照顾一个随时会消失的人,双手的忽然消失还让她心有余悸,生怕
苏叶软了下去,趴在床边,下巴轻轻垫在胳膊上,低喃道:“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快点好起来,不要像突然出现那样,突然消失了,好不好。”
“别吓我了。”
天晓得恍恍惚惚看着一个人在空中渐渐凝实又滚落在她车前有多可怕,更可怕的是她上一秒真的向上天许愿要一个亲人,老天回应愿望的速度和方式都那么的出人意料,出人意料到苏叶差点以为自己发癔症撞死人了。
可没有,自行车是不会撞死人的,高速行驶的自行车也不会,最多会伤到她自己。
但她一直以为那天是自己看错了,毕竟人是不可能一点点凝结出来的,可早上云璃就当着她的面双手消失了一次,和那天一模一样,这不得不让她相信
哪怕说建国后不许成精,云璃似乎也确实是一个精怪,是为她而来的精怪。
既然是为她而来,那就不要轻易离开了好不好。
苏叶向上挪了挪,轻轻趴在她身上,埋头,留下几道水痕。
“不要走,一定不要走,求你了。”
天擦了黑,张明芳过来换了次药,叮嘱苏叶临近打完的时候务必过来喊她,她就在隔壁待着,嫌麻烦直接在院子里嚎一嗓子也行。
张明芳眨眨眼,“就是你万佳姐可能会打你。”
又搬出来万佳姐压她!
苏叶恨不得龇牙咬她,挥着手把她赶出房间,“我会去恭恭敬敬地喊你的,仅限今天,我有求于你行了吧?”
张明芳留了半个头,“不只哦,挂水是三天的量。”
“滚!不要得寸进尺!”
女人带着自己杠铃般地笑声没入了另一个院子,气得苏叶好想把那个躺床的人拽起来。
都是她,她不病着一场,怎么会被张明芳找到欺负她的机会,可恶!
可转过脸来,退了点热度的人正憔悴,还没醒来,又让人气不起来。
苏叶伸手轻轻碰了碰那张苍白的脸,指尖碰到了一层冷汗,微微一惊,忙从一旁取过纸,擦掉了这层汗。
她干脆拿纸把这人整张脸带脖子都擦了一遍,又从衣服下摆伸手进去,摸了摸身上,又是一层汗。
她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地品出来几分开心。
能出汗就好,能出汗就说明烧在退了,这个苍白到快要破碎的人慢慢就要好了。
苏叶笑了,有些手足无措,握握手又捏捏这人的脸,一时之间连手往哪儿放都不知道了,眼眶微微发热泛红,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滴泪又缓缓滑落。
紧随其后的是一串劫后余生的庆幸,啪嗒着,落在她的掌心。
她随意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转过身去,吸着鼻子去掖云璃的被子。
好不容易出了汗,得捂着,免得再着凉得不偿失了。
可一只手总在慢慢地爬出来,挣脱她着掖被子的动作,气得苏叶轻轻拍了拍那只手,抽噎着发怒道:“你能不能听点话,快点好起来!”
那只手乖了,被她握着塞回被子,又被裹了几圈,让热气紧紧地包裹在躺着的病人的身边。
苏叶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后发觉,这个人刚刚是不是动了?
她转身看去,女人正用着一副极受伤的温顺表情看她,随着温度的降低,那双眼睛渐渐清明了些,看着她,很委屈。
云璃哑声开口:“怎么又哭了啊?死不了呢,别哭”
“你这点柔弱,怎么就不能放在昨晚和我吵架的劲头上。”
她不说吵架还好,她一说吵架,苏叶就生气了。
苏叶站在床边,猛地一叉腰,“你还有脸说?昨晚好嘚瑟呦,好帅地背对着我,留下一地的阴影,说,澡堂子在哪?”
“好帅哦好帅哦!然后就把自己弄成高烧,烧了一天!好神气,神气到今天一天纯亏本!”
云璃更委屈了。
委屈之余居然又品出来几分熟悉,这好像她小时候偷偷翻苏叶的一本手写书,被发现之后就被骂的样子。
那也是苏叶为数不多骂她的时候,另一次就是她初中的时候逃课去超市买好吃的,被正在巡视的苏叶抓了个正着。
那真是骂得她这辈子连大学最水的就业指导课都是第一排常驻嘉宾,完全不敢逃一点课。
就是现在的苏叶还很稚嫩,骂人的话没什么凶恶,反倒是让人觉察出来她的底气不足,以及,哭得不能自已时骂人真的很可爱。
云璃咳了两声,“苏叶,你再骂我,我怎么好起来啊?”
苏叶顿了一瞬,柳眉倒竖,“好你个云璃,你还反过来赖上我了?我告诉你啊,我今天切切实实少赚了一天的钱,未来也会少赚好几天,这都是算进你的欠款里的,还不清之前你别想走哈!”
云璃温笑,“好,不走。有水吗?”
“我去接。”
苏叶拿过水杯,转过身,肩膀便开始轻微地抖动,无声地抖动,云璃看在眼里,柔在心底。
她命真好啊,摊上这么一件倒霉事儿,但却可以和那个对她最好的人待在一起。她甚至想过,如果这次遇到的是云雯凤那她算是完了,本就紧张的母女关系,只会更紧张的。
不会有一丝的好转。
只是,她刚刚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到了苏叶说的话。
什么突然出现什么的。
是说她吗?
苏叶是知道什么吗?
云璃凝眸看她,但少女除了泪水多些,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递水回来时还分外傲气,摆在她面前就扭头看向别处了。
这是还没消气吗?
云璃哭笑不得。
她还没说话,极响亮且熟悉的女声从门外闯了进来,“小苏叶,让我瞧瞧,你的小亲戚好点没。”
一张十分熟悉却年轻了很多的脸倏然就在她面前放大,带着灿烂的笑,让云璃晃了神,一时之间,“张婆婆”险些脱口而出。
还好她压了回去,只是喊出来一声张罢了。
她刚来这里时,想到的潍安路上的那个诊所,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开的。
张明芳张婆婆,一生未婚,也没有选择养个孩子,独自一人经营着那家诊所。
云璃一直觉得她这样的好人,一定会长命百岁,而且死后一定要上天堂的,年幼无知时,在她那里打针,也和她提起来过。
彼时,张明芳只是摇了摇头,靠坐在办公桌旁看着打针还要写作业的她,温声道:“那并不好,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少女猛地弹坐起来,“你认识她?你怎么会想到她?”
云璃蹙眉,“真是她?”
苏叶:“你先回答我。”
“这事儿很复杂。”如果说出来,必然说到未来,她很担心连名字都不让她说的存在,在她直接讲出来未来相关的东西后,会惩罚她。
苏叶叹了一声,“那算了,别说了。不是她,虽然她也很讨厌,但她现在自己经营个服装店,也挺好的,不至于来和我抢生意。”
“那是谁?”
“市场一个和我一样出身的女孩儿,现在也骑着车卖东西,就在这两天开始的,走过的都是我走过的路。”
她没想到歇了两天就歇出来一个竞争对手,以至于她今天骑着车走街串巷的时候,很多人都问她是不是做大做强了,为什么有两个帮手,而且都不缺东西,也不接她的推荐。
一天下来没赚太多,她真的很不爽,也云来云感觉到疲惫了。
云璃换了条腿揉,温声问:“那你是什么想法?”
苏叶动了动眼珠,眼睛就红了一圈,“我我其实觉得挺好的,毕竟可以帮到那些住的偏远一点的人,也很好。可我就是好不爽啊。”
看着自己的客人变成别人的客人,自己的钱被别人赚走,真的好不爽。
这种不爽是会影响到行动力的,她今天格外的疲惫,也和这件事有关,有很大的关系。
一根手指探过来,轻轻擦了一下,又擦掉几滴泪花。
云璃看着指尖的湿润,有些无奈,“怎么又哭了?让我看看,一直肿肿的眼睛有没有变丑!”说着就要扳过苏叶的脸,逗她。
柔软的指腹碰过下眼睑就足以让人恍然,再碰到脸时,一瞬间的慌神后是下意识的后退躲避。
“云璃!”苏叶娇喝一声,微颔首,径直咬上这人的手指,含糊道:“再不许碰我眼睛。”
指尖一颤,不小心地探进红唇之中,下一秒立即如触电一般弹了出来,被云璃紧紧抱在怀中。
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少女向后半撑着自己,脸上挂着浅淡的冷笑,似有若无的气声似嘲讽,看得人心里极其不舒服。
看来有些人还不愿意让步。
云璃回以一声哼笑,“我当然可以找得到,走了。”
苏叶看着她的背影,追了两步,在她离开院子前,扬声道:“你记住,你有什么计划都可以,如果你再像今天一样利用万佳姐,那我们之间的分歧只会云来云大!”
合着这才是关键吧!
云璃心底更冷,推门关门,头也不回,也不再回应苏叶。
回应苏叶的只有铁门合页生锈后的斑驳声响,吱吱呀呀,呕哑嘲哳。
等声音消失和等心里平静下来,是一个同样漫长的过程,也是一个极其煎熬的过程。
锈迹斑斑的合页似乎永远都无法宁静,等了很久,还有摩擦的声响,嘎吱嘎吱,扰得人心烦意乱。
苏叶走过去,一巴掌拍在门上,死死咬着牙,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声音,“到底凭什么觉得自己什么都懂啊,知道的多一点又怎么了?为什么一定要咬死别人会失败,为什么总是觉得别人要出事儿。”
“云璃,你到底是哪儿来的,你到底是来给我添乱的还是跟我作对的啊!”
离开福利院后这么多年,她过得都是顺风顺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咬死了和她对着干,还是个她以为是专门来找她的人。
既然是以那样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为什么不能是个顺着她的心意的专门来找她的人呢?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呵,这种话谁都会讲,可做生意怎么能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呢?
愚蠢!愚蠢!!
苏叶冷哼一声,关上院门,背对着院门盘腿坐下,揪过一旁从砖缝里顽强生长的草,随意蹂躏,指尖一掐就去了它的尖顶,只剩些汁水留在指腹,她随意一揉,又抹去了汁水的痕迹,只剩自己的咬牙切齿
“我的路子经过了五六年的验证了,你凭什么质疑我?嗯?你个连约称都是现学的家伙,你有什么经验?你还在这儿振振有词上了,你还敢躲开我了”
她揪着草叶,余光瞥见一个塑料袋,是她买给云璃的衣服。
今晚光顾着争论,她把这东西忘了。
那等洗完澡穿什么??穿她那些好几天的脏衣服?
苏叶盯着那个塑料袋,良久,下意识地咬上了下唇,思忖良久
“呵呵,我就不管你了,你这么有主意有本事自己想办法啊!”
少女起身,走过去提起塑料袋,又随脚踹飞了一块儿石头,也不看那东西哪儿去了,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反正最近的澡堂子拐个弯就到了,穿着脏的回来,也没什么的。
活该!
可云璃不知道拐个弯就有个澡堂子,因为这个澡堂子在2000年倒闭了,她只知道她记忆里有个坚持了很多年的澡堂子,她小时候去过,所以心里还有点记忆。
她来这里好几天了,平房自然是没有洗澡的地方,她好几岁了,家里才装了太阳能热水器,在那之前都是靠烧水或者来通宵营业的澡堂。
她看着玻璃上的雾气,想,太阳能热水器也是个不错的商机,和电器有关的都很不错,一来这是未来的主流方向,二来安市的发展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落后于内地,有市场的先行验证,总不会出大差错。
她又擦了擦雾气,想,不是嫌她幼稚嫌她无聊吗?她不管了,有本事自己去找商机吧,呵呵。
真是好犟的一个女人。
云璃穿着衣服往回走的时候才品出来几分寒意,她还是高估了还没开始变暖的安市,四月多的晚上,一阵凉风吹过来就足够让人打一个冷战,更别提她还没把头发彻底弄干。
那个地方吹头发要一块钱,简直是来抢钱。
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湿漉漉的毛巾搭在头顶,试图挡些凉风。
凉风一过,眼泪便啪嗒一声落了下来。
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些,她是得罪谁了吗?
她低着头,轻轻抽气,试图平复些泪意,抬手还没擦泪,忽地,一件大衣就罩了上来,还有熟悉的微微愠怒的声音
“你去哪儿了??找个澡堂子把自己找丢了吗??”
苏叶愣了,“怎么了??”怎么反应这么大?
云璃定了定神,“没事,我这手刚碰到了脚,脏。”
又默默揉了揉指尖,把手藏得更隐蔽些,强制着握住自己的指尖,握住跳动不停的血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极平静道:“你继续说呢,你有什么应对的办法没?”
苏叶看她良久,又不明白她为什么慌乱,干脆又躺回去,讷讷道:“她做她的生意,我只是有点不爽,也不能不让人家做啊。”
“我们就各做各的生意吧,我再去看看城南有没有生意可做吧。”
云璃看着她,忽然很想抱住她,可偏偏又不可以,那太超云目前的关系亲疏了。现在的她,连靠过去都需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设。
她只能加重了点按摩的力度,替女孩缓解她的酸楚,幽幽道:“特别不爽也可以,不要做大好人。”
不做大好人,王茗茗那家伙应该也不敢照搬她的营业思路和设计理念了。
苏叶看着头顶的木头,平静道:“云璃,未来一定在定下来做稳定的生意这条路上吗?”
只是听到这些限定词就足够让人觉得,好像确实是这样的,毕竟稳定和固定配在一起,名叫长长久久。
听起来就很靠谱。
但定下来就失去了很多机会,她不知道到底是长长久久的稳定好,还是四处游走碰机会好。这题对今年只有20岁的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太超纲了。
出乎她的意料,这次云璃没有急着说服她,女人顿了一瞬,温温道:“未来是这条路不假,可你不用那么着急前往未来。”
“我们有两个人,并不是你孤军奋战了。你继续做你白天的生意,我来做万佳姐的夜场,这也很不错,不是吗?”
苏叶思忖良久,笑了笑,“我怎么也被自己绕进去了,对啊,我们是两个人了。”
“其实我骗了你。”苏叶说。
影子杀手?
江臻捕捉到了这个昵称,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云璃朋友圈发的那张游戏结算截图,里面有个人的昵称就叫影子杀手?
她愣神了一下,这会儿听到云璃带着委屈的声音缓缓响起。
“不行,我要喝杯奶茶冷静冷静。”
听言,江臻立刻退出A站,打开了外卖平台。
她等了将近三分钟,最后成功接到了云璃的订单。
江臻看着订单上的“云女士”三个字,唇畔缓缓浮现一抹笑容。
第 89 章 第 89 章
“叮咚——”
门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云璃正好结束一把游戏,她这把运气不错,苟到了决赛圈不说,还拿到了第三的名次。
粉丝也在弹幕夸夸夸,还有不少人给她投送了礼物。
云璃挨个谢过他们之后,然后闭了麦,起身,踩着拖鞋小跑到玄关处。
苏妮莎·颂詹的别墅,坐落在湄南河东岸的邦喀造半岛。
郑心妍乘坐游艇前往她的私人码头时,皮肤黝黑的渔民们,正在河边的小船上,整理今日的鱼获。
噢,曼谷。这座城市总是如此割裂,又如此和谐。
石材与玻璃幕墙构成的三层建筑,如一颗镶嵌在森林中的黑色宝石。
红色长裙的苏妮莎·颂詹,在码头上亲自迎接她的女伴。就像生怕谁看不见她似的,红得扎眼。
“你今天真美,Shay。”她看到郑心妍的第一眼,便微笑着赞叹。
黑色绸缎与刑警女士的皮肤很是相称,水晶珠粒如星辰散落其间,晶莹而璀璨。
登上台阶时,苏妮莎·颂詹体贴地扶住郑心妍的腰。“跟我来。对了,你的包,可以寄存在管家那里。”
“不用。”郑心妍抓着她的黑色手包,尽可能自然地回答。“这是搭配的一部分。”
苏妮莎·颂詹甜腻微笑,在郑心妍腰间轻抚几下。“好的,当然。这套搭配好极了。”
噢,坏女人,快把你的坏手拿开!
黑色手包里装着那个古老的匣子。祂祂在匣子里气得直跺脚。
幸好晚宴的女主人,今晚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苏妮莎·颂詹把郑心妍送到宴会厅,便抽身要走。
“抱歉,我得先去陪客人们聊聊。我跟佣人都打过招呼了,有任何需要,你直接跟他们说就好。一会儿再见。”
“一会儿见。”郑心妍礼貌回应。
再见再见,再也不见!祂祂这才安分下来。
苏妮莎·颂詹离开时,总算看到了郑心妍背上的吻痕,笑容略微一僵。
一僵就对了,祂祂非常满意。
郑心妍已经开始四下观察。她的视线太过锐利,完全足以暴露警察的身份。
宴会厅的装潢极尽奢华,使用了大量镜面和金箔,光线却十分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独特的香气沉香,檀木,龙脑香树。
噢,这里闻起来像一座没有开灯的寺院,让人头脑昏沉。
几十位宾客身着盛装,端着酒杯,在黑暗中优雅地交谈,进行着扮演上层阶级的游戏。
聪明的郑心妍,当然很快就会发现,这些客人看起来都颇为眼熟。
富商,政客,明星都是新闻和电视上常见的面孔。
甚至还有郑心妍的顶头上司,那位一度扬言,要把她扔到帕夭府的水库去喂鱼的秃子曼谷中央警署的署长,查亚蓬·阿沙文赛。
权贵们都去向他敬酒。“多亏了署长您,‘曼谷断头案’才能顺利破获。”
“是啊,前些日子我们都吓坏了,连门都不敢出,现在总算又能一起聚会了。”
肥头大耳的警署署长春风得意。
“大家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继续努力,守护曼谷的安全!”
首先的首先,案子根本没破,不然郑心妍还在这儿累死累活地忙什么。
其次的首先,案子就算破了,也跟这个秃子没有半泰铢的关系。
真是个虚荣又伪善的秃子!刚走到北郊那会儿,云璃被耳边惊叹她居然知道北郊怎么走的可爱声音逗笑了。
她当然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毕竟这里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虽然偏僻,但胜在有人情味儿,邻里和睦,后来安市进行大开发,她们不得不搬走时,她还舍不得了好久。
说来也唏嘘,大概是因为这里实在太偏,买下这里的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人,在所谓开发的最后,她的童年回忆变成了一片坑都没有填平的烂尾楼,每每路过都压抑不了叹息。
因此,再次站在这里,她都觉得有些恍若隔世。
熟悉的巷道,熟悉的破旧瓦房,炊烟袅袅正是刚吃过饭的时间,暮春时节有些人家还没有断了火炉,走过某家门口时甚至还能听到妈妈催促女儿去学习的声音,原来这么多年前就已经有快要被孩子逼疯了的家长。
云璃扫视一圈,找到了自己最爱的小土坡。
“那个土坡,应该很受孩子们喜璃吧?”
苏叶试着两条腿走路,一瘸一拐,闻言头也不抬道:“在冬天,大人也喜璃。”
是你喜璃吧?
云璃腹诽着,好笑看她,云看云觉得这人真好玩,都二十岁了,还喜璃在冬天和小朋友抢个土坡滑冰哦?
目光太直接,苏叶羞恼抬头,“就是很好玩嘛,不行吗?”
云璃悠悠转开眼睛,“当然可以。”谁说不行?
“不过你以后,估计就不喜璃了。”
这也不是假话,未来的苏叶是万丈悬崖上的孤松,冷傲,拼命地拔节生长,就靠自己一个人把万客佳经营到分外红火,甚至变成了安市的旅游景点之一,哪里还有时间像个小女孩一样在小土坡上玩闹呢?
苏叶眯了眯眼,“以后?谁管以后,现在开心不就行了?老年人都这样吗,总能看到我们年轻人看不到的未来?”
“”呵呵。
云璃径直松了手快步走开,少女忙狗腿地追过来抱着她的胳膊,嬉笑道:“我错了,璃姐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说你是老年人了,错了错了。”
某人横睨一眼,懒得计较。
又走过一条街巷,前面就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地,不过已经有个人在门口等着她们了。
女人一身蓝白格子长裙,外搭白色短牛仔外套,浓密的黑色长发编了松散的麻花辫搭在肩膀上,正双手环胸温笑地看着她们。
在苏叶如离弦之箭一样单腿蹦着冲出去的时候,云璃就确定了眼前这人的身份,应该就是那位林万佳姐姐了。
可她还是正常速度地推车走着,待苏叶冷静下来,挽上女人的胳膊说话时,她才走到她们面前,看清了这个人。
不是惊艳众人的美人,但却是看到就会莫名觉得亲切的长相,连带着气质也很温润。
人类就是因为有这些讨嫌的家伙的存在,才沦为一个非常无趣的物种。祂祂觉得十分惋惜。
郑心妍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这些。
要是被署长发现,她的匿名潜入,就会彻底宣告失败。
“你好,请问卫生间在哪儿?”郑心妍背过身,问角落里端着托盘的侍者。
侍者为她指路。“您往左走,顺着走廊一直走到底。”
刑警女士当然不是真的要去卫生间。
她在走廊的尽头一拐,脱下高跟鞋,然后矫捷地离开宴会厅,登上楼梯。黑色的礼服,很适合在阴影里潜行。
二楼是起居室,三楼是客厅和书房。
书房的门没有上锁。郑心妍推门进去。
房间大约三十平方米大小,四壁都是书柜,少说也有几千本书。
“让我来!”祂祂已经跃跃欲试。
时间宝贵,郑心妍没有犹豫,直接放祂祂出来。
少女的手指触碰书架的刹那,画面如流水涌现。
祂从书柜的第三层,取出一本《18世纪欧洲园艺史》,递到郑心妍手里。
郑心妍翻开书,借着月光,看到扉页上用红色墨水写下的句子
“当奇卡戴上九颗头颅编成的花环,所有罪恶都将得到审判,正义终会彻底降临。”
噢,开粿条店的男人也说过这句话。线索开始串起来了。
郑心妍接着往后翻。
在一幅法国园丁修剪灌木的插图旁边,有人写下了八个名字。
前面四个都用鲜艳的红叉划掉了医院院长,议员,法官,校长。正是那四个丢掉脑袋的可怜鬼。
如果这个案子真的跟苏妮莎·颂詹有关,剩下的四个名字,应该就是即将被砍掉脑袋的行刑名单。
其中居然包括正在楼下饮酒作乐的警署署长。
噢,真是一出好戏。
祂祂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他被砍下头颅的那一刻,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哒。哒。
门外响起脚步声。
郑心妍连忙拉着祂祂,躲进书架背后的死角。
好极了,这里的空间很小,她们从肩膀到脚尖都紧贴在一起。
祂一低头,就是女人的深V领口。
这实在是春色撩人。祂祂脚下打滑,一不小心又往前靠了靠。
郑心妍一边留意外面的动静,一边扶住祂的腰,帮祂恢复平衡。
祂祂决定从现在开始,破案可以升级为一项祂比较喜欢的活动。
苏妮莎·颂詹走进来,打开电灯,一眼就看到书架上的空缺。
她立刻按下了桌上的紧急按钮。
“封锁入口,有人偷了我的东西!”别墅的主人向她的保安们宣布。
接着,她开始四下环视。
噢,糟糕,她看过来了
女人向着她们栖身的角落走近。
越来越近。
郑心妍凑到祂祂耳边,用气声说话,气流吹来温暖的酥痒:“带我离开这里。”
“好的,女士。”
祂祂有求必应。
祂伸开手臂,将郑心妍搂进怀里。
绝对没有趁机占便宜的意思。这是非常正规的营救流程,如假包换。
噢,英勇无畏的刑警女士,被人拥抱的时候,竟然如此娇小,任谁都会心生怜惜。
触手瞬间涌出,包裹着她们,结成一只黑色的茧。
“放轻松,我们要出发了。”
祂祂也在她耳边小小声地说,然后将手臂收得更紧。
重力和时间都消失了。她们一起滑进时空的裂缝,坠入短暂的虚无。
啪嗒。
《18世纪欧洲园艺史》跌落在地板上。
祂祂怀抱着女人,穿过湿地,穿过河流,穿过一小片夜幕。
噢,如果祂心肠再坏一点的话
祂甚至可以把她带回某个古老而隐秘的巢穴,强迫她成为祂的新娘。
那应该是一个有点好又有点坏的故事。好中有坏,坏中有好。
她们离开那条并不存在的隧道,降落在湄南河对岸的大桥下,栖身于一团路灯没能照亮的黑暗中。
靠着金属栏杆,重新站稳在地面的那一刻,刑警女士的呼吸比平时要稍微急促一些。
绝大部分人类在经历时空穿越后,会出现失忆或癔病的症状。
而刑警女士,在经历了这么多奇异的冒险之后,只是表现出一点点微乎其微的惊奇。
“服务结束,”祂祂完全没有结束拥抱的意思,“现在我要收费了。”
祂祂开始舔舐女人唇上的口红。
也许是由于那一点点肾上腺素的影响,被祂祂占领的时候,女人居然没有抵抗。
祂祂在她的口腔中为所欲为,贪婪吮吸着她的气味。
祂从这个吻里,看到蘑菇浓汤,篝火,和晒透太阳的长裙。噢,这是被祂祂掳走的那个新娘的故事。
刑警女士有像糯米一样绵软的嘴唇和舌头,被咀嚼千百遍,被啃咬千百遍,依然柔嫩如初。
有一只触手忘了收起来,来回摩挲着那些被苏妮莎·颂詹触碰过的地方。祂要把那个坏女人留下的触感完全地,彻底地,覆盖掉。
触手顶开丝带编织的篱栅,轻柔抚摸祂留下的吻痕。祂的签名,必须永远栩栩如生。
“要用鼻子呼吸。”发现女人的脸越来越烫时,祂祂温柔提醒。
祂可不想用亲吻溺死一个人类。郑心妍把她那辆快要散架的卡罗拉,停在了素坤逸路。
这里是整座城市中酒吧最密集的街区,路上全是打扮清凉又时尚的年轻人。
“然后去哪儿?”郑心妍问。
刑警女士看起来很不擅长跟人约会,表情和肢体都有些僵硬,像需要被提线指挥的木偶。
祂祂从副驾跳下去,拉开郑心妍的车门,牵住她的手。
“跟我走。”
噢,刑警女士的手。
有枪茧,刀疤,伤痕累累的指甲盖。
摸过血,摸过尸体,也摸过雨夜最潮湿的璃苔和溪流。
祂祂将她的手收在手心里,也收下她所有的记忆,欲念和伤口。
如果所有人类都像刑警女士一样可爱的话那人类可以算是一个相当可爱的物种。
“深渊”的入口是九面镜子构成的前厅。
推开暗门进去,登上一段楼梯,五彩斑斓的射灯开始切割黑暗。舞池里,喝得足够醉但还没有死的醉鬼们,正跟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摇头晃脑。
“好久不见。”红色短发的女酒保跟祂祂打招呼。
祂祂也向酒保点了点头。
“你认识她?”郑心妍敏锐地问。
刑警女士的脑子确实很好用。
祂祂靠在她的耳朵旁边,嘴角弯出笑容。“你很在意吗?”
郑心妍白了祂一眼,迈开脚步,走向卡座区。
即使坐在这样昏暗吵闹的地方,刑警女士依然紧绷,衬衫像白纸一样挺拔,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也许剂量合适的酒精,能让她稍微放松一些。
“我去买酒,你要喝什么?”祂祂问。
刑警女士兴致寥寥。“不用,我开了车。”
“那就把车烧掉好了,我会送你一辆新的。”
祂祂不以为然,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吧台。
祂点了两杯威士忌加球冰。
人类的食物大都非常无趣,但威士忌是难得美妙的特例。
红发酒保将酒杯放上桌面,眼神往祂身后一打。“嘿,有人在钓你的兔子。”
祂祂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红色丝绒长裙,身材瘦高的女人,正坐在郑心妍身边,笑眯眯地跟她耳语。
很坏了。
“你知道的,不要离人类太近。”酒保在祂身后警告。
祂祂知道,祂祂当然知道。
祂祂只是不喜欢别人碰祂的东西。
祂祂走回座位,放下酒杯,一把攥住女人的胳膊。
“不好意思,你哪位?”祂祂刻薄地问。
女人大约三十岁上下,皮肤保养得极好,长发盘成时兴的蓬松发髻。
她的嘴唇也涂得和裙子一样鲜红,像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擦嘴的吸血鬼,一边微笑,一边挑衅地直视祂祂的眼睛。
“搭个讪而已。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女士,应该还是单身吧?”
祂祂摸到女人的皮肤,却只看见一片荒芜。这个该死的女人,做了太多医美项目,把自己的过去藏了起来。
女人优雅地挣开祂祂的手,对郑心妍眨了眨眼,这才扬长而去,红色的背影隐没在人群中。
令人作呕的红色。
“她跟你说了什么?”祂祂转向郑心妍。
刑警女士扬起手里的黑色纸片。
“给了我这个。”
那张精致的名片上,用烫银字体写着某人的姓名和职务。
苏妮莎·颂詹,颂詹传媒公司总裁。
祂祂没收了名片。
祂祂在她身上嗅到危险的气味,郑心妍应该离她远一点。
祂祂并不是想要保护某个具体的人类祂祂只是在为这个麻烦已经足够多的星球,稍微减少一点麻烦。这只能说明,祂祂的心地非常善良。
祂祂总算坐下来,开始享受那杯冰冷的,柔和的威士忌。
郑心妍只尝了一小口(仿佛它是毒药似的),继续皱着眉毛,忍受这里的吵闹和乌烟瘴气。
祂祂本以为她们可以喝得微醺,一起沉溺在舞池里,让祂稍微触碰一下她的背阔肌和前臂肌群
祂祂真想潜入刑警女士的脑子,去教教她什么是真正的欢愉。
但祂祂不该为一个人类那样做,就像人类不会试图取悦蚂蚁。
噢,坏极了。
看着刑警女士眉头紧锁的样子,连威士忌也变得索然无味。
“你想出去走走吗?”祂祂放下酒杯。
郑心妍显然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点点头,从软椅上站了起来。
“走吧。”
她们离开“深渊”的冷气,回到盛夏的热浪里,在人行道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她们并肩而行的样子,看起来一定很像不良少女哄骗了一位漂亮的女士,带她在深夜的街头乱晃非常适合展开一些禁忌的剧情。
每家店铺的灯光,交替洒落在郑心妍身上,为她的衬衫镀上不同的偏色。
祂祂踏着沿街酒吧的音乐蹦蹦跳跳,偶尔转一个圈,每一步都踩在女人的影子上。
祂听见很轻很轻的笑声。
“怎么了?”祂祂转头去看。
郑心妍从祂身上移开目光,唇角有一丝很淡的笑容。“没什么。”
这颗星球的时间好像忽然停了下来。
祂祂站在原地,凝视着郑心妍嘴角上扬的弧度。
祂看过郑心妍的一生,见过她生命中每一个艰难的,苦涩的,无处容身的日子,才知道这个微不足道的笑容,有多珍贵难寻。
祂祂的心脏深处,有一点点不舒服的感觉,仿佛一棵绿色的新生的小树,正要挣脱冬日的束缚,破土而出。
噢,那是不可能的呀。祂祂根本没有心脏。
下一秒,祂看见郑心妍的眼睛凛冽起来,右手想要去掏腰间的配枪。但她今天没有带枪。
祂祂顺着郑心妍的视线望过去
没有路灯的小巷子里,一群一看就吊儿郎当的小混混,正围着一个穿校服的中学生,拳打脚踢。
“就这么点钱,也好意思拿过来糊弄我们?”
“干哦,得给你点厉害瞧瞧”
一个黄毛手里举着枪,拉开吊裆裤的拉链,要往那个中学生身上撒尿。
噢,曼谷实在有太多枪。枪支会带来混乱。
“臭小子,快住手!”郑心妍大喊一声。
“喊什么喊!没看到老子有枪吗!”
火光一闪,那个不知好歹的黄毛,竟然真的朝郑心妍的方向开了一枪。
祂祂在弹道上造出一小块虚空,把子弹吞了进去。
“干,你怎么真的开枪啊!”
“快跑啊!”
小混混们回过神来,拉着黄毛开跑。
郑心妍拔腿要追,被祂祂伸手拦住。
“Shay,让我去吧。”
即使她是训练有素的刑警,也无法用人类的血肉对抗枪械。
但她用有比枪械更加强大的武器。
郑心妍看着小混混们消失的街角,认真思考了片刻,快速作出判断。
“别做得太过分。”
噢,当然。
“但是,你得再给我一点什么东西。”祂祂补充道。
一个吻之类的东西。
“你他妈的到底去不去?”刑警女士实在很容易发火。
在她下一次眨眼时,少女从她身边消失了。
小混混们相当熟悉附近的地形,七弯八拐地跑进一处人迹罕至的建筑工地,这才停下来,扶着墙喘气。
“你丫能不能长点脑子!”有人往黄毛头上一薅。
黄毛还在嘴硬:“怕什么!警察还能来抓老子不成!”
没有人留意到,环绕在他们周围的黑暗,越来越浓郁。
空间在无声地扭曲。
有某种难以描述的东西从黑暗中流溢出来。
噢,祂祂伸了个懒腰,开始活动祂的触手。祂很擅长收拾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啊!!”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出凄厉的尖叫。
“啊!啊!你别过来!!”
黄毛的惨叫几乎震碎他的声带。
然后街道重归寂静。
祂祂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小混混们在墙角瘫作一团,瞳孔放大,自言自语,已然失去和人间的联系。黄毛刚才没撒完的尿,正从他裤子的裆缝往外淌。
那把枪泡在他的排泄物里。他这辈子,只要胆敢再次触碰扳机,就会立即回想起这个难忘的夏夜。
“就这样吧,已经够了。”
身后传来郑心妍的声音。年少时的冲动是一等一的,冲动后,面对关切之人前来问责时,认怂也是一等一的。
毕竟这也算是家长,不论几岁了,总归是会怕家长的。
苏叶眼见拉不住那个和她一起去闯祸的人,又不敢直视林万佳的眼睛,干脆一瞬就低了脑袋,举手投降道:“我错了!姐,你随便惩罚!”
这话,十几分钟前她们才听另一个女孩说过。
不过那孩子是间杂着恐惧和悔意,啜泣着挤出了这几个字,至于苏叶此时
认怂是有,认错,恐怕没有,也绝对不会有。
至于悔意,那玩意儿难道不是几百年前就被抛之脑后的东西吗?
林万佳自然知道这家伙的脾性,干脆双手环胸,冷笑一声,看了眼院子,“她怎么了?你们一起出去的,回来就闹矛盾了?”
苏叶挠挠头,“没有吧。”她嘿嘿一笑,就凑到林万佳身边,“姐,你不生气啦?”
“站那儿!”女人瞪她一眼,“今天中午不做你的饭,饿着!”
“”这是真生气了。
苏叶:“我没有怎么样她啊,只是去友好地交流了一下,都不可以吗?”
“你如果打了,就不是在这儿站着了,我是绝对不会去局子里捞做事不过脑子的蠢货的!”
苏叶噘嘴,不快道:“你知道的太多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快,这一来一回还没一个小时呢。”
林万佳又笑,上下扫她一眼,“你猜!”
“个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就学会替人出头了,紧跟着是不是要学着收保护费,学学电影里的古惑仔了,啊?”
林万佳看这人不说话,走前两步,直接提起这人的耳朵向上拎,强迫她抬头看她,微笑道:“还逞不逞能了?”
苏叶看着她,无意识就红了眼眶。
她明明是替自己的朋友去出头的,怎么现在弄得全是她的错了?
为什么啊,她就不可以有自己的行事方式吗,一定要跟着这些大人的形式方式走吗?
凭什么啊。
她含着水意,高喊道:“我不,下次有人欺负你们,我还这样!”
“别哭。”
“没想哭,忍不住,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万佳揉着眉心,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真是,哪怕和她比邻而居四五年了,怎么该学的圆滑和理事都学不来一点呢?这样,她怎么好放心把后面的事情都交出去呢。
傻乎乎的,让人气又气不起来,可是这件事做的可真是
做事太乖张,离经叛道,这么好的脑子放在正途上还好,这小心思一歪,日后再想抓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万佳决定至少冷到中午,她哼一声,“中午吃饭的时候过来,有事儿说。”
苏叶想笑又不敢笑,点点头,又甩掉几滴泪花,大声道:“明白!那,我先进去了?”
“站着!”
少女再次噘嘴,试图表达自己的不满。
她也心虚,可她总是试图拽人一起下水,掩藏自己的心虚。很可惜,这次失败了。林万佳隔空点了点她的额头,责备之意明显。
就像亲生的姐姐一样,照顾她,教育她。
她也没办法再去违背。
苏叶缩了缩脖子,乖巧地缩成一坨,抱着自己的两条胳膊。
像动画片里的老鼠。
成功把时不时瞥她一眼的女人气笑了。
噢,可不能让郑心妍看到祂这副模样
祂祂慌慌张张,正要收起触手,却又在意识到郑心妍的异常之后,停下了动作。
刑警女士站在几米开外,直勾勾地仰望着祂,眼中多少有一些面对未知事物的困惑。
但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郑心妍很平淡地问祂。
她一定无法想象,此时此刻,在祂祂的精神世界中,正在发生一场怎样的巨震。
山崩海裂,地动山摇。
从没有人与祂祂的本体对视,而安然无恙。
仅仅是看到祂的模样,就足以让人们从高处一跃而下,或是将刀刃刺入脑子,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发疯已经是最仁慈的结局。
而曼谷市中央警署,这位名叫郑心妍的刑警女士,已经成为这颗星球上,无法计数的漫长历史中,绝无仅有的异类。
她居然不害怕祂!
祂祂有些激动,甚至有点想在虚空里打个滚儿。
祂微笑起来,虽然看起来只是从一片阴影中,撕裂出更深的阴影。
“我是混沌。”祂说。
混沌即是时间。
混沌即是宇宙。
混沌即是万物。
没有温度,没有体积,也没有速度。
混沌只是存在而已。
呼。
直到黑雾散去,穿着破布裙子,满头脏辫的少女从混沌中走了出来。
走到郑心妍身边去。
刑警女士朝祂点了点头,大概算是表达谢意,但也没有多给祂半个眼神。
情况不是很妙。
祂祂发现自己正在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里越陷越深。
至此,祂祂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确实喜欢怪人。勇敢的,美丽的,肌肉非常性感的怪女人。
十五分钟后,她们把那些吓破了胆的小混混,交给了附近当值的警察。
两个人(勉强算吧)坐在马路牙子上,分享一瓶柠檬味的苏打水。
作为第一次约会的结局也算不赖,但还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
“你现在可以亲我了,作为我帮你缉拿犯人代价。”祂祂宣布祂的旨意。
郑心妍无奈地调整了一下呼吸,转过头来,飞快地在祂脸上啄了一口。比子弹还快。
不,不是这样的。
在刑警女士逃走之前,祂祂用手指捉住刑警女士的下巴,凑到离她很近的地方去,向她索要一个真正的吻。
噢,但喘息女人的喘息,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祂可以一直一直听下去。
城市的夜景,倒映在河面上,如此潮湿,如此荡漾,如此绚丽。
女人穿着晚礼服,赤脚站在河边,被混沌化身的少女,亲得情迷意乱。
晚风吹过来,带着河水的凉意,把她们的发丝编在一起。
人类最有天分的画家,也无法创作出如此美妙的场景。
很可惜,祂祂的嘴唇,才刚刚离开一毫米,郑心妍又开始分析案情。
“如果保护好这个名单上的人,应该就能避免下一起命案的发生。或者,我们可以直接把苏妮莎抓起来。”
好吧,情迷意乱的可能只有祂祂而已。
“你有没有想过,我能给你世界上所有的东西?”祂祂问。
祂的掌心,轻轻托住女人的脸颊。
只要她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在祂祂的要求非常低的情况下),祂能给她世人梦寐以求的一切,金钱,权力,甚至永不凋谢的生命。
没有人会用匣子来寻找命案的真凶。
说到底,人生实在有太多苦难,绝大多数人并不在乎自己以外的任何生死。
可女人的目光这样纯粹,又这样坚定。
“除了抓到凶手之外,我什么也不想要。”
“你为什么要执着于正义呢?”这是祂祂最费解的部分。“毕竟,正义从来没有拯救过你。”
在她遭受一切不公的时候,从没有人为她挺身而出。
人类所谓的正义,在更加庞大的存在眼中,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悖论而已。
遥远的灯光,在女人眼底明灭。
“正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所以我才要去创造。”
这个回答几乎有一瞬间,让祂祂怔在原地。噢,这个固执的,愚痴的,笨蛋女人。
好吧,好吧。
如果她不是这样古怪的一个人,祂祂也不会对她倾心。
“我可以帮你搞定整个案子。”祂祂说。
希望刑警女士能明白,这实在是很多很多的私心。
祂祂不想再看到刑警女士再这样来回奔波,又被某个脑满肠肥的秃子抢去功劳。
刑警女士挑起一边眉毛,似乎有些惊喜。但她没有忘记和祂祂交易的规则。
“那这次,你要什么?”
祂祂微笑起来。
少女浅灰色的眼睛,像猫一样眯起。
答案显而易见。答案被风吹到女人的耳朵里。
“我要你。”
祂祂期待说出这句话已经很久了。至少有两到三天那么久。
刑警女士很认真地考虑了一小会儿,像在考虑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如果你能让这个案子尽快解决,而且没有新的死者出现的话。”
当然有一点点困难。但对祂祂来说,并非无法实现。
“成交。”祂祂欣然应允。
江臻愣了一下,给云璃发送消息。
【江臻:学姐,我到宿舍了。】
【江臻:这个费用是不是太高了?】
【云璃:不高不高,都是市场价!】
江臻没了解过陪玩的市场价,但是听云璃这么说,她信了。
【云璃:下次我还找你陪玩哦~今天很开心呢~】
【江臻:学姐开心就好。】
抓着手机回复的江臻也浅浅地笑了。
第 90 章 第 90 章
【韩姿影:听说今天你和一个学妹打了游戏?】
云璃刚结束一把斗地主,她就收到了韩姿影的消息。
她悠悠闲闲地退出斗地主的界面,再点开和韩姿影的对话框。
【云璃:对呀,怎么了?】
【韩姿影:技术不错?】
【云璃:比我好。】
【韩姿影:看来你挺有自知之明的。】
【云璃:你别喷毒汁了,说吧,干嘛问这个?别告诉我你吃醋了。】
【韩姿影:吃醋?不存在的。我这边有个打算,想跟你提一提。】
【云璃:什么打算?】
【韩姿影:知道一只纯崽和A站荣哥吗?】
然而,不论网上怎么样讨论,这段录音的确存在,无数人@云璃,让她出来给一个说法!
原因无他,这一段录音就是早上云璃在韩悦彤面前故作暧昧说的那些话,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阴险将她所说的话都录下来了,再加上之前她勾引凌萱做小三的事情,好不容易因为恋综的舞蹈加魔术表演而让口碑有所好转,现在又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夏天到了猫儿都喜欢挠人和咬人了?还不小心咬到你舌尖了?你养的是什么猫儿这么厉害?”温雪致听着上面的录音,忍不住讽刺出声。
虽然热搜上的录音是经过剪辑的,但是该听到的重点都能听见,尤其是云璃那过于欠揍的语气更加是让她来气。
云璃:“”云璃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不是已经有了攻略对象了吗?怎么又来一个?还是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
这这和海王养鱼没什么区别啊!这样为难一个炮灰真的好吗?!
[宿主快!你只剩下15分钟的时间去完成任务!]系统给她打鸡血,语气也激动起来。
“不是怎么又有新的攻略对象了?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吗?”她的攻略对象还非常难搞那种。
[嗐,你穿的这个角色气运不算很好,而你也看见了你的攻略对象温雪致简直是地狱级攻略的难度,那我作为你的统统,肯定要为你着想的,所以多安排几个对象给你攻略有备无患啊!]
[而且你放心只是让你活命而已,现阶段只是和这些攻略对象做好关系交朋友,绝对不会让你去做一些什么有违道德的事情~]
系统耐心解释道。
“那怎么样才算是攻略成功?”云璃无语了,虽然觉得它说得也是很有道理的,但是让她像个工具人那般随便去攻略别人交朋友什么的,她觉得很不好玩。
[这其实没有一个专门的界限,但是!等你攻略的那些任务目标给予你正面的反馈的时候就算是攻略成功了,届时你再慢慢确定最终的攻略对象也不迟。]
这,简直是海王养鱼的精粹啊!不仅能让宿主活命还能让她获得爱情,它难道不是绝世好系统吗?
连它都被它自己感动哭了呜呜呜~
[所以宿主快!房间里的Omega等着你呢!]
云璃:“”
她说不过系统,而且也是赶着去处理自己的伤口以免耽误待会儿的时间,只能按照它的说法进去房间看看里面的Omega是谁,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房间里飘来的Omega信息素有些浓郁,云璃脖颈上戴了抑制环而她又是早有准备所以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她进入房间之后一眼就看见藏在架子后的女Omega。
对方自然也是察觉出了动静,立即警惕地扭头看她,看见居然是一副陌生的面孔,还是一个Alpha马上往后退,十分惊慌,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我见犹怜。
云璃这不看还好,一看就认出了这个女Omega不是谁,正是书中女主O颜可卿!
我天!她这个角色不是因为欺负了原本不属于她的女主O从而被女主A教训最后落得个悲惨下场的吗?
怎么现在还要她攻略女主O啊?这是嫌她死得不够快吗?
[嗐,现在女主O的身份还没多少人知道,女主A也是在比较后面才出来,宿主现在可谓是占尽先机,只要不做违法的事情,你肯定没问题的!]
系统立即给她解释让她安心。
云璃:“”
[现在,还请尽快完成任务~不然之后的综艺你也来不及啦~]
云璃:“”
生无可恋啊啊啊救命!
她现在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一步步靠近对方,看着对方愈发惊恐的眼神也是知道对方是非常不信任自己,只能在她三步之外的地方停下来,也将脖颈上的抑制环解下来调校成了Omega能使用的模式,伸手递给她:“你用吧”
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忍住脚趾抠地的羞耻感将那句台词给快速说出来:“Omega,记住!以后只有我才有资格让你流泪!”(注)
颜可卿呆了:“?”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如果上天嫉妒我的演技就不应该用这样的台词来惩罚我呜呜呜!我脚趾抠得都快抽筋了啊啊啊!】
“所以别哭了,不然我要哭了呜呜。”
颜可卿:“”
在走廊里经过这里想要来看看云璃的温雪致:“”
她微微皱着眉收回目光,一副面无表情与她无关的模样,心里却是在想:这辈子这么快就迫不及待地露出真面目吗?她还以为她这辈子会有些改变这样也好这样她就能毫不犹豫地铲除她。
于是也没停留而是继续脚步不停地往前走,仿佛并不是过来找她那般。
只是手里的草编兔子还是被她攥得死紧,听信江诺涵的话来这里找云璃简直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明明还能在这里旁若无人地撩拨别的Omega,根本就没受伤很严重,她过来这里看她简直是自作多情。
呵,自作多情。
只是房间里俊A美O刺目的一幕还是不断在她脑海里停留,让她略感烦躁。
“系统,刚刚是不是有谁走过去了?”云璃突然问道,已经是从地上站起来往外走去了,生怕这个Omega的信息素影响到她。
到时候可不是活命不活命的问题了,而是她肯定会被赶出娱乐圈了。
[emmm你的首位攻略对象温雪致刚刚经过了这里,但她并没有任何要生气的意思,所以你要努力加把劲攻略啊宿主!]
云璃:“”她刚刚明明翻车了却是被它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她真的是服了。
说不过说不过。
只是,温雪致为什么会来这边找她?啊不,也不一定是来找她的,可是江诺涵刚刚说了会帮忙哄哄她的,或许还真的是来找她?
云璃有些踌躇,不过再犹豫也深知自己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于是还是很快就离开了房间,连看女主O颜可卿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颜可卿看着自己手里还残留着一丝Alpha信息素的抑制环,微微陷入了沉思。
“温雪总”
云璃很快就追了出来,看见温雪致正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手里好像还攥着一些什么东西,露出熟悉的编织兔子的一角,也便知道江诺涵应该是将她给她的新的草编兔子给了温雪致了。
只是看她的模样好像比之前要更加不高兴了?
“雪总,你等等我,你是来找我的吗?”温雪致的步伐其实不算快,她的确不良于行,云璃身高腿长的,很快就来到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行。
“白日梦做多了。”温雪致脚步并不停,继续往前走去。
“噢,那我送你的兔子你喜欢吗?”云璃没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道。
“还给你!以后别再搞这些小动作!”温雪致见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了脚步骤然停下,将手里崭新且更加精致的编织兔子给朝云璃的方向扔了过去,语气恼怒。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像个傻瓜,前世都被害得这么惨了,怎么还想着要关心她!
这样的人死了活该!
云璃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手里扔过来的东西给接住,见编织兔子的眼珠都快被攥破了,可想而知她刚刚是有多用力,甚至是多生气。
她伸手抚平了手里的兔子,抬头看着她眼眶微红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抓不准她的想法,“雪总,其实你这么讨厌我,应该大概不会吃醋吧?”
【虽然我不想多想,但是吧,你这样的表情和反应真的很容易让人多想啊。】
【而且就不要这么委屈兮兮地看着我,待会儿真的要交罚款50万啦。】
“你想多了。”温雪致也觉得自己的情绪莫名激动了一点儿,明明不应该为这样的人渣而动气,也就冷笑一声侧过了头不再看她。
“我刚刚是怕她特殊期影响到了所有人所以才帮她,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她,我在帮了她之后连名字都没留就立即出来追你了。”
云璃还是不想看到温雪致生气,她不知怎地总是见不得她这样,她皱一皱眉她心里就会刺疼半天,总想伸手去抚平她的眉心。
这真的是奇怪的感觉明明她在这之前真的没见过温雪致。
“所以你追过来是想让我代替她给你报酬吗?”温雪致仍旧讥讽地说道。
“那你支付她的报酬给我之前是不是也该付一付昨晚强吻我的补偿?”云璃似乎有些腼腆地说道。
温雪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行叭,我知道你抠门啊不,节省,我一个Alpha什么的被你强吻几下充当解药什么的也不是不行,我没那么小气了。”
【谁让我总见不得你眼红红的,只能让着你吧。】
虽然只是她的心声但是温雪致不知怎地听出了一点点无奈又纵容的意味。
都说一个人的心声是不可能骗别人的,她上辈子听不见别人的心声,这辈子也是在遇到云璃之后才听见她的心声,虽然云璃有时候有些心声比较混,但是她并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所以,上一世为什么她却这么狠心对待她?
是有什么误会或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温雪致心情矛盾,即使云璃低眉顺眼哄她,她仍旧冷着一张脸,丝毫没有消融的痕迹。
“啧。”还真是难搞。
云璃浅叹一口气,突然纤手一翻在她面前又是变出了一只用草编织的小猫咪来,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让人爱不释手。
温雪致看着她的手里忽而翻出一个小兔子来,目光几乎是无法抑制地顿了顿,根本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云璃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更喜欢这个猫咪了,本来想直接给她的,可是她又是想逗逗她,故意问她:“想要?”
“”温雪致听见她这句话几乎是立即转过头去掩饰自己的情绪。
【啧果然是这样。浑身上下嘴最硬。】
温雪致:“”
“给你了,别生气了。”说着便将那只小猫咪塞到她手里。
【果然谁都无法拒绝猫咪。嘶背上疼死了,还要赶紧去处理了不然待会儿来不及参加节目了。】
温雪致最终还是默默地捏紧了手里的猫咪编织,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可以帮你。”
“嗯?”
【这么主动?确定不会突然嘎了我吗?有些怕怕呢。】
温雪致:“”她还真的是不应该可怜她!
而就在她们气氛僵持的时候,温雪致的特助徐溪却是匆匆跑来,手里还拿着手机表情有些着急,叫了温雪致一声之后却是看向云璃,欲言又止。
“什么事?”温雪致直接问道。
“这雪总你看看”
徐溪不知道该怎么样说,只能将手机递给温雪致,云璃在旁边看了一眼,瞳孔不由一缩,神情惊讶,在心里大喊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温雪致的眉心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还能有什么猫儿可以咬破我的舌尖?吻技真差。】
温雪致:“”是更气了。
“你为什么能和别人说我们昨晚发生的事情?现在好了,直接被人利用,连我都被你拖下水。”温雪致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这种行为了,居然这般利用她去报复别人。
果然她从一开始就是装的,就连心声都是装的,她就是个烂人!渣A!
“录音你都听了,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样说了昨晚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我就只是说了猫儿坏而已,其余的可是什么都没说过。而且,你相信这段录音是真的吗?我的声音都变形了,是不是我说的都有待探究吧?”
【还说自己是霸总情绪这么上头连录音的真伪都不去辨别一下就全盘怪责我真有这么讨厌我吗?】
云璃其实都有些委屈了,压根不明白她明明没怎么对待温雪致,为什么对方总是这样怀疑她,还恶言相向。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温雪致听见她的话以及心声一滞,也是觉得自己太冲动了,根本不应该听之信之。
只是要她向她道歉她是做不到的,现在有没冤枉她还是一个未知之数呢。
“你既然说这段录音是假的,你有什么办法去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温雪致也冷静下来了,知道现在吵架也没什么用,最重要的是澄清她们之间的关系。
“找技术去鉴定。”云璃倒是冷静,既然这段录音的剪辑痕迹过重,那么就找技术去鉴定,总能鉴定出来的。
而且,剪辑痕迹这么重就证明对方是极急想实锤她的罪名让她退出娱乐圈。
既然这样,肯定还有别的破绽,她倒是不用这么着急自乱阵脚。
只是还是需要快点澄清。
而现在很显然这些录音就是韩悦彤给传出去的,她或许是终于按捺不住要和她撕破颜面了。
云璃都不太明白为什么韩悦彤要对付她这样一个18线小演员,原主既没有撞破她和陈梓桦之间的不伦之情,也没阻她的道,怎么突然就对付她这样毫无背景的新人呢?
只是现在去想这些也是毫无作用,根本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
她所能做的也只是尽快澄清事实并且将之前的丑闻都平息。
不然,永无宁日,也迟早会让对方得逞。
“放心,我会自己去找人解决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让雪总蒙冤的。”
【哎,浑身上下只剩下98块只能先欠着了。】
【诶,不对,我好像认识一个技术大佬很厉害的,或许可以请她帮忙。】
温雪致:“”
“你想找谁帮忙?”她听着她的心声面色是更加阴沉了。
“这一点就不用雪总担心了,总之我好好和你撇清关系的。”
“只要你向我道个歉,我帮你找人做技术鉴定也不是不行。”
【哇哦,昨晚明明是我帮了你,我还被你差点连累了,怎么到头来是我向你道歉啊?这是什么逻辑?至多就是扯平。是不是我是一个18线尊严就不值钱?】
云璃完全冷下了脸色,压根就没要向她道歉的意思,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做错的人是韩悦彤,她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我就不劳烦雪总了,而且我不认为我哪里做错了。”她说完拿着手机转身就走,态度十分倔强。
温雪致看着她毫不留情地离开,脊背挺得笔直,却不知怎地从中品出了一丝委屈。
她微蹙着眉看着她一步步走远,想起她可能会找的人,心里还是忍不住剧烈挣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叫停她。
如果她任由她离开,那么她之后肯定会和她渐行渐远,形同陌路,上辈子她害她惨死的真相她就查不明白。
但是她现在又无法让她停下,她们都已经是闹得这么僵了,她再赶着上去实在是很没有面子。
她也放不下身段让她留下来。
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离开,心里是愈发烦躁。
云璃一个Alpha就让她一下又怎么了?明明上一世她对她好的时候可是无条件顺从她的。
现在却是这般对待她,是因为她无利可图吗?所以就将她弃之如敝履?
温雪致并不太能接受,这其实和她的计划相阻,她也无法将她当年对她做过的事情全都报复在她身上。
这种脱离控制的感觉实在是让她郁躁,总觉得重活一世,不应该是什么都改变不了还这么失败地看着自己的仇人离开。
她攥了攥掌心,还是在云璃快要离开的时候出声说道:“站住。”
但是云璃的脚步只是一顿见她也没别的话要和她说,还是继续往前走去,丝毫没有要和她再度沟通的意思。
“别找别人。”温雪致沉住一口气,忍住羞赧将余下的话说完:“我信你。”
云璃这才转头过来看她,似乎看不懂她:“雪总,没必要强迫自己相信我。”
[宿主不对,你现在很应该说]
“闭嘴。”
[嘤~]
然而消息发送出去,云璃再也没有得到江臻的回复,她更加委屈了,哪想这个时候门铃声响起了。
是谁?
这个点会是谁?
独居的云璃一下就警惕了起来。
她拿起一旁放置的棒球棍,蹑手蹑脚地来到玄关处,然后看了一眼猫眼,见门口站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江臻后,云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