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桉一个人在家睡了两天,第三天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两天没怎么吃东西,江桉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开了门之后看到外面站着的,是房东叔叔。
他推开江桉往客厅里面走去,突然的闯入让江桉清醒过来,她站在门口守着开着的大门,紧张地看着那个中年男人。
房东往椅子上一坐,开门见山地说:“你搬走吧。”
江桉直愣愣地站着,“我妈年初的时候才给了你一年的房租,要搬走也得到期了才搬。”
房东脸色阴沉,“你还好意思提你妈?要不是看你们可怜,我才不会把房子租给你们,现在你妈在我房子里面死了,我没找你们要赔偿都是好的!”
江桉也是现在才明白当初季延川为什么会因为别人的一句“你妈死了”,就那么愤怒地把人揍了一顿。
别人一句轻飘飘的话,实际是把尚未愈合的伤口撕开,再在上面撒了一把盐。
疼痛从心脏处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攥紧拳头,目光死死地盯着房东。
房东被江桉的眼神看得瘆得慌,把手往桌子上一拍,以声夺人。
“让你搬你就搬,哪儿那么多废话?我还治不了你一个小姑娘?”房东站起身来,开始把家里的东西往外面丢。
江桉没有阻拦,她根本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
她报警了。
民警的出警速度很快,十分钟不到就赶到了这边,把人都带回了派出所。
江桉还没成年,母亲刚刚去世,感情上就偏向了她。
加上朱丽丽先前的确已经交了一年的房租,还签了合约,法律上江桉也更占理。
但房东到了派出所就开始撒泼打滚,哭爹喊娘说他不容易,这房子以后是租不出去了。
女警把江桉带到单独的房间里,询问她还有没有别的亲人,或者叫班主任来也行,总归是要有个能说话的大人。
江桉说:“他不让我租他的房子也行,但是要把房租退还给我,而且是他违约,押金要退还给我。”
十多岁的小姑娘遭此困境,不哭不闹,清楚地表达自己的诉求。
倒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女警和她说:“江桉啊,你现在还未成年,我们是不能你一个人走的。这样吧,我帮你联系社区,让社区的叔叔阿姨来帮你。”
“要……收钱吗?”
“放心吧,不收钱。”
江桉松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朱丽丽去世,没人养她,她现在手里只有朱丽丽治病剩下来的钱,买了墓地之后也不剩多少。
也是这时候,另外一个民警走了进来,问江桉:“有个叫季延川的人说是你哥,你认识吗?”
江桉其实本来觉得自己可以冷静处理这件事,可是当看到季延川风尘仆仆地赶来时,她鼻头一酸,委屈倾泻而出。
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伴随着软软糯糯的声音一道,砸向季延川。
“哥……”
她终于也算是明白,当初朱丽丽去了一趟学校给季延川处理打人后续后,他对她们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
说他踩着五彩祥云而来,也一点不为过。
所有的不安慌张和故作镇定,在这会儿全都卸下,有一种只要他来了,这件事就能完美解决的放心在。
季延川没有江桉那么好说话,他要求房东给江桉道歉,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闯进小姑娘家里,还把东西暴力丢出,这是违法!
恃强凌弱,欺善怕恶。
房东一边嘴上说着自认倒霉,一边跟江桉道了歉。
事情解决,季延川带江桉从派出所离开。那个地方是没办法再住了,江桉得找个地方住。
他们学校不是寄宿制的,她没办法住校。最好的办法就是就近找个小房子,先应付一下。
但是江桉最意外的还是季延川竟然从国外回来了。
江桉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季延川对于自己回国这件事,也挺意外的。
他帮江桉收拾行李,淡淡道:“你打来电话说了那么一句话就挂断,说实话还挺吓人的。”
江桉垂首整理,那时候她是太难受了,不知道还能联系谁。
莫名其妙就想到了季延川先前给她的那串号码,然后就打了过去。
“那你是请假回来的吗?”
“嗯。”
“谢谢你。”
季延川愣了一下,“不用谢,就是看到你这样,让我想到了很多年前……”
“很多年前什么?”
“我妈也是生病去世的。”
那时候季延川只有五岁,他不懂浴缸里的水怎么变成了红色,不懂妈妈为什么怎么叫都叫不起来。他被迫参加了母亲的葬礼,被迫看着母亲被放进了一个黑黑的小盒子里。
他们说他妈妈是自杀,但季延川知道不是,他妈妈是生病了。
后来,有人跟他说他快要有新妈妈了。
他不要新妈妈,他只要自己的妈妈。
可那天之后,他就没有妈妈了。
他想,他匆匆忙忙回国,不是他有多好心多善良。
他只是跨过时间的长河,去拥抱了五岁的自己。
季延川没带江桉去租房子,而是让搬家公司的人把行李拉去了梧桐里59号。
江桉看着这个当初她大夏天跑来给他送东西,他连邀请她进去喝杯水都不愿意的地方,一时有些发愣。
季延川说:“我在国外上学,有时候寒暑假也未必回来,就当是你帮我守家了。”
江桉觉得他可能只是为了让她好受一些才说的这话。
“我付你房租吧。”
“行。”季延川没拒绝,“这个地段的房租大概一个月两万五,你是季付还是年付?”
“……”知道这里的房子好看,但不知道这里的房子竟然这么贵,“我还是……去找别的房子吧。”
“别啊,我这个独栋小院带花园,离你新学校也进,多方便。”
方便是方便,但朱丽丽留给她的钱,也就够这里小半年的房租。
季延川没跟江桉继续开玩笑,让她赶紧把东西搬去一楼朝南的房间,赶紧弄完他要去睡觉了。临时决定回来的,没有直飞的航班,他中转了一趟航班才回来的,将近一天的时间都在路上,真挺累的。
江桉不好再麻烦季延川,说她自己能收拾,让他赶紧去休息吧。
他一听这话,真就拍拍手,上楼回他自己房间补觉去了。
但没一会儿他就又下来了,手里拿着个小熊,和先前他赔给她的那个一样。
季延川递给她,“之前回去了一趟,正好看到这熊他们还没丢,就顺道带回来了。”
江桉意外季延川竟然还记得这件事,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接小熊。
摸到手里的时候才感觉到,这不是当初那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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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那个脖子那边的线松了,她还没来得及给它缝好,就被赶出了季家。
而这一只小熊,脖子那边的线好好的。
季延川面不改色地将小熊给她之后,折返回楼上去了。
好吧,既然季延川说是,那就是吧。
都是他送的。
江桉将小熊放在书桌上,整理其它行李。东西其实也不多,朱丽丽的那些东西都烧了,锅碗瓢盆那些季延川说不要了,带走的就是她的课本和衣服,简单收拾过后江桉上楼,打算问问季延川要不要吃泡面,她把之前那个家里的速食也打包带了过来。
走到门口,听到季延川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借我点钱,过段时间还你……两万吧……谢了啊贺聿舟。”
江桉悄悄地回到楼下,那时候她才开始思考,季延川高中的时候就从季家搬出去了,季仲柏停了他的信用卡,而以江桉所知,季延川就没跟季仲柏低过头要过钱。那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出国留学的费用,又是从哪儿来的?
去年圣诞他回来的时候,还给了她们一万块钱。
江桉回到房间拿出手机,上网搜索在国外留学一年需要多少钱,答案不一,但三五十是基本。来回一趟的机票,也要一万打底。
这些钱,他都是从哪儿来的?总不能都是找朋友借的吧?
如果他是为了学医而放弃原本无忧无虑的生活,那他的确勇敢。
但江桉其实不太敢问季延川,害怕被他赶出去。
不过季延川并没有把她赶出去,而是让她好好住在这儿,该生活生活,该上学上学,别以为没人管了就能肆无忌惮地玩儿。考不上高中,也就别住在这儿了,收拾收拾行李去电子厂打工。
江桉说她成绩很好的,一模考了全年级第二。
季延川:“怎么没考第一呢?”
“下次。”
季延川走的那天给了江桉两万块钱,他跟江桉说暑假可能就不回来了,这钱她拿着别乱花,要是考上高中了,这就是她的学费。
原来两万块钱是给她借的。
江桉说她还有点钱,朱丽丽留给她的。已经很麻烦季延川了,不能再要他的钱。
季延川没强求,说有事跟他联系。
季延川飞回去继续上学,江桉也回到了学校。转眼到了六月,江桉参加那年的中考。考前她给季延川发了消息,季延川给她加油,让她平常心。
试题对江桉来说不难,但她不敢太早跟季延川传递自己可能考得很好的信息,万一只是她以为呢?
是等到查完分数,确定比去年重高的分数线还要高出十五分后,她才拍了照发给季延川。
江桉还是改不掉寄人篱下就忍不住要讨好对方的习惯。
她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不管是学习,还是做人,她总觉得只要自己做到最好,就会招人喜欢,就不会被驱赶。想让对方觉得,他的帮助和付出,是有正反馈的。
季延川给她的回复就简单多了。
嗯,好,加油,不错,继续努力,还有钱吗……
他一直没回国,直到江桉高二那年的暑假。
再次见面,俩人都有些意外。
江桉长高了,五官也长开,小豆芽抽条了,出落得亭亭玉立。一身干净的纯棉蓝白校服穿在身上,清纯气息扑面而来。
季延川以为走错地方了。
随后江桉轻快地喊了一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