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医院待了第二天，柏尘在裴风陪同下回到宿舍。
“阿尘你真要抓紧时间了，改编歌曲可不容易。”
“我知道。”
耽误了一周，音乐创作理论第二阶段的考核只剩三周的准备时间，现在，确定搭档是最紧要的事。
在漫迹上查看，整个学院还有五十多人没有完成组队。
从音乐表演到音乐制作，各个专业都有。
但，连续几天通过漫迹联系，要么是好友申请没有通过，要么得到的答复：【不好意思，我已经和其他人约好了。】
已经约好了？
对方搪塞的态度让柏尘莫名不安，虽然，原身成绩不好，名声不好，但第一阶段的考核，自己刚刚拿了A……
这显然不合理。
下午，上完最后一节曲式分析，柏尘走到霜谷餐厅等裴风。
这几天，裴风几乎每天都会约着柏尘一起吃饭，即便两个人的教室相隔很远。
又是持续两三天的阴沉后，今天天气放晴。
霜谷餐厅的屋顶透明度被调整成了最适合夏日阳光透过量百分之二十。
进餐厅时，有个踩着悬浮滑板的蓝发男生从后面飞速而来，因为没有注意到，擦着柏尘的帆布鞋掠过。
柏尘下意识退了半步，抬眼看过去时，长睫凝了自餐厅屋顶落下的薄薄暖色。
蓝发男生神情一顿，赶紧一叠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同学。”
本来也没有撞到，柏尘回答：“没关系。”
两个人往餐厅走时，裴风回了下头，注意到蓝发男生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跟进来。
想起来，赶紧提醒柏尘，“刚刚那个男生就是音乐制作系的齐语。”
齐语也是音院还没有组队的学生之一，因为在这样的编曲作业里，音乐制作专业的学生一向很抢手的，特意留意过名字。
端了沙拉和蔬菜汤，找到座位坐下，柏尘在餐厅里搜索了一下，看到齐语就坐在不远处，视线似乎还扫过了自己这边。
吃完饭，柏尘没有走，刻意在餐厅门口的椅子上等齐语出来。
“齐语同学。”
“你好，柏尘同学。”
“请问你有音乐创作的搭档了么？”
齐语眸光细微闪烁，迟疑了好几秒才摇头，“没有。”
柏尘这几天问了不少人，还是第一次得到没有的答复，眉眼一松，立刻询问：“可以和你搭档么？”
齐语又是微微迟疑，随即露出笑意，“好啊。”
约到搭档，柏尘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那你什么时候没课，我们一起准备一下？”
齐语染着一头叛逆的高饱和度蓝发，刚刚还不觉得，此刻展颜一笑，还挺阳光帅气，“我下午第二节就没课。”
“好，那我们……”
柏尘话还没说完，听到旁边有人沉声喊：“齐语！”
转头就看到一簇粉毛。是F4的跟班修小安。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显然听到了两个人的邀约，走过来，斜睨着齐语警告：“你是不想混了是吧？”
齐语表情微微扭曲，眸光闪烁，“你在说什么？”
修小安瞥了柏尘一眼，“不是已经通知过了，不准和这特招生搭档考核，你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吧？”
柏尘知道了，原来有人不允许其他学生和自己搭档。
这个人……
路浔不屑于搭理自己，时衍纪斐暂时还没有理由，最大的可能是韩翊。
齐语家的食品集团，负责着全联邦半数平民家里的快捷营养食品。但此刻面对修小安，依旧显得十分忌惮，讪讪解释：“可是我确实没有搭档。”
修小安冷笑：“是想没有搭档还是想滚出赫洛？”
齐语之前不认识特招生，只是在论坛扫到过一些照片，收到修小安的提醒时也没有特别在意，此刻近距离接触，发现这个人和想象中的阴湿沉郁完全不一样。
淡漠到近乎疏离的气质，但露出的笑意又鲜活温柔。
此刻，他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沉思的眉宇中间，结着一个细小的结。
齐语蓦然觉得豪气都涌了上来，大声道：“都是学校里的同学，你们何必这样为难人！”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轻飘飘一句，“你说呢？”
熟悉的懒散风流的语调，让齐语浑身蓦然一僵。
回头，韩翊从对面的陨石餐厅里走出来，路浔和纪斐紧随其后。时衍一个人落在最后面。
四个男生的身量都很高，在制服衬衫的勾勒下，肩背挺拓。在餐厅门口的台阶上停下脚步，彼此分隔，目光自高处落下，深邃而危险。
而他们在这个学校里，确实有毁灭一切的能力。
韩翊脸上带着一丝调笑，看着柏尘的目光，就像看被自己捏在掌心的一只无力扑腾的飞蛾。
修小安赶紧狗腿地凑过去，“路哥、纪哥、韩哥、时哥。”
韩翊从柏尘身上移开目光，走下台阶，噙着笑意歪头问齐语：“我们为难谁了？说来听听？”
他看起来依旧温文尔雅，语调也有种闲聊般的轻松。但齐语的脸色已经变了，刚刚沸腾在胸膛里的勇气和热意在一瞬间烬冷。
蓝发男生声线绷紧，呼吸沉重地解释：“韩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韩翊继续问：“那你有搭档了么？”
好几秒，齐语才低声吐出一句：“已经有了。”
耐心等他说出这句话，韩翊才满意地抬了抬唇角，“那就去准备考核吧。”
齐语立刻转身离开，经过柏尘面前的时候头埋得很低，也没有给柏尘一丝眼神。
放下抱在怀里的磁悬浮滑板，踩在脚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柏尘不怪齐语，是自己的邀约太鲁莽。
还好，韩翊没有收拾齐语。不然就是自己的错。
旁边，裴风看着这一切，背脊已经渗出了一层汗。一边是面对着F4的紧张，另一边是替室友担心。
心里还在忍不住地埋怨齐语没义气，就这样走了。
可也知道，齐语也没有办法。韩翊一句话，那个音乐制作系的贵族学生连学校都待不下去。
就像自己，不也只敢缩在后面，不敢为阿尘出头么？
裴风在心里唾弃着自己，一眼都不敢看室友，只能低头注视着他站在斜过来的橙色夕阳中，洒在地面上疏落淡浅的影子。
旁边男生高大的身影将他全然笼罩。
韩翊神情上有种看到猎物落入陷阱般的怡然自得，“还敢拒绝我么？”
银发男生摇头，“不敢拒绝。”
尽管没有从这双浅灰的眼眸中看出预期中的脆弱和惊惧，但他的服软还是让韩翊很满意，“这样吧，叫声韩哥，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这是在给他机会。
韩翊确实觉得特招生很会打扮，长相也有几分对胃口。
但自己之前已经很给他面子了。猎物就是猎物，猎物就该臣服。
面前的特招生没有开口，稍稍偏头，视线越过，落在高处的台阶，“纪哥？”
疑问的语气像是某种征询和请示。
这句纪哥让一直站在旁边懒得看人的路浔瞥了过来，冷沉的视线从柏尘移到旁边纪斐脸上。
面容完美得过分的男生静默片刻，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怎么了？”
韩翊其实不相信纪斐会和特招生有什么联系。
那个自恋的家伙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瑕疵，就连S级信息素都格外听话，不会出半点差错。
可特招生身上的信息素气味是自己亲自确认的？极高的浓度甚至引起信息素应激症？
几秒的时间里，陨石餐厅门口，其他学生不敢靠近的这片区域，气氛微妙地变了变。
韩翊很快又恢复笑意，回头问纪斐，“纪哥想和小柏搭档么？”
纪斐虽然已经在漫迹上确定了和苏晓漾搭档，但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更换。
旁边，路浔深绿的眼眸沉沉地凝注在从小一起长大的男生身上。
纪斐若无其事一笑，“我不是已经有搭档了么？”
纪斐对特招生的态度让路浔凌厉的眉峰舒开了细微弧度。
阿斐不愿伤害任何人，但也不是这个特招生可以接近的。和自己玩游戏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他自己玩死。
纪斐明确的态度让韩翊很愉快，“听到了，你的纪哥已经有搭档了？”
柏尘没觉得纪斐会维护自己。
自己对于他，高情商的说法，追求者，低情商的说法，舔狗。对这样趴在脚边的小虫子，允许叫声纪哥，是让小虫继续兴奋爬行的手段之一。
F4不但在家族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起玩乐队的几年也让彼此建立了适可而止的距离下的和谐关系。
看面前的男生松怔着，韩翊伸手握住他削薄的肩膀，凑近脸颊，轻声问：“你那天晚上不会被姓纪的骗了吧？”
银发男生没有动，在很近的距离思索着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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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睫，像是阖起一束蝶翼，也小声：“我也想知道，要不，你帮我问问他？”
韩翊看着他的侧脸，默了默。
台阶上的人听不到对话，只是看到两个人耳语时交叠的身影，和特招生稍稍转开脸时露出的一截雪白脖颈。
纪斐低头，拨弄着尾戒。
路浔耐心耗尽，催促，“韩翊你还走不走？”
时衍像是置身另一个国度，保持沉默，但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柏尘。
“听话点，我还可以考虑对你手下留情。”韩翊看起来斯文风流，可站在金字塔尖，随意掌控别人的命运，又怎么会善良的人。
只不过，相比路浔随意地动手教训人，韩翊用这副皮囊稍加掩饰罢了。
看到特招生依旧摇头，韩翊的耐心也逼近临界，直起身，垂落目光，“再不识好歹，以后赫洛可不会有任何人和你搭档哦？”
韩翊这句话自然地放开了音量，霎时让周围的人眼里都露出了兴奋。
最近的学校生活风平浪静到无趣。
修小安眼里都是激动的光，恨不得当场过来，朝柏尘淬上一口。
柏尘知道韩翊说得出，做得到。不管是表演还是创作，在赫洛，需要搭档的时候很多，如果他对自己下达这样的禁令，无异于逼自己退学。
裴风已然脸色刷白，浑身发凉。
不用去看周围人的脸色，慌慌张张地打开论坛，这里的事被现场直播，已经是人尽皆知。
【特招生再次惹恼F4，好戏开场咯！！】
-特招生死定了，韩翊已经放话不让任何人和他搭档。
-果然，韩少对特招生的兴趣只能持续两个星期。（讥笑）
-这是不是说明我们那些工具可以派上用场了？
-不用吧，直接丢到潮汐广场的喷泉水池里，让他泡个痛快。
那些跟班们的手段，裴风没有经历过，但见过。哪个不是被整得死去活来，自动退学。
室友虽然家境不错，但如果退学，只怕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韩翊玩够了，走回F3身边，“走吧，现在去骑马。”
路浔极度不悦，“你在浪费我的时间。”
韩翊伸手勾住他肩膀，“路哥求放过，最近我练习已经够努力了。”
往前几步，终于听到身后，特招生惊慌失措的声音，“我已经完成歌曲的改编，没有搭档就没有办法提交作业！”
韩翊得意地一笑，继续往前。
他很清楚，到濒临退学的时候，这个人就只能折断那不值钱的傲骨，在涕泪交加间哀求自己。
落在最后的时衍往前两步，最后还是在柏尘跟前停下了脚步，开口问：“你没有搭档么？”
柏尘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几乎要从喉间跳出来，稳住声线回答鼓手：“我没有。”
如同一场执下全部筹码的赌局，这一刻就要翻开牌面。
时衍问：“可以和你搭档么？”
这句话让走到前面的F3停下了脚步，柏尘的心跳也在接近窒息的狂乱中，开始平复。
柏尘不可能听从韩翊。不仅因为韩翊太危险，还因为，想在主角攻受拉扯的剧情里走得更远，就要维持住主角爱慕者的人设。
所以，连这样小的一场阶段性考核都成了一场豪赌。
但自己赌赢了。
时衍也是音院的，和路浔同在乐器系，只是班级不一样。
柏尘其实之前就看到漫迹上，时衍还没有搭档，只是没人敢把他考虑在内。
鼓手是F4里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一个，沉默冷淡是他给人的印象。
论坛不止一次讨论过，相比路浔的冷酷，时衍像是不会对世界上的任何事物产生兴趣。
上次在云麓，自己撞见他们排练时，时衍开口询问自己歌曲改编的事，那时柏尘不知道为什么。
但今天触碰到目光时，柏尘猜到，或许是自己某天练习的时候，被他遇到过……
原书里时衍戏份很少，但提到过，他喜欢听歌，还喜欢听纪斐唱歌。
柏尘不敢自称实力唱将，但出道多年，他很清楚自己能做到些什么。
这下变化猝不及防，就要散开的围观者在疑惑间停下了脚步。
前面的F3也在秾丽的残阳里，回头看过来。
特招生注视着鼓手，下颌被橙红光线琢刻出一道精巧的角度，“当然可以，时衍同学。”
没人敢违抗F4的命令，除非他自己就是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