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错了。”
季琉说。
现在，季琉正在一间小小的房间里，他正坐在一张朱红色的老式办公桌边，另一边是两个警察。
这里是服务中心的一楼办公室。
准确说来，是调解室。
娃娃脸警察纠结了半天，他问：
“一楼服务中心大厅那么几个大字，那么明显，一般人都是直接走进一楼大厅，你为什么去了二楼？”
服务中心有三层楼，一楼是给土著npc服务的，二楼是给玩家服务的。
为了防止人走错，二楼入口设计相当隐蔽，只有玩家能看见并进入。
季琉很淡定，回答道：
“我认为人应该有远见，所以多走点路是应该的。”
娃娃脸：“……”
另一个警察是个标准的寸头，看样貌也是凶神恶煞级别的，明显是和娃娃脸打配合的。
见娃娃脸警察被噎住了，寸头把桌子一拍：
“你是故意的！”
他把手里文件往季琉面前一丢：
“刚才调度中心跟我们反应，你还在公交车上打了人！又在光明诊所威胁医生！你现在竟然还敢胡言乱语！”
季琉轻轻地扫了一眼文件，再次抬头时，嘴角微微上翘，他歪着头，黑色的眼瞳闪烁着奇妙的光：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个疯子。”
“？”
“你想搞清楚一个疯子是怎么想的吗？”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
有一个漫画已经说明了，当一个正常人搞清楚了疯子怎么想的，她也离变疯子不远了。
“其实……你不是疯子。”
娃娃脸纠结得脸都皱在了一起。
他犹豫了好几秒，最后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周医生是我们的人。你没有疯，只是……有点不适应而已。”
接下来的时间里，娃娃脸讲了一个故事。
简单来讲，就是这个世界发生了异变。
两个世界正在融合。
外面不小心掉进来的异界人，被称之为第四天灾。
大多数土著会因为世界意识的影响，而忽略掉不正常的地方。
而有一小部分人，会因为各种原因，发现这些格格不入的地方。
“有的人能够通过我们的引导，重新变为普通人。而另外一些人，就像你——”
娃娃脸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引导不了的。”
“所以说，我觉醒了，是吗？”
季琉笑了一下说。
两位警察点点头，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他。
不少觉醒者在得知这个情况后，往往会发疯一段时间。
不过他们也理解，因为你一直以为自己不正常，结果有天发现，不正常的是这个世界，那么，很多人都会觉得自己的坚持是个笑话。
按照以往的经验，两位警察的手已经放在了自己的后腰上，时刻准备着拿出电击器。
曾经有发生过觉醒者一气之下攻击警察的事，而两位警察直觉季琉并不真的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请恕他们以貌取人，毕竟，能把自己弄成男鬼样子的人，看上去最近真的不太好。
但出乎意料的是，季琉并没有表现出攻击人的倾向。
季琉黑色的瞳孔转了一下，他伸出手，在警察们极度紧绷的注视下，捂住了自己的脸：
“也就是说，都不是幻觉，我没有毛病。”
同时，他的双肩轻轻颤动着。
这种动作能让警察看见人的双手，多少让警察们的警惕心稍微放下了点。
娃娃脸以为季琉在哭泣，心稍微软了点：
“我理解你的心情，那什么，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情绪激动但是你不要激动，整个事情其实相当复杂，我们也在努力把世界变回正常。”
“呵呵呵呵……”
回应娃娃脸的，是季琉神经质的笑声。
娃娃脸一下子又被噎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寸头立刻虎着一张脸，低吼道：
“你别笑了，正常点！”
然而并没有用。
娃娃脸已经半侧着身体朝向门边，准备去喊人了。
“你是说，我才是正常的，是你们不正常！这个世界不正常！”
在两个警察到达精神崩溃边缘前，季琉猛然放下手，他的嘴角还在上翘，黑色的瞳孔里迸射出奇异的色彩，
“难怪，难怪我变成了疯子以后，我感觉精神好多了！”
娃娃脸顿了顿，他纠结道：
“那个，其实，你不是……”
“不不不，我现在感觉特别好，就保持这样吧。”
季琉微笑着双手放在了桌面上，他看上去又恢复了正常，说，
“不用担心，我不会针对你们任何人，我现在精神特别好，情绪特别稳定。”
两个警察：“……”
“我们，我们来说说你的扫地机器人里面的东西吧。”
娃娃脸轻咳一声，试图岔开话题，
“那个东西，简单来说，是每个觉醒者的伴生。”
简单来说，觉醒者会有个跟随宠物。
这个宠物和觉醒者心神相连。
但这其中并没有规律，就好像是上天随机给的。
总之，娃娃脸说了一堆。
季琉看似认真在听，他其实早已魂游天外。
他的想象力一直很丰富，有的时候过于丰富了，所以，长大后，在得知自己是个精神病后，季琉反而长舒了一口气。
他看得出来，警察一直试图在用高深的名词来解释整个事情和世界观，但是季琉发现，如果……整个世界是个游戏，那就一切好解释了。
手册里面出现的血条、boss，那些奇怪的人嘴里的“建模”、“世界”，这些词都能解释了。
那些奇怪的，所谓的异界人、第四天灾，是玩家。
他所在的世界是个游戏。
他是个觉醒npc。
每个觉醒npc应该有个伴随宠物。
每个有伴随宠物的npc能变成游戏大boss。
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至于世界到底是不是真的，季琉不在乎。
他只在乎一件事。
那个史莱姆——
“也就是说，那个史莱姆，是属于我的，唯一属于我的，真正属于我的，真实的属于我的，宠物？”
季琉脸上浮上一层红晕，他用一只手捧着自己的脸颊，散发出一种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狂热。
滔滔不绝的娃娃脸顿了一下。
娃娃脸：“呃，事实上，我们和异界人在合作，试图管理异界人和本世界的觉醒者，你应该去一楼的服务大厅登记……”
“我知道了，我会养好他的。”
季琉说。
调解室又诡异的静默了下去。
“不是，你听我说完。”
娃娃脸看上去被季琉三番五次的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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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弄懵了，以至于他现在也是思绪混乱。
偷偷看了眼季琉，确认对方看上去真的不打算发疯后，娃娃脸清清嗓子，严肃说道：
“你的情况，有点复杂。”
觉醒npc的伴生，都是精神体。
根据本人的精神力强弱，精神体形态和能力大都不一。
根据现在所有登记精神体来看，精神体都是已知动植物，没有自我意识，平时隐藏在主人身体内，必要时才会出现。
所以，除了部分精神力特别强大的加入特殊管理部门外，其余人的精神体因为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他们都会被放回去，当成普通人，维持平日生活的。
“像你这种……实体的。”
娃娃脸叹了一口气，
“我们是第一次见。”
说完，娃娃脸的脸又皱成一块了，他继续说道：
“还是个史莱姆。”
第一次出现个实体的伴生物。
同事们还以为来了个大活。
结果仔细一看，那个实体，是毫无攻击力的史莱姆。
这只史莱姆又小又弱，真比的话，说不定还不如一只大鹅。
什么最强又最弱的配置啊。
“我不嫌弃。”
季琉温柔地回道。
“这不是……”
娃娃脸觉得自己的脸今天皱在一起都没展开过，他想说很多东西，比如说这史莱姆太奇怪了，也可能不是伴生物；比如说，为什么你这么淡定；比如说，为什么你不感到失望，等等，但最后娃娃脸还是闭嘴了。
旁边的寸头瞧了一眼生闷气的娃娃脸，他摇了摇头，拿出一张登记表，放到季琉面前，说：
“你登记一下吧。”
季琉低头看了一眼，拿着笔，一边填写上面的联系方式，一边装作不经意问道：
“你们有什么指导手册吗？”
娃娃脸一脸茫然：
“什么手册？我们该警告你的，都说完了。”
寸头双手抱胸，视线跟着季琉的笔尖移动：
“我们没有什么手册，你只需要保证你自己活下来就行了。”
“因为我太弱了，是吗？”
季琉抬起头，对着寸头笑了一下。
寸头立刻浑身紧绷，眼神锐利，如同一匹被挑衅的狼，正在龇牙咧嘴地俯身警告：
“注意言辞。”
说完，寸头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他顿了顿，问道：
“你看了那些异界人的手册？上面写了什么？”
季琉对身上灼热的视线视而不见，他慢慢地写完最后一个字，把登记表递到两个警察面前，说：
“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两个警察将信将疑。
在寸头准备拿走登记表的时候，季琉突然一把按住了那张纸。
“呜——”
在短短的一瞬间，季琉亲眼看到寸头警察身边突然出现了一匹狼。
狼的形体并不清晰，影影绰绰的，是个虚影，但和人类印象中的动物狼几乎一模一样，并且季琉清晰地听到了狼的低吼。
真有意思。
真帅。
在季琉饶有兴致地打量时，娃娃脸暗搓搓地伸手，在桌下掐了寸头一把。
寸头浑身一僵，紧绷的身体软了下来。
与此同时，那匹狼也消失不见了。
见狼没了，季琉遗憾地收回视线，他对上两位警察的眼睛，问：
“我的史莱姆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