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去看医生。
幻觉越来越真实了。
季琉一边打扫卫生，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把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都清扫完毕后，季琉才去收拾自己。
他去洗了一个澡。
头上的伤口看着恐怖，实际上已经停止流血了，洗完澡后，季琉只是简单地给自己贴了一个创可贴。
洗完澡后，季琉站在浴室的玻璃门前，弯下腰，仔细打量玻璃门上那个带血的手掌印。
洗澡时雾气弥漫，那个血手掌印已经慢慢地晕染开了，糊在玻璃门上，看上去更像是一团血花。
似乎并没有其他人进入过他的房子。
季琉思考了几秒，福至心灵的，他把玻璃门打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位，然后，把自己的右手手掌，按到了血色掌印的地方。
很好，那个血掌印和自己的手一样大。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季琉的眼角抽了抽。
其实这个问题并没有答案，毕竟他没有在浴室里面真的装摄像头。
季琉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收回自己的手，然后直起身，顺手拿起花洒头把玻璃门上的血手印冲洗干净。
出浴室之前，季琉看了一眼自己在镜子里面的影子。
很好，脸上有了点血色，终于属于活人。
可是……脸上挂着的两个黑眼圈还是不可忽视，配上本人没睡好的怨气，看上去还是像个男鬼。
男鬼本人沉默了几秒，他决定忽视掉这个，毕竟家里多出来的东西才是真的恐怖。
季琉拿着脏衣篓，往客厅里走，越过沙发后，他听见了木头被割开时的“咔擦”声。
仔细一看，茶几剩下的木质部分上面也出现了圆形齿痕，小团子跟团史莱姆一样滩在茶几仅剩的一条完整腿上，它正努力地啃上面的木头。
好消息是，史莱姆进食方式是腐蚀，不会有木屑掉下来。
季琉抽了抽眼角，他拿起沙发上的钢管，面无表情就往史莱姆头上敲。
“啪叽”
史莱姆变成了一块饼，缓缓地从木头腿上滑了下来，掉在地上。
“你很饿吗？”
季琉无语，他把钢管放到沙发上，忍不住教训起来，
“我不介意你乱吃东西，但你能不能开动之前跟我说一声，我可不想有天坐椅子的时候，椅子腿直接断掉，我摔在地上。”
史莱姆动了动，果冻一样的身体重新聚拢成球体，它颤颤巍巍地从表面，对着季琉竖起了一根小触手。
那应该是中指。
季琉：“……”
他无视了史莱姆的反抗。
现在有必要搞清楚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季琉坐到沙发上，开始努力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
因为自身某些原因，季琉选择自己开了一个宠物小诊所。
c市很小，季琉的小诊所也就帮着洗洗宠物，遛遛狗，帮忙爱心人士照看一下救助的流浪动物。
后来因事情多了，季琉才收了一个大学生兼职打工。
昨天季琉带那个大学生熟悉了一下业务，然后就一个人看店。
等晚上关上诊所后，季琉想着今天又是他生日，于是跑去海边，想着静一静，顺便散散步。
结果，晚上景色太好，季琉有点感慨，在海边散步时，喝得有点多……
后面的记忆戛然而止。
他只记得，自己在完全失去记忆前，毫无风度地在海边大喊大叫来发泄情绪。
“我真的疯了？”
季琉喃喃自语。
同时，他也不想承认，昨天在海边大喊大叫的人是他。
除此之外，他的衬衣上的刀口也令人沉思。
因为季琉发现，衬衣背后也有一个破口。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的话，应该是有一把刀直接贯穿了他的胸口，刀尖从背面穿出。
这样定义的话，他被人抢劫谋害的可能性更大。
把带血的衬衣收回，季琉靠在沙发上，看着脚下的史莱姆转身啃他的拖鞋，语气平静得可怕：
“你救了我？”
史莱姆停下了动作。
季琉注视它半晌，感受着心底的情绪——
心虚。
还是心虚。
“也就是说，你本意不是救我。”
季琉弯下腰，他用两根手指把史莱姆团子捏起来，眼神微妙，
“你不会是想吃了我吧？”
史莱姆颤颤巍巍地包裹住季琉捏它的手指，咬了咬。
很神奇的，这个史莱姆明明能腐蚀玻璃和木头，季琉却没有感到疼痛，他只感到了一点酥酥麻麻的痒。
季琉：“……算了。”
看到客厅挂着的时钟已经到了8点，季琉站起来，把史莱姆甩到了沙发上，然后他走向卧室，准备给招过来的大学生说说情况。
在卧室找到备用机后，季琉盯着手机界面，回忆了许久，才勉强记起昨天招的大学生的电话。
兼职工叫周眠，是个大四的男大学生，长得很乖巧可爱，一笑两个小酒窝，像只小绵羊。
等了一会儿后，手机才打通，季琉率先开口：
“小眠，我是季琉。”
周眠那边应该很惊讶，他顿了好几秒，才发出一声气音：
“季医生？”
“我原来的手机丢了。”
季琉按了按太阳穴，他叹了一口气，生无可恋，
“今天帮我去店里给宠物们喂一下饭，然后明天再正式上班吧。”
周眠：“好的。季医生，你还好吧？昨天晚上我就看你好像喝多了。”
“没事。就是多了个宠物。”
“啊？”
“没什么。工资的话，我还是算你一个月的。”
手机另一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季医生，您真的，没什么事吗？”
周眠再次问了一遍。
“嗯。”
季琉皱了一下眉，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喝多了？”
周眠笑了一下：
“昨天晚上，我开车回家路上看见您手上抱着一提啤酒，因为不好停车，我没有跟您打招呼。”
季琉顿了顿，索性没继续这个话题。
挂了电话，走出卧室后，季琉看向了沙发。
史莱姆竟然特别老实，它没啃——
哦，不。
它啃了一口沙发垫子，沙发垫子上面有个圆形齿痕，但它没继续啃。
“噗叽”
史莱姆嫌弃地朝外喷了一地垫子碎屑。
干净的地板上多了一地碎屑。
季琉额头上蹦出一个青筋。
“小史。”
季琉温柔地叫出了史莱姆的名字，他从沙发上重新拿起钢管，
“我话从不说第二遍。”
史莱姆一僵，两颗豆豆眼顺滑地在表面上滑过，看向了季琉。
一人一团子对视半晌后，在季琉举手的那一刻，史莱姆突然像颗炮弹一样蹿了出去。
它非常有韧性地在地上蹦了几下后，慌不择路地朝着远离季琉的方向蹦去——
“啪嗒”
季琉眼睁睁地看着史莱姆打在了屋脚正在充电的扫地机器人上面，变成扁扁的一滩果冻，然后，“嗡”的一声。
扫地机器人启动了。
“嗡”
扫地机器人工作了。
扫地机器人把史莱姆“唰”的一声吸进去了。
扫地机器人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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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地机器人在疯狂报错。
季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抢救史莱姆，还是应该抢救扫地机器人。
好在报错声一会儿就停止了，扫地机器人身上绿灯重新亮起。
然后，季琉就看着自家扫地机器人掉头，对准了他的脚。
“嗡——”
扫地机器人气势汹汹地冲他冲了过来，一副不把他吸走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季琉：“……”
可惜体型差在那里，扫地机器人当然对季琉做不了什么，它只能从季琉脚上碾过去泄愤。
季琉觉得自己额角又在跳，捏住钢管的手一下子紧一下子松。
要不是自家扫地机器人三千多，他早就把钢管挥下去了。
来回被碾了三次后，季琉终于抓准时机，一把抓住了扫地机器人。
扫地机器人头上绿灯疯狂闪了闪，屁股底下的扫轮转得飞快，尝试从季琉手里重获自由。
在那一刻，感受着手里扫地机器人的震动，季琉无比心累。
与其说他手里的是个扫地机器人，不如说是一条二哈。
意识到无法弄出史莱姆后，季琉也懒得继续尝试，他把扫地机器人翻了个底朝天，然后放在了地上。
疯狂扫地的智障机器人顿了顿，下一秒它继续疯狂转扫轮，可惜只能扫个寂寞。
此时此刻的它，没了一开始碾季琉脚背的傲气，已经完全像个被翻盖的乌龟，四脚朝天，想翻翻不过来。
季琉看着地上嗡鸣的扫地机器人，沉默半晌，他坐在沙发上，从沙发底下掏出一张名片，用手机打了上面的电话。
“您好，光明心理咨询诊所竭诚为您服务。”
季琉：“周医生在吗？我是他的病人，季琉，我觉得，我今天有必要增加一次心理疏导。”
电话那边的前台小姐姐：
“我知道您，季先生，怎么了？今天周医生休假了。”
“嗡——”
扫地机器人把自己震到了茶几桌角，凭借着顽强的毅力——
哦，它没有。
在季琉的注视下，扫地机器人停下来，吸尘口快速弹出一根透明的小触手黏在了茶几脚上。
然后，小触手一用力，艰难，但成功地把扫地机器人给翻了过来。
季琉：“……”
感受着心底莫名出现的“成就感”和骄傲情绪，他无语凝噎。
“嗡——”
翻过来后，扫地机器人兴高采烈，马力十足地朝着季琉的脚趾撞了过去。
“砰”
季琉的表情瞬间扭曲万分。
他的小脚趾。
可能是季琉那边停顿太久，让前台小姐姐有些担心，甜美的声音打断了季琉的杀意：
“季先生？”
“我出现了一个幻觉，它是个史莱姆。”
季琉小声抽着气，瞪着脚边的扫地机器人，说，
“它现在正操控我的扫地机器人，试图谋杀我。”
前台小姐姐：“……是这样的，季先生，虽然周医生不在，我可以让李医生看看您的病情。”
季琉：“你不信它能操控扫地机器人？还是不信它想杀我？”
前台小姐姐：“呃，这个……”
季琉：“我把它带来，你们就知道了。”
前台小姐姐：“……”
挂了电话后，季琉一脸阴沉地站起了身，看着扫地机器人。
山雨欲来风满楼。
扫地机器人顿了顿，它意识到气氛变了，于是迅速地转身，滴溜溜地飞快——
可惜的是，由于程序限定，扫地机器人只能缓慢的，朝着远离季琉的方向前进。
“你完了。”
季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