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周三这天午后,边锋正在梧桐大道【绿荫里】餐厅吃饭,他慢条斯理嚼着牛肉,眼含笑意看着眼前的姑娘,那笑意却颇为复杂,不达眼底。
和煦春风吹进,姑娘抬眼瞧回去,眼神会说话般,水亮多情谊,仿佛在问:“为什么这样盯着我看?”
边锋笑笑,正要开口,他稍稍往椅背上一靠,端地是风流倜傥。
视线转换间,他忽地瞟到窗外一抹剪影。
那看起来是一对小情侣,手挽手走得很近,只是——其中那个女生怎么这么眼熟?
从背影看去,那女生及肩的短发,身穿做旧棕色的贴身短T,棕色牛仔喇叭裤,她走过绿意盎然的梧桐大道,好像这季节唯一一片枯黄的叶子,被风刮着从街道飘过。
边锋细细看了一会儿,高个儿男生牵着那一小片“枯叶”走远了。
到底是不是越洱啊?
他掏出手机给越洱弹去一条消息:今天在忙什么呀?
左等右等,手指在桌面胡点乱跳,怎么才过去四分钟,边锋轻“啧”一声,干脆进通灵阵传个讯?
“笃笃”,通灵阵的震颤波纹被挡回来了,他眉头微皱,越洱什么时候把他俩通灵阵链接切开的?
会不会在忙?会不会……将才过去那对小情侣,真是越洱,她忙着约会?
“锋哥,你怎么了?”一道声音叫边锋回了神。
姑娘轻轻推过一小碟甜品,道:“刚加上的,你不是喜欢吃?”
边锋把小勺递一个给她,示意她吃,自己却不动。
*
鬼市,越洱垂下手,停了灵力灌注。
那团合抱的半透明蓝膜魂魄,渐渐展开,分立,呈两个蓝莹莹的人形。
一男一女,阖着眼,看上去死时正值中年。
包子站在越洱侧后方,手心捏着越洱腰后那块柔软的上衣。
“越洱,姐!我求你先拿好武器!”
谁知道这俩魂魄睁开眼会不会突袭?她可不信什么颜色之说,三界之大,多的是伪装手段,千奇百怪。上次纪妖局抓来的食人妖连吃八个,还大言不惭说自己是“良善之妖”呢。
越洱好笑,这魂魄体内灌了自己灵力,要想毁掉它们半秒都用不上。但还是不忍心逗包子了,她连声说好,煞有其事化了一把巨大钳子挡在二人面前,腰后那只紧紧揪着衣裳的手才松开些许。
中年女人的魂魄先睁开眼,她似是大梦初醒,泛着蓝光的眼皮眨几下,很是懵然看向眼前横陈的巨钳,又望向巨钳对面二人。
见她们未动,也无煞气,才转去检查中年男人魂魄。
“你们刚刚被这个大嘴巴吞了吧?”越洱主动问。
那女人转眼谨慎看越洱一番,又见血盆大口在不远处呆呆张着,两排牙肉之间撑了金属柱子一般,无法闭合。
才点点头道:“是你们救了我们?”
横陈的巨钳缩小,飞回越洱手心。越洱也回道:“也不算吧,它自己吐出来,我灌了些灵力。”
她指指中年男人阖眼的蓝色魂魄,接着说:“这位腐蚀得比较厉害,要多等一会儿才会醒了。”
女人伸手摸摸那未醒魂魄的脸庞,蓝莹莹的手臂,蓝莹莹的脸。
她微笑对二人道谢:“谢谢你们,我本以为会在它肚子里再死一回。”
这笑很是虚弱,她状态不算好,眼角弯弯的皱纹随着笑容摆动,看起来竟是别样的美。
包子见状,想来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便开口问:
“请问怎么称呼?今天鬼市发生了什么吗?”
中年女人看着包子,笑道:“我看你们年纪还小,不如喊我阿姨吧。”
她拉拉另一魂魄手指:“这是我丈夫,早些时候鬼市还在正常办……”
又指指那“血肉大喇叭”,道:“突然来了些这东西,胡乱吞吃摊子,又抓鬼吃,大家都吓得拼命跑。我们躲进这家客栈,在后院地窖躲了很久,还是被它发现了。”
女人说着,四处张望,似是才注意街道上无其他一鬼半魂,瑟缩肩膀微微靠向丈夫那边。
“你们不是鬼魂吧?多加小心,最好别在此逗留,早些回家。”
包子和越洱对视一眼,她竟识破她们并非鬼魂,明明二人早已掩去活人气息,还上了伪装法咒。
越洱道:“阿姨,我们来鬼市,是想打听些事情。”
说着,她朝包子递过去一个眼色,包子会意,麻溜翻出乾坤袋,掏了个葫芦拿手上。
“我先收掉这个大嘴。”包子敲敲葫芦,解开葫芦半腰系的红绳。
葫芦腾地飞起,从手巴掌那么大,“呼哧”增长,得有小三轮车大小了。
葫芦口倾斜,对准血肉大喇叭,葫芦嘴忽地弹飞开龙头枝藤,口一开,疾速吸纳空气。
四周风起,两把撑牙的钳子飞回越洱这边,血盆大口闭合,下一秒,那血肉大喇叭般的怪物,“嗖嗖”钻进葫芦。
包子重新给葫芦腰系上红绳,一手把葫芦放回乾坤袋。
她才放好,就听一小阵掌声,原是那中年女人在为她鼓掌。
包子不好意思笑笑:“我带回去研究研究,没见过。”
越洱已顺着街道搜寻一圈飞回,她看包子收了葫芦,也叫她们放心,道:“这附近没有其他东西了,我们坐着聊会儿。”
几人坐在客栈方桌旁,中年男人魂魄也缓缓睁眼,下意识去护妻子,待女人解释清楚,他还是不放心,又细细拉着妻子检查一番,道了谢意,这才安心。
越洱飞出的野火分为几簇,一簇簇跳到蜡烛台、灯笼芯,客栈瞬间明亮起来,灯火融融。
妻子嘴上抱怨着丈夫多心,自己真没事,眼角细纹却晃动着笑意。
暖光映照,越洱、包子笑笑看着这对夫妻,脸上神色暖融,颇为“慈祥”,仿佛此刻她们不是小辈,而是沉浸在“俩人感情真好”氛围中,默默欣赏感慨的好友。
待又坐定,女人对丈夫说:“两个小朋友可厉害,她们今天下来找保魂方法的。”
越洱很久没听到别人喊她“小朋友”,又看夫妻俩似是和她爹妈差不多,也许生前保养很好,实际年龄更大一些吧。
包子没提她失踪的妖怪同事,越洱也不好擅自插嘴。
只听那男人说:“如果是家里人的魂魄将散,可以试着在族谱重添一次死者名字;或者让他生前认识的人,亲手在供桌上给他献一回酒饭。”
越洱:“其实是不太熟悉的鬼,他家人朋友好像都不在世了……”
“这样啊,”女人略作思索,道:“能尽快去转世轮回最好,实在不想么……”
她望丈夫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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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疑道:“传说是有一种保魂器,可以挽救即将消散的亡魂,但没人见过。”
男人也点头道:“只是传说,不一定存在。”
越洱眼睛一亮,来了兴致,她倾身向前,问道:“二位可以详细讲讲这传说吗?”
包子也来劲了,坐得板直,双手交叠搁在桌上。
忽的,越洱感到太阳穴血管一跳,通灵阵又有人“敲门”。
下午时已有一回涟漪传来,她直接屏蔽了,现下更是不想管,便胡乱加强抵挡,先听阿姨和叔叔细讲传说。
眼前女人笑笑,怀念道:“你们从小看动画片更多吧?我们这辈人,小时候没什么娱乐,难得看到一套连环画本,传来传去抢着看……”
那套连环画,每本大约半个巴掌大小。翻开看得我眼睛又疼又酸,可是很有意思,那时候我们普通人家里来来去去接触的,都是一样的普通人。
神啊,鬼啊,妖啊,听过而已。
但这几本画册,奇思妙想,把我模糊的想象都投在纸上,更别说还多出很多闻所未闻的轶事。
从头到尾嘛,我记不来那么清,太多年了。
保魂器那里,倒还有些印象。
画的是一个老妇人,她相伴多年的丈夫去世,魂魄不下地府,也不归家,就那么游荡在河边。
老妇人能看到亡夫魂魄,每天做完事就去河边陪他。
村里人见她一个人在河边晃,还自言自语,都说她伤心到疯了,真可怜。
他们无儿无女,只有邻里相帮。就这么过了三五年,老妇人似是预感自己死期将至,亡夫鬼魂也将消散。
她怕还没等到自己归逝,他就先消散了。
可那魂魄竟说:“老太婆你糊涂啦,我没死呢,我陪着你,别害怕。”
他或是不知,或是不认,他坚持自己还活着,说会走在后头,帮妻子操办后事。
有一天,这老头子魂魄终是要消散了,久卧床榻的老妇人,忽似回光返照一般,竟生生自己爬下床穿好了鞋。
她不知哪儿提来一盏铜灯,追着丈夫的亡魂跑,非要他“过来,过来”。
那老头子变了魂魄也倔,浑然不觉自己即将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固执逃着。
他们跑进一片无边无际的油菜花田,黄灿灿的海浪起起伏伏,白色小蝴蝶翩翩飞舞。
一个在喊:“过来,过来,来不及了呀!”
一个在叫:“稀里糊涂!稀里糊涂!”
他们跑啊,追啊,跑进了无边花海深处,黄灿灿的海浪吞没了他们身影,从此,再也没人见过他们。
后来,油菜花谢了又开,开了又谢。
一个垂髫小儿,跟随爹娘去田里干活,小孩坐在田埂边吃红薯干,她看见地上倒着一个裹满泥土的小罐子。
捡起来一块块掰开干巴成块的红土,才看见里头是个铜器,铜口敞开,却怎么也看不清里面,黑漆漆。
小孩不敢伸手进去,只轻轻一摇,摇出了一只小小的,几乎透明的白蝴蝶。
她家大人见过那老太婆提着这铜罐,又是心里发毛,又是于心不忍。
看女儿欢喜不愿撒手,便哄道:“这是保魂器,你拿着玩,别人的灵魂就会散掉啦。”
待到傍晚,一家三口带着这铜器,放回了那老两口荒败的茅草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