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在快活林的大厅中举行,只有这里,能够同时容纳五六十人。
前面的二十六件商品拍卖得十分顺利,仓促之下预备的拍品都是些金银玉器,珍珠玛瑙类的商品。
快活林安排的主拍人虽不专业,但也非全然外行,至少知晓如何调动拍客情绪。
随着气氛逐渐热烈,侍女们又上了一波茶酒,燃了清幽的香料,以中和大厅逐渐浑浊沉闷的气味。
快活王是拍卖中场才进来的,他的护卫将四周十来名拍客赶走,以至于管事不得不临时为那些人安排座位,为此还引起了一阵骚动。
“……在场的大多数客人都是为这最后一件拍品而来,这件拍品特殊,需请主人亲自来介绍。”
现场萎顿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葛有财迈着端方的步子走上前方的高台,微笑道,“鄙人带来的益气丹,想来诸位不会怀疑其功效,毕竟大家出现在这里,便是对鄙人的一种肯定……”
代真坐在快活王右后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喃喃道,“这小老头真能说……”
沈浪意有所指地望了眼被包围起来的快活王背影,又望向兽首香炉中袅袅升起的轻烟,“毕竟是带着任务呢。”
直说了一刻钟,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如代真一般,从亢奋变得萎靡。
还是快活王忍不下去了,扬声道,“是不是该拍卖了?”
葛有财弓腰连连称是,目光在人群中盘桓一圈,慢条斯理地道,“……就如我方才说的那样,东家的意思是不能定高价,需有一批次品平价卖给百姓……”
下头的人并没耐心听他细讲,前置条件越多,越说明配方的潜力,单是配方本身,已给足了争抢的动机。
“接下来拍卖的益气丹配方,起拍五千两银子,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百两!”
这句话一出,气氛如烧滚的开水般沸腾起来。
立即有人喊道,“六千两!”
“七千两”
……
“一万两千两”
“三万两!”在快活王的示意下,他身旁的一位侍卫喊道。
代真立刻精神起来,举手喊道,“四万两!”
原本不敢加价的众人接着喊了起来。
片刻的功夫,价格飙升到了十三万两。
快活王沉着脸,让侍卫继续喊价,“二十万两!”
代真悠悠接道,“二十一万两!”
快活王回头望她,眼神冰冷。
代真朝他拱手,火上浇油道,“若不是先前王爷慷慨,我也攒不下这许多体己,还未及多谢王爷呢!”
她一笑,快活王头顶的火便蹭蹭往上冒,加之前夜吃下的益气丹,气血充足,脸色立即涨红了。
代真尤嫌不够刺激,明知故问,“咦,王爷的脸怎么红了,难道是生气了?不能吧,王爷这样的大人物何必同我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呢?”
显见是成心找茬的语气骇得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快活王是沙漠里的一方霸主,别说在场的这些人,便是朝廷官员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不然,他这僭越的“快活王”怎么做得这样舒服。
快活王怒极反笑,指着她道,“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与我抢东西,小心抢到了也没命享!”
代真摇头晃脑,“小人得志”,“这就不劳王爷操心了,上了年纪的人,就该做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回家颐养天年,而不是四处耍威风。”
快活王已多少年没遇到过这样嚣张的后辈了。
怒气上头,便不打算留手,一个眼神递过去,独孤伤便懂事地站了起来,为主人排忧解难。
见到这阵势,有离楼梯门窗近的,已夺路而逃了,更多的人选择观望,生怕一有动作便成为泄愤对象。
独孤伤还未走近,代真已站了起来,抬起左臂,掌心向他。
而后,翻下手掌,“咻”地一声,蓝汪汪的暗器射出,直冲他心口而去。
这样的距离,独孤伤本能躲过的,但他的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倍,暗器自他腋下穿过,划破了一丝皮。
他再有动作时,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经络中滚烫地四处冲撞,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
再下一刻,他便倒在了地上。
见独孤伤如此轻易地被撂倒,快活王的神情凝重许多,摆摆手,身旁的十一名护卫一同攻了上去。
沈浪立即脱身而出,与他们缠斗起来。
桌椅茶具碎了满地。
同一时刻,大厅里彻底混乱,所有无关的人都冲着出口奔去,生怕走得迟了受池鱼之殃。
四周瞬间便空旷下来,沈浪也不再留手,将十一人击晕过去。
到了这样的时刻,王怜花与白飞飞也不再闪躲,起身站在代真身后。
快活王眼睁睁瞧着这一切,竟然仰天大笑起来,“现在的年轻人,该不会以为人多便可胜过人少的那一方罢。”
代真笑道,“自然不是,譬如沈浪,他就赢了,王爷的那些急风护卫,在沈浪面前连花架子都不如呢。”
快活王振臂一挥,华丽的外袍瞬间粉碎,露出内里利落的劲装。
“你这小丫头,嘴皮子工夫若跟你手上的功夫一般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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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可真要苦恼一番了。”
代真伸出左臂对着他,快活王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此时他还有心顾忌体面,不肯狼狈地闪躲。
代真嘿嘿笑着,仿佛在戏耍他。
正在她吸引快活王注意的瞬间,王怜花抬手击破了顶格暗藏的花球。洋洋洒洒地落下许多白色粉末状药粉。
快活王忙掩鼻屏息避开,“你难道就会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么?”
这些药粉与香炉中的香料都可加速气血翻腾。
代真后退几步,“时辰到了,各位,不成功,我们便要成死人了!”
到了这时,王怜花白飞飞自然不再顾念血缘,一招一式,都冲着快活王的命门去。
沈浪不甘落后,也是全力以赴。
三人围攻快活王,却只勉强持平。
随着时间流逝,快活王却察觉不妙,他的心跳太快了,快得远超他现在应有的速度。
“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代真歪头,飞速跳上二楼的栏杆,避开他的袭击,“没什么,就是些能让我轻松拿下你老命的东西。”
快活王愈来愈慌,他想甩开这几个年轻人,却失败了,甚至这些人冒着重伤的风险也要留下他。
他又开始用攻心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们年纪还小,与我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何必不死不休?我平生最爱杰出的人才,你们不如拜我为义父,百年之后,我所有的宝藏都留给你们!”
他开出如此丰厚的条件,这三个年轻人不但不动摇,反而攻势愈急。
代真倚在栏杆上,向下喊道,“快活王,你不觉得熟悉么,当年被你杀死的那些人若有孩子,就是我们这样的年纪,这样罢,只要你认得出我们的父母是谁,我便考虑放你一马。”
她这样说,快活王更是如坠冰窖,他为满足自己私欲几乎害了大半个武林的人,如何能认得出他们的后代?如何敢认?
扰乱了快活王的思绪,代真从靴筒中取出一个匣子,叫了声,“让开!”
沈浪三人齐齐向两侧避去,代真扣动机扩,暴雨梨花针射出密密麻麻的长针。
快活王心神巨震,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同样向侧旁避去时,已经迟了,半边身子都被暴雨梨花针射穿了。
他体内的血柱喷得有三四丈远,针上自然淬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这样的境况下,快活王居然还留着一口气。
他喉间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涣散的眼神扫过王怜花的脸,忽然顿住了,紧接着,他激动地伸手比划着什么,又喷出一股鲜血,倒在地上,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