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则还记得刚入宫的那个冬天,朔风呼啸,滴水成冰。
那年冬天真的冷,直到如今想起来,她还忍不住将肩膀往被子里缩一缩。
她是罪臣之女,父亲曾在坪洲做官,可惜后来卷入了朝堂纷争,顷刻间树倒猢狲散,她入宫为奴,那年七岁的她被分配到了浣衣局,掌事的娘子见她年纪小,又是戴罪之身,所有脏活都扔给她干。
七岁的沈柔则只穿一件单衣瑟瑟发抖在院子里洗衣服,双手冻得又红又肿,盆里的水冻成了冰渣,她也冻得失去了知觉,双手费力的揉搓着衣服。
“你怎么不穿棉衣?”她抬起头是一个容貌秀丽的宫女,看她的衣着显然是颇有地位的。
沈柔则冻得张不开嘴,那宫女脱掉自己的斗篷罩在她瘦小的身上,为她遮挡住了风雪。
沈柔则似乎还想说什么,那宫女道:“我姓徐,在尚宫局当值,你若甘愿就随我去。”
“随你去哪里?”掌事娘子尖声叫道:“徐宜人怎么好端端来我们浣衣局了?”
徐宜人脸上赔着笑道:“我看这孩子太可怜,数九寒天在院子里洗衣服。”
掌事娘子嗤声道:“都是奴婢,伺候主子是应该应分的事儿。”
徐宜人强忍怒气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偷偷塞到掌事娘子手中道:“这孩子我要了去。”
掌事娘子缓和了态度,但是依旧道:“那可不是这个说了算的。”
徐宜人暗骂她贪婪却也无可奈可道:“我就这一锭银子,姐姐别嫌弃,这丫头我看着面善,可能跟我有缘分。”
掌事娘子瓮声瓮气道:“是良缘还是恶缘我管不了,我只知道我们浣衣局少了一个丫鬟,我们大伙儿更累了。”
徐宜人咬咬牙,卸掉自己一对玉耳环塞入掌事娘子手中道:“这料子并不贵重,但是也是宫外带过来的,姐姐不嫌弃就收下吧。”
掌事娘子这才眉开眼笑道:“柔则,你走运了,快去跟徐宜人走吧。”
从此之后沈柔则跟在徐宜人身边穿暖吃饱,衣食无忧,十岁那年的夜晚,徐宜人偷偷告诉沈柔则。
“从今儿起,你要帮姑姑做一件事。”
沈柔则还是第一次见徐宜人这般谨慎,她重重点头道:“就算刀山火海柔则也在所不惜一定为姑姑办到!”
听了这话,徐宜人愣了片刻,揽住沈柔则抱入怀中道:“好孩子!我没看错人,但是阿则你要知道这件事很有风险,除了你我万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沈柔则第一次见徐宜人这般紧张,她赶忙道:“阿则以性命发誓!”
徐姑姑语重心长道:“从今天晚上开始你要偷偷从东玺门那个小门钻出去去玉坤宫的西北偏房里送点吃食。”
沈柔则有点惊讶,这算什么赴汤蹈火的事情?
徐宜人压低声音道:“那里关着皇子,如若你不给他送吃食他就饿死了!”
沈柔则面露不解之色,她迷蒙道:“皇子身份高贵怎么能缺少吃食饿死?”
徐宜人摸了摸沈柔则的脑袋道:“你只管听我的话不要问太多。”
那扇门太小,只有小孩子能钻来钻去,沈柔则年纪小身材瘦弱正是最恰当的人选。
而那个皇子就是如今的太子殿下。
就当沈柔则迷迷糊糊回忆过去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一向警觉的沈柔则赶忙回头先是看了一眼曹淑媛,曹淑媛睡得香甜,沈柔则这才放下心,披上一件斗篷,快步匆匆走了出去,见了两个小宫女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跑,沈柔则低声呵斥道:“大晚上的你们这是做什么?小心惊扰了曹淑媛的休息!”
玉浓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真是威风凛凛,我还以为是哪位二品女官呢!”
沈柔则并不理会玉浓讽刺的话语,不卑不吭的福了福身子道:“宫令大人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照顾好曹淑媛,奴婢自然不敢怠慢。”
玉浓自知理亏,哑了口,她心中怒气无处可发上前踢了小宫女一脚道:“没长眼的东西竟然这般慌张?火烧屁股了?”
小宫女吓得失声道:“是褚玉宫的薛淑媛中了毒!”
“中毒?”玉浓和沈柔则异口同声叫了起来。
玉浓失了分寸,她面若土色失声叫道:“谁说的?”
小宫女瑟瑟发抖道:“已经派人通知韩宫令了,姚淑妃也赶到了,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了!说是朱砂中毒。”
沈柔则强作镇定道:“那你跑来做什么呢?”
小宫女欲哭无泪道:“姚淑妃要请曹淑媛过去,听说今儿晌午的时候,曹淑媛给了薛淑媛几颗绿豆糕子,晚上曹淑媛吃完绿豆糕子就不省人事了,幸好高尚仪在那儿,找了太医院的王御医诊治,现在淑妃娘娘让我偷偷过来去叫曹淑媛过去。”
四周徒然变得沉寂,静的吓人,唯有初夏的风轻轻吹过摩挲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沈柔则眉宇之间稍显凝重之色,她垂下头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玉浓已经方寸大乱,她瞪着眼睛怒道:“胡说八道!”
小宫女瑟瑟发抖,声音带着哭腔道:“淑妃娘娘命奴婢过来传曹淑媛过去,奴婢不敢不应。”
沈柔则极力控制自己惊慌的心情,平静道:“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叫曹淑媛。”
话音没落,玉浓狠狠抓住沈柔则的手臂,低声道:“你疯了!我们要等韩宫令才能让曹淑媛过去!姚淑妃那个人什么心思你也不是不知道。”
沈柔则咬牙道:“后宫的嫔御之首是谁,难道你现在还不清醒?”
玉浓被沈柔则的眼神吓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犀利的眼神,缓缓松开手,脑子这才转过弯来,韩宫令虽然掌管凤印但是终究是‘奴婢’而姚淑妃才是主子!
沈柔则深吸口气不想让任何人察觉出她的紧张,她死死的攥着拳头,面沉如水转身进了屋子,见了正在熟睡的曹淑媛,呆了一下,那清秀沉睡的面孔分明看起来还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才入宫的第一天就卷入了中毒事件。
沈柔则不想继续想去,轻手轻脚跪倒在曹淑媛床榻之前柔声叫着:“曹淑媛。”
曹淑媛这才缓缓张开眼,睡眼朦胧中,她嘟哝着“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褚玉宫,灯火通明,宫女们里里外外不停的忙活着。
姚淑妃上下打量着曹淑媛,冷声道:“曹淑媛,薛淑媛说吃了你的绿豆糕子,吃完你的绿豆糕子就肚子痛的厉害。”
曹淑媛眉头一皱道:“想必是她吃得急快了,绿豆糕子噎人得很,这东西得慢慢吃。”
姚淑妃急道:“曹淑媛,太医过来诊治,薛淑媛是朱砂中毒”
曹淑媛懵懂道:“中毒?难道是有人想要加害薛淑媛?”身后的沈柔则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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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姚淑妃直言道“她晚上吃完了你给的绿豆糕子就中毒了,这很难让人怀疑是不是绿豆糕子里有什么。”
沈柔则没想到姚淑妃竟然当面发难。
曹淑媛这才听出了姚淑妃的暗有所指,她面色雪白,惊慌失措道:“冤枉!贵妃娘娘,绿豆糕是我从京中一品居里买的,我也吃了,我怎么好端端的呢?”
姚淑妃还想说什么,外面小太监通传:“韩宫令到!”
姚淑妃面色愈发凛冽。
韩宫令福了福身子给姚淑妃请安。
姚淑妃冷哼一声道:“淑媛们才第一天,就出了这档子事,韩宫令你该当何罪?”
韩宫令落落大方站起身扶起曹淑媛道:“奴婢何罪之有?奴婢也是刚刚得知薛淑媛中毒的事情,曹淑媛入宫第一天不过是好心分享,若真是投毒怎么如此明显?我看是有人想要嫁祸曹淑媛。”
韩宫令轻轻飘飘的话就瞬间将姚淑妃的刀头挑了过去。
姚淑妃语塞,她沉着脸似乎还想说什么。
薛淑媛已经走了出来,她头发有些微微凌乱,披着披肩,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沈柔则在宫中也见过不少美人,但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明艳动人清丽无双的妙人,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国色天香之美色,纵然刚刚中毒一脸病态,非但没给折损她的美貌反而多了一份淡淡的忧愁和羸弱让人忍不住想去保护好她。
姚淑妃和韩宫令见了她,也都忍住不再唇枪舌剑。
薛淑媛盈盈拜倒在姚淑妃和韩宫令面前,声音娇软温和。
“是臣妾的错,和曹家姐姐无关,曹家姐姐好心给我点心是见晌午时分怕我饥饿,晚上我就着茶吃了两块绿豆糕,臣妾也不知是哪里不对。”
姚淑妃面上虽然带着笑意,但是暗中恨得咬紧了牙关。
她讪讪一笑道:“你才入宫,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眼见得不到什么便宜只能拂袖离去。
韩宫令道:“夜深了,曹淑媛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沈柔则扶着曹淑媛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韩宫令,薛淑媛身边的丫鬟珠儿这才跪在地上哭道:“宫令大人要为我家主子做主啊,小主晚上吃不过吃了一枚绿豆糕子,杯筷碗碟都是自家私宅带过来的,那茶水根本没喝,小主是怕刚刚入宫不想卷入纷争才这么说的。”
薛淑媛脸色一变,低声训斥道:“珠儿,你不得造次!”
韩宫令见主仆二人在自己面前一唱一和,深知眼前这个美貌如花的少女并不是一般角色。
她上前拉住薛淑媛的手叹道:“你受苦了。”
薛淑媛垂着头沉吟道:“我入宫之前,家母就叮嘱过我后宫之中唯韩宫令为人忠正厚道,我见姚淑妃想要发难实在于心不忍。”
韩宫令苦叹道:“奴婢终究是奴婢,主子终究是主子。”
薛淑媛调转话头道:“中毒的事情我也不想追查了,有人想要利用绿豆糕子借刀杀人罢了,我只求韩宫令能护我周全。”说罢从袖头里递出一枚玉镯子塞到韩宫令手中羞涩道:“这是家父让我送给韩宫令大人的。”
韩宫令僵在那里,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觉得薛淑媛柔滑的小手将那冰凉的玉镯子戴到了自己的手腕之上,这镯子确实漂亮,碧绿清透,价值连城。
只是韩宫令不知为何一股寒意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