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舜玉哀叹,为什么要偏偏挑这个时辰发动,宫门都下钥了,没办法,她只能打发人去储秀宫。
钟粹宫忽地灯火通明起来,一宫之隔,月林叫醒了和妃:“主子,钟粹宫娘娘发动了!”
这个时辰,皇后说不好要不要去通报皇帝,只好自己先行来了钟粹宫看顾,一直到了丑时过半,太医突然出来请旨,请皇后定夺。
“先前已经用了一剂开骨散,胎儿已经入了产道,再耽搁下去就不好了,请皇后娘娘定夺,是否再用一剂开骨散?”
皇后焦头烂额,在殿中来回踱步:“两剂下去,贵妃身子可受得住吗?若是从此坏了根基,就是不说往后,只看眼下,尔等可有把握保证不会引发血崩之症?”
“这……”
太医出了一脑门汗:“眼下若是不用药,只怕会胎死腹中,如当年孝诚仁皇后之事,微臣不敢定夺呀!”
打发去养心殿人还没有没回来,贵妃的生死如同一口铁钟悬在皇后的头上,似乎就等在她张口的一刻,就会迅速落下来将她罩死其中,她闭了闭眼,头晕目眩之际,有人厉声道:“胎儿入了产道,如今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宫中百年未有妃嫔难产而死之事了,想必贵妃娘娘不会如此无福的。”
皇后睁开双眼,一张狐狸脸立在她面前:“延如?你怎么来了?”
“宫中只有你我二人曾为人母,我不来,还有谁能为主子娘娘分忧呢?贵妃如今已经进了鬼门关,唯有拼一把了,请皇后娘娘下旨罢,她还年轻,保住命要紧,若是胎儿死在腹中,做额娘的才更容易出事,哪怕是只保了她的命也好。”
“好!”皇后扶住和妃的手臂,从喉咙深处发出一股自己都没听见过的声音:“再用一剂开骨散。”
熟惯接生的妈妈里们得到了命令,身影迅速忙活起来,一双布满脉络的手为舜玉拂去粘在额上的乱发:“放心罢娘娘,夫人临走之前托付过,奴才们无论如何会保住你的。”
皇帝奔来钟粹宫时,第二剂开骨散刚刚服下,二月二十日寅时,钟粹宫全贵妃育喜公主。
玉露跑进来扑跪在祥妃床前:“主子,贵妃娘娘生了,生了一位公主。”
祥妃张了张嘴,低低应了声:“好。”
一滴泪落在碧色的宝石上,祥妃手里紧紧捏着那柄如意,鼻腔涌上浓重的酸涩,玉露看见了,不知怎么,也有些哽咽:“主子……”
“主子再歇一个时辰罢,您从子时就这样一直坐着,这会儿还能再睡一个时辰呢。”
皇帝很喜欢这个公主,念着贵妃这一遭不易,钟粹宫上下都是双倍的赏赐。
舜玉辰时才醒,太医为她请了脉,诊得脉息滑缓,盖因产后恶露过多,已致头晕腹痛,当即开了一贴生化汤调理。皇帝从生了就坐进正殿,硬等着她醒了,当即要进去看人,福苓咬了牙跪在他脚边拦住,说产房还留着血气不吉利。
都知道君恩难测,担心舜玉容色憔悴,一众妈妈里也拦着,他只好看过脉案就回去,陪在床边的是福苓。
一看见她,眼里霎时又漫开一层雾气,她努力吸了吸鼻子叫了声:“主子……”
就再也忍不住,立在她床边滚下泪来。倒是芸惠稳重了起来,推她一把,一张口却也带着哭腔:“你干什么呀,主子诞育了三公主,这是喜事,皇上喜欢得很,按着皇子的份例赏赐呢!”
“主子,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没有,主子看不看小公主,小公主可好看了,快,你们快把公主抱来!”
“好了好了,看你忙得,我到底要干什么呀,太医不是开了生化汤吗,先给我看看公主罢,我饿了,想用早膳,福苓去问问妈妈们该吃点什么?”
乳母抱了三公主过来道:“贵妃娘娘好福气,这孩子长得很像您呢,身子骨也壮实,已经喂了一次了,这会儿刚睡着!”
一股奇异的感觉在胸间漫开,舜玉看着这个孩子,心就像一只小舟飘飘悠悠荡在湖面似的,仔细看了看小婴儿酣睡的面容,眼缝儿从鼻梁横开到太阳穴,悄悄松了一口气:很好,眼睛大大的,皮肤也白,像颗水晶虾饺。
以后应该不会丑了,她心头大石落了地,安心将养起身子来。
皇帝一只手扶着摇篮,三公主还没有满月,整天只是睡觉,还不会盯着玩意儿看呢,地龙烧得寝殿里暖烘烘的,舜玉头上只带着一块宝蓝色缎子抹额。
他突然伸手进去拨弄了一下小女娃嘟着的嘴唇,那婴儿咂了咂嘴巴,把头扭到一边去了,舜玉忍不住拿帕子捂着嘴偷笑。
“已经三月了,皇上是不是要去园子里住着?”
这话问道男人心坎儿上了,他身子一滞,想去,但又不想扔了舜玉在宫里,正盘算着日子呢:“朕想着等你出了月子咱们一道去,我瞧着没有几天了,再等等。”
舜玉想起额娘的嘱咐,想了想道:“皇上,奴才身子不好,一出月子就搬动,太医也说怕到了园子里受凉,我想着咱们大人在宫里闲热,小儿住着却正好,何况咱们不是还要给三公主种痘吗,奴才想,等种了痘再去园子住,这样皇上今年就不用耽搁了。”
皇帝一想到她的身体,就愿意只挑稳妥的法子,便抬头问道:“什么时候种痘呢?到几月份了?”
舜玉知道这是同意了:“怎么不得出了满月呀,还要看这小公主长得壮不壮呢!”
“那就三月底了,”低着头数了数日子,到那时候圆明园也暖和起来了,他轻轻向后靠在床栏上,睨着舜玉:“不如,你就同皇后、祥妃一道留在宫里给公主们都种了痘再去。”
“种痘?”
祥妃看了看摇篮里瘦巴巴的女儿:“二公主什么时候可以种痘呢?”
一旁的乳母和妈妈里对视一眼:“说不好,二公主先天弱些,若是好就跟三公主一块儿种痘,若是不好,就要再往后等了。”
“不行,我等不了。”祥妃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二公主洗三的时候,富察氏给她递了话,若是生不出皇子,或他阿玛哥哥升不了官,下次选看就要将她妹妹也送进宫里。
她给皇后回话,要随侍皇帝去园子里,却给翊坤宫招来了一位稀客。
和妃立在中殿,远远地说了一句:“妹妹,好久不见,还未恭贺你诞育公主之喜呢!”
祥妃脸上既没有喜悦,也没有怨仇,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句:“多谢姐姐,快请进来坐罢!”
和妃绕着二公主的摇篮看了一眼,坐在祥妃对面,仔细瞧了瞧她的脸道:“你真要立刻伴驾去园子里?你女儿,我瞧着似乎不大壮实,我劝你还是稳妥些。”
祥妃见她既无讽刺,也没有幸灾乐祸,有些惊讶:“是吗,二公主不太壮实吗?那全姐姐呢,她的公主好不好?”
和妃端起茶,吹了吹水上一层浮沫:“三公主很好。”
“那她呢?全姐姐,她好吗?”
和妃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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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讶异的撇了她一眼,想起那日的情景,声色也沉静了几分:“她吃了些苦头,不过现下已经好了,我没去看过,是珍嫔回来跟我说的。”
祥妃低着头,热气氤氲在她脸上,和妃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见她的声音道:“她好了就行,我不要在宫里等,你回去罢,不用劝我了。”
和妃见她有些固执,便不打算逗留,临走时她回头看了一眼二公主,她已经会笑了,两只小臂可以伸出来晃动。和妃笑了一下:小丫头,去就去罢,你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祥妃率先随皇帝去了圆明园,也带去了二公主,舜玉和皇后、恬嫔留在宫里,出了满月,太医们瞧着三公主挺好,便给她种痘了。
出痘那一日是四月初三,辰时请安时舜玉给二人说了好消息,几个人心里也舒畅起来,皇后便道:“出了痘就好了,正好,去岁选看的新人今儿就入宫了,拢共就咱们几个,你们一块儿瞧瞧。”
皇帝去年选秀就选了一个人进来,舜玉已经听下面的人传开了,选的是刑部员外郎花良阿之女,博尔济吉特氏赐号“静”。
芸惠给她报户口时是这么说的:“没错,这位静贵人,祖上是最早投奔先祖的蒙古族,而且呀世代为官,族里出过的进士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她额娘更了不得啦,是肃亲王的女儿,爱新觉罗氏!”
芸惠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屋里没别人,舜玉向来也不在乎这种小细节,她只顾着心里计算:懂了,如果这位静贵人有……
有不知道多少分之一的皇室血统,嚯,贵族少女嘛!
还是科举世家,不过……只是出身正蓝旗,看她阿玛,好像做官也不是很厉害的样子,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舜玉隐隐约约觉得,皇帝刻意的避开了高位大臣家的女儿。
纯血满蒙少女,她还没有见过,因此很是期待这位静贵人的真容。
辰时一刻,听得殿外有了人声,有人掀起帘子,秋平姑姑领了一位旗装少女走进门来。
舜玉偏头看去,这女孩子身材合中,一张圆润丰腴的鹅蛋脸,双眼微挑,鼻头和嘴唇都有些肉肉的,瞧着很和气的样子,行礼问安自然是挑不出一丝差错的,入宫第二日用过晚膳,便特意来了钟粹宫请安。
舜玉有心试试她的性子,便不特意热心,也不过分冷清,静心瞧了,已经觉出这位女孩子并不似外表那般和善亲切,倒是隐隐觉出她一番傲气来。
这样想着,心下便歇了亲近的心思,打算远观了。将近一个月不见珍嫔,舜玉有些想念,也不知这妮子在园子里想不想她。
珍嫔正在含碧堂坐着,园里拢共就四个妃子,还都沾亲带故的,也挺和谐。
祥妃忙着邀宠,对这个女儿不大上心,来了半月,二公主倒也没受惊受凉的,就是一直瘦巴巴的,珍嫔瞧着跟三公主很不一样,有些好奇地问道:“祥姐姐,小公主是不是胃口不好呀,怎么瞧着不胖嘟嘟的?”
没人理她,原来夏蕊从御药房领了几盒新制的玉容散,是底下的人找花房要了新春开得好的桃花调和了,两人正试着。
珍嫔凑过去也试了试,敷在脸上很是细滑,便少不得开口讨要的,祥妃如今在园中也算一家独大,心情欢畅,便很是大方的送了她一盒。
含碧堂原先用了没多少的玉容散也在方桌上,祥妃随口说了一句玩笑话,珍嫔初时应了,回到随安室,却慢慢觉出不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