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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下岗

作者:多少楼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邹旎在梦中只觉得身体极重,浑身不得劲,胸口也喘不上气,仿佛有座山压在她身上。


    “嘿,醒醒!邹旎!快起来,长老开始催啦!”


    一道女声从耳边传来,但声音听起来却不像是自己的舍友啊,邹旎睡得迷迷糊糊,睁开迷蒙的眼睛,没反应过来什么“长老”,还以为是自己早八快要迟到了。


    邹旎——当代新生社畜,跻身于不到十平米的合租屋里,是个近视五百度彻头彻尾的迷糊大王,迷糊的她一个翻身,下意识地从枕头旁想要摸出自己的眼镜,但是……身没翻过来。


    因为一把牛鼻子大的剑压在她胸口。


    “我说呢!谁恶作剧把她cos道具放我这儿了!”邹旎话音刚落,突然被一张陌生的脸截断了话音。


    面前这位堪称仙女的长着一张小小圆脸的女生,一身飘雪的纯白素衣,高高的马尾束在脑后,腰间还挂着一柄流光溢彩的佩剑。


    “老天爷,这给我干哪来了?”邹旎手底下还在摸索眼镜,还以为自己前一晚熬夜到五点出现了幻觉。


    眼镜没摸到,怀里的一柄通体黑金的剑陡然振了一下,下一秒邹旎便被电了,整个上半身都麻酥酥的。


    此时她才算彻底清醒,她迟疑地揉了揉眼睛,面前的竹屋帷帐和这位美得不可方物的仙女竟都是真的!


    屈覃见她终于清醒了过来,终于长舒一口气,“邹旎,快起来,今天掌门要宣布重要事宜呢,长老催了好几道了。”


    “不是?这是修仙剧本吗?”


    屈覃好似没听到她说什么,自顾自地出去帮她打水了。


    “你穿越了,快起来吧,有要紧事要做。”邹旎还没听到声音从何处传来便察觉到怀里的剑发出熟悉的振感,她害怕被电,立马将这柄剑扔了。


    但神奇的是,那柄繁绕复杂的古剑却并未摔在地上,而是晃晃悠悠地飘在半空,发出莹莹的蓝光,佩剑晃了晃才要开口,却被邹旎一个健步打断了。


    邹旎大跨步跨下床,蹲在地上,伸出手在剑的正下方挥了挥手,“魔法!”


    “......这是法力!”气得剑身上的蓝光更加莹润了。


    邹旎“哦”了一声收起手,等这柄剑说接下来的话。


    剑:“......呃”说什么他差点没能接上。


    他“咳”了一下,接上了刚才的尴尬气氛,“我叫祁霁,你也看见了,你穿越了,我就相当于你的……”


    “系统!”邹旎还学会抢答了。


    祁霁前后摇了摇剑身,“嗯,可以这样说。”


    “那我是怎么穿越的?能选吗?我想去宫斗剧本!”邹旎眼神透着期待。


    祁霁心说,“就你这智商,进去恐怕还没醒就做了别人的炮灰了。”


    但他毕竟还算是个稳重的成年人,心里再作何想,嘴上万不会全抖落出来。


    只是定定神,用送走了好几代宿主的声音,启动起码的流程。


    他随机选用了从前几任宿主那里学到的某宝客服语音,“不可以哦,亲,至于您是怎么穿越的,您还记得前段时间你有玩过什么游戏吗?剧本杀什么的?”


    被这熟悉的字词激起了回忆,邹旎只是略微一回想便记起来了,大概半月前,她确实玩过一个剧本杀,而且好像也是仙侠剧本,“诶!是有,我玩过!”


    祁霁挤出了一个客服微笑,突然意识到宿主看不到,他立马恢复了嘴角,但语气丝毫未变,“那这样就好办了呢亲,您还记得您角色卡上,终极任务是什么吗?”


    “好好活下去。”


    祁霁卡了一下,还是维持着优良客服态度,他带过那么多届宿主,这个看起来呆了一点,他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这不是大问题,“亲,咱们没说您的操作哦,是任务卡上的终极任务,最大的那个。”


    邹旎点头,“是啊,我记得很清楚,就是因为任务太简单了,我睡了全程。”


    祁霁皱皱眉,“不能吧”三个字还未出口,便被邹旎预判,“你不信?我还发了圈呢!等等我给你看。”


    随即她一摸身上,嗯......别说圈儿了,连身原始皮肤都没给她留。


    祁霁:“.…..”好吧,他信了,毕竟有时候这个叫什么圈的东西好像在这些宿主的世界里堪称权威。


    祁霁说服自己,那如此一来,这就是任务最简单的一届宿主,只要靠自己的法力,把这小菜鸟保护好,自己的KPI完成指日可待。


    “那这样,亲您的目标简单,我们先来走一走剧情吧,只要走哪把我带哪,咱们一定会迅速地完成任务的。到时候结束咱们各回各家喽。”祁霁道。


    在这片大陆,秦岭以北、断横渊以南地界皆属西北,此处的修士大方向上责属归元剑派管辖,自从天下修仙宗派九九归一以来,这片土地便被分为了四个大宗,下设数量不一等小派,散修倒也没全被收编,但日子就不好混罢了。


    随便上个看着大点的无名山头,颓圮倒塌的宗门数不胜数。根骨绝佳的苗子被大宗们挑选走了,只余下欠佳的、但又格外想修仙的只能颤颤巍巍地顶个一门二户。


    自从宗门“归元”以来,大宗修士倒是过了几年扬眉吐气的日子,毕竟于修仙一道,他们出尘之人怎可与泥腿子们共待一处,但散修门派与世长辞后,普通人要想再碰一碰那界出六道的仙法,真是难于登天。


    现实点吧,毕竟这仙是谁都能修的?


    但这世道好似总是要折磨人似的,中等偏下的修士抱着毕生进入修仙行列的目标勤学苦练,为了保证自己资质尚佳,一天吃饭都不敢多于二两,到处找偏方为了瞧起来“根骨好”,还养活了不少的骗人贩子。


    不过找偏方那都是小事,有些家里还要上穷碧落下黄泉地找熟人“走后门”,或者掏出攒了多半辈子的积蓄,只为了把孩子送进“金光灿灿”、前路一片坦荡的大宗。


    嗯,若是争气点的,钱和时间堆上,还真进去了。


    进去那一瞬间所有人如释重负地笑了,祖宗耕种了一辈子,到自己这代摇身一变成修士了,真是说不出的光荣。


    结果上天爱开玩笑,一个转眼就开始翻脸不认人,灵山塌了!世间灵力式微,各处大宗不得已必须要裁人,喜悦享受了一瞬,顷刻就又成了“你很不错,但你没别人优秀”的牺牲品。


    这世道就是如此。


    归元剑派一向节奏慢,别的宗遣返的修士有些都到家了,归元剑派才慢慢悠悠地如同老僧入定似的开始拟名单。


    归元剑派辖内有四座山,虽然他们自从蚕食了北方的白霞宇后成为了盛极一时的江湖大宗,但因为僧多粥少,宗门的开销不允许他们再一拖再拖了,今日归元剑派将其余各派负责人召集来,准备敲定遣返人员。


    邹旎略微思索着点了点头,她“穿越”的余韵还没结束,就被这样赶马上任了,倒也没了脾气,就当是一场梦。


    适时,屈覃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看到邹旎还是一副乱七八糟的模样,登时叹了口气,拿了衣衫准备帮她加快速度,“祖宗!上月你才被长老责罚,你就不怕他去峰主面前告你的状,然后被遣返怎么办啊?”


    邹旎抬起手,让绑带从腋下穿过,说实话,要让她自己来穿这衣服,她还真不知道怎么穿,竟然要把腰带从脖子后穿过。


    “什么遣返?”邹旎赢了一局,但屈覃好像没听见。


    邹旎转了一圈把这女修专属的裙装扯了扯,是淡青色的裙裤装,对于修行人而言的确很方便。


    捣鼓半天终于将自己收拾出了一个人样儿,她才拿起那硕大的佩剑,拍了拍,又晃了晃,“系统......祁霁你在吗?”


    而此时她瞥了一眼屈覃,对方没反应,好似没听到她说话,看来是真系统,还有屏蔽功能。


    “怎么了呢,亲。”祁霁半死不活地搭话。


    “她们听不到我说话诶,NPC吗?”


    “也算,也不算吧。”


    邹旎撇撇嘴,没搞明白什么叫也算也不算。


    “唉,这设计,百褶裙显得人很胖啊。”邹旎看着自己身上这一套,为了方便底下的裤子将裙子撑了起来,并不十分好看。


    谁知屈覃过来帮她整了整衣裳,“谁说的,你给打回去就好啦。自己的人生为何要别人评判?”


    邹旎愣了一下,但她很快接道,“对!”


    墙角的祁霁:“.…..”带过太多届宿主的他已经麻木了,这些人一开始抱着热情和豪情壮志来,但最终都会被世道和社会磨灭。


    他习惯了她们这对一切事情都好奇都热血的情绪,自然也习惯了她们最终变得麻木、双眼无光的结局。人的长大是无数次幻灭的过程。


    两人收拾完已经好一会了,匆匆忙忙赶到广场时,便被声势浩大的场面吓了一跳,祁霁挂在邹旎腰上,沉甸甸地坠的她感觉裤子要掉了。


    “你能不能用法力悄悄飘起来点,我感觉我人都走不动。”邹旎悄声对祁霁说道。


    祁霁默默地用法力缓缓减轻重量,跟随邹旎的飘带往前飘,还得控制不能用力过猛,放风筝似的。


    多年前天道崩坏,灵山倒了,这世间的灵力几乎是顷刻间便消散殆尽,相当于断了所有修仙人的命脉,如今能得道的修仙人几近没有了,她们俩所在的镜灵山堪称冠绝,是现存除了那些颓圮的宗门中的四大宗之首,但现在也面临着裁员,主要裁那些吃得多还没根骨的废物。


    邹旎指着自己,嘴微张,“看我干嘛?”


    她纳闷地对屈覃说,“这些人为何一脸怪模怪样地瞧着我?”


    屈覃知道那些人脸上得意的表情是在瞧邹旎笑话,但她温柔一笑,“别管他们,我们先走吧。”


    邹旎跟着屈覃站到队伍后方,来的路上她找祁霁补了课。


    归元剑派四座山,主峰属主派也就是归元剑派管辖,但此门派之下还设有傲剑山庄、剑宗、飞星阁三个门派,傲剑山庄主修铸剑与锻造工艺,时而兼顾名器修复之责;剑宗便更偏向于研习剑道与编撰剑谱,据说这个峰的弟子坐在一个地方研究剑谱十天半个月都不带动的,渴了饿了都喝水。


    而飞星阁,若是问除了他们门派的其余弟子,飞星阁主修什么,可能大家都会说做饭、杀猪、宰羊吧,毕竟,飞星阁向来多出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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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艺顶呱呱,但除了主峰,飞星阁却地处最险峻的那座山峰之上,有人调笑道,归元剑派真是没事干,把些个厨子安排住那么高做什么,这个问题的堪称归元十大未解之谜前三。


    这三个门派还各有自己的掌门,平时拥有区域自治管理权,但涉及大事如这样大批量遣返修士之时,首掌门也就是由归元剑派施行决断权。


    邹旎踮了踮脚看到坐在上面正中央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那应当便是归元剑派首掌门,手上捏着很厚的长卷,而他之下看座次和名鉴应该是其余三位掌门,不过有一个最边上的位置却是空着的。


    那长卷想必应是这次要遣返的人员名单了。


    随着议程推进,紧张气氛弥漫开来,邹旎都能听到隔壁哥们哆哆嗦嗦,紧张到咽口水的声音。


    那哥们一转眼瞅见全峰倒数一脸“至于吗”地瞧着他。


    他立时有了被人侮辱的感觉,邹旎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瞅着他,从孤儿时期被峰主捡上来至今,连洗髓池都不知道在哪个方向。


    “我考考你,你觉得这次你会被遣返吗?”那哥们一开口就是满嘴大蒜混着其它稀奇古怪的东西味儿,大清早吃这么浓烈,情绪还比较紧张,一张嘴跟旱厕似的,差点熏了邹旎和屈覃一个倒仰。


    邹旎捂着鼻子往后退了退,扭头对屈覃道,“他神经病吧!”


    旱厕哥们受到一万点暴击。


    “还考考我,你算哪根葱?”邹旎撇撇嘴,心道。


    很快就要轮到首掌门讲话了,刚被邹旎噎了的旱厕哥们心下使坏,想让邹旎出丑,准备将她推出队伍之列时。


    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从邹旎腰后伸出,这场景其实很怪异,因为那只手好似是从邹旎腰间的佩剑里长出来似的。


    那根手指隔空点了一下旱厕哥们,然后摇了摇指头,示意他不要做不相关的事情。


    这哥们登时不敢动了,但颤抖的腿显示他似乎是有些被吓到了,主要为何邹旎有灵力?还能洞察自己内心所想!


    祁霁警告了那位,便收了灵力,安心挂在邹旎腰间。


    这种小杂碎不值得他出手,他有自己的节奏,邹旎的路得他来规划。


    邹旎只觉得腰间一坠,还以为祁霁没力气飘了,便放任了他这一回,毕竟站着,还能承受。


    “今天我们大家相聚在这里,是因为要宣布一件事,各位道友皆知如今天道崩坏,道门式弱……”这个首掌门怎么一股子奇怪的“官方”感。


    不愧是能做头儿的人,声音好似被灵力扩过,能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边。邹旎想问祁霁遣返的人里有没有自己,但事实屈覃一直在旁边捏着她的手,嘴里嘟囔着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她不好转过身跟自己的佩剑说话,要让别人看见还以为她疯了,一个没筑基的人竟然有一柄灵力充盈的佩剑。


    “接下来被我念到名姓的人上前……”


    祁霁抱臂踏着气流悬在空中,看向远处台上的那位头发已然苍白的小老头,这年岁过了多久他是记不清了,所幸有这些小孩子还能让他记起来些时日,但是能提醒他年岁久远的人也在一个个消失,初见那位时,对方还是个婴孩儿,如今也老了。


    “邹旎……”宣读名字的掌门震惊了一瞬,他明明记得名单里是没有邹旎的,邹旎是他带回来的孤儿,若是遣返只能下山去流浪。


    “错了……”


    话还未说完,突然被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了目光,他望向半空,那人露了若隐若现的半张脸,那是青年才俊的相貌,来人一身素白衣衫,翻飞的衣袖中隐约刻着暗纹,那人长身而立于半空,古井无波地看向下方的众人。


    掌门:“!!!”怎么会?


    但是他确确实实是记得那张脸的——不过是在他小的时候。


    底下一片哗然,有人在讨论名单里果然有邹旎这个没用的花瓶,也有人说掌门也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仁善,沉默良久后更有人疑惑为何掌门不继续了,是在不忍心吗?


    底下哄闹声渐起,身旁的其余掌门也看向他,都在纳闷着。


    但只有掌门自己心里知道,他纠结的不是这件事。


    这近百年来她没见过他,还以为当时那抹幽魂早已进入轮回抑或是尝尽世间痛楚后得道成仙,可......原来那位从未离开,还被困在这方天地间。


    祁霁知道对方看见了他,竖起手指搭在唇前。


    掌门低下头敛了情绪,看来邹旎这孩子另有尘缘,那便放她走吧。


    “邹旎。”他再次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哇——!”屈覃在邹旎身旁爆发出痛哭,“你走我也要走!”


    邹旎被屈覃一把抱住,挣脱不开,没想到这姑娘看起来轻飘飘的,劲儿还挺大。


    她回抱住屈覃,趁乱问祁霁,“我必须得走吗,在这儿活下去不也行?”


    祁霁传音入耳,“你任务之地不在此。”


    “那在哪儿?”邹旎问道。


    祁霁:“在五湖,在四海。”


    邹旎:“......请说人话。”


    祁霁不解,纳闷道,“我说的就是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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