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潮湿闷热的黄梅雨季过去时,许莺莺终于被准许下床活动。
修养了许久,大夫嘱咐了一开始不让走太远,因此她只能在撷芳院中溜达几圈。
草木的清新气息混着尘土随风而来。
许莺莺忍不住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刚想感慨却忽地皱眉。
怎么这么吵。
三皇子府上人丁寥落,向来少有嘈杂。
往常午后总是一片祥和的惬意安宁。
可今日却格外喧嚣,吵闹嘈杂的动静随风而来,一阵阵的没个清净时候。
被吵的头疼,许莺莺烦恼的柠眉,转头问桐心:“什么声音?”
桐心面露难色,没能第一时间答话,好一会儿后才吞吞吐吐道:
“回娘子,是正院正在翻新。”
虽然从外观上看不太出来,但三皇子府内里一应装修所用皆是一等一的材料,许莺莺去过正院那么多次,都没能看出有什么地方不妥当。
许莺莺讶异:“何处需要翻新?”
闻言桐心的表情更复杂了些。
像是怕刺激到许莺莺,她压低声音轻声道:“殿下说再过两月就是大婚,正院外观不够大气宽敞,不方便接待四面八方云集而来的宾客,故要再扩建一番。”
竟是如此。
仿佛平静的湖面骤然溅起涟漪,许莺莺怔然眨眼。
明明一个月前封岐还让自己相信他。
她才养胎了一月,府上竟然已经欣然准备起了大婚事宜。
还是和文家大姑娘。
文令姝当日嚣张跋扈的嘴脸,许莺莺一辈子不敢忘。
如果不是她运气好,肚子里的孩子又顽强,她们母子早在宜福宫中那天就要被折腾的一道去见阎王。
文令姝不是什么好人。
她残忍又傲慢,不容许任何人挑衅她的地位。
这样一个面恶心冷的女人却即将成为她未来的主母,十里红妆声势浩大的进门,从此以后日日夜夜都压在她的头上,成为一道越不过去的高山。
明明是草木萌发的好天气,许莺莺心中却一阵阵发冷。
桐心小心翼翼的问发愣的许莺莺:“娘子,我们还逛吗?”
许莺莺回神:“......再往外面走走吧。”
撷芳院到底太小,闷得她喘不过气。
还不如往梅林那边走走,虽然梅花早已经谢了,但总归还有漫山遍野绿野春色,总比她这的一亩三分地看起来叫人心旷神怡。
桐心恭顺的答应下来,主仆二人一道慢吞吞的往外走。
暖风和煦,许莺莺在风中舒服的眯起了眼,却眼尖的看见远处脚步匆匆而来的封岐。
封岐似乎刚刚下朝回府,不知为何却路过了梅林,一身玄黑暗纹的朝服衬得他眉目冷肃,长身玉立的模样朗朗如松下风。
许莺莺脚步微顿,踟蹰片刻后还是朝封岐来的方向走去。
自上次不欢而散后,他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来过撷芳院。
虽然心中屡屡不安,但许莺莺依旧安慰自己封岐是公务繁忙,因此乖巧的不去打扰。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封岐甚至都没有摸过一次孩子的胎动。
安静的加快脚步,在封岐抬眼望向她的一瞬间,许莺莺开口道:
“殿下,今日正巧......”
肩膀被人无情的撞击。
许莺莺捂着锁骨面露痛苦之色,弯着腰盯着封岐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娘子!”
桐心惊呼出声,连忙扶住面色发白的许莺莺。
担忧的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桐心面带怒色的抱怨道:“娘子身怀有孕,又刚刚才将养好身子,殿下怎么能直接撞上来,万一娘子摔倒该如何是好!”
“纵使王妃即将入府,也不必凉薄到一点旧情不顾吧!”
桐心一边说一边注意许莺莺的脸色。
单薄柔弱的少女虚弱的垂着头,仿佛一下子被抽出了精气神。
压下心中的不忍与歉疚,注意到封岐离开时提示般望向她的一眼,桐心兢兢业业的怂恿许莺莺:
“就算是为了小主子,娘子也不能再忍让下去了,娘子何不现在追上殿下问个清楚?”
许莺莺沉默了许久才点头:“你说得对。”
所有的侥幸都被这一下撞醒。
封岐撞上她时面上一丝变化都没有,仿佛只是路过了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
许莺莺没办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她是得去找一趟封岐,问明白他如今到底是怎么想的。
许莺莺毕竟身怀有孕又大病初愈,根本没办法走快,等主仆二人走到正院外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平日里见惯的下人们一个都没见踪影。
没了下人们增加生气,仿佛连花团锦簇的院子都黯淡了下来,偌大的院子里一片寂然,只有敲敲打打的声音连绵不断的自远方传来。
一下又一下,重的仿佛擂在她的心上。
目送一只蝴蝶蹁跹而过,许莺莺忽地问道:“他们都去哪里了?”
桐心扶着许莺莺转过一道弯:“都被殿下派出去监工了。”
许莺莺默默颔首,加快了往书房去的步子。
书房外依旧人丁奚落。
只有一个长林忠心耿耿的守在葫芦门处,见来人是许莺莺眼神略复杂了一瞬,而后飞快掩饰住眼中的情绪,只垂着头恭敬道:
“娘子,殿下眼下正在书房与人议事,眼下恐怕不便见您。”
许莺莺笑了:“那我在外面等殿下说完呢,这也不行吗?”
长林仍在犹豫,桐心却气不过的跳了出来怒瞪着他:
“长林!我们娘子如今可身怀有孕,哪里有站在日头下等的道理!”
许莺莺没有阻拦桐心,只睁着一双明澈的桃花眼专注的盯着长林。
长林不自在的挠了挠脸,侧身放行:“......那娘子请吧。”
桐心凉凉的哼了一声,扶着许莺莺跨进了正院。
高大的青柏伫立于院中,苍翠的枝叶以遒劲的力道勾连天际,暖风乍起,沉寂无声的空旷院落中只回荡着初夏的阵阵蝉鸣。
许莺莺站在书房门外侧耳聆听,却怎么也听不见里面有交谈声传出。
不是说在与人议事?
暑气渐至,许莺莺心烦意乱抬手的扇了扇风。
朱檐下,一处新修建好的石桌刚好笼罩在树荫中。
桐心抬头看了眼逐渐热烈的日头,忍不住建议道:“天气热,娘子不如先去石桌那坐下,有树荫遮挡总归凉快些。”
书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许莺莺捏着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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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按掉额间被晒出的细汗,考虑到腹中孩子还是没有强撑:
“那就听你的,我们过去坐着等。”
到了阴凉处,身上果然清爽很多。
用帕子掸掉凳子上的浮灰,许莺莺拽着桐心一道坐下,刚想开口便听见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只是因着距离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
是封岐在与人说话。
许莺莺一愣,连忙抬头环顾四周。
石桌不远处的一扇支摘窗凑巧没有关严,底下留下了道约莫一指宽的缝隙,此刻封岐的声音便是从缝隙中传出。
许莺莺怔然的望着窗沿。
桐心压低的催促声在耳畔响起:“娘子,我们过去听听殿下在说什么吧。”
若是平时,她会拒绝桐心的提议。
虽然封岐没少留她在书房红袖添香,但许莺莺一向懂事,倘若有重要公文都会主动避开,一个人躲到里面去看书或是陪金风玩。
可今日桐心的话仿佛勾出了她心底深埋的念头。
许莺莺纠结的抿紧了唇,最后还是同意了。
主仆二人避开脚边的枯叶杂草,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支摘窗下。
屋里的人没有注意到窗外的小插曲。
许莺莺捂着嘴屏气凝神,专心致志的听。
似乎正与人讲到激动处,封岐一贯低沉的声音骤然高昂起来,霎时间清晰可辩。
冷漠又陌生。
“王妃即将入府,纵使许氏此时身怀有孕,但为了王妃心情,这个孩子也决不能留。”
徐公公的声音响起:“殿下,那总归是您的亲生骨肉......”
封岐无情打断了徐公公的未尽之言:“孩子日后要多少有多少,只是长子的位置只有一个,必须留给文氏。”
“为了春秋大业,莺莺会理解的。”
许莺莺面色灰败的听着封岐的诛心之言。
像是生怕有人将她的孩子夺走一般,手不自觉的死死护住肚子。
肚子里是他们的孩子。
明明几个月前他们还躺在一张床上一同期待着他的降生,封岐说如果是男孩儿就亲自教他骑射,是女孩儿也没关系,他的女儿会是这世上最自由的风。
他说不管是男孩儿女孩儿,最好都要长得像她,因为她更漂亮。
他说他终有一日会带他们阅遍大夏的万里河山。
可梦中的山河湖海,终究不如唾手可得的皇权富贵。
世间人熙熙攘攘多为功名利禄四字,许莺莺理解。
宫里的娘娘们一个个韶华正好,却甘愿伺候年纪是她们好几倍的老皇帝,可见权势是这个世界上最醉人的毒药。
但那是他们的孩子啊。
她好不容易才从文令姝手中救下他。
许莺莺浑身发抖。
如果可以,她真想透过窗户纸看清封岐的神情,看他是否当真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不值得半点真心。
脚下连连后退,许莺莺心神失守,险些被一截枯枝绊倒。
桐心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惊叫,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短促的惊叫惊动了书房中的人。
意识到不对,封岐高声喝问:“谁在外面!”
再不走就要被发现了!
许莺莺强行稳住心神,站稳后立刻反手握住桐心的手: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