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菁菁一把推开太子，看着一副玩世不恭挑逗表情的太子，气得一时语塞。
两个人对视。
顾菁菁怒目圆睁，太子满脸微笑。
这时候，突然学堂门口，传来一声咳嗽。
众人都回头，看到是学堂先生进来了。
学堂先生早就知道学堂内又有欺凌事情发生。
刚才欧阳若懿跑出去时，他也碰到。
但他还是明哲保身，完全装作不知不问态度，进来后，只是轻轻咳嗽。
这位先生毕竟是先帝帝师，太子太傅，一品大员。
众人还是要给面子，都回了自己座位。
吕末仍然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顾菁菁去拽吕末。
吕末不动。
顾菁菁：“先生都来了！吕末！”
吕末仍然不动。
先生就和没看到学堂后面，还有太子、顾菁菁、吕末三人不正常一样，展开书卷，慢条斯理，开始读了起来。
太子：“吕末，先生都来了，顾小姐还要读书。你就继续狗一样，趴在顾小姐身旁，帮我保护好她。”
吕末：“是！太子殿下放心！”
太子又看顾菁菁：“母后，儿臣这个安排，可是妥当？”
顾菁菁气得已经不知说什么好。
她看地上仍然匍匐着，真的和狗一样的吕末。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走向自己座位。
吕末立即四脚着地，膝行着跟着顾菁菁爬到了顾菁菁座位旁。
顾菁菁坐下，吕末就转身，趴在顾菁菁身旁。
太子满意得意的微笑着看着一切，然后他也回到自己座位，坐下，然后继续笑眯眯的，看着顾菁菁方向。
顾菁菁看吕末，心中又愤怒，又绝望。
张妈妈在天有灵，看到眼前这一幕，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这么被人羞辱，没完没了的羞辱！
张妈妈该要多痛苦，多绝望！
顾菁菁压低声音：“吕末，太子命令你听我的，我现在命令你起来！”
吕末压低声音，声音中却带着哀求：“顾小姐，你就让我当狗吧。现在，我无法招惹太子殿下，更无法反抗。暂时的隐忍，是唯一的活路。但我会记得这一刻屈辱。我……”
顾菁菁心里一动，立即着急的压低声音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有反击的办法？”
吕末沉默。
顾菁菁：“是，上官家那个丞相，可能招你，做义子吗？”
吕末听到这一句，仍然未动。
但顾菁菁，明显看到吕末的身体，在顾菁菁提到义子两个字时，身子猛地浑身震颤了一下。
顾菁菁，现在是有些盼着吕末能够翻身的。
因为她希望张妈妈能安眠。
这时候，吕末压低了声音，但声线颤抖，声音里满是痛苦和愤怒：“太子这个狗东西。不知道为何，从我将我母亲棺瓖送入皇陵，然后回来都城后，我明明没招惹他，可他却似乎盯上了我！我躲得远远的，他却处处针对我！羞辱我！无所不用其极！这几日，是我吕末！人生中最屈辱几日！你之前那个民间引来要嫁给皇上的女子，被太子折磨惨死，我当时还有些不信。太子只是桀骜乖僻，不至于如此凶残！这几日我才知道，太子有多可怕。但我吕末，也不是易与的！”
吕末这几句话，似乎说出了血性。
有点男人样子了。
顾菁菁看着仍然跪伏的吕末，觉得心中的痛苦稍减。
他还没有完全屈服！
张妈妈会宽慰一些。
否则眼看着儿子被人当成一条狗，还甘之如饴，做母亲的，该有多绝望？
会死不瞑目……
吕末：“顾小姐，今早我刚出家门，就碰到了上官丞相派来传话的下人。他告诉我，今晚太学散学后，他要我去他府邸，有话，和我说。”
顾菁菁：“真要收你做义子？”
吕末没有动弹，没有回答。
但就这样，过了一会，吕末，头慢慢抬起来一点，回头看顾菁菁。
顾菁菁看到吕末的目光里，透出慑人的光芒。
吕末：“太子位置不一定稳固。我吕末，则有机会登上枝头。也许再过几日，我和太子殿下，就会变成未来上官家的执掌者，首辅大臣，太师，大司马，面对一个小小的，被废，被打入冷宫的皇子。那时候，我今日受的屈辱，我一定会原样奉还！”
吕末说完，头，又慢慢转回去，仍然像狗一样，匍匐在顾菁菁身旁。
吕末刚才回头时，那恐怖的精光四射的目光，让顾菁菁有点不寒而栗。
那是长时间被压制，被欺辱，极度痛苦煎熬后，极度反弹时，极度渴望，又极度愤怒的恐怖眼神。
这样过了一日，吕末就在顾菁菁身旁，匍匐了一日。
所有生员，还有教书先生，都装作学堂内一切正常，没有人，来干涉跪在地上的吕末。
等到学堂真的放学。
众人都离开，吕末终于起身。
他的膝盖，已经红肿出血，根本无法站立。
他在顾菁菁搀扶下慢慢起身，膝盖那里的衣服，出现两个红血印。
顾菁菁：“你怎么样？”
吕末：“最后的痛苦，结束了。顾姑娘，我现在就去丞相府。明天，明天，一切都会不一样。”
吕末说这些的时候，两眼放光。
吕末挣扎着，一瘸一拐起身。
身姿痛苦。
但他却笑了，笑得格外灿烂。
吕末：“你的母亲，和我的生母，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顾菁菁犹豫了一下，点头。
吕末：“那我们，还真有缘。谢谢你今日帮我。敢帮我的人，这里，也就只有你了。我翻身后，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恩情。”
顾菁菁轻轻点了点头。
吕末一瘸一拐，走了。
顾菁菁一夜未眠。
东宫一切如常。
不知道吕末怎样了。
第二日一早，顾菁菁出东宫，刚出门口，太子也出来。
顾菁菁最怕的，就是又看到吕末再出现在东宫门口，再给太子做人凳。
可吕末没有出现。
是吕末真的翻身了吗？被收为义子，身价徒增，连太子都不可以再小视欺凌？
太子看到顾菁菁看左看右，语气带着嘲笑的问道：“找谁呢？找吕末吗？”
顾菁菁反感的白了太子一眼。
太子也不生气，嘿嘿笑了一下，转头问太监：“吕末怎么没来？孤不是让你着人，去吕府叫他过来侍候吗？”
太监：“启禀殿下。奴才今早着人去吕府了。”
太子：“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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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顾菁菁，也扯耳细听。
太监：“奴才派去的人回话，说吕公子昨夜彻夜未归，不知去向。”
顾菁菁听到这里，心里一跳。
一夜没回来？
被上官丞相留在府内了吗？
是真的，要翻身了吗？
太子露出略微有点吃惊的表情：“哦？真假？这小子，不是敢不给孤做人凳吧？”
太监：“殿下，吕家不过四品官，不敢。他们家公子彻夜未归，他们家里确实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吕府上下家丁都派出去了。在四处寻找。”
太子轻蔑道：“狗东西。不中用。”
太子说完，那个太监讨好着，慢慢跪在地上，匍匐着，自己做成了人凳。
太子看到，皱眉，没有动，问：“你做什么？人凳？”
太监：“殿下愿意踩，老奴愿意做。呵呵。”
太子却没有开心表情，转头看顾菁菁，刚才的坏笑也不见了，反倒表情有些痛苦，说：“母后，是不是在你们所有人眼中，儿臣，都是这般跋扈暴虐？”
顾菁菁：“你不是吗？你对吕末？不就是这样吗？”
太子痛苦的神色，不知道为何，突然似乎加深了一分。
太子突然又变得轻松，无所谓，玩世不恭，脸上坏笑重新现出，说：“无所谓，母后，您就当儿臣，是这种人吧。反正世人都是如此看儿臣，也不多母后一人。”
顾菁菁：“你说的似乎还很伤心？”
太子坏笑又消失了，这次，他眼神中，流露出哀伤：“无人懂，怎能不伤心？”
说完，太子真的用哀伤的眼神，看着顾菁菁，真的好哀伤。
他为什么突然情绪又这样？
顾菁菁不明白。
但太子这时候迈步，上了车子，没有踩那个老太监，直接跨上去的。
太子上车后，直接说：“走吧。”
老太监起身，似乎很意外太子殿下没有踩他。
老太监再看顾菁菁，问：“殿下？顾姑娘不上车吗？”
太子语调带着讥讽：“。”
顾菁菁搞不清楚太子到底怎么了？
他刚才的悲伤，是真的悲伤流露。
顾菁菁太懂那种感受，只是一看那种眼神，就能感同身受。
那就是无人关心，孤身一人在闹市的痛楚。
可他是霸凌者。他有什么可伤心难过的？
老太监喊：“太子殿下，起驾太学院！”
太子的仪仗，开始往前走去。
顾菁菁犹豫了一下，跟着走。
她要去太学，亲眼看看，吕末到底怎么了？
她没看到，太子上车后，心里对顾菁菁，有些生气。
不想理顾菁菁。
他多想顾菁菁，能理解他，看透他表面这么晃荡放肆，这么暴虐，其实背后的真正原因。
还有他心里的痛苦。
他希望，这个总和他流露出同样痛苦哀伤，让他有共鸣的奇怪民间女子，能在心里，也真的懂他。
他，太孤独了。
他忍不住，在车子晃动，车窗帘布摆动时，从帘布缝隙，往外看了一眼，看到顾菁菁，还在队伍里。
他心里，好受了一点。
他有些怕，顾菁菁，真的去城外，在她挖好的那个坑里，自我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