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如其来的质疑，陆离格外坦然地保持继续拉住雨果手的姿势，还上下晃了晃。
“如你所见，抱军二代大腿。”
夏源猛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转变为一个轻蔑的笑：“连富二代的大腿也没抱利落，就改换军二代？也不怕撑得慌。”
被暗讽的陆离则一脸的义正言辞：“多条赛道、多条后路，毕竟我那么一怕死的人。”
夏源皮笑肉不笑：“真的吗？完、全，没看出来。”
在这番你来我往的嘴炮械斗中，被莫名夹在中间的雨果脸上露出个大大的问号。
好在斗嘴没再继续下去，因为夏源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雪莱的蠢问题，我发了个‘废话’回去，想必你也不会在意。”他意有所指地瞅向陆离，随即掏出自个的电子屏往下拉了拉。“来自后勤部长的直接委任，从今天起机械军团各小队的军备物资都将由我负责。刚好你俩都在这，还剩了我不少时间。考虑到目前有过战役损耗的只有第3和第7小队，且目测日后你俩还有得消耗，所以麻烦回头记得把申请表填下直接传我。”
他的目光移开电子屏，盯着在场两位指挥官的脸郑重其事地说：“记得千万不要超出作战经费和后勤预算，否则你们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回想起申请表上那一长串的零，陆离和雨果咽了下口水，纷纷点头。
见状，夏源满意地点点头，随手合上电子屏。“啊对了，”他好像是刚想到了什么要紧事，“由于接受工作的重要性，我升职了，记得下回喊我‘夏中尉’。”
他对着呆若木鸡的陆离一笑，转身潇洒离去。
“啪！”的一声响，惊醒了雨果的神志，他刚把目光从指挥部门口收回，扭头就瞅见了陆离脸上的鲜红巴掌印。显然，是不能接受这一既定事实的某人发狠给了自己一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陆离盯着肿胀的半边脸庞转向雨果，眼神迷离，“咱们才刚入伍不满半个月。”
雨果沉痛地点头认可了她的记忆力：“以咱俩这回的军功都不一定能升职，这位后勤部的……究竟是什么个来头？”
“也有可能，只是给的同盟点，有够多。”回答他的是陆离飘似的口吻。
众所周知，文书工作是不可能在短短半天内就处理得完的，而身为同盟军指挥官，日常训练同样必不可少。在用最少的同盟点简单填了点胃的陆离，起身抓起未审批完的电子屏、就匆匆忙忙跑向了训练场——虽说眼下再蹲大街观察人类不太现实，但蹲训练场还是可行的，尤其围观的还是自家军团的训练，更方便在锻炼眼力见的同时磨合队内默契度，以免造成在战场上闷头瞎指挥的局面。
然而等到了训练场，她才发现上级长官们打包带走的还有机械军团的其余小队，目前整个训练场上只剩下她所属的第7小队，和雨果所在的第3小队面面相觑。
更巧的是，两小队目前都没定下队长，日常训练任务全靠指挥官挨个监督。
陆离茫然地扫过30双求知的眼神，心中一片空白。虽然教学方式存在质疑，但梅实打实是名优秀的教官。意识操作、战术讲解、进攻策略……成为一名合格指挥官的教程内容她都会一一向陆离进行讲解。再加上哈里先生病逝前短暂的教导，陆离本人对自己的训练任务门清。但对小队的日常训练——
她扭头看向对过的第3小队，雨果正招呼自己的队员们包围在唯一那辆“女武神”四周，从现场看应该是在解说这款重装战车的各项要点。
那么自己又能教导他们什么呢？
陆离侧头陷入了沉思。
“要不，我们先绕场跑个五圈，热热身？”
同样陷入迷茫的其实还包括了第7小队除指挥官外的所有人。
可能叫做布雷克的士兵A，用眼神示意：“你说跑圈过后，‘蜂’指挥会让咱们干些啥？”
江虎同样用眼神回应：“干啥都行。好好训练，好好活着，不需要想太多。”
比较擅长耐力跑、可能叫做塞拉的士兵B，后退两步朝他们挑挑眉：“哎你们说，会不会也像第3小队那样，拉来台‘女武神’给咱们开开眼。”
没有姓名但笑起来脸上有酒窝的士兵C：“可是，咱们指挥官好像跟咱们一样纯属野路子出身，‘女武神’，无论售价还是租金都太高了，哪个支付得起？”
江虎：“……也可能是讲解战术，毕竟想想先前咱们上阵时的表现，复盘起来简直一个没脸看。”
其他人纷纷撇开了眼。
“呼、呼……有没有、可能，”体力明显是短板、才跑一半就几乎断气的联络员“X藤”或者“藤X”，“你们通通、想多了……呼、呼……那、那可是，‘蜂’指挥，师从、咱们支部首席指挥官，呼、呼……她的训练方式，是、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一行人齐刷刷点头，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就凭他们的智商想要揣测上级指挥官？还是趁早乖乖跑完圈，然后按部就班听从指挥安排吧。
于是队列瞬间恢复齐整，30号人撒开腿、加快脚步，在某些人痛苦的喘息声中以超出平均跑圈用时完成了热身运动。
还在纠结中的陆离：“……他们体能有这么强的吗？3000米下来停都不停、一口气跑完？！”
疲惫但心声雀跃的队员们：“好期待啊，‘蜂’指挥的训练安排！”
想着总不能让人再跑个五圈拖延时间，陆离只得搔搔脑袋、硬着头皮上前。
“那什么……本来我也可以试着讲讲‘泰坦’。你们知道的，就是前些天在泽克斯战场上看到的那辆……”
队员们眼睛猛然一亮！
“但可惜……那啥，因为当时赶路等原因，目前仍处于修理中……（小声）”
队员们肉眼可见地低垂下来头。
“然后，我也……考虑过，讲讲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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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员们精神一振！
“……但是吧，后来发现我学的那些个方法，可能……不太适合进行讲解，至少应该没人能听懂……（超小声）”
队员们在此沮丧了起来。
陆离此刻心跳如鼓，她已经很久没能和这么多活人面对面交流了。可能3月那会，朝暮相处的还有其他二十来号人，等到了4月头，泰坦常驻人口成了6，哪怕再加上两位客户、这巅峰人数也达不到10个数字。
自己这一路下来，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呢？很多时候她常常在心底这样询问自己，然后一如既往地找寻不到答案。
目光巡视过一张又一张或稚嫩或强装镇定的脸庞，陆离脑海中闪过早已分辨不清的服务队同僚们的脸。
“可能我目前再说这个有些迟了，但我觉得身为同属小队中的一员，你们有必要知道、我是为了能够活着才加入同盟军的。”她稍稍偏过头，不去细看面前的一张张脸，“因为我好像有点天赋，再加上也没其他地方可去，所以就想着，要是加入同盟军的话，至少每日饭管够、还有工资拿。虽然好像据说倒扣得比较厉害……”
提起自己加入同盟军成为指挥官的根本原因，陆离有些不太好意思，指尖轻轻划过侧颚，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我不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加入的同盟军，可能绝大多数人大概率和我一样，只是为了在战火中能够活下去。那么为了能更好的生存，我们有必要对我们的战友，无论是人类同僚还是机械同僚，一概抱有最基本的敬意。单凭自己，是没法一次次从战场上存活下来的，想必经过之前的战役你们应该都有所体会。其中几名队友已经离开了我们，还有些正挣扎在生死线上。”
她停顿了一会，目光平移至天际、然后继续开口：“我们不能确保每一次存活的幸运能够继续降临，但在同属一队的同僚帮协下可以。机械狗是急先锋，无人机充当侦查员，我们手持枪械，身前身后是装甲覆盖着的智能机甲和各式战车，哪怕战线一时崩溃，最后也有各项尖端军备押阵，它们虽然没有意识的存在，可确是我们战场上最可靠的同伴。”
“当然还有你们每个人。”这回她看向队员们了，面带微笑、眼里亮闪闪的，“你们可能一时被恐惧击溃，可能不听从我指令，可能血气上涌导致鲁莽行事，但身为士兵你们勇气可嘉，这就已经夺得生存的半张入场券了。”
“至于剩下那半张，要靠队伍间一次次的生死磨合争抢。听上去好像有些可怕，不过没关系，我的胆子也不大。”至于半个月前还擅长苟命这点就不必公开宣讲了，她还要脸。“所以我作战力求一个字——快、狠、准！三个字？没关系，本质上大差不差。精准目标，力求一击致命，这样才能建立起战场安全感，才能继续存活下去。”
“这就是我——‘蜂’的指挥作战方式。我们是蜂群，聚合所有力量化为战场上的一根蜂针。”
“这就是我们，第7小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