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断诺因与德莱辖区交界处的电网前，迎来了一批新“观光客”。一名军官打扮的中年男性先一步跳下越野摩托，皱着眉瞥向电网上新焊的赤红补丁。
也不知道是后勤处哪位人才、居然用报废机甲的外壳填电网被撞出的窟窿，不伦不类着实有碍观容。
好在虽然碍眼，但电网上的补丁并非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跟着从摩托上下来的后勤处士官抹了把冷汗，快走两步上前，军靴不安地挪动声摩擦着路面上的碎石砂砾，发出细碎的哀鸣。
“长官？”
被称呼为长官的男士半蹲在电网补丁位置的前方半米处，带着手套的前手掌半陷进路面的车辙印边缘，食指和中指伸展开来，似乎在测量什么的模样、
“瞧瞧这个宽度和力道，都快比得上队里的装甲战车了。”
临时担任行程驾驶员的下士在停放好摩托后也赶了过来。一行三人围着某辆大型运输车留下的车辙痕迹干瞪眼。
军官再度开口提问：“近期民间有出现疑似军用载具吗？”
他忠实的下属摇头：“从我们还能联络上的辖区看，并没有。但您也知道……”下属的目光下意识瞥向电网后方的德莱辖区。
领会其含义的男性军官沉下了脸。
“不管怎样，那么大的车没可能不见踪影。监控方面的反馈呢？”
腿止不住发颤的后勤士官慌慌张张地开口：“回、回长官，内乱爆发以来EMP就基本不受控制了，爆发的频率实在是太过频繁，监控眼成批量报废。而我们手头，目前也确实不充裕……分部一共就三台渡鸦，都放在海岸线上了……”
男性军官闻言面色变了又变，最终也只能长叹口气、拍拍制服下摆的土站起身来。他眺望向另一头的德莱辖区，眼里的神色复杂又担忧。
“把压箱底的那几台鬣狗也派到海岸线上去吧，刚好和机甲团凑个机械部队。把能动的人手都调到边境线上来。德莱……不安分啊。”
下士很快应下，见军官还在担忧车辙的事，迟疑了一会、试探性地提议：“长官，您看是不是可以让哈里先生……”
话音未落，男性军官扭头狠瞪了他一眼。
“你可真好意思！”
下属羞愧地低下头。见状，有着同样心思的后勤士官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一阵枯风吹拂，卷起遍地碎沙和那份止不住的忧愁。
陆离觉得，诺因辖区的风未免过于干燥了。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这些天诺因辖区提高了戒备力度。边境多出的驻军不提，单负责巡逻的自卫队成员、成天瞪着双大眼巡视每一名过路人，看那黑眼圈几乎垂到下颚的架势，势必要从可疑人士身上生生挖去一块肉来。
就只希望那些个可疑人士不是指自己。
但戒备严归严，“自由”出入市区的规定不变，这就让人不禁疑惑他们搞这么大阵势究竟是为个啥。
痛饮口花费10同盟点巨款购买的饮用水，陆离百无聊赖地蹲坐在马路牙子旁。今天的梅依旧没能现身；不舍得账户余额不断缩水的自己，在哀求夏源掏点数付了一次游玩费用后，干等雪莱手搓套新脑机接口出来。
“除了芯片必要的零部件，我还想试着优化下神经元接口。”回忆中，雪莱一边把从“脊椎骨”拆卸下来的可用零部件往合金弯钩里添，一边嘴里不住碎碎念道着，“想要抵达指挥芯片的功效是没可能了，无论是从技术上还是你的训练度上。但减少15%左右的脑损耗还是值得一试。不过，我们手上没有相关设备。”
夏源双手环胸，一脸你什么要求尽管提的豪迈姿态：“具体需要哪些东西？”
然后他获得了一光屏常见的、不常见的、和几乎只出现在军需项目上的名单。
再然后陆离就有幸瞅见了夏少爷的苦瓜脸。
“真难得，总算是也有你搞不到的物资设备。”
穷苦人出身的陆离很是幸灾乐祸地嘲笑。随即收获夏源的一枚白眼。
“你瞧见我这是搞不到的表情吗？分明是嫌麻烦好吧？！”夏源用力捏紧了光屏，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这回麻烦‘灰烟’可不够用，他们商会更偏重基础物资和民用设备，上回卖我们的无人机还是从友商那高价‘进口’的。”
“原本直接找科研所也算是条路子，可现在……”他毫不客气也给了无辜的雪莱一个白眼，“但愿‘剑鱼’还愿意卖我个人情。”
“你要买鱼？”
“你还能联系到‘剑鱼’？！”
陆离和雪莱两者截然不同的反应，从侧面证明了普通民众和前·致力涉政人士见识上的根本差别。
夏源的白眼翻上天：“‘剑鱼工业’，甭管为啥起这个名，总之它对外宣传是搞军工的，实际圈内人都知道它就是家买卖军火的奸商。对事不对人，要价极黑。但只要客户同盟点充沛，就不愁买不到好东西。”
“但愿它能看在我家曾经照顾过生意的份上……”
于是为了安全（“各方面都。”）考虑，夏源选择独自和“剑鱼”方面的代理人会面，地点则定在了距离不远的诺因西郊。
“不论戒备有多森严，他们都会有办法通过边境的。”说罢，夏源往自个脸上抹了点灰，一身冲锋衣换成了难民同款，弯腰侧身混入了人群。
失去了拌嘴搭档，陆离更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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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背着街边建筑、事物、气候等的各项参数，目光在过往行人中不停地打转。
梅在教学时曾经说过，身为一名合格的指挥，除去牢记数据，阅读人心也是基础中的基础。
“当然，我不太指望你真能阅读懂，但通过某人的面部表情和言行举止、推断他即将采取的下步行动的方式，还是希望你能够掌握一二。问我怎么推断？不断盯人练习啊。找个有人的地儿蹲上半天，一连蹲个把个月你就练熟了，三四个月你就能上手了……别管我是上哪学的，你给我练就完事！”
秉承梅“师傅”的循循教诲，陆离在这十来天里每天挑三个小时蹲路边执行“观察人类”任务，以至于“一个经常在大街上兔子跳（腿蹲麻了）的神经病市民”成为了诺因新诞生的都市传说。
今天的人类第31号反复把手中的淀粉饮料杯来回旋转十五度——推测是饮料过烫导致，等他穿过路口后会把这杯烫手饮品丢回收桶。推测正确。
人类第46号在等悬挂公交，公文包侧面贴着卡通创可贴——疑似等待迎接放学儿童。推测错误，卡通贴可能是他自己的喜好。半分钟前人上公交跑了。
第55号人类给广场上的数字喷泉抛了七枚数字货币——推测疑似宗教类许愿习俗。推测……不知道错误与否，清洁工偷走了数字货币，变成了他给机械猫买虚拟火腿肠的资金。已上报自卫队处理。
……
陆离就是在此等枯燥的自我训练模式下遇见的哈里先生。一个她推测是健身教练、带领三名青少年锻炼身体，实则是被三名混混勒索并试图绑票的可怜人士。
机械狗大白在陆离的指挥下立下了不少战功，其中就包括扮演“隐形怪人”放激光吓跑混混这一战绩。
“真是太感谢了！原本我都以为这趟出门又要劳烦自卫队救急。”
自我介绍“哈里先生”的壮实男人朝着一口含糊不清的口音，伸出左手和陆离握了握，随即又俯下身轻握大白的前肢。右侧的衣袖随风轻盈摆动着。
陆离有些好奇：“您不太习惯使用机械臂吗？”
男人像是没有听到般依旧快乐地和机械狗互动着。
陆离不得不抬高嗓门把话又问了一遍。
这下哈里先生有动静了。只见他面带疑惑地抬起头来：“不好意思，您是刚在有在说些什么吗？很抱歉，我有十分严重的听力问题，”他抬起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不过我很擅长读唇语。不如您不介意的话，能麻烦您再复述一遍您的话吗？我会努力去‘听’的。”
……老天爷啊！陆离面孔一热，赶紧为自己的大条朝哈里先生连声道歉。
她果然还有得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