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小英一时语塞，自己本来想着借助之前妍美人和苏美人之间产生的矛盾，演一出戏来示弱，以掩盖琵琶技艺不好的事实。
谁曾想半道来了个高贵人？
什么蝴蝶香，什么口不择言，她根本就不认识也不在乎！
“行了，继续吧。”
可皇帝的一声令下，断了小英最后一丝念想和退路。
小英强颜欢笑，重新坐下弹奏起怀中琵琶，成为了目前盛宴最瞩目的人。
可这个声音……
哪怕是半点乐理乐器都不懂的傅芊，也忍不住伸出手稍微堵了下耳朵。
如果说之前苏美人弹的那种都算难以入耳的话，那小英这个，也不知会被妍美人怎么评价。
可妍美人没有进行评价，甚至于全场的人在小英弹奏完之后也什么都没说，就连此前每逢结束的虚假吹捧也没有。
小英就这么下台了。
苏美人目睹了这一切，也看到了妍美人平淡的样子，眼中涌现出几分恨意。
对此傅芊没有能看到，只见皇帝再次催促般给福公公递了个眼神。
福公公赶忙收回落在小英身上的视线，上前道：“下一位，该轮到哪个娘娘了？”
“我来吧。”
高贵人淡然起身，对身后侯着的两个太监扬起下巴示意。
两个太监便退去一旁，抬上来一张梨花木桌放置于大殿中心，上面是些瓶瓶罐罐、干花干草和两个空的香囊。
高贵人缓步来到桌前，熟练地拿起干花草进行分拣、研磨、筛制……
一开始放在一起显得混杂的味道，经过初步搭配，变成了一缕缕独特的清香。
高贵人竟是在配香！
看她这对各种香料精准分辨的样子，怪不得之前能这么准确的说出苏美人身上的香囊里有什么。
傅芊心底一阵惊叹。
那这么说来，上次潜入锦云殿的小太监下的助眠香粉，也是高贵人自己调配？
这……
傅芊看着高贵人手中不间断的动作，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当然是真是假暂且不论，这个表演形式绝对是今天最为特别的，全场都看得目不转睛。
不过片刻，两个香囊就搭配好了。
“其中一个送予皇上。”高贵人将香囊交给福公公，也不看它归处，回首望向妍美人：“剩下一个……便赠予妍美人吧。”
说得随意，可高贵人手中却拿着香囊，亲自送了过来。
不少嫔妃目光紧随着，或羡慕、或轻蔑、又或是急切。
有了先前揭露蝴蝶香的插曲，高贵人已然算得上今日最瞩目的表演了。
观皇帝接过香囊那爱不释手的模样便知，这送到了他心里，当下更是感慨的说：“朕往后定日日佩戴。”
“臣妾的荣幸。”高贵人宠辱不惊，缓步回到了座位。
傅芊看向妍美人，见他对着放于桌上的香囊垂眸打量，似乎想说些什么。
主要这香囊不仅是娇嫩的粉色，上边还绣了只猫儿在嬉戏，怪可爱的。
傅芊偷笑了一下。
“看妍儿这般，想来对香囊也甚是喜欢。”正当这时，手中摩挲着香囊的皇帝突然看了过来，话锋一转道：“不若这样，你便佩戴着香囊弹琴一曲，如何？”
傅芊：“……”
老觉得今天皇帝很急，但又不知道在急什么。
不过也确实是时候了，今日盛宴在场没表演的，只剩下妍美人和卞贵妃。
二人当中要有一个人先，自然得是妍美人。
“皇上。”
未料这时，卞贵妃开口喊了一声，紧接着皇帝那句话的尾音。
皇帝轻瞥过去，音色淡了下来：“怎么？”
这两极分明的态度，显然是对之前百花宴的事尚未消气，甚至今日一整场盛宴下来，他都没和她有太多交流。
卞贵妃抿了下唇，轻声说：“不如让我先来吧，也不知那蝴蝶香的影响还在不在，让妍美人多休息片刻也好。”
这话说的没什么不对，听起来善解人意。
皇帝的脸色好转，视线看了卞贵妃几秒，语气缓和：“既如此，那就由你先吧，妍儿作为今日的主角，最后一个上场倒也理所应当。”
话里话外都是妍美人。
卞贵妃脸色稍微僵了一下。
傅芊本以为她下一秒便会有所落寞，强忍伤感，谁知她嘴角露出一抹熟悉的、令人背后一凉的笑。
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皇上说的是，这也是我的本意。”卞贵妃带着这个笑，站起了身。
什么意思？
傅芊皱起眉，没等想明白，就见卞贵妃已经去一侧的偏厅更换衣服去了。
同时她的大宫女略显高调地来到大殿正中，指挥起几个太监布置表演场地。
红木高台，烫金梅花屏风，鎏金珐琅香炉……诸多物件很快造就了一个小景。
众人看得一愣一愣。
傅芊亦然。
不愧是卞贵妃，今日第一个为了表演更改大殿布局的人！
小景刚造好，卞贵妃也出来了，一身典雅大气的红色戏服，一出场便惊艳了众人。
只见卞贵妃去到唱戏高戏台上，站稳后敛眸开了嗓，那清亮的声音伴随手中长袖挥动，直抵人心。
皇帝身子坐直了几分，目光紧紧看着她。
直到一曲唱罢。
不知哪来的梅花花瓣轻轻飞舞过卞贵妃的裙摆，更为这场戏增添了十足的氛围。
卞贵妃平缓着呼吸，低眉垂眼，片刻后看向皇帝，眼中似有泪花闪过，又好像只是一片花瓣悄然翩飞的反光。
“娴儿……”
皇帝出了神，身子不由自主朝前倾去，手都抬起来几分，想抓住那梅花。
“皇上可还喜欢？”卞贵妃声音带着唱完曲后的沙哑，更添几分妩媚。
皇帝恍惚之色尚且没褪去，低笑道：“这是你我初识之际，你为我唱过的曲……”
“皇上果然记得。”卞贵妃羞涩一笑，高兴他能想起来。
眼看着二人回忆往昔，相互对视后喜笑颜开，气氛和谐和睦，全场没有一个人敢没眼色的打破。
傅芊也小小声地，不带有色眼镜地拍了拍手。
这表演确实不错，比她先前去雀鸣宫偷偷看的时候，好上十分不止。
不出意外，卞贵妃就是那双云头锦绣舞鞋的得主了。
哪怕有需要得到全场喝彩的前提，可只要皇帝喜欢，谁能置喙？
卞贵妃如此别出心裁，无外乎又收获了嫔妃们的嫉妒和羡慕罢了。
傅芊对那鞋子花落谁家没什么可评价，哪怕还有一个人没表演，但……那人是妍美人。
他又怎么可能在乎？
大概也就是随便弹个琴，糊弄糊弄皇帝。
大殿中，卞贵妃依依不舍的结束了和皇帝的对视，目光落到那双精美的云头锦绣鞋上，轻轻笑出声。
“臣妾记得，这双舞鞋皇上许久之前便与我提起过，没想到今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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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这种形式出现在这里……”
皇帝当即道：“这宫中上下只要娴儿喜欢，朕都会为你找来！”
虽然没有明着说归属，但是已经能确定下来了。
傅芊看到嫔妃们露出各色的神情，想说什么又不敢冒着这个风头站出来忿忿不平。
“皇上对我真好。”卞贵妃嘴角上扬，仿若鞋子本就是囊中之物，走上前轻轻抚摸起来：“确实担得起今日彩头，不愧是皇上特意挑选的惊喜，不过……”
“我听闻妍美人也做了些惊喜，练习了好几日的舞，还挺巧，兴许是想在今日让皇上您瞧一瞧？”
听清这番话的内容，傅芊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谁准备了好几日的舞？
妍美人？？
她怎么不知道！！
“哎呀！”卞贵妃忽然一捂嘴，回头看向妍美人：“我怎么就给说出来了，分明是你的惊喜来着，都怪我，实在是有些情难自禁……”
话音渐渐转小。
可前边那句话传遍了大殿，皇帝自然听到了，整个人感到十足的意外，也跟着看向妍美人。
“妍儿，娴儿说的当真？你竟准备了如此惊喜？”
且看他口中说着惊喜，面色也惊喜的模样，谁敢忤逆一声“不”字。
傅芊从震惊中回神，一看妍美人愣了一下，也明白了。
不光自己不知道这回事，连当事人也不知道！
这还不算，不知哪个角落开始响起嫔妃们的声音，一一附和起卞贵妃。
“妍美人别藏了！”
“是呀，昨夜我路过锦云殿还看到你在练习呢！”
“如此不眠不休，想来今天这最后一场表演，会让皇上和姐妹们大开眼界呢！”
傅芊听得傻眼。
且不说根本没有人路过锦云殿，就算真路过，她们不应该是看到、或者听到妍美人宫中一片安静吗？
她们这到底是跟卞贵妃联起手来搞事情，还是单纯的落井下石？
这种漏洞百出的话，到底谁会信啊！
“好！”皇帝一拍扶手：“妍儿身体才刚刚康复就想着练舞，如此为今日盛宴准备，实在是令朕动容！”
傅芊：“……”
那我问你，你脑子被什么蒙蔽了？
动容什么动容！
傅芊可谓眼前一黑，好在看着妍美人处变不惊的脸色，她心里跟着缓和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
依照妍美人的性格，尤其在今天能这么嚣张的拆穿苏美人计量，说那么难听的评价，此刻肯定也能轻轻松松破解卞贵妃的陷害，使自己完美脱身。
没错！
实在不行，就说自己就是没练怎么了？
皇帝和卞贵妃关系破冰，凭什么要用她的主角开刀？
就是要实话实说，当不一样的花朵……
“嗯。”妍美人坐直身子，揉着杵酸的胳膊，抬眸淡淡道：“确实练了支舞，辛苦得有一阵没能睡好。”
啪！
傅芊脸上如同被虚空打了一巴掌，啪啪响，张着嘴阿巴阿巴半天。
什么？！
你再说一遍！！
你这几天干了什么？？
练舞、辛苦、没睡好？？？！！！
妍美人面色平淡，眼底有些许懒散，看起来像是不知道卞贵妃刚才做了什么。
可下一刻，妍美人说出来的话却代表着他什么都知道，甚至要在此时此刻又争又抢——
“不过，我想穿上那双舞鞋来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