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打机关人员,他的胆子可真肥啊。”拿着记录板的男人感慨道。
听了她的话,屠嘉丽嗤笑一声:“不哦,对于偷渡客来说,这样的行为可不罕见。”
侦查局的侦查员每天在城外与丧尸作战,鲜少与人交往,自然不知道其中秘辛,但作为常与偷渡客接触的隔离中心员工,屠嘉丽很有发言权。
“袭击职工人员,视情节轻重给予拘留处罚,这条规定的成立本意是为了保护四大局及各大机构员工的健康,但却成为了偷渡客眼中的一个漏洞。他们会通过袭击职员的方式,获得进入拘留所的机会。如果可以,他们愿意在拘留所待一辈子。毕竟那里对他们来说,就是一间不需要户籍的房子。”
“这些死东西,这种人还留在拘留室干什么,直接把他们赶出安全区啊。”男人一把将记录板甩在沙发上:“偷渡客这种东西,就应该全部赶出安全区,一个都别留下……”
这时,唐煜突然站了起身,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白炽灯,在沙发上投下乌压压的影子,威圧感突然升起。说话中的人被他的举动打断了思绪,仰头对上他没有感情的眼睛。他的眼睛像狼,又像蛇,盯久了,他不由地心底发慌。他咽了一口唾沫:“老唐,你要干嘛?”
唐煜只是举起了手里的记录板:“这个放哪?”
经他提醒,屠嘉丽突然回过神来,接过他手中的板子:“差点忘了,我还要去录入档案。我先走了,你们继续聊哈。”她抱着记录板就跑开了。
唐煜的手插回兜里,向外走去。
“老唐,你去哪?”
那个人头也不回地说道:“透气。”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坐在沙发上的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刚刚要打我来着。”坐在中央的那个男人把手放在后脑勺上,抹了一把薄薄的虚汗。他一向口无遮拦,而唐煜向来闷不做声,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句话得罪了他。
“陈佳佳,你就长点心吧。”坐在他身旁的队友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掏出布细细擦拭:“以后少在唐煜面前提关于偷渡客的言论,不然你迟早有一天被他打死。”
“什么?”
“唐煜他在碰见唐队之前,做了五年的偷渡客,被各个安全区驱逐。最后他只能留在安全区之外的高危区里,靠着吃废墟里的过期食品存活。偷渡客本就是一群难以处理的群体,他们无法进入安全区,无法工作,也就赚不到联盟货币。没有钱,他们就买不到户籍,无法获得一个合法的居住证和通行证。”
他将擦拭好的眼镜重新架在鼻梁上:“这是一个死循环。”
“那他……”
“唐队,也就是侦查局4队大队长,现任新国防大学导师唐硕,他的养父,之前在城外执行任务的时候将唐煜救了下来,带回了安全区里,给他买了一个户籍,从他以后他才能够正常地在安全区里生活。”
陈佳佳瞪大了眼:“他是唐队的儿子?唐队的儿子不是唐耀吗,那个跳级考上中联科大的天才,绿洲企业的首席研发,我们当时还在吐槽,唐队那么厉害,他儿子怎么就没有继承他的衣钵,从文不从武了……我可没听说唐队还有第二个儿子啊?孙行舟,你这消息保不保真啊?”
孙行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唐耀是我室友,你说我这消息保不保真?”
这瓜太过刺激,陈佳佳如坐针毡,在沙发上蛄蛹着,把身旁其他听热闹的队友挤开,他小声问道:“但是唐煜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家人,过年过节也不回家,我也没见他往家里寄家书或者礼物,难道他和唐队一家人闹关系不好?”
孙行舟将他凑近的脸拨开:“这我可不知道,我又不住在他们家里,我怎么知道他们一家人关系怎么样。你要是真的好奇,你自己去问他。”
陈佳佳想起唐煜那张阴沉的脸,缩了缩脖子:“还是算了。”他看向走廊尽头的方向:“别人家的事情,还是让别人自己解决吧。”
唐煜将手臂支在阳台上,垂首看着楼下院子里的枇杷树。
隔离中心楼下绿化带里的枇杷树是不可食用的观赏枇杷,像这样的果子,他吃过很多。
过去,每一次他觉得自己饿疯了,他就会爬到街上,爬上那一棵棵参天的枇杷树上,摘下酸涩的果子塞进嘴里,带着灰尘,拌着眼泪,与唾液一同咽下。滚烫的胃液涌上,犹如烈火烧喉。
如今想起来,他仍然觉得胃部紧缩,隐隐作痛。他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犬牙将烟咬住,他腾出手在兜里找着自己的打火机。
突然,手机发出一声短促的嗡鸣,他顿了一下,掏出手机,拇指按在碎掉的玻璃屏上,一条白色的信息框出现在锁屏的中央。
“唐耀:听说你任务结束了,今晚回家吃饭吗?”
他的手悬在屏幕上,过了很久,直到屏幕重新变成黑色,他透过黑色的玻璃镜,看到碎成几瓣的自己。
他重新打开手机,在信息框上写下两个字:“不了。”
信息发出去以后,他似乎是担心自己的语气太过冷硬,又补了一句话:“我在K区,回去需要时间,不方便。”
他等了一会儿,手机那头的人再也没有给他发来信息,他只好将手机丢在阳台上。
从K区到B区,若是开车走隧道,最快只需要六个小时,不算远,来回也就半天时间。他知道自己的话只是借口,这一点唐耀大概也知道。
在一开始,唐耀还会对他半怨半哄,一如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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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哀求他放假早点回家陪他玩。
随着他推脱的次数越来越多,唐耀也就明白,他不想回去。于是每逢过节,他只会象征性地给他发来祝福,并且客套地问一句——“今晚回家吃饭吗?”
但他们都知道,这个问句最后的回答都是否定。
他是个外人,他本就不应该介入别人的家庭。
唐煜想着:“只有我离开了,那个家才是完整美满的。”
在他刚被养父带回家的时候,他像个刺猬一样,将尖锐的刺对向任何人。五年漂泊的过程中他无数次被同伴抛弃,他已经没有办法信任任何人。
他打碎了花瓶,刺伤了养母的手,他本以为自己会像过去被同伴对待的那样,被她轰出去,但养母只是笑着说没事,然后把满地的碎片处理掉。
“真的有人会无条件地接纳我吗?”他这样想着。
于是出于不安,他无数次犯错,试图触碰养父和养母的底线,期待着他们将自己赶出去,这便好证明他的猜想是对的。
然而事实是,他们不但没有抛弃他,还给他买下一个B区的户籍,让他从一个黑户,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一线城市居民。
他终于压下了心里的不安,随着养父所在的侦查队不断去城外剿灭丧尸、搜索资源,他成了侦查队里年龄最小的侦查员。
他在城外生活了很多年,他比队里大多数人都清楚丧尸的习性和资源的分布区。在养父将他高高举起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兴奋与快乐。
他知道,这是他变成一个“有用的人”的证明,他不再是一个累赘品、拖油瓶。
养父将他从侦查车上抱下时,他越过了养父的肩膀看到养母圆润的肚子,他扑腾一下落到地上,心随着身体沉入谷底。
养母怀孕了,他们有了新的孩子,他们为他起了一个充满希望的名字——唐耀。从那时起,他们闪着光亮的视线便只停留在唐耀身上。
那时的唐煜已经懂事了,他不敢像刚来的时候那样,用闹脾气的方式试图夺走父母的注意力。在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如果你这样做,那你会被赶出这里。因为他们已经得到自己最想要的,而你只是过期的替代品。”
从此他变得比过去更加懂事,也更加封闭,他想要快点长大,长大到如果他们将他抛弃,他也能够养活自己的程度。
唐耀从小就喜欢黏着他,唐煜便将过去养父母对他的好十倍百倍地倾注在他身上。他告诉自己,这是等价交换,等到还够了,他就离开这个家。
手机屏幕发出短促的震动声,一条消息在屏幕上弹出。
“唐耀:行。”
唐煜熄灭了屏幕,摘下被他嚼烂的烟,丢进了垃圾桶里,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