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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1 章

作者:黑桃A0307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成泰六年,腊月,绿田县。


    朔风凛冽,呼啸着刮进残破的房中,刚刚穿来的张庭撑着病体张嘴都费力,思绪浑浑噩噩,想着是不是又要重开一次了?希望这次能投个好胎。


    理想很丰满,可惜张庭没能如愿。


    村里的寡夫王大叔来要她还米,敲了许久的门都没人回应,动了点歪心思,又见这门破破烂烂,还被风吹开了一出缝隙足以容纳一个人,心里还想着天助我也,顺着缝隙就钻进去,准备搜刮点值钱的东西拿走,反正这穷秀才欠了他家不少米哩!


    也很可惜,原身家徒四壁,乞丐见了羞愧,贼见了晦气,王大叔纵然使出浑身解数也找不出花来。


    王大叔失望极了。


    但还是有点收获的——他在发现张庭病怏怏躺在床上,这差点没把王大叔吓死,这穷秀才举目无亲,连房子都是借村长家的空屋,要是死了可真没人还钱给自家。


    王大叔赶紧回家把女儿叫来,要她背着快断气的张庭直冲县里的医馆。


    于是乎,张庭小命保住了。


    医馆不让赊欠,王大叔扯皮无效,又想着张庭好歹也是个秀才,说不定还能敲个竹杠,便咬牙缴纳了诊金、药费。


    整整二两银子,够自家花一年哩!


    王大叔又让女儿把张庭背回家去,给她盖上厚棉被,煎煮喂药,精细伺候,如此张庭第三天就清醒过来了。


    张庭睁眼就是王大叔那张褶子笑开花的脸,看起来热情极了,还轻声细语地问张庭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喝水?


    张庭知道是他救了自己,现在还对自己这般亲切,真是个好人呐!这三天她也理清楚了原身的记忆,不由得一笑,沙哑地说:“我不渴,此番多谢王大叔,张庭无以为报。”


    王大叔见她没什大碍,也很高兴,捧了杯水递给她,“你这小女喝口水润润,口干成这样还说不渴。本不需要你报答什么,都是一个村的,理应相助,只是这看病实在昂贵,整整二十两,我家实在负担不住。”有了这二十两,他女儿娶夫郎、生孩子都尽够了。


    张庭接过水一顿,抿抿唇看向王大叔,随后说道:“这看病所需甚贵,晚辈只能日后再慢慢奉还了。”


    王大叔见她应下了这二十两的看病财资,又拿来早就准备好的欠条,要她签字画押,“口说无凭,大爷知道你是读书人,但大爷家里实在困难,得有个条子才安心。”


    张庭二话不说就给签了,王大叔捧着那二十两的欠条笑得合不拢嘴,见张庭起身告辞,连忙拦住,“吃个饭再走,已经张罗好了,自家的粗茶淡饭可别嫌弃。”


    王大叔太热情了,正巧张庭腹中饥饿,也不跟他客气,便在王家用了一顿饭,起初张庭还因在别人家吃饭不好意思多吃,但是越吃越饿她只好彻底放开肚子。


    然而王大叔对于留张庭吃饭一事,肠子都悔青了,收拾的时候把桌子当张庭狠狠地擦,暗啐一口:这几百年没吃过饭的饿死鬼,一口气吃空我家两天的口粮,怎么没撑死你!


    张庭不知王大叔怎么想的,反正她饱餐一顿心里满意极了,走时王大叔的女儿王大妞还送她。


    踩着厚厚的积雪,鞋子袜子都浸湿了,张庭打个哆嗦,看向王大妞不好意思,欲言又止。


    王大妞二十有五,是个性子粗犷的,最见不得女人扭扭捏捏的样子。


    当下了按住张庭的肩膀,“我说张秀才,瞧你吃饭才有个女人样子,怎么吃完跟个男人似的,忒小家子气,要说便说。”


    这话就跟现代骂男人娘唧唧似的,张庭颇感新奇,但她面上不好意思地笑笑,对王大妞说:“实在是家里穷,今年考举冬被都当了,这才害了风寒,我想着姐姐家里若是方便,能否先将那床我用过的冬被借与我几日,家中还有十文钱便算做答谢。”


    给张庭盖的那床冬被是王大妞那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娘用过的,王家在乡间也算小有钱财,老娘又是病死,嫌晦气被子就没有再盖过,此时张庭再来要,又许诺十文钱,她自然同意。


    王大妞拍拍她的肩膀,“嗐,我还以为啥呢,不过这等小事。”她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说着又把手里结余的药包递给她,回家给张庭抱被子去了。


    等张庭回到破旧的小屋,拿了家里仅剩的十枚铜板给王大妞,天已经大黑了,风吹得门窗咔嚓作响,她在灶房生火烧水,把自个儿的药熬上,又脱了鞋袜烤干,一切事毕了,大概都亥时了。


    张庭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想她当社畜这些年积攒的存款,心里酸涩无比,但脑门被吹得凉飕飕的,她重重地打个喷嚏,屋里冷得就跟在室外一般,无奈,她只好去找什么布呀纸的遮下风。


    太穷了,遮风布还是刚刚屁股底下垫着的床单,床铺没了床单露出稻草,张庭见了怕里面有跳蚤,又把稻草拿去灶房准备明天当火烧了,反正一通操作下来她累得不行,实在没有心力去悲春伤秋,把自己裹成个蚕睡着了,迷迷糊糊地还想着明天把原身考举的书拿去卖,换点米粮......


    次日,张庭裹上数件单衣,又找来原身打的布丁最少的一件外衣套上,还是冷得发抖,没办法,原身为了凑齐考举的费用连袄子都给当掉了,虽然还是落榜了,但原身才二十有一,正当青春,若是再苦读几年也不是没有机会考取功名。


    只不过张家穷得叮当响,还欠了村里人不少钱,再也有没有余力,原身深受打击,又染上风寒,便这般去了。


    张庭来到灶房做饭,偌大的米缸仿佛能装下两个人,但把米全部舀出也仅有一小把,约莫百来颗。


    张庭:“......”还不够塞牙缝呢。


    条件有限就是不想接受都不行,无奈煮了碗稀粥吃了,虽然吃了跟没吃没有两样,但张庭还是打起精神翻翻原身的书。


    张庭发现其中一本注解不同,才想起是原身之前托关系在一个举人那里买到的,还花了不少银钱,但她似乎......也能写出差不多的?


    说干就干,翻开另一边的书直接动笔,完毕已经午时了,简单对照,字迹没什大区别,她才满意的点点头,又扯下做遮风布的床单把这些书册都仔细包好,准备拿去碰碰运气。


    张庭径直去了县学,原身是立志考举的人,这套四书五经是她好不容易凑齐的,想来县学的生员也是很需要的。


    县学不愧为官学,环境清雅幽静,建筑端庄肃穆,正门还有两人把手,守备森严,自有一番雄伟之感。


    于是张庭绕路去了后门,气喘吁吁的,这一天还只吃了碗稀粥,早就饿得两眼冒星光。


    不过上天还是眷顾她的,张庭在未时就碰上了两名正要外出的生员,这两名生员一人着蓝衣,一人着绿衣,均穿着整齐富贵的绸衣。


    张庭想,这是财神来了!


    她连忙跑过去叫住二人,“两位姐姐还请留步。”


    两人看张庭虽然面容憔悴,衣着寒酸破旧,但双眸亮得惊人自有一股灵气,像个读书人,便给面子停下来问她:“你有何事?”


    问话的绿衣,张庭挠挠脑袋看向她,“两位姐姐,在下想向二位打听一个人,她名叫刘二狗。实不相瞒,家中困窘,实在无力继续科考,家中还有整套四书五经,这刘二狗不知从何处知道了,托人要我今日午时前把书送到县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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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门,她来取用。可如今巳时过半人还不曾来。”


    绿衣听了张庭的话不由嗤笑一声,训斥她:“枉你还是个读书人的样子,竟这般傻气,被人捉弄还在这等到巳时,读书人怎会叫刘二狗这般俗土至极的名字?况且我在县学读书多年,从来不曾听过有一个叫刘二狗的。”说罢,两人摇摇头又准备走了。


    张庭留在原地,喃喃自语:“举人做的解义竟然都不要......”


    蓝衣走在绿衣后面,虽然张庭说得很小声,但还是听到了,她惊诧万分,立马扭过头问:“你说什么?举人做的解义?”


    若说考取秀才是独登峭壁,那考举便是沧海捞针。秋闱榜下,屡试不第的学生多如牛毛,许多人耗费青春仍被挡在童子试之外,更何况考举之业?


    偌大的绿田县,在世的举人不过十之五六,但县学仅有教谕一人,其他的举人也是闭门读书,冲击会试,不会理会她们这些还在秀才徘徊的学生。


    绿衣也很惊奇,刚刚这穷酸的女子竟然还有举人的解义?


    张庭拆开床单,拿出面上的一本书翻开,很好,墨迹不是很新,跟旧纸一起咋一看还真像一回事儿。


    “在下与李姐姐认识已久,她姓李名书翠,是成泰三年的举人,不瞒两位姐姐,我也是靠着这些解义才在去岁考上了秀才的。”


    李书翠中举的时候,原身本来也要去拜见的,但是人太多没能挤进去,可谁又能说单方面的认识不是认识呢?另外,注解虽是自己写的,可等她考上不就是举人了吗?


    绿衣听她是个秀才,还和举人有些关系,这李书翠她确实知道,此人文采斐然,但性格孤僻少与人亲近,当下便高看张庭几分,“妹妹竟然同是秀才,我这人心直口快,方才失言了,你可别跟我计较。我是成泰二年的秀才,姓邹名月茹,身边这位姐姐是成泰三年的秀才,是我表妹,说起来和李举人还是本家,单名一个安字。对了,我们姐妹今年二十有四,敢问妹妹姓名?”


    听着表姐介绍自己,李安还冲张庭点点头。


    身份同等,交流起来就礼貌多了,张庭作揖:“我姓张名庭,今年二十有一,今日有幸认识两位姐姐。”


    邹月茹和李安也回礼,李安又问起那些书张庭要如何处置。


    “这......刘二狗可能是小名,今日也可能是有事耽搁,我再等等或许她人就来了。”张庭又苦笑着,继续说道:“妹妹家中困苦,有心人想要自然双手奉上。”


    这说得也有道理,若是小名她们二人确实不曾知晓,举人的解义难求,刘二狗必定也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才失信于人,更何况若能引荐,得到举人指点一二,学问必定更进一筹,三年之后未必不能蟾宫折桂......


    李安心中思索不定,又问起刘二狗要花多少银钱买下张庭的解义。


    “三十两。”这些书是原身花了二十两才到手的,她辛苦忙活一大早上又废了那么多口水,多报十两银子不过分吧?


    三十两对于一整套的四书五经解义来说略贵,但是李安和邹月茹家境殷实,并非负担不起。


    刚刚李安和张庭说话间,邹月茹也没有闲着,拿着书翻了半天,书里面的注解确实让她对某些晦涩之处茅塞顿开,还有引申,常常妙笔生花,比县学的教谕说得还要透彻深刻,她对这些书爱极了,对张庭的话自然十分信任。


    当下拉住张庭冰冷的手,体贴地说:“张贤妹,那刘二狗失信于你,你何必再此苦等,你瞧你手都要冻住了。”


    “我们姐妹俩正缺这一套解义,也是潜心读书之人,这些解义......四十两卖与我们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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