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她心有不甘，否则这场多年的暗恋无法坚持下来。
何知夏从小到大，一直是个执拗的人。
换个好听点的说法，她向来坚持不懈，做事不畏困难。
回到星海后，她还没来得及把那封信交出去，就坐上了去国外的飞机。
“我只是一个实习生。”何知夏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让我参与合同的签约？”
郁鸣谦向她解释：“罗菲在上次汇报中专门把你表扬了一番，听说你对这个游戏付出了很多心血，关键的程序是你一个人编写的。国外合作方想亲自见你一面。”
原来如此，何知夏心中对罗菲很是感激，她一向不吝啬对下属的夸奖。
终于飞机落地，何知夏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飞机，顿觉浑身酸痛难耐。
郁鸣谦看起来神色如常，他注意到何知夏的动作：“我们约了今天下午的晚饭，你可以坚持吗？”
何知夏轻轻扭了扭脖子：“可以。”
公司决定将这款游戏在国内外同步上架，本来游戏工作室就重建地就匆忙，如今上架也急匆匆的，看来即使成功上架后她也不得清闲，一定有很多bug需要修复。
虽然她的英语很好，但他们的聊天中经常出现一些专业名词，何知夏听得一知半解。幸好公司聘请了翻译，她只需要用中文将自己的设计思路说出，旁边请的翻译人员立刻将她的话流畅翻译完成，何知夏偶尔纠正翻译中的错误。
不知不觉，这场饭局步入了尾声。
何知夏惊讶发现，大多数时间都是由她说话，郁鸣谦只是在开头和结尾中寒暄客套了几句。
她的内心不由得澎湃起来。
虽然她在大学里不缺少上台演讲的时候，但在职场中独当一面的经历还是头一遭。
感觉不赖。
送完合作方上车后，郁鸣谦轻笑着表扬她：“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这个合作方可不好相处，他们以签约前恶意压价闻名。”
这倒令她感到意外，她还在感慨刚刚步入社会，遇到的合作方就如此通情达理，没有看她年轻刻意为难。
“我运气真好，可能他们今天心情好吧。”
郁鸣谦摇头道：“并不是。说实话，很多时候我们的软件都不是由制作人参与签约的，所以我们谈合同时，总是站在市场的角度进行谈判。而你不是，你亲身参与了这个游戏从策划到落地的全过程，清楚知道这个游戏的优缺点和不可替代性。”
他最后补充了一句：“看来选你来参与签约，是我做出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何知夏坦然接受他的所有夸奖。
已经到了深夜，二人却没有一丁点困意。
不知道郁鸣谦的想法，何知夏正为了自己职场的初次胜利感到兴奋。
“谢谢你，给了我这次机会。”
“我看人的眼光一向不赖，而且我还没感谢你，谢谢你帮我弟弟打抱不平。”
何知夏皱眉思索了一会，半晌后，她松开每天，“害”了一声。
看看时间，在国内现在应该快天亮了。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街边的咖啡店还在营业，从窗外看进屋内，不少学生抱着电脑低头满脸愁思。
何知夏疑惑道：“这附近是大学吗？怎么有那么多学生。”
“这里就是哈佛大学。”
“哈佛！”何知夏小声惊呼道。
像是意外她的情绪，郁鸣谦笑着问：“你很喜欢这所大学？”
何知夏没回答，她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发送出去。
顾青燃就是在这所大学读的博士。
想到她脚上踩着的地砖，顾青燃曾经也踩踏过，这异国他乡的空气也变得有些温和起来。
何知夏胡思乱想着：这算不算是上天的提示，既然缘分已经到这了，在闹下去反倒辜负了上天的安排。
“你在想什么？”见她久久不说话，郁鸣谦好奇地问。
“在想命运。”何知夏脱口而出。
她的坦诚让郁鸣谦哽住了，他直接笑弯了腰，脱下来一直穿在身上的矜贵，现在的他仿佛这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你可真是让我意外，究竟哪个才是你？”
何知夏插着兜，面无表情回敬道：“你也很让我意外，有时候我觉得你挺不尊重人的，有时候又觉得你没我想象的那么恶劣。有时候我觉得你挺可怜的，有时候又觉得你好像没被童年影响太多。”
郁鸣谦笑够了，他用手指随意揩去眼角笑出的泪珠：“很正常，人都是复杂的，如果一个人终身都活在伤痛里，那他绝对挺不下来。”
想到自身经历，何知夏赞同道：“的确。”
“你也可以当我的良心时有时无。”郁鸣谦玩笑着说。
如果抛去外在条件，他们的童年还挺像的，都是苦命的小孩。
经星海一行，何知夏对往事释怀了不少。
那些腌臜事和污糟人都在原地踏步，可她已经往前不知道走了多远。
事情已经发生，她无法改变。
只能劝说自己向前看，把过去抛远些。
“释怀很难，所以只能在痛苦中逐渐适应麻木，你渐渐就会发现，麻木着麻木着，就遗忘了。”何知夏小声宽慰。
郁鸣谦意外地看着她：“你真的看破了命运？”
知道他是在笑自己刚才的话，何知夏闭嘴觉得不在理会他。
哪知郁鸣谦从小到大没学过看人脸色，仍然自顾自开口，他先是笑了一下，才接着道：“我没法超脱，只有报复才能让我心中变得好受。”
何知夏叹了口气，她理解郁鸣谦的想法，可她觉得，自己好像在看一个人正在把脚伸进阿鼻地狱。
“不过我的报复就要成功了。”郁鸣谦的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说实话我还要感谢你。”
何知夏惊道：“我？你可别乱说，我说了不会当你报复的工具，可别扯上我！”
“这个游戏。”郁鸣谦说，“这个游戏上架后，我就能把他彻底赶出公司了，它不仅是你的心血，还是我的。”
在他的解释下，何知夏才逐渐明白自己参与了一场怎样的项目。
这款游戏软件不仅意味着公司主营业务的转型，还揭示了背后复杂的股权变更。
难怪它结束的突然，重建地仓促。
“那你放心把合作谈判交到我的手里！”何知夏惊道。
郁鸣谦无所谓道：“赌一把，输了算我时运不济。”
何知夏再一次认识了他，只庆幸自己之前和他的交涉留有分寸，没有得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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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人的性格里竟然有深藏不露的疯狂。
回酒店的路很近，所以他们便准备走回去。
二人在路上始终沉默着。
何知夏还沉浸在后怕的情绪里，她因为身世，对郁鸣谦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抱歉。
如果这次因为她谈判失败了，何知夏可能会对他更加的自责。
幸好成功了。
想到这里，那股一直藏在她心底的抱歉也随之消散了。
倏然间，一个新的想法涌入她的心头。
他不会是看出了这点，所以今天晚上才专门告诉自己吧。
何知夏转头看向他的侧脸，他像是有所觉察，看了过来：“怎么了？”
“没事。”
话没有必要说透，何知夏随意一笑，上一辈的恩怨终究没有被继承。曾经让她感觉低人一头的愁思，也随着空气中的冷风四处飘散。
她的身体瞬间轻松了不少。
可惜这样欢快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在进入一条小巷的时候，何知夏看着前面拦路的3个人影，警觉般顿住脚步。
时间已经是凌晨2点，周围很少又路人经过，专门在小巷里等着的，可想而知不是什么好人。
郁鸣谦面色变得阴沉，他在晚餐中喝了酒，脸上还有醉酒的红晕。
他们默契向后退步。
那3人却往前走了过来。
他们穿着单薄的短袖和短裤，手上拿着易拉罐啤酒，迈着歪斜地步伐凑了上来。
何知夏松了一口气，这3人看起来年纪很小，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没有枪，也没有其它的武器。
没有枪就行，何知夏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枪战的经历。
她刚想和郁鸣谦说，不如绕路回酒店。对面领头那人却把易拉罐扔了过来，嘴里骂着脏话，他身后另外两人默契地绕到了他们身后，竟然把他们包围了起来。
何知夏虽然在饭局上听不懂专业名词，但这些混混说的话她全部都能听懂。
眼见他们骂的越来越难听，何知夏的脸色也逐渐沉了下来。
那3名醉鬼似乎不甘止于骂战，竟然挥着拳头准备朝他们身上打去。
虽然他们身上没有武器，但路边满是瓶瓶罐罐，单是玻璃瓶砸在身上也不得了。
何知夏一边拢起袖子，一边盯着面前的混混，头也不回地说：“郁鸣谦，你是不是很有钱？”
醉意逐渐上涌，郁鸣谦晃了晃头，还是没能理解她的意思：“你说什么？”
“你记得帮我请一个最好的律师。”刚一说完，何知夏便捡起地上的啤酒瓶，大力向前挥了过去。
郁鸣谦只看到，面前的物体的重影交叠在一起。
一个明黄色的声音，拿着一个墨绿色的酒瓶，朝着旁边灰败的物体打了下去。一个身影变成了两片影子，然后是3个白块，最后变成的6块。
最后这6个白块倒在了地上，他的视线了只剩下了两个明黄色的影子，它们交叠重合，最终融合到了一起，成为了一个既熟悉又模式的身影。
郁鸣谦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胸口是从未有过的冲击。
心脏撞得他浑身发麻。
面前的身影此刻正好回头，她笑着说：“记得啊，我要全美国最贵最好的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