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燃已经点好了菜。
何知夏姗姗来迟,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事,我也才到不久。”
他今天做了2台手术,眼睛里浮现出了几根红血丝。
“今天工作顺利吗?”
“万幸,两台手术都成功了。”顾青燃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先喝两杯热水再吃饭。”
“好。”她小口喝着。
刚才和郁鸣谦的相遇,让她的情绪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何知夏想,自己的确是个恶劣的人。
她瞒过了陆瑶,瞒过了顾青燃,甚至瞒过了自己。
可郁鸣谦的一番话,还是揭露了她隐藏在心底的怨念。
何知夏一方面觉得她的仇恨是应该的,一方面觉得自己十分可悲。
她想洒脱地面对一切,行为仍然不可避免地被影响。
何知夏抬头:“你会恨你爱的人吗?”
顾青燃沉默了一会儿。
“会。”
“我也会。”何知夏说,“我很爱她,也很渴望她爱我,但我非常恨她。”
“这很正常,人类的感情总是爱恨交织的,没有刻骨铭心的爱,就不会有深入骨髓的恨。”
何知夏:“那你会报复吗,即使用伤害自己的方式。”
她的眼睛带着一丝挣扎。
顾青燃想,她肯定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困难。
坦诚吗?
顾青燃觉得他的想法很不乐观。
可是欺骗又是他不屑于去做的事情,尤其是对她,顾青燃不喜欢欺骗。
最终他还是决定坦诚相待,毕竟骄傲如她,欺瞒意味着极大的羞辱。
他们彼此是十分相似的。
“会,我是他们最后的弱点了。”
一个看起来完美无缺、坚不可摧的弱点。
“为什么呢?”何知夏问。
该怎么向她解释呢?顾青燃的大脑陷入了难得的空白。
“顾逾白自杀的那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离开了星海。”顾青燃说,“他们当时的脸色告诉我,他们恨不得我也当场死了。”
“我从那一刻起就知道,其实我也不重要。我也好顾逾白也好,归根到底我们都是他们的工具而已。”顾青燃轻轻敲着桌子,“只是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工具,我是他们仅剩的工具罢了。”
顾青燃从B大回来后,顾父顾母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他拿回全国竞赛第一名。
这个成绩带来的荣耀,可以轻易掩盖他行为的失礼。
“还是青燃好啊,小小年纪就这么有魄力,没有因为沉浸在悲伤里,顾院还是您有福气啊。”
他真的成为了逼死顾逾白的帮凶。
顾逾白的墓选在了星海后山的公墓里。
他去世的早,大人们说不宜大办。
所以只是顾家的人聚在一起,在一个阴雨天把他的骨灰放进了墓地里。
一个身高将近一米八的少年,最后蜷缩在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
顾逾白的碑前摆满了淡黄色的菊花。
“老弟。”顾逾白在电影院突然叫他。
顾青燃记得,那是他们初中的时候。
顾父顾母又在加班。
学校发了观影券,他们偷偷从医院溜了出来,拿着电影票跑到了医院附近的电影院里。
那个星期影院举办了佳片重映的活动。
他们挑了半天,最后一致决定要看《刺杀肯尼迪》。
电影正片刚刚放完,工作人员就把灯打开了,不少人立刻起身向外走去。
顾逾白吃着爆米花,眼睛盯着正在滚动着字幕的屏幕,“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千万不要带菊花来看我。”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顾青燃问:“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他把剩下的爆米花全都倒进了嘴里,含糊不清道:“只是突然想到人总是会死的,我是你哥比你大,所以肯定会比你死的早,所以哥哥我嘱咐你几句。”
“去你的,你也只比我早出生1个小时而已。”顾青燃站了起来,电影院的清洁阿姨已经拿着扫把在第一排开始扫了起来。
走出电影院,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两个少年突然蔫了下去,耷拉着头,说话声也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说真的,我不喜欢菊花。”顾逾白还在坚持刚才的话题。
顾青燃不理解:“菊花怎么惹到你了?”
顾逾白:“太普通了,别人扫墓都是用菊花,我可不能和他们一样,我要特立独行,让我的墓碑成为最耀眼的景色。”
“那要不把你的碑刷成彩色的?”顾青燃笑着撞了他一下。
“诶,你这提议不错。”顾逾白挠了挠头,“不过我怕你被爸妈打,所以还是算了吧,哥为你着想。”
顾青燃跑到街边的便利店买了一根冰棒,拆开后,他用手掰成两半,把其中一半递给顾逾白。
冰棒是可乐味的,顾逾白大口咬下一大块,冰的他咬牙切齿、嘶嘶哈哈的,他一边吸着糖浆,一边说:“你到时候记得拿向日葵来看我。”
“平常也没见到你多喜欢向日葵。”顾青燃吃着冰棒,慢声吐槽道。
“向日葵当然是向着太阳,你哥我不就是像太阳一样的少年吗。”
顾青燃对他的中二已经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所以他只是敷衍着答应了下来。
毕竟死亡对于还在读者初中的少年来说,是一个极其遥远的事情。
餐厅里,顾青燃的声音逐渐低沉。
“在他死后,我把志愿改成了医学院。”顾青燃自嘲一笑,“他活着的时候,我没有考虑过他的处境,他死了之后,我反倒做出了这幅样子。”
他在用梦想作为惩罚。
顾逾白没能实现梦想,他凭什么可以。
“你只是在惩罚自己,并没有报复到别人。”何知夏轻声道。
顾青燃摇头:“我也是他们的梦想,我的选择让他们的梦想破灭了。”
“不是的。”何知夏反驳,“他们的梦想虽然是因为你产生,但这只是一种幻想,因为你的梦想成功还是失败,都取决于你的选择,他们没有拥有过,更不可能实现它。”
何知夏:“他们可以随时因为你更改自己的梦想,可对你来说梦想却是唯一的,如果以自己为饵去报复他们,这一生将会始终可悲。”
顾青燃听完她的话,沉默了一阵,“那你呢?你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报复他们吗?”
何知夏愣住了。
这个问题在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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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前问她,她的答案是“会”。
因为她的身世已经在这么多年的伤害中变得麻木了,可是现在……
何知夏犹豫了。
抬头看,顾青燃的眼睛在闪闪发亮,温润的眼神柔和地注视着她,里面的柔情让人忍不住想哭出声。
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那他的内心一定是澄澈的。
“我不会。”何知夏坐直身体,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我一定不会将自己的人生作为报复的工具。”
…………
郁鸣谦没想到,和她的谈话才过了不到两个小时,她就打电话告诉自己:她反悔了。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被放鸽子。
落地窗旁,他坐在皮质椅子上,随意地开合手上的打火机。
A市的夜景极美,不过要欣赏到这样的美景,需要站在市中心的高楼上才行。
他的人生归根究底是极幸运的。
条条大路通罗马,有的人生在罗马。
他就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
可是今天,他的权威被挑战了。
刚刚接到了她的电话,郁鸣谦没有预料到,这个穿着廉价打折衣服的女生,竟然会拒绝他的提议。
还是用这么尖锐的方式。
“郁先生,你不是想要报复她,你只是想要报复你的父亲,通过揭穿她的方式,来证明你父亲的失败。”电话里,传出了女生清醒冷静的声音。
她说的没错。
张诗兰在他眼里,和他父亲身边的其他女人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成功靠着肚子,走进了徐家大门。
可是他很厌恶。
厌恶那个人高傲的样子。
徐坤林却很自豪,他认为自己成功将一个单纯的少女,用金钱打磨成了一个高傲的贵妇。他觉得这是自己的成就,尤其作为养成系,显得成就感满满。
所以得知何知夏身世的那一刻,郁鸣谦笑了,他讽刺地看着徐家墙上挂着的全家福,心里产生了一个十分完美的计划。
那就是用何知夏的身世,戳破徐坤林引以为傲的优越感。
何知夏也好,张诗兰也罢,她们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让徐坤林明白一件事。
他人生的失败不是因为有了郁可晴做对比,即使他面对的是一个看似单纯无知的少女,他依然是失败的,他被他放下戒心的“弱者”,好好地耍了一顿。
打火机被他点燃,钢制的机身边缘,被火焰烤的炙热。
他像是对温度免疫一般,用手指一弹,打火机盖子立刻被盖上,把打火机紧紧握在了手里,无视它烫手的温度。
之前的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徐坤林吃瘪。
可是现在,他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电话里的女声时不时出现在他的耳边。
郁鸣谦无奈地揉搓眉心。
他突然放弃不管不顾公布她身世的想法。
倒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
良心这个词语对不起他身体里流淌的血液。
他只是感到好奇。
好奇何知夏接近徐家的目的是什么?
少女的眼睛里是难以探查的警惕,干净聪慧的外表下,隐藏的究竟是什么?
郁鸣谦承认,他的确对她感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