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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烛光

作者:荔枝壮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想让一个国家出乱子,直接将矛头对准掌权人便是,皇帝出了问题,改朝换代,那可不是不太平么?


    可文和帝正值壮年,身上也没什么伤病,顶多有每位皇帝都免不了的疑心病,应当仍可为玄元鞠躬尽瘁几十年,短期内不会发生驾崩惨剧罢?


    下山路被泥石流冲毁了大半,且受雨水浸泡,泥泞不堪,马车不好通行。


    为不延误救灾时机,文和皇帝翻身上马,竟是要放弃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下,亲策马回宫。


    李顺在外头接替温公公的监工挖通皇陵重任,帐内只剩下许南清与寒山月两人。


    烛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沉默如洪水泛滥,叫人憋闷得喘不过气,许南清不欲与寒山月大眼瞪小眼,垂首起身,略一行礼要离去。


    “殿下……”


    “你……”


    两个人的声音在空气中不期而遇,相撞出令人牙酸的尴尬,许南清窘迫一瞬,讪讪敛眸。


    “殿下请说。”


    寒山月抿了下唇,似要谦让,见许南清压根没有在他之前再开口的意思,索性说了。


    他一字一顿,语出惊人。


    “你不必再回上云村。”


    “不必”?为何?


    她回那上云村,是为寻出她那神秘阿弟的踪影,寒山月也是知情的,他忽地这般说,是已然从别处寻到线索,还是另有深意?


    “敢问殿下,您缘何道‘不必’?可是上云村出了事?”


    寒山月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木质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边境爆发灾荒,上云村乃重灾区,晨间传来急报,说村里生生饿死了人,可上云村向来是供粮区,十三日前,方给京中供粮。


    “能伤及人命,可见这灾荒严重,但如此严重,当地官员为何要瞒着不报?这其中关窍,你可知晓?”


    许南清听着,心中隐隐浮现出个猜想。


    可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揣测上位者的意图,并非明智之举,她不清楚自己想的答案与寒山月是否有出入,欲言又止。


    “殿下尚未得出定论,奴婢又如何能想得清楚?”


    寒山月屈指,往她额间一弹。


    “你心思灵巧,本宫清楚,在本宫跟前,不必藏拙。”


    许南清竭力忍住伸手摸额头的冲动。


    ……有点疼。


    “奴婢只怕这灾荒,有非自然的因素。”


    寒山月指头往她伤处戳,不知是往她伤口上撒盐,还是起散瘀之效。


    他眼中盛着帐内跃动的焰火,灿若天上星子。


    “说来听听。”


    不等许南清开口,寒山月又竖起根指头。


    “私下里,不必与本宫以主仆相称,听上去怪生分的。”


    他们很熟么?


    许南清百思不得其解。


    且不说此举妥不妥当,若被人撞破,她头上绝对上不了一顶“目无长幼尊卑”的帽子,于她百害无一利。


    再者,寒山月嘴上说着不必,自称却是本宫,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如何想都与自己无益,许南清利索跪下,梆梆叩头。


    “此举不合规矩,请殿下三思。”


    寒山月捏住她下颌,强迫她与他噙着笑的桃花眼对视。


    “本宫的话,便是规矩,你不过是去百兽处做事几日,怎地回东宫来,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


    虽说寒山月自称“本宫”,可许南清直觉,他心情不大好。


    “根据奴……我的记忆,上云村并非缺水的村落,相反,一年四季,有一大半都在下雨,也正因此,方有种植水稻,成为供粮地的资格。


    “忽地爆发如此大规模的旱灾,实在蹊跷,我斗胆猜测,此事与当地官员脱不了干系。”


    听许南清终于不再一口一个“奴婢”,寒山月顺耳不少。


    “你所言在理。”


    他松开对许南清下颌的桎梏,


    “只是地方官员从中作梗,瞒而不报,事小,民怨沸腾,事大,这会儿户部那群人催得如此急切,怕是要不好。”


    夜深露重,山间更是如此。


    纵是在帐中,仍免不了夜风侵扰,寒山月病躯未愈,淋了雨,现又受风,头脑止不住发沉。


    话说到一半,他喉间蓦地发痒,当即侧头抽出袖间香罗帕,闷闷咳起来。


    许南清在一旁看着,暗暗感慨。


    “灯下看美人”这话,原来不单属于女子。


    “你方才,咳咳,要说什么?”


    寒山月鼻尖抵在帕子将将盖了半面脸,颇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怯。


    “奴,我想说的是,时候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


    “歇不成了,”寒山月紧了紧衣裳,“兹事体大,流民千万,本宫也该连夜赶回宫,同父皇商量出对策,你……”


    他说着说着,身体前倾,竟是要生生从椅子摔下去,许南清再顾不上男女大防,慌忙伸手扶住他。


    “殿下保重身体。”


    寒山月略一阖眼,目光涣散。


    “你说什么?”


    许南清见他凝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时聚时散,心道不妙。


    他咋忽地耳背了?不会是又发烧了罢?


    “冒犯。”她掌心覆上寒山月脑门,片刻便得到答案。


    “殿下,您发热了。”


    寒山月烧得头昏脑胀,连眼睛都睁不开。


    见他不说话,仅是一个劲闭眼,固执要在此处歇息,许南清凑到他耳畔低语。


    “在这儿睡会着凉的,我扶您到榻上。”


    寒山月耳根霎时红了一大片,如同热情绽放的鲜艳虞美人。


    他强撑起身,挪到榻上,一头栽倒。


    “半个时辰后,叫醒本宫。”


    许南清省了挪人的活儿,心中放松,垂首应“是”。


    闲暇时光总是短暂,许南清蹲在帐外,与月光下活动的蚂蚁干瞪眼片刻,时辰便到了。


    她在帐外唤了声“殿下”,好一阵未得到回应,索性掀开帘子进去。


    许是发烧叫人忽冷忽热,而寒山月正处于热这个桥段,他无意识撑扯着领口,露出好些白皙似雪的肌肤。


    许南清心中念着“不可趁人之危”,勉强错开眼,伸手探他额头,却被只略发烫的手抓住。


    寒山月眼底仍不甚清明,可他并未抽出枕边剑,仅是哑着嗓子问。


    “到时候了?”


    许南清心跳由于两人过近的距离加速,她舌头打结,原样转述。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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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候了。”


    寒山月缓慢长舒口气,松开她常年做工,带茧的手。


    “唤李顺进来。”


    “是,”许南清转身,近乎落荒而逃,“李公公,殿下叫你进去。”


    随李顺入帐,她仍在为短暂的肢体接触不自在,默默躲到李顺身后,不再吭声。


    寒山月摁着额角,有条不紊吩咐。


    “将包袱里,靖瑶公主给的祭文拿来,再点个火盆。”


    李顺从未干过如此杂活儿,他瞧了自己身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目张胆不干活的许南清片刻,忿忿应了声“喏”。


    李顺完成任务速度很快,但质量不太好。


    寒山月甫一在坐垫落座,便被迎面而来的黑烟呛得直咳嗽。


    许南清见李顺着急忙慌灭火,却不更改坐垫方位,没忍住出手。


    “您往上风向去,兴许会好受些。”


    寒山月怔怔瞧着她。


    “多谢。”


    许南清垂首避开他目光。


    “应该的。”


    下过雨后的山间空气很是清新,微凉,沁人心脾。


    深知寒山月要赶回去,自己肯定也没得跑,许南清做好熬夜赶路的心理准备,便趁着寒山月烧祭文,去逗拴在一边的白马。


    “辛苦你啦,刚才驼我们两个人,待会儿还要赶回皇宫,等回东宫,姐姐给你加餐,好不好?”


    白马颇通灵性,听她三言两语哄劝,主动用鼻子拱她脸颊。


    额间既湿又热,许南清伸手揽住它脑袋,“你好亲人呀乖宝宝。”


    “它也不是和哪个人都亲。”


    寒山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李顺就被它踢过很多次。”


    到底品阶不如李公公高,许南清不好当李公公的面听他八卦,嘴角弯了弯,便将话题引回白马身上。


    “您这坐骑,可有姓名?”


    “踏雲。”


    “全身霜白似雪,马蹄如踏祥云,好名字。”


    寒山月不再多言,翻身上马,冲她伸出只手。


    “上来。”


    许南清却往后退。


    “孤男寡女共骑一马,总归是不太好。”


    寒山月顺风顺水十多载,首次遭人拒绝,面上挂不住,登时收回手。


    “那成,你自己走回去。”


    许南清默不作声,三两步去马厩牵出匹马,捋起袖子,一提衣摆,干净利落上马背,轻夹马腹,缓缓行至寒山月身侧。


    “殿下,奴婢会骑马。”


    深山并无光源,只不过为行路照明,马鞍旁坠着红灯笼,与稀疏月色相映成趣。


    寒山月却莫名觉着许南清身侧,闪着数十个火折子,亮得灼目。


    他略眯了下眼。


    “启程。”


    李顺上山时马跑丢了,这会儿正在马厩挑一匹顶替,刚寻到合适的,抬首便见着自家殿下一溜烟儿要跑没影儿了。


    “殿下,等等老奴!”


    许南清寒山月一行赶路,寂静林中徒留马蹄声回荡,可行至途中另一山头,忽地不远处传来喧嚣。


    “李顺。”


    寒山月勒住踏雲,侧头吩咐刚追上不久,气还未喘匀的李公公。


    “过去看看,是何人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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