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路，都是张青禾在买买买，黄小花夫妻俩都没动，只是看个稀奇。
张孺也不贪心，一心一意舔他的冰糖葫芦，三人的都吃完了，他的才吃了一半。
“那个哥哥在干嘛？”突然张孺指着一个方向道。
三人寻声望去，发现偏僻角落里蹲坐着一个小乞丐，正眼馋的看着张孺手里的糖葫芦。
可能是他的目光过于灼热，这才引起了张孺的关注。
他还小，不懂得一身破烂、脏兮兮蹲守在街上，意味着什么。
张青禾对他招了招手，小乞丐顿时跑了过来。
“想不想赚钱？”
小乞丐点头。
张青禾道：“那明儿个你多叫上几个人，不，能叫多少就多少，一起到朋来客栈找我，知道朋来客栈在哪吗？”
小乞丐怯生生道：“知道，在南城福宁大街。”
张青禾点头，虽然她不知道那条街叫什么，但是在南城没错。
张青禾从怀里，实则从空间里取出十文钱，递过去道：“这是定金，明早记得来。”
小乞丐没接，而是问道：“你要我们过去干嘛？”
张青禾考虑了下，道：“我想让你们帮我传一首童谣，如果有人问起，你们可以直说。遇到危险，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怎么样，愿意吗？”
小乞丐想了想觉得不是什么难事，便点头道：“好。”
交易达成，小乞丐拿钱跑了。
黄小花和张山知道张青禾做事自有深意，所以没问。
“姐，童谣我会。”张孺骄傲道：“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
“小孺真棒。”张青禾被惊讶到了，没想到张孺能记住。
黄小花笑道：“他们一群小的，经常一边玩一边唱，大家也都喜欢听。”
张青禾道：“这样啊，看来我应该多教一些。”
当时教这个也是一时兴起，不想竟有意外收获，看来在正式教学前，寓教于乐也大有可为。
张青禾让小乞丐传童谣，也是突发奇想，具体童谣还没创作出来，不过思路是有的。
主要是为了宣扬她凰女人设的存在，扩大影响力，最好能在流民群体中广泛传播，从而主动来投。檄文发出后，可以预见来年必定战火纷飞，以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之前没留意，又走了段路，张青禾发现街上竟有不少乞丐。只是因为他们一行四人穿着简陋，所以没靠上来。
突然没了继续逛街的兴致，张青禾他们便准备打道回府。
回转时，但见右边拐角的一条街两边挤满了人，却是没看到贩卖的货物。
多了眼才知道，原来卖的是人。
张青禾不由驻足。
此时恰逢一衣着矜贵的中年汉子走进去，他四下打量着，眼里是藏不住的嫌弃与挑剔。
尽管如此，但众人没有任何不满，反而激动起来，不停给自家吆喝。
“老爷，把我们买回去吧，我有力气，能干活。我浑家屋里屋外也是一把好手，老爷看看我们吧。”
“不要钱，我女儿不要钱，只要给口吃的，老爷，求您发发善心，把她带回去。”
“老爷我会厨艺，选我。”
“老爷我懂规矩，老实本分，老爷选我。”
“……”
“来两烧饼，肉馅的。”张青禾寻了旁边一个卖烧饼的摊贩先买了东西，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官府不管吗？”
摊主是个中年汉子，但面相也不年轻。他四下看了看，而后嘲讽道：“官府哪里会管我们死活，只会管我们要钱。”
“这些人啊。”摊主感慨道：“大都是交不上税的，这样的人每年都有，多得连牙行都不收。”
“赋税很重吗？”
摊主听见这话，都笑了，下巴微抬向张山夫妻俩：“你问你爹娘，赋税重不重。”
张山沉重地点了点头，他们迫于无奈逃荒交不上税也是原因之一。
这会儿没什么生意，摊主也乐意和张青禾个小姑娘聊天打发时间：“以前倒还好，虽然也高，但日子还能过下去。近些年世道乱了，收成少了，赋税反而重了，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都有什么税？”
摊主把热好的两烧饼装上：“那可多了去了。”
张青禾提醒：“掰开四份装。”
“行。”摊主依言照办，而后又接着刚才的话题道：“田税、户调、商税就不说了。我出个摊都要摊位管理费，好，谁叫我靠这个过活，我给。可上面那位要修宫室，竟要我们捐钱。现在要打仗了，军饷也找我们要钱。”
“没办法，谁叫我们摊上这世道，交吧。交完没钱，想省点钱自己去砍些柴火，结果你猜怎么着。”
“欸，上山砍柴也要交钱。”
“为什么要交钱啊？”摊主说得逗趣，张孺也听得入神。
“不交。”摊主眼神示意那些自卖自身的人道：“不交就得像他们那样，所有东西都被搜刮精光。”
张孺闻言怕得往他爹怀里缩。
那些人的样子他经历过，那是他短短人生里最难熬的日子了。
“我看你们不像本地的。”摊主转移话题道。
张山道：“我们是东口县的，家里遭了灾，不得已来投奔亲戚。”
听得这样，摊主又长叹道：“唉，都不容易。”
又闲聊了几句，张青禾一行这才回返，眼下时机不恰当，张青禾并没有做什么。
回客栈前，张青禾把张山他们送回空间，回转客栈房间后，张青禾自己也进去。
现在的空间可谓是露营集中地，密密麻麻的到处是茅草搭出来的三角架子，其次就是厕所。
张青禾是有沤肥打算的，只是空间有限，怕堆积多了容易滋生疫病，只好忍痛每天将排泄物丢出空间。
好在只需她一个念头就可以完成，不用亲自动手，不然那滋味张青禾不敢想。
小时候在老家的时候，厕所可以说是她童年的噩梦之一。
张青禾找到高龚，他正领着家族子弟和李大夫他们给一部分人科普卫生常识。
开讲的人中有个年轻人，可能是第一次，难免紧张，所得说得磕磕绊绊的，引来众人哄笑。
然后更紧张了，脸色涨得通红，还好有李大夫上前帮忙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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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更多的是打趣，见状自然没敢再作妖。
看着一派和谐有序场景。
不得不说，高龚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起初，空间里一下子塞进来这么多人，哪怕碍于张青禾这个凰女的存在，但也就安分了两天，然后那就一个乱。
小孩子打架都是小事，大人最多说两句。
但为了争居住空间，划分界线，当真是打出了狗脑子，都说了只是暂时的，但还是寸土必争，生怕比别人占的地方小而吃亏。
如今的齐整是高龚带人给一一规划出来的，还进行了男女分开安置。
另外还有一些拾荒小能手，说什么东西地上捡的，看没人要就拿了。好家伙，这片除了开始建的一些房屋，哪些东西不是放地上的，感情没墙围着都是外头是吧。
着实把张青禾气得不清。
原班人马都没有管理过这么多人的经验，张青禾也是，她最多管理过十个人的小组，项目结束还解散了。
当时真的是万般头绪，一团乱麻。
这个纠纷刚处理完，那头又发生了矛盾。
还是张青禾狠狠发作了一些人，直接扔出空间，这才害怕消停了些。
高龚投诚后，张青禾便把这些事一股脑塞给了他，带着家族子弟和几个向他求学的学生，高龚一直忙活到现在，才得了点清闲。
他也不光是看着，还得考量宣讲的成效和听众批次的安排，毕竟小两万人，全都过一遍也要花上不少时间。
事后再向张青禾汇报，再探讨出可循条例，毕竟空间里一段时间里，恐怕少不了还要运人。
所以张青禾找过来是有点心虚的。
“凰女殿下，可是外头的事准备妥当了？”见张青禾过来，高龚以为是铁料有了眉目，道：“场地我已经空出来了，就在匠作坊后面，随时可以放置。”
张青禾讪笑：“那个暂时不忙，就是今天我出去逛了下，发现有很多人交不上税，不得已发卖自身，结果还没人买。”
不等张青禾说完，高龚就道：“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会让人安排妥当的，到时您把人送进来就行。”
“只是我们现在什么情况，凰女殿下您也知道，下次希望您多些考量。”
相处日久，高龚发现，凰女和寻常人也没什么区别，哦，还是有点区别的，比如不拘小节、不通常俗等。和他想象中的仙神中人，差距属实有点大。
“我会的。”张青禾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而后又给自己找补道：“我也是看人数不多，又遇上了，不好视而不见。”
“殿下有分寸就好。”高龚便没多言，有慈悲心的仙神总好过高高在上俯视人间的仙神。
说完这事，张青禾也不急着出去，继续和高龚商讨理顺空间的事，还有丰州赵氏发檄文的事。
高龚听了没有惊讶，而是早有预料：“赵氏果然走了这一步。”
“只是赵蒿此人，自视甚高，不免刚愎自用，非是明主。”
赵蒿是赵家推出来的话事人，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
张青禾笑道：“如此岂不是正好，他要是礼贤下士、广纳英才的明主，我才该愁。”
高龚愣了下也笑了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