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柳芳菲与司徒妄置气，在软榻上坐了一夜，眼眸微动。
月光穿透窗棂丝绸，她自是瞧见了在屋外站得笔挺的男人。
独自一人，脸色难以掩饰的难看。
“小姐，小爷在外头。”
荟如推门进来，方才在屋外她也问过小爷是否进屋，对方只是淡淡摇头，不置一词。
现下看见自家小姐伏案而坐，手里捏着一个雕着蔷薇花瓣的琉璃酒盏，小口抿着。一股梅子酒的味道猝不及防地窜入鼻尖。
她蹙眉，上一次见小姐喝酒，是她被郎中诊断彻底离不开素舆那日。她偷了老爷珍藏的梅子酒喝得酩酊大醉，睡了两日。
醒来之后就性情大变。
如今，瞧着小姐面颊微红，神色微醺的模样，没忍住劝阻道：“小姐，你腿伤才好，酒就少喝些吧。”
柳芳菲摇头：“荟如，我在庆祝。”
庆祝，柳鸢儿与赵琼华双腿得废。
但她也知道，自己又不仅仅是在庆祝。
她在介意，介意他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寻了柳鸢儿，无论缘由。
说话间，琉璃酒壶快要见底。
柳芳菲伸手托起腮帮，伏在茶案上。蔷薇水香气混合梅子酒的味道在火盆的炙烤下流窜，指尖不住地拨弄带了裂痕的蔷薇玉簪，掌心被勾得发痒。
她觉得玉簪上那朵蔷薇正在贴着手心爬藤，想抓。于是，顺着那股子暗痒将狐裘往身上拢了拢，直至将所有心中异样全部抱在怀中。
不够，完全不够。
还是觉得……空虚。
“荟如，再去取点酒来……”
细软的嘟囔过后，她渐渐没了意识。
狐裘顺着软下来的力道落在地上，风雪带来的寒气混着熟悉的檀香气息在鼻尖流转，才让她紧蹙的眉头稍微平展了些。
司徒妄拧眉，知晓她生气，本不愿巴巴儿地上来让她心烦。
竟不曾想，那个叫荟如的丫鬟急匆匆跑出来，说是小姐抱着梅子酒不肯松手，约莫是要醉了。
进屋后，便瞧见了自家姑娘这副颓靡的样子。
说真的，每次见着欢欢，都是那样温柔嗔软的姿态，这种骄矜迷糊的情状倒是给了他无限机会。
“你是不是在骗我……”
柳芳菲被置于一个温热的怀抱，粗粝的手掌覆在她发烫的脸颊，她下意识地嘟囔，“他们在骗我，你也要骗我。”
怀中的人在臂弯里不安分地扭动，没有听得回应，似有不满，使劲往前贴进几分。前进时，衣襟松脱，身线浮动。
蜿蜒起伏。
刺目，灼人。
司徒妄一手托住她的后腰，一手无意识地在她微红的脸颊擦过。
耳垂，下颌还有……
鼻尖萦绕着蔷薇水的香味，混着她呼吸之间吐出的梅子酒气，恰巧打在突出的喉结处。
刮得又痒又燥。
自然，此刻的柳芳菲亦是如此。
盆中火苗更甚，也不知是谁先动了手，等回过神来时，铜镜中映出一张潮红的脸，还有一道交缠的身影。
她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
梦里拢在身上的锦衫被一双大手扯落，衣襟盘扣脱落在地。她欲伸手去捡，掌心却贴在了一处温热之中。
十指紧扣。
片刻，男人又将修长粗粝的大手胡乱伸进散乱的发髻，沿着蜿蜒的身线在肌肤上来来回回。
柔软，轻停。
堪堪一握。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用力，薄茧在细嫩的雪白上揉出淡痕。
柳芳菲吃痛，脖颈后仰，正巧给了他可乘之机。湿热的轻痒贴在脖上肌肤，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汗还是他吮出的银丝。
不会儿，隐忍的低吟声从下方传来。
“痛。”
女孩儿蹙眉。
“欢欢想要舒服是吗？”
呼吸交缠，柔软的唇瓣上下合动，不停地折磨着她。见自家姑娘不答，司徒妄的声音再次响起，“欢欢，舒服吗？”
“想要。”
混沌中，她亦不知，自己想要的是他，还是舒服。
听言，男人得意一笑，唇瓣顺着手指动作继续向下……
连带着荤话连连，带着浊气从锦被传出。
——欢欢，舒服么？
——欢欢，喜欢我怎么做？
见她咬唇不答，然后又停下手中动作，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
——欢欢。
——欢欢。
乐此不疲，直至柳芳菲胡乱回答，说舒服说喜欢，他才继续下去。
床头幔帐拢下，烛光昏黄，只剩下木床发出的“嘎吱”声，柳芳菲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汪温热的泉水之中。
脚背蜷缩，上下起伏。
痉挛，窒息。
翌日。
柳芳菲醒来，脑袋微微作疼，身上却竟出奇的舒服。
当然，抛开浑身赤裸不谈的话。
身侧凌乱微热的褥子诉说有人睡过，而身下印记让她不忍回忆。
前几日在观澜苑也曾到过这份上，他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法子让二人抵达极致欢愉的地步。
床上的褥子自然也是看不得的。
可每每那时，他总是会十分贴心地为她换好衣衫，再把褥子换新。
这次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自己丢在一处。
她想起昨夜他咬着自己耳垂说的那句话：“下次再醉酒，我就把你泡在酒坛子里，然后与你一起沉溺。”
在酒坛子里交织缠绵……
一时间，脸色赤红。
荟如从端着热水进屋，从柜中取出衣物为她穿好。
见着床上秽物与潮湿，尴尬撇开眼：“奴婢晚些时候就把它们处理掉。”
柳芳菲点头，起身挪步到妆奁处。
脖颈上青紫斑驳的痕迹还未消散，昨日便又添了一些暗红。在衣衫遮住的蜿蜒之处，也尽是他的杰作。
那登徒子。
她抿唇腹诽。
一个看似温润优雅的贵气公子，在她面前总是毫无保留地曝露原始的欲望。
她伸手拂过身上的印记。
每次接触，他或用手，或用唇。
自然，牵引着她亦如此。
荟如看着自家小姐脖颈处的惨状，用了不少傅粉遮掩，最后再裹上厚厚的毛领狐裘才安心了些。
若是被赵琼华母女瞧见，定是要大做文章的。
尽管，她俩现在已是自顾不暇。
话说昨夜，吃完晚膳后的柳鸢儿立刻回了清雅居，迫不及待地用上了司徒妄给的药，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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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双膝酸胀，以为是药效起了作用。
刚想起身站立，却未曾想一股恶臭从身下袭来。
紧接着，嫩肉肉眼可见的腐烂，数十条虫从里头爬出。
吓得她面色煞白，整个人跌坐在地。
郎中是在吐了十多次后，再将她的腐肉重新剜下的。
只是这次画面太过恶心，他不愿多看，眯着眼睛横竖两刀便下去了，以至于除了膝盖其他地方也没个好地儿。
柳鸢儿被折腾了这么一遭，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瘫在床上双目无神，盯着地上那瓶扔掉的药死死咬着牙帮。
被骗了。
在闻到那股恶臭的时候，她便知晓，那个男人在骗她。
他自始至终都是帮着柳芳菲的！
这种认知让她心头恨极，分明他亲眼所见柳芳菲与张微生的私情，却还是执迷不悟，偏帮于她！
到底她有什么好！
一个瘸子有什么好！
愤恨让她显得有些癫狂，虚空的眼睛迸射出骇人的精光。
饶是身为母亲的赵琼华也不可避免的，吓了一跳：“鸢儿，若是疼了告诉母亲，千万别忍着。”
“疼？腿都快没了，怎会疼？”
柳鸢儿干瘦的脸扯出一抹笑，“母亲别担心，明日，鸢儿定要让柳芳菲和那个人死无葬身之地！”
她突然张开嘴巴大笑，开裂的唇溢出血珠，像个女鬼。
赵琼华耸了耸肩，亦是心头有气。
自柳芳菲与她们母女二人撕破脸后，她便知晓自己这条腿保不住了。
唯一冤枉便是希望鸢儿能健康站起来，未曾想到她腿瘸了竟还能勾搭攀上蒲州来的爷，将鸢儿的腿也悉数霍霍了去！
不仅如此，虽然都在说老爷连夜撵了那些个放进张微生的小厮，可她心头清楚得很，那些小厮只怕是被处理了。
就连贴身伺候她多年的秀莹，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如今看来，让鸢儿振作，在明日小皇爷选妻上，一举拿下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纵观整个黔州城，除却柳家两个小姐，其余谁还能与她们相争？而柳芳菲，不守妇道的贱人，她自是有法子让小皇爷摒弃了她！
至于鸢儿这双腿，她眼眸一眯。
听说小皇爷有龙阳之好，鸢儿的腿自然不会影响到他任何。
思及此，她紧皱的眉头骤然舒展，命柔惠上街采买成衣珠宝，为明日小皇爷选妻做准备。
这厢，柳芳菲用过早膳后在房中挪步。
双腿大好，只是有些僵硬，正常走路还得多些时日。挪动间，犹豫着要不要让荟如去仓库取些料子制成衣。
珠宝就罢了，这些日子那人送了不少来。
正想着，司徒一的声音在屋外传来，说是小爷特意送东西过来。
荟如出去接过，道谢之后关了门。
看着桌上的东西，柳芳菲拧眉，他竟不亲自送来么？
数十套成衣，锦缎奢华，却尽是粉色与蔷薇提花。即便如此，工艺不同，针线不同，成衣的样式也各不相同。
知晓她喜欢，他恐怕是将蔷薇提花的粉色锦缎都给垄下了。
成衣上放着一封信笺，伸手打开，熟悉的感觉又扑面而来。
顿感羞涩，立刻将它放到妆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