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卡片同先前顾九章想要给她的那张一样。
苏曼既和顾九章是同一个公会的队友，应该也知晓她拒绝了这份诚意。既然知道，自然不会再将这个当做礼物。
综合来看，她眼前的这个苏曼，应是镜像体。
“多谢苏小姐好意。”温迎缓缓摇了摇头，“无功不受禄，好意在下心领了。”
苏曼皱了皱眉，像是在努力地调起回忆中的东西，温迎却先一步打开了门。
“在下先回去工作了。”
“小姑娘怎么这么着急？又没有什么，不如留在宿舍里休息。”苏曼猛地抓住温迎的手腕，带着不属于人类的冰凉的触感。
温迎手腕上本就有大大小小的伤口，被这么一抓，虽说感觉不到疼痛，但仍不悦地蹙起了眉。
“还请苏小姐松手。”
“我不松，你又能怎么样？”
温迎原本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眼帘微垂，另一手搭上苏曼的腕，黑金的光点从指尖窜出，闪烁一瞬，伴着她的一声轻笑：“不说杀了苏小姐……”
清脆的碎裂声应声响起。
“但碎了你，在下还是做得到的。”
裂痕从温迎的指尖开始，向苏曼的整个小臂以及上臂开始蔓延，以极快的速度攀上苏曼的肩膀！
苏曼惊恐地甩开温迎的手，那裂痕却还在继续向上蔓延！
显然，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飞溅而出的细小碎片划伤了温迎的指尖，也在下颌处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她毫不在意地抹去血丝，两指将卡在血肉中的碎镜子捏出：“一开始。”
“苏小姐躲什么？”
温迎仍旧站在门口，一步未动，反倒显得苏曼向后退去的动作莫名的可笑和滑稽。
镜像体感觉不到疼痛，只能惊惧万分地看着即便自己自断了一只手，那裂痕却仍旧蔓延到了躯体之上！
“在下不是说了么。”
温迎眸中笑意渐深。
“不说杀了苏小姐，但碎了你……”
“不……你做不到的……”
苏曼的话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一地碎裂的镜子，将房间内的灯光折射出过亮的白色。
“在下还是做得到的。”
温迎蹲下身，像是惋惜一般地出声。
她原先以为，同为镜子造物的镜像体，不说同镜怪有相似的战力，至少也该在此时的她之上。
可是这镜像体直至完全碎裂，都没有表现出攻击的意向。
所以先前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她离开，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她早退，违反员工守则。
那么合理推测，镜像体本身应该没有什么攻击力，它们可能更擅长诱导、陷害玩家，促使玩家触犯规则。
有些亏了啊。
不知道同一人的镜像体在同一时间，可以存在多少个。
但毫无疑问的是，只要主体还活着……并回到了宿舍楼中，就一定会再次诞生镜像体。
若不是还有一条宿舍整洁的规则存在……温迎会直接把宿舍楼中的镜子打碎，一劳永逸。
温迎抚上下颌的伤口，赶在九点半前回到了店内。
不知道这短暂的离岗会不会被归为“早退”。
客人瞬间消失，店长和叶琪踩着九点半的闹钟声准时踏进了店内。
“好了，时间到了。我们来评定一下今天的最优员工啊！希望今天没有人耍些小手段！希望今天你们每个人都有进步！”
店长这话在点谁，温迎一下就听了出来，奈何她的面上是“满脑子都是工作”般的乖巧笑意，店长这番阴阳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还被藏在棉花里的针扎了一下。
叶琪和昨日晚上一样，走到每个人面前，一张张收走了他们的评分卡。
温迎也同之前一样将评分卡递给她，看着她的眼神却意味深长。
叶琪蹙了蹙眉，就听到耳边一句似有若无的轻喃。
“叶琪不是叶琪。”
叶琪身子一顿，原本低下统计评分卡的头猛地抬了起来，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温迎。
“怎么了吗？”
店长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不耐地开口。
“没什么，马上就统计好了。”
温迎笑眯眯地回看过去。
叶琪深吸了口气，将整理好的评分卡交给店长，片刻后，店长宣布道：“今日的最优员工是——”
“秦燕！”
也是一位资深发型师。
是林雪与陈和芳的老师。
“而今日最差的员工是——”
几乎所有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王强！”
王强惊惧地瞪大了眼睛。
“不、这不可能！我今天明明拿到了两个五星！”
温迎对眼前这幕相似的剧情没什么兴趣，懒懒地抬眸在店内环视着。
脑中却在梳理目前得到的线索。
这是一个生存本。
生存本的通关核心是杀死BOSS。
要达成这一目标，首要条件就是找出谁才是BOSS。
若她同于苏木一样，是暴力破局类型的玩家，在生存本中就不会如此纠结。
直接将有所可能的人物都杀死即可。
兴许还能赶在副本时限之前通关副本。
在解密本和生存本中，副本时限存在的情况下，它的意义是：时限结束后仍未通关副本，将获得神的馈赠：死亡。
但她自身的客观条件不允许她成为这种类型的玩家。
对她而言，精准出击活下来的可能性更大。
从副本配置上来说，首席、宿管、叶琪都是高可能性人物。
首席的VIP室，室外的黑暗角落，公文包，那些头发制成的蝴蝶标本，他对蛇鳞的态度。
宿管的祝福，腕间的小蛇，怪异的相貌与体态，以及蛇怪“宿管”。
叶琪对理发店的避让，王新房中写着半句话的碎纸条。
至于店长，关于他的线索暂时不多，店长这两天的表现也确实更符合“工具人”的印象。
但也并非没有可能。
还有资深发型师……
和学徒一样，一种类型的人物多了，便会让人觉得这属于“消耗品”。
温迎收回发散的思绪，恰巧看见苏曼对着王强摆了摆手，面上挂着欢愉的笑，做了两个字的口型。
“谢。”
“啦。”
惨叫的声音、惊恐的叫声伴着店长的怒骂声响起，温迎垂眸看着王强化作的血水渗入砖缝之中，又彻底消失不见。
只要细心一些，见过第一天的情景，老玩家不难推测出“评分卡信息可以覆盖”这一点。
而目前看来，NPC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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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王新知晓此事。
所以苏曼选择了陈和芳、王强和于超之中的一人作为替死鬼。
苏曼替换过去的那张评分卡是一张空星卡。
她在第一个副本日发现的，勉强算是规则漏洞的信息：空星＝不作为＝无评判依据＝无法评判/不评判/忽视。
已经失效了。
这个副本的规则……似乎在完善。
今晚店长没有强制要求打扫卫生，对于温迎九点的离开也没说些什么。大家在到了时间点后，便都回了宿舍楼。
宿管还是一样站在大门门口，腕间小蛇缠绕，对着名册一个一个地念着。
“102室于超、朱杰希。”
“103室顾九章、王新。”
“104室林雪、陈和芳。”
“今天查房的时候不在，记过一次，总计两次。”
“105室温迎、苏曼。”
“今天查房的时候在，宿舍内整洁，无违禁品。无记过，总计一次。”
苏曼脚步一顿，挑眉看了眼宿管，很快又将带着兴味的目光移到了温迎的身上。
“小姑娘今日查房时间回来了？”进了房间，苏曼开门见山地问道：“听宿管的意思，查房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在，就算全寝都在？”
温迎按流程将镜子遮上，应了一声：“在下同苏小姐有相同的猜测。”
而且，至少今日，晚上九点回来应付查房，并不会被店长算作是早退。
她原先以为冲突的两条规则，实际上或许是这个副本的障眼法。
副本规则利用了玩家，尤其是老玩家的惯性思维。
在时间明确冲突的情况下，玩家效仿留在店中的老员工，遵守店内安全的这套规则，从而违背九点查房的规则，累积“记过”这种听起来十分轻巧的惩罚。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规则像是在诱导玩家累积“记过”。
温迎有些倦怠地捏了捏眉心。
“那么明天，可以也拜托小姑娘回来应付查房吗？”苏曼见温迎很累的模样，特意放柔了些嗓音。
“若是猜测正确，明日换苏小姐九点回寝室吧。”温迎摇头拒绝，轻笑一声。
今日的短暂离岗不记作早退，可不代表明日的离岗同样不记作早退。
又或是她再次被镜像体拖住，切实地早退了呢？
既然隐约觉得这副本的规则在完善，那么自然是要谨慎稳妥一些。
“查房”和“早退”的这份风险，温迎不会一个人担。
苏曼被拒绝了也不恼，坐到床上，两手在身后撑着，稍稍歪了脑袋看着温迎：“好呀。但小姑娘要告诉我，今天评分的时候，你和店长助理说了什么。”
温迎有些意外地抬眸，对上苏曼笑盈盈的眸子。
她的观察力很强。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没什么隐瞒的必要，温迎也懒懒地坐到床上：“‘叶琪不是叶琪’。”
苏曼低声重复了一遍，坐直身子，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她不是她……有点意思。这个副本比我想象中好玩多了。”
她正品味着这句话，突然传来两声敲门声，而后是一张从门缝中被塞进来的纸条。
温迎和苏曼都盯着那张被缓缓塞入的纸条，却没有一个人动。
僵了半晌，最后温迎走过去，蹲下身去看纸条上的内容。
“小心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