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思绪却飘回了那段读研的日子,导师不分理由的破口大骂,同伴朋友的眼泪,众人充满着质疑的目光,那个从天台上一跃而下的身影和那双自己本应该抓住却没有抓住的双手。
她看着沈确探究的眼神,敛着心神,平静又冷漠,声音里带着沈确却不熟悉的淡漠。
“阿确,你知道吗?自己多年一直以来的信仰被人瞬间推倒崩塌,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她整个人像极了沙漠里龙卷风下随意消散的沙丘,没有来处,也没有归途。
沈确没有说话,辛禾眼神带着慈悲的悲怜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接着说道。
“我知道,那种感觉像是一种荒诞混乱模糊的不真实,我忽然感觉,在那一刻我的心里意识到其实学医也救不了人。
毕竟这世界的好人寥寥,有些人本身就是恶魔,根本不值得耗费心力去相救,救了他的结果,也不过是在祸害别人而已。”
其实在沈确的脑海里,他无数次设问过辛禾的回答,他能想到辛禾可能是躲避的,愤怒的。
可是他从未想过辛禾的回答竟然是这么绝望,面前的她像是被巨大的悲伤包裹着。
在他的印象里,她是为父母身为医生而感到骄傲的女孩,那句,“我的父母是救死扶伤的大英雄,我为他们感到骄傲。”至今还回荡在他的耳边。
他没有斥责,也没有认同,沈确放下了手里的可乐,看了一眼渐渐微亮的晨光。
他想把她抱在怀里,但还是最终克制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的动作轻柔又带着独有的安慰,对着辛禾说了句,“早点睡吧,天快亮了。”然后走进了房间。
沈确依靠在门内,四肢无力地滑落在地板上,他看着电脑屏幕里还在亮起的网课界面,还有台灯下那一本本关于心理健康的书,心里升起了一种不知道怎么办的乏力感。
我要怎么做啊,我才能救你啊,禾禾。
*
辛禾看着渐渐从地平线升起的太阳,嘴角自嘲地一笑。
你看,人死了就真的没了,太阳还是会照常的升起,这世界上少了谁,地球都会照样转,死去的人除了亲人没有人会记得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做了什么,付出了什么。
清晨,辛禾在桌子上留了一个便签就离开了家门。
她跑到常去经常路过的花店,分别买了三束花,今天的她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衣,站在墓碑的前面。
她看着三块墓碑上从未老去的照片,拿起包里的手帕轻轻地一个接着一个擦拭,爸爸,妈妈,好友。
她分别把花放在三块墓碑的前面,从包里分别拿出了一本书,一张旅游宣传册子,一张新出的唱片。
辛禾在三块墓碑的前面直接毫无避讳地席地而坐,她眯着眼望了望头顶上炙热的太阳光,嘴角露出一丝嫌弃。
最近这阳光也太热了,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把遮阳伞撑了起来。
遮阳伞“簌”地一声被撑开,把小小的她完完全全地遮挡在里面,隔绝掉了所有的阳光。
她蹲坐在地上,微微仰起头看着三块墓碑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庞,絮絮叨叨地一个人说着话。
“好久不见啊,好久没来看你们了,你们有没有想我?”
清风微微吹过,没有让人感觉有一丝的凉爽,空气中只有树叶被风吹动的哗哗声,过了好一会,也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她对着三块墓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拿着手,扇着风,试图扇去身上夏天的燥热,她有些嫌弃无奈地说道。
“你说你们三个跟商量好似的,都是把身后事扔给我,让我给你们料理后事,你们倒是会躲清闲。
最近啊,我也感觉累了,也想学着你们那样进去躺一躺,我真好奇想知道躺在盒子里是什么感觉,我想在那里面舒不舒服不知道,但一定很清静。
对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在你们的旁边也买了一个位置,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作个伴。”
“就是目前有一个问题,我还没解决,就是万一哪天我想不开噶崩了,谁给我料理后事啊,你们幸运遇上了我,我这身边也没人啊,上没有老,下没有小,身边还没个知心知底的朋友。”
“要我说都怪你们,要不是因为你们一个个都走了,也不会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给我准备后事的人都没有。
唉,你们还别说,我突然想到一个人,爸,妈,你们知道吗?我遇到阿确了,我跟阿确和好了,在你们的印象里他还是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吧,不过,咱们不能拿老眼光看人,人家现在长得可比以前好看多了。”
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接着说道。
“只不过有一点不好,他现在有点不务正业喜欢上搞音乐了,天天学我家里躺,简直就成了一个街边二流子。有时候我都在想,不会是我当年省吃俭用给他送的MP4助长了他的‘歪门邪道’吧,哎呀,我可不背这个锅啊。”
她语气中仿佛是过年回家在跟长辈们唠着家常,撒着娇,可惜的是,对面回应她的只有一连串冰冷冷的墓碑。
辛禾又转了转头,看向最左边的一个墓碑,墓碑上是一个年轻女孩的照片,照片里她笑得一脸明媚,像是生下来从来没有遭受过苦难的模样。
“吴忧,你喜欢的偶像又出了新专辑,呐,我给你买了,可惜啊,你说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你知道吗?”
空气中只有风吹树叶的哗哗声,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她自顾自地的自问自答。
“嗯,你一定不知道,我跟你说个痛心疾首的事,你喜欢的偶像跟粉丝结婚了,震惊吧,感慨吧。
你说你要是当初好好活着,没有那么想不开,当不了医生其实也没什么,如果你当初好好活着,现在你是不是还能往娱乐圈搏一搏,说不定你也能跟你那个偶像结婚呢,唉,反正你死都死了,说那么多都没什么用了。”
她翻了翻放在墓碑上的书,嫌弃地又重新放回到了墓碑上。
“对了,爸,你喜欢的作家又出新书了,嗯,跟之前出的书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的拗口难以理解,我觉得他一定是江郎才尽了,嗯,我知道你想反驳,但是你先别反驳,我真的认真地拜读了一下给你拿来的那本书,说实话,很无聊,我真的不喜欢,我总觉得与其看那本书,还不如睡个懒觉呢。”
她把一旁的旅行宣传册子展开,指了指里面的景点。
“妈,看看我给你白嫖来的宣传手册,你姑娘聪明吧,哈哈哈......
你生前最爱的不就是旅游吗,不是喜欢到处援助吗?这回好了吧,哪里也不能去了,只能乖乖地呆着盒子里了,呐,我给你说这可是旅行社最新的旅游册子,你就光看看饱饱眼福吧,我最近太累了,整天都想睡觉,没有力气替你踏遍祖国的万水千山了。”
说完,她的身体微微侧了侧,接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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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吴忧,我去你家看过了,跟你分享一个好消息,你弟弟他下去陪你了,你见到他了吗?唉,还是别见了。
想当初你爸妈让你取了肾捐给你弟,你听话取了,结果你去世后,人家一家人拿着你的赔偿款,连你的后事都不给你操办,口口声声说你是未嫁女,没嫁人前去世不吉利,死活不让你入祖坟,还是我给你操办的后事呢。”
“现在他们可倒好,你弟弟不还是去世了,老两口抱着你弟弟的骨灰哭得那个昏天暗地啊,唉,你说说你从小勤工俭学,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十几年,结果研究生遇到一个无良导师,想不开直接来了个自由落体,何必呢。”
辛禾碎碎念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仿佛连阵风都能吹散。
她嘴里一边说着,一边脸上留下两行泪,泪水糊在她的脸上,她从包里拿出纸巾用力地擤了擤鼻涕,擦了擦眼泪,淡淡地说。
“爸,妈,最近我好累啊,你们看没了你们,我撑得够久的吧。”
“万一,我那天想不开去找你们,你们可千万别骂我啊,我最近太累了,除了想睡觉就是想睡觉,我想你们了,想见你们了,我一个人太孤单了,爸妈,原谅我,没有长成一个像你们一样的大人......”
“我想你们了,我好想你们啊......”
辛禾静静地看着三块墓碑上的照片,突然笑出了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脸上的泪水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你看,跟你们说那么多,你们都不跟我说说话,一群没良心的,把我一个人留在这。”
她收起伞站起身来,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双腿,伸出手分别摸了摸三块墓碑,笑了笑。
“行了,听我絮叨了这么久,你们也该累了吧,我走了,你们好好休息吧,放心,我还会再来烦你们的。”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的身影在阳光下看起来那么的瘦弱单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
*
辛禾祭拜完,一个人默默地走在树荫的小道上,她看到一旁的面馆直接走了进去,在前台点了一碗面,手里拿着筷子互相刮着碎木屑,坐在座位上无聊地等着叫号。
忽然,一个服务员就地晕倒了下去,面馆里的人瞬间慌乱了起来,辛禾看着慌乱的人群,眼神有些漠然静静地看着地上晕倒的人,脸上没有一丝惊慌和动容。
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人忽然大喊,“妈,妈,你怎么了?”
辛禾耳边听着那一句句焦急的喊叫,脑海里面的场景一闪而过,她果断扔下了手里的筷子,一脸不耐烦地走到了晕倒的中年妇女身边,对着人群中一个蓝色短袖的男生说道,“麻烦您叫一下救护车。”
她蹲下身子,开始检查病患者的意识和呼吸。患者脸色苍白,她轻轻拍打着病患的肩膀,凑到患者的耳边喊道:“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病患没有任何回答,辛禾对着众人喊道,“大家都离我远一点,别围在周围,确保患者能够拥有流通的新鲜空气。”
她将患者的头部轻轻向后仰,以保持呼吸道的畅通,双手按压着她的胸部,时不时地进行着人工呼吸。
直到120急救车上的医护顺利到来,病患被抬上担架,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救助的医护说了句,“你的应急措施很专业,是专业的吗?”
辛禾拎起桌位上的包,摇了摇头,满脸冷漠:“不是,我宁愿我从未学过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