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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霁光篇·四十二

作者:寒星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落日熔金,暮色氤氲,长廊洒满灼灼辉光,俞沅之站在一棵沙枣树下,裙摆随凉风晃动。


    宫苑弥漫着一股淡淡旧木香,却无腐朽之感,她缓慢朝正殿走,窗扇高敞,地面光洁,殿内陈设古朴,金柱漆色虽暗,雕画依旧清晰。


    有脚步声回荡在耳畔,她转过身。


    “长途跋涉,先用膳休息。”


    霍琅一袭玄衣,停在她面前。


    俞沅之未应,牵起男子的手继续朝内走,推开最末一扇窗,野草幽香扑面而来,两只雀鸟原本伫立在屋檐角,忽地振翅飞离。


    余晖映入眼眸,她仰头道:“这里与襄京截然不同。”


    霍琅揽过她的肩,一同望天:“你喜欢吗?”


    俞沅之轻轻颔首:“喜欢,很安心。”


    像是疾驰在炎炎烈日下,偶遇一汪清潭,焦躁烦闷顷刻消散。


    “我们也搬到西岭来。”


    她“啊”了一声,诧异转头。


    霍琅揉揉她的后颈,笑道:“你不会想和娘分开的,成亲后我们就寻个借口举家搬迁,若腻了,再换。”


    太后赐婚,需在襄京礼成。


    俞沅之一瞬怔愣:“你什么都能猜到……”


    男子眼眸含情,俯身在她的唇瓣落下一吻,俞沅之嘴角勾起,揪住衣领,踮脚还了回去。


    一来一回,来来回回。


    霍琅将她抵在窗沿,掌心抚腰,以免「硌」疼了她。


    -


    一切有条不紊,西岭多年由驻边大臣代管,七皇子虽名为封王,实则政务全权交托霍云州处理,少年乐得清闲,与俞阿娘一道下棋品膳,东走西逛,两人愈发亲近,外人看来恍如母子。


    西岭的天空相较都城,更为清澈辽阔。


    霍琅与俞沅之驰马至一处荒野,草浪迎风跌宕,发出簌簌低鸣。


    俞沅之笑问:“我听人说,霍将军能闭目穿杨,是真是假?”


    霍琅挑眉:“什么乱七八糟的,闭目穿杨,谁这般有本事。”


    果然,传言尽是些恭维之语,天花乱坠。


    然而未待俞沅之得意,男子又道:“不过也不是不行,夫人想瞧,练几月足矣。”


    “真的可以吗?你莫不是诓我!”她诧异问道。


    霍琅轻笑未语,勒稳缰绳跃身下马,并将俞沅之一同抱下。


    他拿出特意为她制的弓,展示道:“还记得那箱木头吗?”


    俞沅之瞪圆眼睛:“你竟真做了只弓?”


    原以为是霍琅一时心血来潮,未料此人又燃起做她师父的心思,三十六计,“逃”为上计。


    但却被男子察觉,扣在怀里。


    霍琅哄道:“试试看。”


    俞沅之与其对视,居然不忍拒绝这张脸,无奈应下。


    霍琅在不远处搭一副草靶,示范标准姿势,轻轻松松正中靶心,再将弓递给俞沅之,为她戴好护指。


    弓身通体乌青,泛着凛冽寒光,碰触有些凉。


    “侧身,搭箭。”


    “三指扣弦,手背手臂成一条直线。”


    俞沅之仿佛又回到曾经习骑时,紧张得额头冒冷汗,她依照霍琅所言,动作生疏,略显笨拙,肩膀隐隐作痛,拼力拉开弓弦,箭止不住地抖。


    屏气凝神,猛地松指——


    箭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歪扭弧线,随即凌乱地掉在靶前枯草地里。


    俞沅之焦急控诉:“它不听话,我明明对向靶心,它怎能乱跑!”


    霍琅眸中流转笑意,拿起一支箭阔步上前,略带薄茧的大掌覆在俞沅之执弓手背上,另一只手臂环过她的身体,搭箭。


    她紧紧贴靠男子胸膛,温热气息萦绕耳畔。


    霍琅低语:“肩太紧,放松。”


    两人的影子在日光下几乎融为一体,箭于弦上,稳如磐石,松手化作一道凌厉银光,刺破逆风,直奔草靶。


    一声脆响,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俞沅之噤声,怔怔望着那支属于自己的箭,就在刚刚,她听到风被刺穿,原来力量是有声音的!


    “我再试试!我一定能自己射中靶心!”


    她迫不及待抽出一支箭,搭箭拉弓,行云流水。


    霍琅缓缓退开,视线落在她全神贯注的侧脸上,那股不服输的韧劲儿与生命力,他在很早以前,就感受到了。


    灿阳之下,她整个人熠熠生辉。


    三个时辰后,俞沅之拖着一身酸痛被霍琅带回宫苑。


    宫苑东南角有处露天温泉,平日鲜有人往,自打封王旨意传至西岭,宫人奉命洒扫,就连池边青石,每块都擦得干干净净。


    温泉可缓「筋」肉酸麻,安神助眠。


    俞沅之站在屏风后,慢条斯理褪下衣衫,换上一身月白纱衣。


    宫人搀扶她走下池边石阶,水汽氤氲,如烟似雾,像仙境般。


    她小心翼翼踏入其中,浸在泉水里,纱衣沾湿薄如蝉翼,紧紧裹着她的身体,勾勒出朦胧轮廓,水珠沿锁骨滑落,滴入微敞领口。


    她的手腕搭在青石旁随意摊开,指尖突然传来一丝冰凉。


    心险些从喉咙口蹦出来,警惕望去,霍琅不知何时坐在石块上,一双墨眸亮亮的,如同坠了几颗星子在里头。


    俞沅之通身纱衣湿透,每一寸肌肤随呼吸起伏,明晃晃落在男子眼中。


    霍琅将放在她掌心的玉佩拿开,站起。


    “啊!”


    俞沅之一慌,捂脸仓促转身。


    透过指缝,她窥见水面正一点一点漾开涟漪……


    宫人均被霍琅屏退,此地静谧安逸,男子的怀抱比温泉热得多,他粗糙的指腹,轻抚在她滚烫的脸颊上。


    俞沅之气息不稳,耳根羞红道:“你是故意的!”


    荒野射箭,温泉消乏,顺理成章。


    “我穿衣裳了。”他贴耳低语,“并未有心,以男色引「诱」。”


    俞沅之咬牙:“还不如不穿。”


    沾湿半透,若隐若现。


    霍琅哑声道:“你也知道啊。”


    她闻言心跳若鼓,低头瞄了眼,双臂飞速环抱胸前,猛地撞开身后人,将自己沉入水中藏起来,只余肩颈以上,呼吸急促。


    撞开他时,一声闷「哼」不轻不重传至耳畔。


    霍琅眸色渐深,扯住她的手臂将人转过,胳膊揽在她「湿」滑腰间。


    俞沅之被男子带出水面些许,被迫压向他的胸膛。


    她所有抗议,全然吞没在霍琅温柔又强势的深吻里。


    原本紧绷的身体逐渐发软,俞沅之胸前双臂无意识松开,慢慢攀在他宽阔的肩背上。


    她回应着,迷失着,发出模糊的低「咽」。


    涟漪,荡漾。


    翌日,俞沅之醒得迟,七皇子临时起意,欲外出骑射游猎,她说什么都不肯随行,少年困惑不解,唯有改为宫苑放风筝。


    车马停留四天,即将启程返回襄京。


    俞沅之向阿娘承诺,三个月后,她也会搬到西岭封地,从此再不与娘分开。


    七皇子伫立城墙之上,神情失落,眼圈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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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


    俞沅之走到他面前摊开手,那枚风铃安静躺在掌心。


    少年小心地拿起,目不转睛望着掌中物。


    这是他先前以为自己命不久矣,送给俞沅之的留念物件。


    少年抬眸。


    俞沅之:希望你自在快活,不拘在哪里。


    七皇子从何处来,她不晓得,也不想探究,她猜想霍琅亦是如此。


    良久,少年咧开嘴角,眼泪从眼眶浸出,他哭得伤心,却又哭得欢喜。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


    连日乌云,春雨风寒,一声婴儿啼哭打碎笼罩在皇城上空的阴霾。


    温昭仪平安诞下九皇子,陛下为其取名“烈”。


    烈,业也。


    足可见君王对幼子器重之意,太后娘娘将小皇子交由淑妃养育照顾,阖宫共庆,贺宴半月。


    皇后倚靠软榻,面容冷漠,手畔摆着一块暖玉。


    罗羡仙垂眸不语,掌心覆腹,颇为防备。


    皇后问:“可知男女。”


    她缓慢地摇头,小声应道:“大夫说,尚需两个月。”


    皇后死死攥住暖玉,仿佛要将其捏碎,压低嗓音道:“一旦明准,立刻来禀。”


    罗羡仙抿唇,手指稍曲,紧握成拳。


    “是。”她低声应下。


    年前宫宴,皇后寻她至寝宫,称顾浔阳坠崖案有新线索,经暗中查探,营中确有叛贼勾结陷害,罗羡仙当即跪倒在地,恳求皇后娘娘还顾将军公道,但皇后借故提出交换条件,让她将腹中子过继给她的表姐,三皇子妃。


    罗羡仙神情僵滞,推脱称徐鄞不会答允。


    皇后却说,倘若六殿下不幸离世,陛下自然怜悯遗腹子,宗室子女过继实属平常,她看重罗羡仙,方给其骨肉扶摇直上的契机。


    三皇子六脉皆弱,太医用尽法子调理仍不见成效,三皇子妃两次小产,多半因三皇子体虚之故,胎儿孱弱难保,今后能否再有后嗣,未知之数。


    一个无法延续血脉的皇子,如何承继大统?


    皇后将消息瞒得滴水不漏。


    九皇子降生后,太后权势如日中天,意在争储,来日稚子登基,霍家把持朝政,就会将她的儿子赶尽杀绝,皇后四面楚歌,夺位大业已迫在眉睫。


    罗羡仙了然,皇后有意铲除徐鄞,六皇子既无母族支撑,又不得太后欢心,距太子之位遥遥无期,一块垫脚石罢了。


    可她并不愿将自己的孩子卷入权斗漩涡,怎么说都不肯点头。


    直至皇后命宫人拿出一枚剑穗,罗羡仙立刻惊醒。


    她对顾浔阳的情意,并非秘密。


    在孩子与徐鄞间,她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或许从最开始,这就是个局,她一步步踏足,心甘情愿成为皇后的棋子,成为千疮百孔的六皇子妃,这艘船既登上,便再也下不来,她注定会化为铲除皇权争夺者的刀刃。


    皇后要她为徐鄞下毒。


    “阿姐!”


    罗羡仙恍惚抬眸,俞沅之正在府邸门前等她。


    六皇子奉旨外郡办差,明日返途,俞沅之从封地归京,迫不及待将特产送来。


    “西岭玉石和咱们这里的大为不同,还有民间这些新奇玩意儿,甜瓜果干茶酥,紧赶慢赶,总归尝个鲜。”


    罗羡仙茫然若失,坐在椅上不知琢磨些什么。


    “阿姐?”俞沅之唤道。


    “啊?”女子回神。


    俞沅之仔细打量,抿唇问道:“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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