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发脾气
晚上九点，华贸商厦内部灯火通明。
英华集团的玻璃门敞开，苏砚和满脸愠色地径直走回科室。
夜已深，办公室内犹如活阎王显灵。
只见男人面目阴沉，语气森冷地扬起眉，质问杵在面前的这根电线杆。
有带脑子吗？平时手机不离身，这么关键的时候居然又把它落在工位上。
如果今天不是我及时发现，你们这对苦命鸳鸯是准备在电梯里过一夜吗？
我在问你话，宋予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想谈恋爱想疯了？有这么缺爱？
问话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丝毫没在意她的感受。
反观宋予凝。
她自然是满腹委屈，有苦说不出。
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况且自己才脱离险境，肚子都还饿着呢。
教训人的话就不能缓缓吗？
宋予凝耷拉下眼皮，咬着唇未发一语。
她掀起眼皮看了看苏砚和的神态，简直有点惊讶。
复又想到被困在轿厢里的人，再结合他刚才说的话……
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等、等一下！
苏砚和该不会是，因为自己跟孙隽驰的那点嫌隙，就拿她当出气筒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宋予凝一肚子憋闷。
好气！
这算不算公报私仇？
抽什么风啊，气量这么小！
宋予凝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扬起脖子满脸不服气：“老大，今天谢谢你！但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我可以走了吧？”
说完，也不管对方的脸色有多精彩，拿过手机和包包，出了门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科室外的长廊里，立着一道笔挺的身影。
孙隽驰一手插兜，另一只手环着个烟灰色的机车头盔，朝她挑挑眉，玩世不恭地笑了。
四目相对时，宋予凝踩着碎步走近他，心底浮起一阵惭愧。
语带歉意地小声道：“刚才……抱歉啊。”一边说着，心里却把苏砚和骂了八百回。
孙隽驰浑不在意，扬手将头盔扔给她。
“嘶——”宋予凝手忙脚乱地接住，倒吸一口凉气，“干、干嘛？”
“走啊，送你回家。”青年嘻嘻一笑，“顺便让你感受一下我的爱车。”
两人先后走出大楼，孙隽驰身高腿长，步子迈得不疾不徐，宋予凝在后头跟得上气不接下气。
夜色如墨，圆月高悬，晚风带着丝丝凉意拂在人的脸上。
穿过斑马线，一辆崭新的巨型摩的赫然展现在眼前。
“怎么样，不错吧？”孙隽驰炫耀的口吻与她吐露：“……你算第一个乘客，有福了。”
这车后座高，宋予凝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坐定后才发现不太对劲。
“呃……你不会……”她斟酌片刻，不确信道：“……把我甩下去吧？”
孙隽驰已经戴好头盔和防护手套，闻言侧过脑袋，露出狡黠的笑。
“放心，把命交给我……大不了做一对亡命鸳鸯。”
“……”
这个笑话真的很低级！
宋予凝心里在做拉锯战，最后为了保命，一脸菜色地挽住对方的腰身，紧了又紧。
“你、你慢点开，我——”
话说到一半，底座传来刺耳的轰鸣。
机车犹如一根蓄势待发的利箭笔直地射了出去。
眼前的街景立时变得模糊起来，倒退的路灯越来越快，耳畔只能听到风的响动。
心像是被吊了起来，宋予凝又惊又惧，恍惚间听到身前的人低沉地笑了一下，问她住址。
她只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上他的车！
愧疚可不能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啊！
车子加速，一阵推背感过后，宋予凝加重力道抱紧对方，支支吾吾地吐露实情地址。
夜风呼啸，孙隽驰闻讯加足马力向前疾驰。
无数的霓虹和路灯从身旁晃过，刺目的灯光逼出她的泪。
半小时不到，孙隽驰带着她横跨了大半个东港市。
引擎声渐渐弱了，摩的在小区门外的香樟树前停下。
跌跌撞撞地下了车，宋予凝神色微变，摘掉头盔蹲在马路牙子旁，“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这么没出息？”孙隽驰皱起眉，对自己的技术表示怀疑：“我开得有这么快？你没事吧？”
宋予凝悔不当初，满脸懊恼地闭上眼，语气恹恹：“托你的福……死不了。”
孙隽驰点了点头，发现对面的街角有家便利店，随即进去买了瓶水递给她，“缓缓吧。”
他难得这么好言好语，反倒让宋予凝心底闪过一抹动容。
拧紧瓶盖站起身，她迟疑了好半天才道：“谢谢你送我回来，刚才在电梯里……也谢谢你。”
说话间伸手一指：“你有时间吗？”
孙隽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瞥去——
江西炒粉，沙县小吃，重庆鸡公煲，老刘川菜……
“想吃什么？”
她眨着眼，咧开嘴角轻轻一笑道，“我请客！”
孙隽驰汗颜，觉得这人脑子多少有点毛病。
“我不吃地沟油。”他当即拍拍裤腿站起身，口气也变了：“你赶紧上楼吧。”
这人还真是……怎么说风就是雨的，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宋予凝腹诽，实在搞不懂他的性子，试探道：“真的不要？你不饿？”
孙隽驰看她这副傻傻呆呆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逗趣似的说：“请客还是免了吧，你们老大一贯看我不顺眼，你这是要往枪口上撞？”
“……”
孙隽驰眯起眼乐不可支：“被他知道你大晚上陪着我吃夜宵，明天一早当心你这身皮。”
“……”
“苏砚和眼里容不得沙，小气得很。”他下定义道。
嗯，看出来了。
宋予凝硬着头皮笑了两声，这种时候不管自己说什么都不太对。
她伸手搓了搓被风吹得冷冰冰的脸颊，小声反驳：“……我交朋友轮不到他管吧？”
*
楼道里的感应灯亮了两下。
门把轻轻拧动，宋予凝带着满身疲倦从外头回来。
厨房里传来一阵响动，吴茜探出半个身子瞧她。
“来得挺巧~”她扬声笑说：“我包了芥菜猪肉饺子，你要不要尝尝看？”
换做平日里，自诩社恐的某人可能会回绝。
但是现在的宋予凝实在是太饿了，客套和礼貌在食欲面前都是弟弟。
“我要！”她饿得两眼冒绿光，恨不得举双脚赞成，“我要吃十五个！”
吴茜眨眨眼，觉得新奇道：“你这是一天没吃饭吗？”
“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家，你说呢？”宋予凝有气无力地表示。
“乖乖……天可怜见的，赶紧去洗个澡，出来就有吃的了~”
“哇塞~爱死你了，mua~”
“客气什么~”
十多分钟后，宋予凝洗漱完毕，裹着一脑袋浴巾从卧室出来。
餐桌上摆着两碗热气袅袅的饺子，作料一应俱全。
吴茜收拾完厨房，蓬头垢面地在她面前坐下,。
没话找话地关切道：“今天又加班了？”
“别提了……”宋予凝囫囵吞下一颗滚烫的饺子。
闷闷不乐地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如数告诉她，嘟囔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吴茜吹走碗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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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倍感意外：“你现在……还挺……”
眨眨眼，一时又说不出来。
宋予凝弄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什么？”
“就是……变得挺不一样的。”
宋予凝默了两秒，势要打破砂锅，“你指哪方面？”
吴茜撑着下巴作思索状，“……现在都敢跟你老大甩脸色啦？你以前不是挺怕他的吗？”
有吗？
宋予凝都快忘了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话说回来，这不是重点吧？”回过神她失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捉弄我……”
吴茜闷声答：“谁捉弄你呀……你自己想嘛。”
话毕，她又认真分析起来——
人家好歹帮了这么大一个忙，你不说感谢也就算了，居然还发起脾气来！
他不是你领导吗？不是玉面阎罗吗？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让我想到一个词……
宋予凝登时僵住，一头雾水地看着她，渴求一个答案
吴茜嘴角勾起嘴角，轻声吐露：“恃——宠——而——骄——听过没？”
宋予凝眯了眯眼睛，仔细看她的表情。
不像是在打趣自己，反而像——做实了事实。
“你在说什么啊！”她一边反驳，一边把脑袋埋进碗里。
可惜这副欲说害羞的模样半点说服力也没有，吴茜的笑意更深了。
宋予凝感觉到脸颊止不住地泛起热意，就连耳朵都跟着烫了起来。
要死了！怎么会这么热！
电光火石间，脑海里闪过方柏霓曾经说过的话——
“我敢打包票，苏砚和对你……绝不可能只有上下级这么简单。”
她简直不敢细想，用手背贴了贴滚烫的脸颊，瓮声瓮气地，“我吃饱了，谢谢你的饺子！”
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拔腿往卧室跑。
门一关，吴茜的笑声也被隔绝在外头。
心口那一处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几下，酥酥麻麻的。
她的脑子现在乱得跟浆糊似的，理不出半点头绪。
闷头倒在床上，宋予凝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恃宠而骄？
原来这就叫恃宠而骄？
可是……她有吗？
空气一点点变得稀薄。
宋予凝猛地掀开被子，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
都怪方柏霓！
胡说八道！扰乱军心！
思及此，她掏出手机，翻开两人的对话框。
上回交换完联系方式，聊天界面还是干干净净的。
宋予凝斟酌片刻，恶狠狠地敲下一串话——
Rain：上次的赌约不算数，我没答应。
顿了顿，郑重其事地补充了道——
Rain：以后都别提了，事情到此为止。
消息发出去许久，方柏霓似乎在忙，一直没有回信。
宋予凝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矫情了？
刚想把消息撤回，才发现已经过了时效。
算了——本来自己就没当回事。
直到临睡前，消息界面里仍是一片沉寂。
宋予凝枕着臂膀，百无聊赖地划拉着通讯录里的联系人。
温热的指腹一顿，眼尖地发现屏幕停在字母S上。
某个扎眼的名字赫然映在上头。
她有些气短地点开对方的头像。
思忖好半天，接连敲下一串话——
Sally宋予凝：老大，晚上谢谢你！
Sally宋予凝：还有，刚才是我太冲动了，和你说声对不起！
Sally宋予凝：你应该不会介意吧？[/小熊转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