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不老实
苏砚和一时无声，并没有当即回答这个问题。
乐曲一切，场子里的气氛掀起一波小小的高.潮，他见机混入舞池，眨眼便不见人影。
清酒调好，装在两盏奇形怪状的玻璃杯里。
“试试看？”酒保挑眉，态度殷勤：“不喜欢不收费哦。”
涂一沅见对方长得眉清目秀，忍不住逗弄：“不喜欢让刚才那个冤大头买单，辛苦啦~”
说完唇角贴着杯沿轻轻抿了两口，调笑道：“帅哥，我要是再点一杯，你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另一边，谈江雪倚在高脚椅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端坐在宋予凝身前。
“我猜，你就是那个刚转正的实习生吧？”她好奇打探：“苏砚和什么时候收你为徒的？”
宋予凝捏着酒杯。
战术喝水一般，先是抿了一口，紧接着又抿了第二口。
谈江雪被她的举动逗得哈哈大笑，“好啦，我不问就是了……你别紧张。”
女人伸出一只手，指甲上涂得红艳艳的：“谈江雪，这家酒吧的老板。”
她犹豫了几秒，轻轻地和对方握了握。
“呃……宋、宋予凝。”
“第一次来？”
“嗯。”
“看出来了。”谈江雪问，“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宋予凝眨眨眼，“什么？”
“看你一直在喝酒，也不说话。”
“没、没呢。”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这么一个绝世大美女坐在自己面前，宋予凝的眼睛都不晓得该往哪儿看了。
半晌，谈江雪终于忍不住，回过身打趣说：“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就好了。”
“有这么明显吗？”
“才几分钟，就偷看我六回了……小妹妹，你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绝对没有！”宋予凝为表清白，神色慌张地摆手道：“我就是……就是……”
谈江雪眯起眼，喉咙里溢出笑意，“就是什么？你说呀！”
她挠了挠头，吐了口浊气开口道：“我就是想知道……老大平时，都是怎么评价我的？”
谈江雪一听这话，更加笃定了内心的猜想，有意跟她卖了个关子：“你真的想知道？”
宋予凝点头：“嗯……呃。”
“那还不简单，来……多点两杯酒，我陪你边喝边聊怎么样？”
“可我不会……”她犹豫道：“要不然我付钱，请你喝吧。”
谈江雪愈发觉得她可爱，嘴角轻漾道：“你想讨好你们老大？”
“？”
“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
“还是说，你想泡他？”
宋予凝的脸都快绿了。
心道：我哪儿敢啊！谢谢你嘞姐姐，大过年不带这么吓人的。
她的神情变幻莫测，着实把人看乐了。
谈江雪忍俊不禁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好吧，逗你的。”
话音刚落，苏砚和乘兴而来。
男人额角带着一层薄薄的汗意，气息不稳地问：“你们俩在聊什么？”
谈江雪抬眸，“还能聊什么，当然是聊你啊。”
“我？”苏砚和瞥向一旁的人，皱着眉反问：“聊我什么呢？”
谈江雪和宋予凝相视一笑。
谁也不打算理会这个问题。
又过了小半个钟头，见时间不早了，苏砚和决定撤。
他回头去找涂一沅的身影，发现她正趴在吧台一角，整个人软绵绵的，是彻底喝高了。
“先走了！”男人拎起西装，摆了摆头和谈老板挥别。
宋予凝跟他一左一右地架着双腿无力的涂一沅上了车，打算送人回家。
密闭的车厢里空气不流通，司机师傅的油门踩得又急又快。
一路颠簸下来，涂一沅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皱着眉直哼哼。
“哎呦诶……千万别吐我车上啊！”
“放心，大不了赔钱……您开快点。”
“开快也没用啊，小伙子……不是钱不钱的事情，大过年挺晦气的你懂吗？”
“是的，劳您再快点吧，谢谢了。”
苏砚和坐在副驾，一脸愠色地盯着后排的人。
车子七弯八拐，涂一沅浑身绵软，彻底倒在宋予凝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一脸安详。
“喝点马尿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苏砚和气急，线条凌厉的面孔被夜色掩映，更显冷峻无情。
宋予凝有苦难开，一边担心怀里的人不舒服直接吐了，一边又只敢在暗地里吐槽苏砚和的多此一举。
好端端地去什么酒吧，乌七八糟的场地，除了酒气就是烟味。
他就这么喜欢这种地方？
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宋予凝在心里连声呸了好几句。
妄图管他爱去哪儿，自己是嫌日子过得太清闲了？
车子开回涂一沅的家，俩人合力把人扛上楼。
宋予凝从她包里翻出钥匙，打开门点亮灯，又怕她半夜里会冻坏了身子，临走前替她开了空调暖气，盖好被子。
从涂一沅家出来，时间已经接近凌晨。
夜色清冷，月光皎洁，苏砚和走出楼道，借着昏黄的路灯打量身后亦步亦趋的某人。
“走吧，送你回去。”
他一开口，嘴里直冒热气。
宋予凝搓着被冷风冻僵的面颊，哆哆嗦嗦道：“不、不用了吧，我也没喝醉。”
男人停住脚步，黑沉沉的眉眼透过夜色凝视着她，“……哪来那么多废话？”
“我真没喝醉。”宋予凝为难地搓了搓手，表示：“我自己可以的。”
她不太愿意让苏砚和送自己回家，尤其是大晚上，孤男寡女，瓜田李下。
别说他们俩清清白白、问心无愧，最主要的是……
宋予凝头皮一麻，想起此前在悦湖湾看到的、那一打被他扔在玄关处的套套。
自己没心没肺惯了，一时间忽略了，眼前这是个有着成熟生.理.需.求的男人。
她暗道。
宋予凝从来不敢去幻想苏砚和会跟自己扯上什么男男女女、暧昧不清的关系。
她见识过苏砚和的眼光——不管是芍药还是牡丹，她永远望其项背。
但是，今天不行。
今天他们都喝了酒，酒精使人上头，容易催生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宋予凝没那么想不开，戒备心迫使她不断自我提醒——这个男人是猛兽，自己摸不得！
“你又在那里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
路灯下，苏砚和神色不善，黑亮的瞳仁里酝酿着怒意。
自己的小心思再一次被人看穿了，宋予凝干笑两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沉默的间隙，俩人走到小区门口，站在马路牙子上等车。
手机APP上很快派了车子来接他们。
苏砚和坐上副驾，头也不回地重重地将车门关上。
须臾，司机师傅见车后的人站着不动，疑惑地仰起头：“到底上不上车啊？你俩不是一起的？”
男人挺直脊背，留给她一道冷硬的背影，目视前方回道：“不是。”
“早说啊……坐好了！”
车子重启，换挡之际，宋予凝二话不说拉开门把。
“一起的一起的！”她讪笑着，跟司机师傅道了个歉。
这种天寒地冻的深夜，还是保命比较重要，宋予凝骂自己真没出息，骂完马不停蹄地上车了。
车子疾驰在夜色当中，冷风透过玻璃窗的缝隙吹进车厢内。
她的脑袋抵着椅背，思绪也跟着晃晃悠悠，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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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好几个哈欠。
迷迷瞪瞪好一会儿，司机师傅将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的人行道旁。
宋予凝抹了把脸，清醒许多：“老大，我先走了。”
车门打开，她逃似的拔腿往里头跑。
跑了好几步，身后没响起引擎的动静，宋予凝忽又怔住，扭过头往回看。
副驾的车窗晃了下来，苏砚和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孔探出窗外。
路灯洒下的暖光在他的黑发上晕出一圈温柔的弧度，一扫他往日冷漠矜贵的气质。
反而显得有那么几分……柔情似水。
那双如墨的眸子像有某种魔力，只一眼便能牢牢地盯住猎物，让人陷落其中。
宋予凝在原地呆望了许久，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产生交汇。
“还有事吗？”苏砚和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问。
男人指尖夹着一只细长的烟，袅袅烟雾升起。
猩红色的烟头在夜色下显得十分扎眼。
宋予凝紧了紧喉咙，脚步不自觉地走上前。
她俯身凑近，结结巴巴道：“老大……我突然想起来……”
“嗯？”他似乎刚回过神，染上雾气的眼神清明了几分。
宋予凝低声问：“涂姐醉了，我们就这么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会不会不好？”
男人眸光微沉，沉默了好几秒，近乎隐忍地哑着嗓子道：“你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呃……是啊。”她犹豫道，“要不然……我过去看着她吧。”
苏砚和几不可察地吐了口气，曲起指节揉着胀痛的太阳穴
移开视线不再看她：“听我的……上楼。”
宋予凝抿着唇，见他面带疲倦，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回走，身影消失在小区门后。
苏砚和狠狠抽完最后一口，视野里那幢黑沉沉的楼栋亮起灯。
灯光一明一灭，三楼的某扇窗前闪过人影。
“走吧，师傅。”男人沉声吩咐。
车子重启，司机咧嘴笑了一下，调侃道：“怎么不送女朋友上楼呢，这黑灯瞎火的，挺吓人。”
苏砚和微眯起眼，没有应声。
窗户徐徐摇上，清辉洒在油柏路上，车子在路口尽头扬尘而去。
宋予凝失魂落魄地开门回到家，厨房里传出乒乒乓乓的动静。
夜猫子吴茜探出半颗脑袋，满脸狐疑：“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宋予凝“嗯”了一声，倚着墙低头喘气。
“脸这么红？”吴茜说话间提步走近，眼神暧昧：“有情况？”
宋予凝心口一紧，舌头打结：“……我、我喝了点酒。”
她摸了摸脸颊，果然一阵滚烫。
吴茜紧紧盯着她，挑眉笑道：“身上还有男人的香水味，小雨滴……你不老实啊！”
宋予凝心虚不已，赶忙抬起手左右嗅了嗅，“有吗？有吗？”
吴茜见此，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唇角不怀好意地勾了勾。
宋予凝这才知道自己又上当了。
“你无不无聊！”她恼羞成怒地脱掉脚上的鞋，径直往卧室走。
大门重重关上，身体虚浮地贴着门板，心跳快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这一天发生太多事情了，她现在又累又困，恨不得能睡个昏天暗地。
仰头倒下，身体陷入柔软的被褥中，大.腿那处传来一阵异样。
宋予凝翻身坐起，从口袋里掏出一看。
卷成圈的领带在手心展开。
打了个滚，最后铺散在柔软的床铺上。
这个东西，他自己都已经不要了，应该可以当做垃圾扔掉吧？
宋予凝伸手拽住带子边缘，轻轻一甩——
面料亲肤的昂贵领带正中目标，不偏不倚地落进黑漆漆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