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做造型
开门红结束后，紧随而来地便是整个公司期盼了近两个月的、重中之重的年终汇演。
宋予凝一行人在周老师的指导和点拨下，从起初的四肢不协调、动作慢半拍，到现在已经能够准确地跟随悦动的节奏，唱跳自如，站在台前气势满满，叫人刮目相看。
次日傍晚，众人结束完最后的彩排，周老师将这次表演的服装一一分发下去。
“尺码是按照你们工作服的尺寸定做的，都回去换换看，太大或者太小的尽早调换。”
她把最后一袋衣服递给宋予凝，提醒说：“尤其是你，站在舞台正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落在你身上，记得别掉链子。”
宋予凝接过衣服，自信满满，“我会的，周老师你就放心吧！”
“就知道嘴甜。”对方笑了一下，“别愣着了，赶紧去更衣室试穿吧。”
不多时，赵妍妍和宋予凝并肩下了楼。
进了更衣室，分别拆开包装袋，俩人都傻眼了。
虽然一早就知道这次的服装风格偏性感甜美风，宋予凝也做好了露胳膊露腿的准备。
但是怎么也不能……这么露骨吧？
赵妍妍展开衬衣，不……说它是衬衣不太贴切。
衣服的肩背处都被裁空了，胸口上方用松紧带箍住；两片薄薄的袖套样式的布料遮住胳膊的处拜拜肉，衣摆极短，在腰线最窄的地方收紧，刻意展露出舞者平坦的小腹和纤瘦的腰肢。
下.身则是条一字型牛仔短裤，裤腿上破破烂烂地垂着几根须，白花花的大腿露出来，被深黑色的渔网袜包裹着，颜色鲜明，十分醒目。
“我们……要穿这个表演？”宋予凝光是拿着衣服，脸颊就止不住地烧了起来。
赵妍妍也觉得尴尬，“应该是吧……我先换还是你先换？”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一起吧。”
说完姑娘们不约而同地背过身，狭窄的房间里依稀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宋予凝换好了。
她拉了拉胸口的布料，曲起手臂试图遮掩：“我差不多了，可以转身了吗？”
身后赵妍妍应了一声，“我也好了。”
宋予凝扭头，发现赵妍妍正弯着腰拉扯大腿上的袜圈，“这玩意儿……箍着真难受。”
“嗯……”她微弱蚊蝇地应了一声，耳朵到脖子的皮肤泛起淡淡的粉色。
即便只是跟赵妍妍面对面，她都觉得别扭。
如果穿成这样登台……宋予凝不敢保证自己到时候是不是真的能不掉链子。
调整好袜圈，赵妍妍终于分出些精力，抬眸打量她的装扮。
“小雨滴……真看不出来？”她眼睛一亮，极低地笑了声，语含暧昧道：“……你这么有料？”
“什么？”宋予凝眨眨眼，脑子迟钝了两秒。
赵妍妍用目光示意，“就是……咳咳，可惜了陈则省……没有福气啊。”
宋予凝旋即回过神，耳尖滚烫不已：“你、你别胡说八道！”
“你还害羞啊！”赵妍妍见她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愈发觉得有趣，故意逗弄：“喂……说实话，不会还没走出来吧？”
“早就不当回事了。”宋予凝满不在乎地回。
“真的？”赵妍妍试探，“真放下了？”
宋予凝无语地看她：“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赵妍妍正色说：“给你介绍男朋友要不要？”
宋予凝：？？？她有这么缺爱吗？
“我现在没心情考虑这事。”宋予凝哭笑不得，话锋一转又说：“有好男人你自己消化了吧。”
赵妍妍笑骂她：“去你的，有好男人我才不留给你呢！”
确定完演出服大小合身，两人又重新换回自己的衣服。
从更衣室出来，宋予凝抱着一叠乱糟糟的衣裤往非车险科走。
今天是周五，公司里没几个人在岗位坚守。
年味冲散了人们工作的热情，涂一沅和高修杰都早早回家了。
科室大门敞开，宋予凝简单收拾了一下每个人的桌面和台盆。
临走前又想起前些日子高修杰交代了某个客户的产责险需要出一份批单，她拍拍脑袋庆幸自己记性还不算差，打开电脑重新落座。
傍晚四点，暮霭沉沉，柔软的夕阳映在墙面上，整间屋子被染成暖色调。
办公室里极静，只有电脑主机还在默默运行着，显示屏幽蓝的光照亮了宋予凝素净的面孔。
不知过了多久，廊里响起一串沉稳的脚步声。
这个时间点还有谁来？
宋予凝起身去开门，下一秒苏砚和那张冷峻的脸庞霎时撞进她眼里。
男人穿着一袭深蓝色的呢子大衣，衣服领口微微翻折出来。
两颗鲜亮的扣子别在上头，泛出淡淡的冷光。
“老大？”她惊诧道，“你还没走？”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苏砚和手里捏着一叠文件袋，面露狐疑，“你在这儿干什么？”
宋予凝微愣，老实交代：“还有点工作……没做完。”
苏砚和也只是随口一问，见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不由皱着眉上前一探究竟。
“出批单？这不是老高的客户吗？”苏砚和眸色微沉，“他人呢？”
这么一问宋予凝就答不上来了。
苏砚和当即了然，“别人都走了，你还傻乎乎地坐这儿干嘛，回家吧。”
宋予凝闻言仰起头，一副纠结的表情：“可是……现在还没下班啊？”
男人无奈，黑沉沉的眼睛始终停留在她脸上：“你看这会儿还有人在好好上班吗？”
没有是没有，宋予凝心道：可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翘班吧？
对视几秒，苏砚和看出她心中所想。
低低地笑了一声，近乎调侃地问：“也不是头回翘班了，你应该有经验的吧？”
宋予凝：……
这事儿不能翻篇吗？
“行了，回去吧。”苏砚和也不逗她了，交代完事情提步往里头走。
路过她工位旁时，目光被桌上的某个事物吸引，倏地顿住：“这是什么？”
宋予凝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是……我的演出服。”
“演出服？”他怔愣了好半天，想起宋予凝还有登台表演这么回事，“……你打算就这副模样上台？”
“？”
“不嫌丢人？”
“什么啊？”宋予凝涨红了脸，辩驳道：“我……有怎么样吗？”
明明刚才还有人夸她有料呢，到底哪里丢人啦？
苏砚和很铁不成钢底摇了摇头，懒得多解释，扔下一句“在这儿等我”转身就进了办公室。
又过了半晌，他归置好文件重新出来，冷言冷语地对她道：“走吧，带你去改头换面！”
宋予凝电脑一关，听到这话起身时脚步险些被椅子绊了一下。
“……不用吧？”她硬着头皮回绝：“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半个钟头后，两人坐上苏砚和那辆昂贵的“别摸我”，车子疾驰在市区的主干道上。
“老大，我们现在去哪儿？”宋予凝捏着方向盘的手泌出汗意。
她眼神时不时地望向后视镜，心里更是没底。
临近年关，苏砚和忙着打理手头的客户群体，该送礼的送礼，该拜访的拜访。
剩下一群软硬不吃的土老板，只能在酒桌上陪他们打官腔。
接连数日浸淫在声色犬马的场所，何止是一个累字能够形容的。
“怕我卖了你？”后座传来一道极哑的嗓音，男人阖着眼面带疲倦：“放心，你也不值钱。”
闻言，宋予凝咬了咬腮帮子，不屑地撇嘴。
很快，车子按照导航的提示，停在一间华丽富贵的会所门前。
泊好车，苏砚和率先开门走了下来，“跟我来。”
“干、干嘛？”宋予凝脚步跌跌撞撞地跟上前。
等到看清会所门前的指示牌时，心下一紧：“不、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
“闭嘴！”叽叽歪歪的聒噪语调让人听了心生烦躁。
苏砚和维持着良好的修养才没把她扔出去。
走进会所，相熟的造型师已经在门口久等了。
“苏总，还真是稀客啊……我都快想死你了。”
说话的这位造型师名叫周澄也，染着一头蓝灰色的短发，皮肤白皙透亮，长相十分惹眼。
他跟苏砚和是多年的好友，碰上面，免不得多寒暄了几句。
苏砚和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时下用眼神说明了来意。
“就她……来，拿出你的看家本领，把人打扮漂亮点。”
周澄也望去，探究的视线上下打量着宋予凝。
扭过头又笑得不怀好意：“这位妹妹还需要打扮吗？挺漂亮了不是？”
“太土了。”苏砚和一语道出问题所在，皱着眉犹疑：“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换个人来。”
被质疑专业性，周澄也说什么也不肯认：“看不起谁呢！包在我身上，等着瞧吧！”
未等宋予凝反应，对方半推半就地把她拉过来，一屁股摁坐在镜子前。
“先从头开始吧……我看看。”周澄也说着话，用小指勾起一截头发，“发质未免太干了，我先给她做个柔顺护理，发尾简单烫个小卷，最后染个色你看成吗？”
“随你。”苏砚和不置可否。
“那就这么定了……话说回来，你都不问问人家姑娘的意见，同不同意？”
宋予凝圆眼微瞪，对着镜子里露出一截脖子的脑袋，那种被赶鸭子上架的羞耻感又上来了。
“小妹妹，老实交代……你俩什么关系啊？”周澄也太好奇了，“你是他现在的伴儿？”
宋予凝嘴角一抽，用求救的眼神看着苏砚和。
“打住！”苏砚和的表情堪比吃了苍蝇，“她要代表我们科室登台演出，你帮忙把好关就行。”
周澄也一听这话，当即没了八卦的心思，轻轻“切”了一声，觉得无聊透了。
“行吧，那就先坐着吧……慢慢来，可有得等了。”
言毕，他起身往外走，很快苏砚和也跟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宋予凝和一名助理模样的女孩子。
莫名其妙被人带过来，宋予凝晕头转向还没搞清楚状况。
此时，她顶着一颗湿漉漉的脑袋坐在全身镜前，满脸愁容。
这都……什么事儿啊！
宋予凝在心里哀叹不止，镜子里露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兜里的手机铃音响起，直持续了十几秒，她姿势别扭地掏出来。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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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茜？”
吴茜的声线爽朗清澈，“我得连夜去趟B市赶场活动，大门钥匙搁在地垫下面了，还有……我的快递也要拜托你啦。”
“快递在驿站？”宋予凝忙回说：“要不然明天好不好，我现在还不确定几点能到家。”
“怎么，你今晚又要排练吗？”
“那倒是不用。”宋予凝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她，“忙完估计也该九点或者十点了。”
吴茜沉默了一小会儿，疑神疑鬼地问：“又是你那个老大？我记得上回那个色狼，你也说得亏有他在？”
她好心提醒，“小雨滴，你清醒点……一个男人三番五次地对你流露出莫名地好意，他该不会是想那个你吧？”
“哪个啊？”她一头雾水。
顿了顿，宋予凝当即明白过来了，握着手机的手僵住，“怎么可能……你误会了。”
吴茜却说，“人心隔肚皮，你觉得他又是给你介绍教练，又是带你做造型，图什么？”
是啊，图什么呢？
仿佛被人一语点醒，宋予凝瞪大了眼睛望着镜子里那颗湿漉漉的脑袋。
苏砚和会想……潜规则自己？
会吗？
会这么离谱吗？
她没有疑惑太久，大门很快被人重新打开。
周澄也跟苏砚和又回来了。
男人坐在椅子前，仰着脑袋任凭周澄也打理自己稍长的头发。
察觉到几步之外的人投来的热切的视线，他不耐地朝人望去：“什么事？”
“老大，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宋予凝急中生智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话说太快还差点咬到舌头。
都这种时候了，她不至于真的蠢到没边。
开门见山地问对方“你是不是要潜规则我”，宋予凝敢肯定他一定会把自己丢出去不带商量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种似是而非地询问也够叫人心烦的。
苏砚和的脸色一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接着厉声质问她——
“你是不是有病？”
“？”
“有病治病。”
“……”
“别在这儿疑神疑鬼。”
这才对嘛。
宋予凝如释重负道，自己还是更习惯那个不近人情、一脸冰山的男人。
苏砚和会想潜规则自己？
下辈子都不敢做这种噩梦。
吃了定心丸后，她终于不再忐忑，心安理得地坐在里头享受着高端服务。
毕竟花的是老板的钱，有便宜不占是XXX。
别看她脑袋上这几撮毛稀疏单薄，真正打理起来还挺费功夫。
五个钟头过去，宋予凝倚着靠背张开嘴，睡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喂……醒醒。”
耳畔传来周澄也的说话声，“这都能睡着，你可真行。”
迷迷瞪瞪之际，宋予凝猛然睁开眼，用手背兜住下巴咂了咂嘴，否认答：“我、我没睡着。”
周澄也轻笑说：“好啦~最后再洗一遍，搞定。”
躺在那张柔软宽敞的睡椅上，感受着温热的水流冲洗头皮，眼皮似乎更沉重了。
宋予凝从来没想过，原来爱美也是需要精力的。
果然像她这样的人还是适合活得糙一点，更随性些。
十点五十五分，屋外更深露重。
苏砚和领着一脸困意的人从会所出来。
“车我开走，你自己回家吧。”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回过头打量身后。
宋予凝换了个新造型，薄薄的短发染成鲜亮的栗子色，发尾微卷，有点俏皮地翘起弧度。
乍一看去，随性又不失可爱……他还有点不太适应。
“哦，那我先走了……老大拜拜。”
“等一下！”苏砚和神色微凛，忽然开口唤住人。
宋予凝停下脚步，打着瞌睡低声问：“……还有事吗？”
男人轻咳两声，复又开门见山道：“你觉得周澄也这个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她极度却觉，脑子迷迷糊糊地，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是故意跟我装糊涂吗？”苏砚和直截了当：“喜欢不喜欢？他这种花美男样式的？”
宋予凝揉了揉眼角，仿佛听到什么惊天噩耗，长大嘴巴不敢置信道：“你、你是在帮我介绍对象？”
苏砚和十分坦诚，“没错，你们小姑娘不都喜欢他这款吗？”话毕，又觉得十分新奇地：“难道你不喜欢？”
宋予凝暗暗翻了个白眼，无言以对。
现在的风气是流行给别人介绍对象吗？
“我真的……没有这么想谈恋爱。”
她下意识地张口辩驳，“当然，还是要谢谢你们，费心了。”
苏砚和怔忪数秒，为她预料之外的回答讶然。
他估摸着宋予凝还在上一段感情里没走出来，下定义道：“没想到你这人还挺长情。”
宋予凝深吸一口气，懒得再解释什么了。
苏砚和旋即端起正色，“也好，把心思收一收，放到工作上。”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后，男人头也不回地上车走了。
话题转得太过突然，宋予凝站在原地无语了好几秒，半天都没回过神。
她怎么敢异想天开地觉得这人在潜自己？简直是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