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谈恋爱
台风事件告一段落后，所有人的工作都步入了正轨。
周一一早例行完晨会，杨千昭跑来找宋予凝领单证。
“上回那份我装订好了，晚点你送过去给雯姐？”她问。
宋予凝之前去档案室碰上孔辰伟，孔辰伟还承诺她帮她转正，邀请她去车商部工作。
没想到一转眼，都过去这么久了。
宋予凝回：“师傅，要不然这趟你自己去吧。”
她讪笑着，主要也是怕又碰上那种尴尬的场面。
杨千昭说她神经兮兮，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末了催她赶紧拿东西。
宋予凝点头，从包包里翻出钥匙打开锁。
锁头“咔——”地一下嘣开，抽屉打开——
她白皙的小脸骤然褪去血色。
“师傅——”嗓音轻颤，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杨千昭也被吓得不轻，寒毛倒竖急了：“我跟你说你别……”
两双眼睛顿住，证件整整齐齐地摆在里头。
就是……被水泡得实在……没脸见人。
半个钟头后，苏砚和匆匆现身。
又是那张办公桌，又是那副咄咄逼人的态度。
“想让我好声好气，你能不能带脑子来上班？”
“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捅娄子，是我太惯着你了？”
“现在已经是正式员工了，没人能替你背锅，我的意思你明白！”
“宋予凝，我真的不介意多开除一个助理……我要一个解释！”
而她依旧是那副模样，认打认罚认骂。
就是哭得有点失态，一张嘴鼻涕泡都跟着出来了。
苏砚和咬着后槽牙气到极点，已经不想再看她。
“滚出去！”他冷声斥道。
话落，宋予凝抱着一叠皱巴巴的单证原件出了门。
坐在工位前，魂不守舍地盯着它们发呆。
苏砚和说得没错，同样的问题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怪不了别人，只能怪她自己。
为什么台风天过后不马上检查自己的办公用品？
早就听说公司天花板漏水，前台有同事主机被雨水冲得直接漏电。
她怎么能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明明容易出现的问题，为什么不多留个心眼？
宋予凝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这次真轮到她负责的话，就只剩下走人这一条路了。
只是想到，以后别人问她为什么被老东家给开了，这个理由实在太丢人她开不了口。
程涂二人知道她又惹上麻烦，不是叹气就是直摇头。
涂一沅是懒得管她了，但也算好，一个电话打去把苏砚和叫回来处理。
程萍倒是实实在在地出了个主意。
“好在东西没丢，破了碎了想个办法把它按照原样拼贴回去就是了。”她用过来人的口吻道。
“以前也不是没出过这种问题，回头再在申领系统里把这些破损的单证作废，也只能这样了。”
宋予凝谢过她的好意。
等人一走，掏出手机——
【英华霹雳小分队】群里，她难得主动挑起话头。
Sally宋予凝：各位，这次我可能真的要走了。
Sally宋予凝：你们不要太想我。
两条消息一发，赵骆俩人坐不住了。
Ira骆星阳：不是说已经转正了？又出问题了？
Cici赵妍妍：捅什么篓子了？说来听听？
Ira骆星阳：行啊姐，你们苏总降压药没少吃吧？快跟我差不多了。
Cici赵妍妍：关你屁事，少说两句风凉话。
陈则省似乎正忙着，没空理会他们毫无营养的对话。
关掉手机，宋予凝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竟然真的认认真真地将破得连不成片的单子一个角一个角的拼贴在A4纸上。
就跟小时候玩的拼图一样，按照每个角、每条边的大小，把这几十页单的纸张一一排序整齐。
这项工作看着简单，实则挑战人的耐心和观察力。
一整个下午宋予凝坐在工位上没挪窝，专心致志地埋头苦干了起来。
涂高俩人见此，也没好意思把手头的工作交给她。
到了下午下班前，陈则省来了。
他今天上的白班，身上还穿着公司的制服，忙碌了一整日，风尘仆仆的。
这个时间点办公室里只剩宋予凝一个人，她已经做好了挑灯夜战的准备。
俩人见了面，她面露错愕：“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陈则省咧开嘴，“总不能看着你一个人无头苍蝇似的。”
他挽起衬衣的袖子，势要搭把手的样子：“来，我帮你一起。”
宋予凝没好意思，‘“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不也开了一天的车吗？”
“休息哪有女朋友重要！”他温声说：“这么好的机会我把握住了，回头你不得以身相许啊？”
“胡说八道什么呢！”宋予凝鹿眼微睁，被他一逗脸都热了。
但好在坏心情也跟着一扫而光，她嚅嗫道：“我是怕你太辛苦了。”
说完，指着自己面前一下午的成果，五十份的单证解决到现在还剩一大半。
宋予凝瘪嘴：“这活儿费眼睛，影响你开车……真不是开玩笑的。”
陈则省懒得多费口舌，接过她手里拼黏到一半的单证联，兀自坐下。
气氛诡异地沉静下来，好半天他回过神，又红着脸问：“你不会嫌我吧？一身臭汗的……”
宋予凝如梦初醒，哑然笑说，“不会。”
“不会就好。”陈则省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亲昵地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嘶——疼死了。”宋予凝忍不住低叫。
陈则省吓得忙松手，凑近问：“这么疼吗？让我看看？”
一对黏黏糊糊的小情侣旁若无人地秀起了恩爱。
说话的同时，南边的门锁响了。
宋予凝猛地清醒过来。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此地无银地和对方保持安全距离。
果不其然，办公室的门口苏砚和颀长的身影立在那儿，犹如一座冷冰冰的雕像。
四目相接的一瞬，男人犀利的眼神没有丝毫意外地落在两人的身上。
宋予凝：……
陈则省：……
苏砚和无动于衷，脸上丁点表情都没有。
冷笑一声，语气森然地质问她：“带薪谈恋爱？”
当然不是！宋予凝下意识地敛着眼皮，讷讷答：“我把东西，整理好再走。”
苏砚和沉默了两秒，轻飘飘地对她扔下一句“随你”，便扬长而去。
人前脚一走，宋予凝后脚紧跟着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刚才自己没闹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动静吧？
不过他今天怎么会这么准时下班？
平时这个点早就跑路了啊？
宋予凝挠了挠头皮，但愿苏砚和刚才忙着工作，无暇顾及外头的任何声响。
要是偏偏这么不幸地被他听到的话，自己是不是又要被赶了？
想到这，宋予凝忍不住垂头丧气，屁股重新坐了回去。
陈则省将她这一连串的反应看在眼里，问她：“你很怕Simon？”
宋予凝讪讪地低下头，张嘴说：“我们科室谁不怕他……你别打趣我了。”
“哦，难怪你刚才那副模样。”他沉思数秒，冥思苦想道：“像个被捉.奸的小媳妇。”
“……”要不然你还是回去吧？
宋予凝暗暗吐槽，这都够乱了，她没心情开玩笑。
十月的秋风已经带着几分萧索之意，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浓烈的桂花香。
一出门苏砚和就觉出不对劲，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前段时间忙得脚不着地，紧着处理查勘理赔，再往前……两次春宵还都被人搅和散了。
偶然撞见一对冒着傻气的小情侣说几句不冷不热的情话，竟也心生出几丝艳羡。
这就是单身老男人的心酸。
他苦笑着加快脚步。
暮色四合的天昏暗下来，云层些微撒出几道光，路灯亮了。
苏砚和一抬头，望着华贸大厦六楼晕出的灯光，腹诽着楼上这俩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女的冰清玉洁，男的血气方刚。
万一没忍住在办公室里干起奇奇怪怪的事情，科室里头可没有监控。
他暗示自己不能多想。
某些画面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进入备战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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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
苏砚和掏出手机，二话不说直接拨给涂一沅。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涂一沅看到他的号码也是一头雾水。
这人千百年也不加班一回，今天是吃错几颗药了？
涂一沅这么想着的时候，话筒那头传来她吸溜面条的动静，津津有味道：“老大……找我？”
苏砚和语气不悦，沉声问他：“人在哪儿？”
不等对方回话，接着又说还没到下班时间整个办公室都空了，像什么话巴拉巴拉。
涂一沅擦擦嘴，莫名其妙道：“我活干完了啊……哎不是，老大……你更年期啦？”
“少给我废话！现在滚回来，加班！报价！马上！”
“这都……六点了欸？”涂一沅确定他不是吃错药，估计是吃了枪.子儿，正无差别扫射呢。
三十多岁的单身男人还在世面上流通真的好可怕，欲.求.不.满了吧？
“六点怎么了？有业务送上门半夜也得给我起来。”
苏砚和的口气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心理变态了已经。
涂一沅吃碗面都不安心，只觉得快被逼死了。
哀嚎着说：“我前脚刚到的家……要不然这样吧，我居家办公你看成吗？保证不耽误工作。”
苏砚和冷哼：“老板还没走你居然敢跑路，滚回来！”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隔天一早刚上班，宋予凝抱着自己一晚的成果，将五十章单证按照序列号一一排列整齐。
站在苏砚和的办公桌前，口气都比上回硬气多了。
“老大，我可以直接交给雯姐吗？”她问他，态度不似昨日那般谦卑。
苏砚和略略一瞥，模棱两可地回了个“嗯”，又吩咐她：“去，泡杯咖啡。”
宋予凝心知，方柏霓一走，现在她的活全落到自己头上了。
好在单证的事情没有大问题，她闷不做声地抱着东西出了门。
又过了半个钟头，她端着热乎的咖啡进门。
苏砚和浅啜一口，被呛到差点去世。
“你拿刷锅水应付我？”
“……很苦吗？”
“明知故问。”男人沉着脸，“奶精放了没？”
宋予凝认真回想，斩钉截铁地表示：“我放了的，特意放了两颗。”
苏砚和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颔首答：“不错，我平时都放四颗。”
“……”那还喝什么咖啡，直接喝奶茶不就得了。
“倒了吧。”苏砚和一点也不心疼她的手艺，转头吩咐：“去把涂一沅叫进来。”
话落，宋予凝端着杯盏闷闷不乐地跑去茶水间洗干净。
涂一沅进门，探头探脑地问说：“老大，有事吗？”
苏砚和脑子里想起昨天见到的场景，轻咳两声佯装不在意地问：“昨晚加班到几点？”
涂一沅眨眨眼，万分无辜：“没加班啊……我回来一瞧，你人都跑了，我也溜了。”
“……”
“……不过有意外之喜哦。”她压低了嗓音，故作神秘道：“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苏砚和没心情听她八卦自己早就知道的事情，态度冰冷：“……可以出去了。”
“别这么没情趣嘛老大。”涂一沅捂着嘴乐，“理赔科的小陈，跟咱们小宋搭一块儿了，是不是没想到？”
她忽略了苏砚和那副能把人吃掉的表情，仰起头感慨：“……哎呀真青春啊。”
男人盯着她思索片刻，莞尔道：“你没告诉外头那个傻的，我们科室不收留恋爱脑吗？”
涂一沅瞪眼，“没事扫人家兴干嘛？”
她微微一顿又道：“……别指望我当坏人，要说你自己跟她说吧。”放完狠话扭头就不见人影。
苏砚和咬咬牙，脸色铁青。
真是反了……都不拿他当回事了是吧？
他气不过，感觉到自己的权威受到前所未有地挑战。
最后绞尽脑汁，拨通内线把程萍喊了进门。
程副科长多久没单独见他了，今天颇有些新鲜。
笑意晏晏道：“有什么要吩咐的，直接说了吧。”
苏砚和那套小心思在程萍面前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他作势站直了身子，“一件小事，还是程姐出面……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