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领单证
两天后工作日的清晨，霹雳小分队的四人组难得聚齐共进早餐。
席间，宋予凝忍不住问在座的三人：“我想在试用期调岗，你们觉得可行吗？”
陈则省立时顿住。
赵妍妍嘴里的包子噎了大半天。
骆星阳把吸管咬得“咯咯”直响。
“你没睡醒吗？好端端地想这事？”
赵妍妍幸灾乐祸：“是不是在非车险科做得不开心，你跟方柏霓开战了没？说说看？”
都不是。
宋予凝恹恹地：“我就是……想一下，没别的意思。”
陈则省吃饱了，放下碗筷看着她。
“劝你最好想都别想……真要从非车险科出来，估计没人敢要你了。”
宋予凝一听这话，满脑子问号，“为什么啊？”
“你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啊？”赵妍妍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这么说吧，非车险科就你跟方柏霓两个实习生。方柏霓是孟副总的近亲，靠着裙带关系进来的，往后转了正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苏总是管不着的。”
“至于你呢……你是他破格招收进来的人，将来转了正就是他的下属……谁敢问他要人？”
“最后说句难听的，如果试用期你过不了关，三个月一到迟早都是要走的，还在乎去哪儿吗？”
赵妍妍话糙理不糙，把前后的利害关系分析得头头是道。
最后点醒她：“当然……还有最后一个可能。”
宋予凝当即来了精神，眸光微闪：“什么？”
三人及其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最后由骆星阳开口：“试用期还没过，你就被苏总乖乖扫地出门了。”
宋予凝：……
她这是什么天选剧本，清澈大学生初入职场就开启了地狱级的hard模式吗？
话赶着话，几人又聊起了公司高层的八卦。
赵妍妍透露，咱们这位徐娘半老孟副总离异多年，身边桃花不断，之所以一直没有再婚，其实是跟总经理王国华有一腿，这俩人早就暗度陈仓勾搭到一块儿去了。
骆星阳不信这说法，毕竟两人的年岁差得有点大。
而且王国华婚姻美满，儿女双全，怎么也不像是会出轨的男人。
赵妍妍冷笑，你当每个渣男脑门上都写着“我是渣男”吗？
听没听过有句话叫做妻不如妾，妻不如偷？
宋予凝对于这些八卦话题不敢兴趣，兴致缺缺地将盘子里最后两个小笼包塞进嘴里。
恍惚间，听觉灵敏地捕捉到“苏”这个字眼。
她竖起耳朵，满脸迷茫地：“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给’？”
陈则省忍着笑解释，“不是‘给’，是gay，g—a—y。”
赵妍妍随声附和，还没开口自己先乐了。
“苏总这么多年孑然一人，身边连个伴都没有……他是怎么解决生.理.需.求的？”
骆星阳贱兮兮地回了句：“说不定人家金屋藏娇……你知道个屁。”
“话说回来，我们程总跟苏总是同期进的公司，”赵妍妍小声透露：“程觅云芳心暗许，三十多了还没嫁人呢！”
“当然也不只是她，咱们公司对苏总动过真情的人何止一二。”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补充：“不止女的哦！”
宋予凝筷子一顿，想起那晚送人回家的场景。
诚然，苏砚和长得帅，气质好，五官佳，各方面都算得上无可挑剔。
但是……不论怎么看，宋予凝都不觉得他是个会有X生活的男人。
或许是苏砚和平日里对她态度冷漠，表情冷冰冰，不说话的时候跟万年冰山无异。
这样的人，会有伴侣？
能谈长期的感情？
他只适合与工作为伴。
每拿下一个case，才能从中收获高.潮的快.感。
“前几年吧，咱们公司有个女同事对苏总表达好感，苗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扼杀在摇篮当中。”
赵妍妍咬着牙，表情很是不忿：“……你们知道的吧？咱们公司不允许谈办公室恋情的。”
陈则省皱眉奇道：“为什么？不对……这是什么狗屁规矩？”
赵妍妍轻嗤，“能是为什么……领导自己婚姻不顺，所以心理变态了呗。”
这当然是开玩笑。
事实的真相是，此前公司里一对夫妻同事分别就职于两个不同的岗位。
看似风马牛不相及没有任何利益牵扯，直到岁末总公司的审计前来核查，在理赔案件的卷宗和财务汇单里发现了猫腻。
理赔科前台负责材料回收岗的女同事伙同自己的丈夫，也就是当时作为大案组查勘员的男同事，瞒着公司上上下下所有人，与合作的车商以及出险的客户私下达成和解。
一台BBA级的中级车，在4S店定损的价格与二级修理厂天差地别。
心细如发的他们找到漏洞，开高价定损单，背着客户把出险车辆引导去了私人修理厂维修检验。
短短半年，获利近百万。
事件一出，当年稳坐总经理岗位的孟沛姗被迫退居二线。
也就是从那时起，“严禁办公室恋情”成为英华员工恪守的第一准则。
早饭过后，宋予凝照常回科室处理工作。
新的一个月，她已经开始跟着高修杰慢慢学习非车理赔的相关知识。
不同于杨千昭的火急火燎，高修杰很有耐心，和她说话的时候也是客客气气的。
除了在提到苏砚和时流露出小迷弟的天真神态，工作当中他算得上一个无可挑剔的老师。
彼时宋予凝坐在他的办公桌前，一手执笔一边注视着屏幕，认真专注地聆听他解惑。
“处理工程险案件的时候，你记得一点，先问清楚有没有人伤……尤其是三责险，情况会比较复杂……”
高修杰的声音温润悦耳，犹如春风拂面般让人觉得心间一暖。
宋予凝低头记笔记，没来得及听他解释“复杂”的含义，涂一沅蓦然从眼前闪过，手里拿着认领单径直递给她，“签字，顺便把单证取一下。”
宋予凝怔了怔，茫然地抬头看人。
“我吗？”她有些犹豫。
涂一沅微顿，皱眉反问：“干嘛？我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
“不、不是。”宋予凝摆手，一脸尴尬地起身说，“我不知道……去哪儿领东西。”
高修杰闻言，转头对涂一沅，“你别把人吓着了。”
涂一沅犹疑：“那什么……我没教过你？不会吧？”
宋予凝一脸无辜地眨眼，还真没有。
涂一沅拍拍脑门叹口气道：“给搞忘了。”说完挥手，“你跟我来。”
俩人出了办公室，径直坐电梯上了楼。
公司所有的案卷卷宗都收录在档案室里，包括他们平日里打印的保单、批单等证件。
一路上，涂一沅难得地好耐性，和她说起领单证时需要注意的点。
“负责收录档案的人叫夏锦雯，我们都喊她雯姐。”
“每周五雯姐都是要请假的，所以遇到单证余量不多的时候，就提前进系统先申领，拿回来后自己放在办公室保存好。”
“这东西很重要，堪比合同，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一张都不能丢，弄丢你可以乖乖滚蛋了。”
宋予凝骇然，点头如捣蒜。
涂一沅走到档案室门外，轻轻地叩响门板。
很快，里头传来一声温柔的嗓音，问是谁啊。
“雯姐，我呀……小涂。”涂一沅好言好语。
门打开，一道高瘦清丽的身影闪现，门内的人留有一头乌黑的长发。
柳叶眉杏仁眼，面容白皙素净，一袭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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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的修身长裙，衬得她有那么几分古典美人的意思。
“怎么又来啦？”夏锦雯说话时眼尾轻佻，注意到站在她身后的人，“这位是？”
涂一沅把人轻轻一推，“忘了介绍，我们科室的新人……你喊她小宋就可以了。”
夏锦雯笑吟吟道：“之前听说苏总科室来了位美艳娇俏的小姑娘，应该就是她吧？”
宋予凝感觉到抵在身后的手微微僵了一下，心知这位雯姐错把自己错认成方柏霓了。
即便如此，她依旧笑容不变，唇角轻轻翘起，嘴甜地喊了一句“雯姐好”。
夏锦雯招呼俩人进来，边走边回头：“你们苏总业务繁忙……我都多久没见到他人了？”
涂一沅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佯装听不懂：“别说是你，我们也不常见到他人影呢。”
话落，又笑眯眯地补充：“再说了，这种小事哪里轮到他来……以后都交给小宋了，雯姐别搞错了哈？”
夏锦雯动作利落，很快就从档案箱里收拾出了一百份单证，递交给对方。
“来，这里签个字。”她让宋予凝自己确认。
宋予凝也不懂，老老实实地低下头，一张一张地数了起来。
这举动惹得夏锦雯捧腹大笑，对涂一沅说：“新招来的小姑娘，还是挺可爱的嘛。”
涂一沅落了下风，只能干巴巴地笑了几声以做回应。
从档案室一出来，她又忍不住拉长着脸，低声教训宋予凝。
“能不能学机灵点，下次这种事就算要做……也得背着人！”
“……别这么傻不愣登地让人看笑话，你知道夏锦雯心里怎么想的吗？”
宋予凝当然不知道，她才头回见这个雯姐。
涂一沅见她又是那副无助茫然的神情，气得脸都绿了。
这要怎么说呢？
是要说雯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每天幻想着跟咱们老大发生点什么有的没的，所以才脑回路清奇地把科室里所有年轻姑娘看成假想敌，话里话外透着股酸气。
这些话宋予凝即便听了也不懂。
涂一沅暗道，反正工作交接到位了，她才不来当冤大头继续受这份气。
回办公室的路上，俩人在走廊与方柏霓迎面撞上。
上回孟副总明目张胆地把人领回去，同事看出了她有后台，私下说话做事时都刻意避开她些。
“涂姐。”方柏霓仍是笑着，态度友善。
虽然还是那副嘴甜惹人爱的模样，但偶尔流露出高高在上的神态时，却叫涂一沅不敢亲近。
“哎呦……方秘书，这是从哪儿来呀？”
涂一沅别的不会，表面功夫做得十足地妥帖。
方柏霓闷闷不乐：“姨妈叫我下了班跟她一块儿吃个饭，烦死了。”
……还真是连装都懒得再装了。
说完这话，她眼睛一亮，看到了宋予凝手里的东西，“欸？这是什么。”
“哦……还不是杨千昭，那家伙自己忙得要死，来不及弄……就让我们帮她认领单证。”涂一沅不在意地回。
进了科室，方柏霓朝南边瞟了一眼，没瞧见苏砚和的身影。
“涂姐，苏总不在……我早上也没别的事了，能不能提前半小时先回去啊？”
作为秘书，方柏霓每天除了泡泡咖啡，帮领导处理邮件，偶尔接待上门的客户，工作真的很简单。
正如她所说，苏砚和不在，她确实也没别的事可干了。
涂一沅哪敢接这话茬，不尴不尬地笑着请示程萍：“程姐，小方想向你提前告个假，没问题吧？”
程萍做惯了老好人，哪里会计较这点小事，沉吟片刻答：“你有事就先忙去吧……别耽搁了。”
方柏霓一听，拎起包包展颜笑道：“谢谢程姐，回头请你吃饭！”
说完，还不忘朝她抛了个飞吻，一溜烟就跑得没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