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志从未见到李阿姨情绪这么激动过，他们之前只是在楼道里偶尔遇到，打过招呼而已。
蓝哲和小志并肩在楼梯上坐着，蓝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爸妈还是很在意你的，不用害怕。”
“嗯……哥哥，你和爸妈的关系好吗？”
蓝哲点了根烟，楼道里瞬间全是烟草的味道，小志很不适应，捂着鼻子咳了两声。
良久，他才开口：“不太好，我妈死的早，我和我爸关系不好，很少联系。”
小志：“对不起，哥哥，早知道我就不问了……”
小志没想到蓝哥哥的家庭是这样的，在他的世界里，如此被父母误解和辱骂，已经是他经历过最严重的事情了。
蓝哲侧过头，嘴角扯了几下：“害，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早就不在乎他们了，我自己一个人过得挺好。”
小志没从蓝哥哥的笑容和眼神里读到真正的快乐，他似乎只是强颜欢笑。
“哥哥，今天谢谢你陪我……”
“你要是真心感谢我，就好好念书，别再做傻事了。”
“我知道了……”
小志掏出手机，他今天除了和哥哥加微信那会儿，就一直没开机。手机跳出开机动画，随后弹出一堆未接电话和微信消息。电话都是小志的爸妈以及老师同学打过来的，一个小时就有几十个，打开微信他发现小静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小志，我知道那些东西不是你的了，对不起，是我不够相信你，也不够勇敢，没能站出来替你说话，你去哪儿了，大家都很着急，如果你看到就回复我，可以吗？”
二十分钟后，小志听到妈妈的哭喊声。
“小志！小志？”
小志被妈妈紧紧抱住，妈妈一直在哭，他印象中没见过妈妈情绪这么崩溃过，就连之前和爸爸吵架的时候也没有过。
“都是妈妈不好，妈妈不对……不该在学校打你……也不该错怪你……都是妈妈不好，妈妈对不起你……”
小志妈妈不停的重复着这些话，丝毫没有松开小志的意思。
声音有些大，邻居们都围了过来。
“阿琴，我就说是小志没错吧！”
“是小志，是小志回来了，李姐麻烦你了！”
“都是邻居，说什么麻烦呀，小志安然无恙回来就好。”
小志妈妈这才反应过来，拉着小志前前后后的看，好在除了衣服很陌生，身上其他地方都没什么事。
小志开口：“妈，我没事，是哥哥救了我。”
“没事就好，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妈妈也不想活了！”小志妈妈又开始哭个不停。
“是你救了我们小志，对不对？真是太感谢你了！快，阿琴别哭了，快让恩人进屋坐啊！”小志爸爸虽然比小志妈妈看起来冷静一些，但肿胀的眼睛和里面的红血丝骗不了人。
蓝哲拒绝了小志爸爸的邀请，离开之前，留下一句话：“孩子我帮你们平安送回来了，今后麻烦照顾好小志，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少动手，多沟通。”
蓝哲走得飞快，小志爸爸拦都拦不住，嘴里嘀咕着：“呀，还不知道恩人叫什么名字呢……”
蓝哲下楼后在车子前等了会儿，直到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也从楼里出来，只不过她没走门，走的是窗户。
“这姑娘有点意思，到底还是不放心他，还一路跟过来确认状况。”
昨晚她出现在他的家里，又是弄坏他的水龙头，又是摔掉他的药瓶，他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其实在观察她，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还翻他的柜子和抽屉，到底要做什么？
他从小就和普通人不一样，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见过怨气重的魂魄回来寻仇，也见过留恋人间的魂魄妄想自己还没死掉，平淡的在人间过着生活，也见过故意搞怪的魂魄，看到人类因为它们而害怕、恐惧，自己就开心的不行。
但这个魂魄不一样，她似乎不是单纯的搞怪，好像隐隐约约在保护着他。
今天早晨，他在楼道里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又在隔壁房间里看到了她，她的样子看起来和昨晚不同，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看来她绝对不是来人间作恶的。
上午将她和小志从湖里捞上来，她的脸憋得通红，却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一直在问小志怎么样，活到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热心肠，又有使命感的魂魄。
还……长得不错。
她换上了小姑娘的皮囊，说话声音也变了，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小姑娘的声音尖尖的，他还是喜欢她本来的声音，她的声线偏中性，唱起陶喆的歌蛮有感觉的。
“嘀嘀！”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今天太忙了，没能按时赴约。”
蓝哲回复：“没关系，你忙你的，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再一抬头，天上那抹浅蓝色的身影不见了，蓝哲看着远方，又点了一支烟。
*
“这两天怎么样，任务还顺利吗？”
秦羽回了趟地府，路上遇见飘过来的筱筱。
“总体来说，还可以吧，成功了一单。”
“不错啊！我还一单都没成呢！”筱筱耷拉个脸，“我运气太差，一开始遇到的两个人都是正常死亡，我没法救，后来我遇到一个人闪着灯，我就跟在他身后，想着保护好他，于是我跟着他上了公交车，结果公交车出了事故，突然起火爆炸了，别说救他了，我自己都烧坏了副好皮囊……”
秦羽搂住她的胳膊安慰她:“没事，行动这才刚开始嘛，咱们还有很多机会呢，总不会一直倒霉的。”
“唉，这活太辛苦了，我都想摆烂了。”
“筱筱，你振作点，万一实习通不过，被开除了就麻烦了。”
筱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被开除了大不了就排队进轮回呗，反正人间和地府都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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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像你，我父母没的早，我都快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了，死之前因为化疗，我变得很丑很丑，头发都快掉光了，当时谈的男朋友嫌弃我，也不要我了。如果现在白给我一个延生符，我都不知道给谁用好呢，哈哈哈……”
筱筱开始大笑，本来就没几根的头发迎风飘扬，这一刻，秦羽竟觉得筱筱好美好洒脱。
不过，记忆中筱筱没生病的时候确实是挺漂亮的。
她个子很高，拥有一双超绝的美腿，性格开朗，笑起来还特别阳光，单位尾牙时跳了一支爵士热舞，获得了全单位男生的青睐，之后便有好多男生都追她。
筱筱挑挑拣拣，审美独到，最后选了个相貌平平的男生，说是……对她最好，可也是那个男生，在知道筱筱得了癌症后，没几天就提出了分手。
她有去医院看过筱筱几次，她真是个坚强的女孩，那么多次化疗放疗她都独自撑过来了，可癌细胞开始变少了，没隔几个月又突然变多，甚至扩散到了全身。
元宵节那天是她的忌日，秦羽去参加了葬礼，她的父母过世早，葬礼是一个姑姑帮忙办的，很简单，来的人不太多。
秦羽有看到那个男生，他在角落抹眼泪，他说:“对不起，筱筱，我没有勇气跟你一起面对癌症，我是个胆小鬼，但是我真的没办法面对……我妈妈就是癌症没的，那种痛苦我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了，真的对不起……”
筱筱的死让秦羽意识到生命有多重要，她本想好好计划人生，活得无怨无悔，但人算不如天算，几个月后，她突发心脏病，也离开了人世间。
秦羽开始唉声叹气的，筱筱拦在她面前咧着嘴做了个鬼脸，问：“哎，我随便说说的，你不会跟着难过了吧？”
“筱筱，我舍不得你，咱们一起努力通过实习吧，好不好？”
筱筱一副真拿你这个卷王没办法的表情：“好吧好吧，我再加把劲。”
“对了，筱筱，我今天执行任务时掉到了水里，然后身体变得很沉，腿软，使不上劲，可原本我是会游泳的……”
“你傻啊！”筱筱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惊恐的表情，“我们怕水，你不知道吗？”
秦羽摇摇头，反问道：“可活着的时候有听说过河边有鬼，会拽人下去之类的，那就是说鬼魂是不怕水的呀？”
“拜托，那是水鬼好不好，他们死在水底，无常不敢冒险收，只好将他们扔在水里，他们变成孤魂野鬼，自然怨气重，偶尔拽些人下去，解解闷的。”
“噢，原来是这样……”
看来当时如果不是蓝哲及时出现救了她，她现在恐怕还会被困在水底呢。
“那咱们还怕什么？”
“多了，比如火啊，被火烧到搞不好会魂飞魄散，比如正午的阳光，正午是一天中阳气最足的时候，如果直接暴晒的话，你顶着皮囊也会受不了的，再比如佛像、桃木、符咒、狗……”
“咦，我们为什么怕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