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场比试赛后会抽取下一场比试的对手,但赛间短暂,并没有多少时间能去了解对方,所以每日的第一场比试能做的准备是最充分的。
秦蓁昨日抽取到今日第一场比试的对手后,照常研究了下。
对方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弟子——地门,柳一。她前几日比试的战绩并不算好看。
擅长以爪聚气作战,并不使武器,不过身法很是敏捷。
秦蓁自认并未轻敌,但对方探爪而来时,还是叫她吃了一惊。
极其强烈的杀气随着灵力扑面,似野兽妄图用尖利爪牙撕开猎物咽喉。
秦蓁急速侧身避开,发丝被这爪风带起飞扬,生生在空中滞住几息,才缓缓垂下,服帖在她脸侧。
她暗自心惊,凭这抬手一击,这柳一就不可能仅有那般不太好看的战绩。
一击未中,柳一再击,速度快得秦蓁差点捕捉不到,生死本能让她险险避开,利爪擦过她肩侧,瞬间见血。
秦蓁万分紧绷,寒意爬上脊背。
柳一出爪的目标,是她的心脏。
再击、再避,数十个回合后,秦蓁终于找到一丝空隙,在闪避的刹那出剑,将柳一打退。
得了片刻喘息,秦蓁这才能将眼角余光分出些许,发现擂台边缘灰烟缭绕,隔绝了台上台下的视线。
她隐隐察觉不对,但柳一不过后退几步,稳住身形后又立刻聚气,抬手作爪飞身上前。
秦蓁被动抬剑抵挡,灵力相撞时她手中剑被击得不断震动,秦蓁竭力制住,才没有被柳一这一击将剑打脱手。
柳一撤爪再击,又是秦蓁捕捉不到出招轨迹的速度。
突然她听见如蝉翼轻破的声音,锁骨一刺,灼烧感袭来,她才意识到是护体结界碎裂,猛地提剑上削。
柳一的尖爪已刺进她锁骨下方,深入将近一寸,被剑气所迫,抽出回撤,带出一点飞溅的血肉。
秦蓁来不及多作反应,柳一的尖爪又即刻逼来,她迅速再聚结界,手腕翻转挑出一剑,带起剑气轰出,柳一抬臂格挡,秦蓁双手持剑下劈。
柳一急急退开,惊讶开口:“刀法。”
秦蓁未言,凝瞳横出一剑,似峰似霜,剑势直冲而去,柳一抬爪相抵,几息后却迅速回撤,就要再次后退。
不悔剑争鸣,长啸而出。
秦蓁心底却微沉。
纵然柳一已退数步,两人距离也不过十尺左右,这般近的距离,以柳一的速度,随时能再次将尖爪刺入她体内。
她不敢放松,追击上前凌厉挥剑,柳一却不再抬臂格挡,她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秦蓁蓄力一击,剑尖将近柳一身前时,竟似撞上了什么,轰然一响,秦蓁喉间一呛,有血气冲上直滚而出,手骨剧痛瞬起,她半边身子都被震得发麻。
秦蓁咬牙握剑捶地,不悔剑插进擂台木板,剑身却仍在震晃,她狠狠收紧手掌死握剑柄压下,许久才将这股力制住。
她右手手骨碎了大半,鲜血顺着不悔剑蓝紫色的剑身流入地底。
柳一看着她,开口:“这等结界的反击之力,不好受吧?”
秦蓁平静站起,左手拔剑出地,木屑纷飞。
她也望向柳一。
柳一在原地一分未动,她秀眉柔眼,是不笑也温柔的一张面皮。
可她眼神下睥,抱臂昂头时透出一股与她气质不符的尖刻来。
“倒是比我想象中强上许多。”
柳一聚气抬手,直掏而来:“但也——”
秦蓁左手持剑飞劈,柳一侧头避过,一手抵剑,一手击至秦蓁胸口。
秦蓁竭力翻剑绕上,却根本触不到柳一。
她的剑被虚空格住,大抵又是柳一嘴里的“这等结界”。
那是她看不见的屏障,承着她抵不住的力量。
杀意刺骨,尖爪却没破开她的皮肉,停在肩下抵着她。
柳一接上方才的话:“不过如此。”
二人维持着制裁与被制的姿态,四目相对,柳一眼中流出恶劣玩味的笑意。
灰烟散去,哗声顿起,原本仅有剑气灵力相撞声的擂台一瞬万分嘈杂,秦蓁再听不清蝉翼翕动的声音。
擂台侧边的裁判惊讶判决,这一场比试宣告结果。
擂台下各类声音接连响起。柳一突然一弯眼、一勾唇,抵在秦蓁胸口上左肩下的手不再作爪态,弯曲的指节柔柔伸直,松松撤回,自然的垂在身侧。
柳一面朝擂台下,对着观战众人爽朗笑道:“第一轮我输了许多场,昨日抽中秦师姐,可吓坏了,还以为要一直输下去了。”
“秦师姐名气这般大,给了我许多压力,没想到在对战中竟让我顿悟了宗门绝学!这灰烟便是我地门秘法!原来师长所说的触底反弹并非虚言!”
柳一面色快活,全然一副无名小弟子被领悟高阶术法的意外之喜砸中的样子:“竟真能胜秦师姐!”
她回头看向秦蓁,这一瞥眼也似抬眼:“多谢秦师姐赐教,承让。”
语毕,柳一欢快的跳下擂台。
许多观战的弟子见她竟赢了近日名气渐大的秦蓁,也颇有兴趣的跟随她,去观战她下一场比试。
秦蓁一人站在擂台上。
擂台下震撼质疑的声浪一声高过一声,不乏许多刺耳的幸灾乐祸,他们说她轻敌,说她输给战绩这般的无名之辈丢人,说灰烟挡了视线,更是挡了她的狼狈之态,否则该好好看看她这场打得有多难看。
秦蓁一字未言,也跳下擂台,被段师姐几人拥住关切询问时,她只轻轻摇头,去抽取下一场比试对手。
她储物戒中有许多好药,秦蓁随意翻出几颗吃下,手骨愈合细微作响,她沉默执剑。
后面的比试她都顺利胜出,同前几日一样游刃有余。
直至今日的比试结束后,那些难听的话语也少了些,只说她年少气盛,第一轮就过于飘然忘我了,输给一个不该输的、实力一般的无名小弟子。
秦蓁并未辩解一字,提着剑走回住处。
易师姐结束比试后追来,敲门喊她:“秦师妹,秦师妹,输一场而已,不必过于介怀,我输好多场呢!秦师妹你与我们说说对局,我们一起复盘看看。”
“秦师妹,那个什么柳什么,柳一?名字这般随意,又是个没听过的小宗门出身的,说不定并非正经弟子呢!这等人哪能赢你,还放灰烟不让观战,定是使了歪门邪道!”
易师姐止住话语,没一会儿传来段师姐小声训话的声音,听不太清,倒是易师姐被训得有些委屈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吧,我不该编排人家。秦师妹,大小姐方才带了糕点过来,你要不出来尝尝嘛?”
秦蓁笑起来,回她:“多谢大小姐了,易师姐、段师姐,你们回房歇息吧,也跟陈师兄华师兄说声,不必忧心我如何。我并不惧败。”
“柳一实力古怪,若日后你们对上了,定要多加小心。我先自己复盘战局,理清一些思路,再与你们说。”
易师姐蔫嗒嗒应声,段师姐叮嘱道:“好,秦师妹,你先复盘,若术法难辨,你与我们说说,我们一起慢慢分析。日后问问陈长老柳长老她们,还有你师父。总归能明了的。”
段师姐与她道别,秦蓁回应,易师姐的声音却又响起来:“秦师妹!糕点我拿玉盒装着了,放在门外。玉盒保鲜,你明日吃也成的!味道一样!”
秦蓁吸气,再缓缓呼出:“多谢易师姐。”
易师姐还有些忧心,段师姐拉住她拍了拍,她犹豫一下,才与段师姐一同离开。
秦蓁将与柳一的对战反复琢磨,直觉此人身份古怪。
纵然真如她所言,灰烟和她飙升的实力是她突然领悟宗门绝学,可她那般强烈的杀气,还有最后那不似寻常护体结界的屏障,都太难以解释。
且宗门绝学非是擂台切磋就可领悟,柳一出招极快,是她从未遇到的,连已至化神期的林赴川都不如她出招迅疾。
修习的术法不同确有差异,柳一的招式追求身法速捷,而剑修出招并不一定要求速度,但跨一个大境界的差距非是极速即可比拟。
元婴期真能有那般实力吗?而柳一又为何对她有那么强烈的杀意?
秦蓁垂眸。
但那样的杀意,却在最后一刻停在了她身前。
灰烟散去二人重新出现在观战众人的视野中时,柳一那番模样,也与她对战时差距过大。
她几次对上柳一那双眼睛,都有种古怪的感觉。秦蓁一时说不清,似是有些眼熟,但细看又觉得她并未见过。
“阿蓁姐姐,阿蓁姐姐,小鹊比试完回来啦!”
旬鹊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脚步声也由远及近,最后是她已至门口,疑惑喊道:“咦,阿蓁姐姐,你门口有个玉盒诶!”
秦蓁将思绪抽离,开门时旬鹊刚将玉盒抱住站起身,眼如琉璃,皱眉盯着她:“阿蓁姐姐,我比试完听观战的弟子说,有个叫柳一的弟子赢了你。”
秦蓁点头,忍笑看她。
旬鹊瞪眼道:“什么柳一柳二的!下次阿蓁姐姐把她打回去!狠狠打!打成柳三十六!叫她往后看见阿蓁姐姐就走为上计!”
秦蓁笑开来。
她就知道。
她迎旬鹊进屋,说没错,下回定要狠狠打。
*
宗门大比开启的第三日,各宗门带队长老就被李掌门紧急召集,商讨事宜去了。
李掌门挑选出许多两界观的弟子们派去各宗门队伍,一队一师姐一师兄,让他们暂任带队。
毕竟是两界观作为比试场地,其他宗门弟子大多人生地不熟。
长老们不在,一些弟子没了拘束很是兴奋,擂台上竟比平日更加勇战,但也有许多弟子因遇到冷门术法,却请教不到长老而沮丧泄气。
旬鹊心中警铃大作,剧情中可没有这段各宗门长老聚集开会、留一群弟子比试的情节。
长老们开会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且各宗门也很看重宗门大比,这个关头如此行动,定是出了些大问题。
不过剧情早崩了八百回了,旬鹊警惕归警惕,却并不多紧张。
这些宗门长老到天道剧本结束都好好的,总不能崩个剧情还能出什么危及性命的事,长老们没事,这些小弟子也就有人护。
或许是之前魔尊的消息,他的踪迹有进展了。旬鹊想了想,自觉这是最合理的思路。
如果是魔尊的消息,那可能是后期一个剧情——魔尊派人潜入宗门弟子中寻物,闹出一场大乱,许多弟子死在这个情节点。
虽然剧情逻辑来讲,这事与前期的宗门大比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但天道的剧本已经崩得她没了脾气。
以防万一,她还是偷摸溜去道源宫的云舸,花了几日陆续布了些阵法上去。
旬鹊要干这事也有些艰难,云舸是法器,陈长老交给段师姐掌管。
不过她好歹扮了那么久的天真可爱小师妹,段师姐倒很好解决。
她一通忽悠,段师姐便应了,将云舸法器交给她保管。
可她抬法器召出云舸就得避开众人了,毕竟没哪个弟子会闲着无聊把云舸召出来。
云舸太大太显眼,她得寻些荒无人烟的地方召出,但两界观除了修士,还有许多凡人,旬鹊只能凑合找个暂且无人的大空地,迅速召出布阵。
有时突然听到些动静,她便飞速撤出,将云舸收回法器大小,转头跟路过好奇询问的弟子或凡人扬笑打哈哈。
她带着云舸躲来躲去,活像个做亏心事的贼人。
旬鹊安抚自己,她真是天道手下最负责的打工人,仅为以防万一,都能这么折磨自己造福他人。
她趁着秦蓁专心比试,陈长老和柳清沂又不在,这几日草草结束比试便跑去给云舸布阵。
她布完放防御阵法,又布攻击阵法,又布加速阵法,还不满意又布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阵法,直到布阵把自己布得怨气飘飘了,才一摊手,打算先罢工几日。
旬鹊的每场比试都打得平平无奇,像跟谁都能过两招的样子,胜负次数也相当平衡。
她盯着自己的胜场,严格控制胜场次数在第三轮淘汰规则的场次上下浮动。
旬鹊就没打算在这宗门大比拿些什么成绩出来。
她早都是个飞升期的老妖怪了!跟一群小孩争什么名次!
这有点太不要脸。
旬鹊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妖德的,这般没品的事她干不出,于是更加顺理成章的摸鱼划水。
道源宫的师长们不会责怪弟子没拿到好名次,她已想好,便说自己初次与外对战有些惧战,心态跌落,打过两轮已尽全力,在第三轮开启淘汰时便被打了下去。
小弟子嘛,有些惧战是难免的,这般虽然说出去不大好听,却很是合理。
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弟子们有凌云壮志,满心未来,她不想占了他们的晋级资格。
今日她第二场有比试,秦蓁是在第一场,但她最近忙着布阵没睡太好,她又贪睡,起晚了些,没去看秦蓁比试。
反正女主比试又出不了什么意外。
秦蓁这几年进步飞快,这些弟子在她面前大多不够看,几个大宗门的弟子或许能与她过过招,但也就过过招了。
她只要加班布些阵法,然后就能彻底不管事整日休闲摸鱼了。
这才是做天道任务者的意义啊。
旬鹊悠声感叹,再慢悠悠走出住处,打算先去街市买个早点再去比试,第二场比试的时间还未到呢。
她的思绪飘出边际,但都是绕着秦蓁飞,秦蓁很喜欢切磋,宗门大比她定是高兴的。
提起切磋,她又想起平日秦蓁都是与林赴川切磋,二人关系倒越打越好了。
真烦这人!
这林赴川都到化神了——旬鹊舌尖抵了抵侧边的小尖牙——他渡劫便要入魔了。
到时秦蓁肯定很生气……
突然旬鹊顿住脚步,愣愣侧头远望。
她感受到一丝与她同源的天道气息。
在擂台方向。
*
旬鹊去到比试场地时,那丝气息却已消失。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般情况下,同一个小世界是不会有两位天道任务者同时出现的,毕竟主角就一个,总不能两人抢业绩。
但她很明确,自己当真感应到同源气息,不可能是她错觉。
旬鹊细细琢磨剧情,可宗门大比的剧情平平无奇,剧本中不过几段话便带过,她把剧情翻出了花儿都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天道派人下来做什么?她不是还坚守工位嘛!
旬鹊不满,摆着个脸走去她的比试擂台。为这一通赶路,她都没去街市买上早点,结果又捉不到人弄不出个所以然,亏本买卖。
她无心应战,划水划得更厉害,神识却悄悄展开,试图探查出些蛛丝马迹。
但直到她一日的比试全都打完,神识将两界观翻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最后一场比试结束,她跃下擂台准备回住处,却听见路过弟子在讨论她错过的第一场比试。
有关秦蓁。
*
“阿蓁姐姐,我知道你定然不惧输,你说有古怪,那柳一就定然有些邪门歪道在身上。”
旬鹊这般说着,心下也在思索柳一会不会就是她感应到的那丝天道气息的载体。
或许这人也是个天道任务者。
但她未见过柳一,仅是猜测,不能与秦蓁多透露,免得打草惊蛇暴露她自己又招惹了天道发黄牌。
可要是柳一真是天道派下的人,她坑害女主做什么?
比试完柳一那通装模作样的阴阳怪气,秦蓁说得平淡,她听着却噌噌冒火。
这个套路她可太熟悉了,这不就是对方未行恶事、抓不到品行瑕疵、又想无端败人名声的第一步吗?
先装个实力差劲谁都打不过的样子,上了擂台狠击猛打,赢了人后欢欣说句哎呀真没想到,旁人便会因两人的实力差大肆评价,好似强者输一把便该被踩进泥底一样。
这些人慕强,见秦蓁打出名气了,于是追随她夸赞她,她赢得越多,他们便越是吹捧她。
输也不算太损形象,但总要输给另一方众人皆知实力强劲的对手才成,输给无名小喽啰,定要喧嚣四起,遭人唾骂的。要不说她轻敌自大,要不叹息说是他们错看。
可最强的强者,也不是最完美。
千万人指指点点,但分明她的胜利与他们并无任何干系。
分明是她日夜将剑紧握,修得剑中真意。
分明是她的血在一次次承伤中流出,是她忍过一次次尖锋入肉之痛。
凭什么因她一局落败,刺出那些话语。
旬鹊越想越气:“阿蓁姐姐,那些弟子的胡乱评说不必听进,肯定也有人能看出柳一的不对劲,只是那些瞎话的声音要大些。”
她拉住秦蓁手臂,轻轻晃:“不难过。”
秦蓁笑了笑:“不难过。前几日我赢下比试离场时,也并未与旁人多说话,只是那时我是觉得自己不善言辞,今日倒是确实不好开口了。”
“有什么不好开口嘛,让他们上去与那柳一打去。”旬鹊嘟嘟囔囔。
秦蓁摇头:“不能这么算的。是我的比试,我该尽力做好。”
旬鹊撇嘴说道:“阿蓁姐姐出了皇宫,反而一板一眼了。”
秦蓁再次摇头:“是我明白的东西更多了。”
这话听得旬鹊直接瞪眼,就要开口叨她几句。
秦蓁坐在榻上,这会儿抬腿屈膝,将下巴轻轻抵在膝盖上,黑发如瀑垂落,睫羽也低垂。
“我只是觉得,我确实有些自满了。”
旬鹊架起的眉毛一下子就松了,心底很软,却又冒起酸水,学着秦蓁从前那样抚开她脸侧发丝。
女主什么时候能明白,她是最尊贵的,自满算什么,她就该骄傲漂亮的活。
天道剧本天选之子诶!天大地大,女主最大,她就是最尊贵的。
整个小世界都是为你诞生的,飞升期的任务者辅佐你,重要配角串在剧情线上,因你生为你死,而那些你根本不必多看的芸芸众生,你不高兴了随手灭了就行,总归全是剧情炮灰。
“小鹊?”
秦蓁声音疑惑,轻轻拍了拍她,问道:“怎么了?这般脸色。我当真不在意,你也别在意。”
旬鹊一下子回神,意识到是自己想得太过,无意识将漠视端上脸来,神色绷得太紧,叫秦蓁察觉到了。
她掩饰性的皱眉撇嘴瞪眼三件套,又软了语调撒娇般试探:“小鹊就是讨厌他们嘛,有时觉着气人,都想一剑砍完那些人算了!”
见秦蓁果然微微蹙眉,她立马改口:“不过修道之人要心有正道护佑苍生,我就是气一气而已。”
秦蓁好笑的戳戳旬鹊攀住她肩臂的手:“别气,众生百态,我自好好修道。”
旬鹊哼哼几声。
怎的感觉女主比剧本中的还要正派了。
八成是受道源宫的二愣子们影响。罢了,他们对女主都好,不管他们了。
她顺势埋头在秦蓁肩侧,正要接着撒娇,却看见秦蓁白皙肌肤上,几个似是伤口结痂脱落、又长出嫩色新肉的伤痕。
旬鹊瞬间明了。
柳一。
她状似未觉,轻靠在秦蓁肩侧,听见沉稳心跳一下一下怦动。
旬鹊的心却一落千丈。
她必须弄清楚,柳一是不是天道派下的人。
*
第二日便已到大比第二轮,段师姐几人见秦蓁状态如常,也终于放心下来,几人复盘一番柳一的术法,也觉得古怪,尤其她莫名其妙的强烈杀意。
但柳一的宗门实在是个小宗门,几人皆未听过,查阅典籍也只翻出一句“地门无地,天门无天”来。
众人不明所以,猜测天门或许是地门临近的另一个小宗门,查阅半天才找到,确有个名叫天门的小宗门,但旁批记载是与地门相同的那句话,倒像是开山立派时两姊妹或是两兄弟同创的小宗门。
毫无进展,几人于是打算去问问其他宗门弟子,易师姐还扬言实在不行她直接冲去地门弟子们的住处,抓一个弟子过来“严刑拷打”,被段师姐叹着气驳回。
华师兄冷着脸说:“待我抽到与她作战,会一会她。也不知道这柳一为何对自己实力遮遮掩掩。”
“因为地门的规矩是到了渡劫期——就要为地门的地坛献祭自身。”
女孩怯怯的声音接过话,众人一愣,回头看见一个身穿明黄色弟子服,面容稚嫩的小弟子。
她说话的语调似乎永远都带着怯意:“几位师兄师姐,我刚才听见你们谈话,你们也是在讨论柳一嘛?”
华师兄面色古怪道:“天玄宗的人。你有何事?”
女孩似乎被吓到,支吾半天才小声问道:“道源宫现今收不收弟子呀?”
这下不仅华师兄一人面色古怪了,段师姐几人面面相觑,最终是陈师兄出来委婉开口:“若你有亲朋想入宗门,其实不必舍近求远。且其他宗门招新时间固定,入门条件够上就能入宗。”
女孩急道:“不是我亲朋,是我呀!我想入道源宫。我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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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的,肯定够入门,能否帮忙……呃,引荐一下就成!”
易师姐吃惊道:“你可是天玄宗弟子!你、你……”
女孩一听这话立刻打断她,却是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知道嘛,就是不喜欢天玄宗嘛,我当初若是知道天玄宗这般名声,我也不会交灵石进去了嘛,不都是被天玄宗五大宗门的名头唬住了嘛……”
众人皆有些目瞪口呆,这女孩接着说道:“我家阿姐做了错事,我想寻个好宗门效力,弥补一下阿姐的过错。我努力修炼,多为宗门做事,若日后阿姐被正道讨伐,只求能留下她性命……”
“江师妹!”
有女子轻喝一声,面前女孩脖子一缩,小声对着几人说:“我师姐来抓我了!诶诶,快答我下呀!收不收人啊?”
陈师兄犹豫道:“这……你何名何姓?”
“我叫江……江荷!”
“江师妹。”
同是一身明黄弟子服的高挑女子走至这女孩身边,在秦蓁几人看过来时身形微顿,僵硬朝他们点了点头,面上有些尴尬。
这位江师妹似无所觉,高兴的喊她:“于师姐!”
于师姐紧紧抿唇,好一会儿才开口:“到你的比试了,管事师兄要我来喊你。”
江荷怯怯道:“于师姐,要不你同我一起拜入其他宗门吧,天玄宗不是好地方。”
于师姐未言,侧身,江荷明了她的意思,朝秦蓁等人挥手作别:“我得去比试了,过后再来问你们,若是道源宫不收人了其他宗门也成的!帮忙引荐一下嘛,我会给报酬的……哎于师姐,你走慢些!”
秦蓁哭笑不得:“这位江师妹怕是不清楚,她们天玄宗的长老……之前便是要来找我。”
段师姐几人也很是无奈,虽说听江荷那番话应是真心想拜入其他宗门,但直接找上他们几个道源宫的人来,也是莽撞得可以。
“不过,她方才说什么地门献祭,倒是条线索,也不知是否属实。各类记载宗门的典籍我们都翻遍了,或许是出自茶楼酒肆的闲谈。”秦蓁说。
段师姐也认可:“若她真再来……细细问下,她不喜天玄宗,大抵也是他们作风问题,若她真心想离开天玄宗,帮一帮也罢了。”
几人皆成共识,便各自先去往擂台比试。
*
但直至大比第二轮结束,那位江师妹都没再出现过,而秦蓁几人关于地门和柳一的调查也毫无进展。
没有比试时,众人也去观战过柳一,她自赢了秦蓁后,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场场皆胜,比试时擂台也再无灰烟缭绕。
众人在台下能看清她的每一个动作。
于是他们皆说这柳一确是位实力不错的弟子,身法灵动,想来还是与秦蓁一战叫她真正领悟了宗门秘法绝学了。
但秦蓁观战她,却十分明了她有所保留。与自己对战时,柳一出爪迅疾到她几乎是次次凭着本能去反应,而她现今在擂台表现出的实力远没有那般迫人,亦无杀气。
柳一每场比试赛前都要笑盈盈行礼,赛后也都要把秦蓁拉出来说多亏秦师姐赐教。
她反反复复的说,脸上笑意从来不断,似是真心实意感谢与秦蓁那一战让她顿悟实力飙升,原先以为第三轮便会淘汰,现下都能争争名次了。
于是众人也一直记着秦蓁轻敌输给个实力低微的小弟子,还意外让人家悟道实力大涨,真是憋屈得要命。
不过秦蓁往后一路连胜,又叫那些声音小了许多。
她不觉如何,要查明柳一也仅是因为她对她的莫名杀意和最后那道强到古怪的结界。
旬鹊和易师姐倒是次次听到次次生气,易师姐有次还把人当场揍了一顿,旬鹊更是直接找上了柳一。
但柳一根本不愿见她,旬鹊去找她几次,柳一要么是老远看到她就掉头走,要么是立刻喊来个同门弟子说有宗门秘事相议。
要么就是被她堵到住处,敞开木窗冲她扬笑,嘴里却说道:“师兄,有位其他宗门的师姐找我探讨术法,但我身子不便,你我同门所学术法相同,你替我讲与那位师姐听吧!”
接着就会有个木讷男子从另一侧开门出来,询问她是想了解爪法哪些方面。
而柳一“呯”一声关上木窗,把她气得够呛。
旬鹊一个没忍住,在秦蓁面前痛批柳一阴险狡诈,敢做不敢当,绝不是个好人。
秦蓁无奈的笑,安抚她不必多在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柳一总会遇到她之外的能人,待她实力精进,来日柳一也未必能再次取胜于她。
*
大比第三轮开启,按弟子们的胜场次数排序,也正式开启淘汰。
秦蓁仅输柳一那场,排名很高,又是道源宫决出的前五名,直接晋级至第四轮,得一轮空闲,可以去多看比试熟悉对手了。
与她同晋级的还有段师姐。
段师姐与她细细分析她遇上的几位实力强劲的对手,毫不藏私,秦蓁学到许多细节处理。
而林赴川也如约而至,在第三轮的第一日傍晚赶来。
他到两界观时正好赶上这日最后一场比试,秦蓁与段师姐在擂台观战,他往擂台方向走,想去找秦蓁。
他一路走去遇到众多宗门弟子,许多人认出他,俱是惊讶,毕竟林赴川已至化神,无法参加要求元婴期的宗门大比,而孤鸿院队伍里之前几轮也没见他这位师兄带队。
且他还是上一届宗门大比的魁首。
实力为尊,近几年林赴川将各路豪杰打了个遍,那些江湖传闻终于不再聚焦到他日后会堕魔上。
他挥剑而出,叫世人看见了他的凛然剑意和通明剑心。
不过流言依旧是难免的。
一部分人见过他的剑,斩钉截铁说不信这样的剑意会有堕魔的一天;另一部分人也见过他的剑,胆战心惊说这样的剑意堕魔,魔域又添一名猛将!
林赴川现今已再不惧流言,或许是因秦蓁是个清淡性子,他也学了几分过来。
终于又见她了。
路上许多弟子同他招呼,还遇上几个年纪很小的弟子尊崇喊他林师兄,跑上前问他能不能让他们看看他的剑。
林赴川笑着推拒,说他急着赴约,日后再言。
他与秦蓁保持着通讯,清楚她胜场赢得漂亮,第三轮大抵会直接晋级。
今日是第三轮第一日,她早晨时应当就知道消息了。
林赴川也很高兴,想快些见到秦蓁带笑意的眼睛。
小弟子们好奇疑问他去见何人,林赴川也不遮掩,说自己来找秦蓁。
没想到有几位小弟子的神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他皱眉,也摆出几分不悦:“怎么了?”
一位小弟子说道:“秦师姐狂妄自大,轻敌输了个小宗门弟子。”
林赴川惊讶反驳:“她不会轻敌。”
“秦师姐就是轻敌了呀,那柳一我们后来都去观战过她,实力确实不错,但也就与几位厉害师姐和师兄相当,秦师姐没轻敌的话,柳一哪能让她见血……”
“她受伤了?”
林赴川急切的话语打断了他,小弟子们皆是一愣。
见他们不答,他也没再问,错身就要走过,最开始说话的那位小弟子反应过来:“受伤了,流了好多血的。”
林赴川即刻御剑,消失在他们视野。
赶到比试场地后,林赴川展开神识寻找秦蓁。
化神后可修神识,不过他才刚刚修成,能扩散的地方很有限。
他的神识在某个擂台下捕捉到秦蓁的身影,她侧着脸,正笑着说些什么,林赴川往她身旁一看,原是段师姐,二人在观战。
林赴川松口气,秦蓁看起来一切都好。
他在外围收了剑,往秦蓁的方向走去。
*
“林赴川!”
秦蓁听见熟悉的声音,回头看见果真是熟悉的人,欣喜喊他。
林赴川应声,笑意深深入眼底,将他的眉眼都柔和几分:“我来了。”
这时擂台上的比试结束,秦蓁便与林赴川说,方才台上是两位刀修比试,她觉得与孤鸿院几位弟子相比要稍稍差些。
她这几日也有观战过孤鸿院的弟子们,他们刀法修得都很不错,能争更高名次。
林赴川一一应声,却并未将目光投上擂台——不过比试已经结束,擂台确也没什么好看的。
段师姐一瞥林赴川,便说她先去看看易师妹那边,接着与秦蓁道别。
秦蓁原说要一同去,但段师姐却说道:“林赴川刚到,该为他接风洗尘,正好你们二人剑意相合,柳一的事也可以复盘探讨看看。”
秦蓁应下,因着起了些流言,她并未与林赴川说柳一的事,不想他同易师姐一般,做什么都愁着她,也白费着心思忧心她。
不过现下林赴川人在此地,她第三轮也不必打,正是二人切磋的好时候,也正好叫林赴川看看柳一的爪法,她亦有许多招式想与他对练。
秦蓁便将她与柳一对战的战局与林赴川细细说,林赴川听得认真,两人自比试场地往宗门弟子的住处走,边走边就开始了复盘。
林赴川的视线下意识追随着秦蓁,偶尔秦蓁偏头侧眼与他对上目光,他呼吸便微微凝滞,待她收回眼继续说着战局招法,心跳才后知后觉的狠狠敲击他的胸膛。
“原来你竟有心悦之人。”
林赴川猛然停住,秦蓁也顿住脚步,侧身询问。
“无事。你伤可好了?”
“早就好了,你不必忧心,留些好药给自己。”秦蓁轻叹。
林赴川却是轻笑,回应她:“我留有的。我近年得了许多灵草灵药,你也不必忧心。”
秦蓁笑瞥他一眼:“我受伤比你少多了,多数也不如你伤得重。你不想我忧心,该是你自己少受些伤。”
林赴川耳尖发烫,呆呆点头。
“啧。你就这样追她啊?可真是个君子。”
林赴川这下没有停住脚步,他与秦蓁已至住处,秦蓁说她去喊上陈师兄和华师兄,还有几位孤鸿院弟子,待段师姐与易师妹回来,为他接风洗尘。
林赴川笑着说好。
秦蓁转身后,他眼底漫起寒气。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便叫你知道千刀万剐的滋味。”
那声音却在他识海中张狂的笑起来:“你敢在她面前这般说话吗?”
“装模作样!”
林赴川攥拳,半天才压下心口戾气。
*
第三轮比试还未结束,却已淘汰大半弟子,其中有道消息引起一片哗然——
柳一被淘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