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摆了摆手，回答道：“你抓蛇妖那阵仗，搞得好像架都打到我家门口了一样，我不得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那来都来了，帮你一把还不就是顺手的事。”
花果山离中原城挺远的。
虽然不知道按人类的距离估算到底算多远，但也绝对不可能一点火尖枪的余威就让猴子闻着味找过来。
也许和他被师父擦除的记忆有关，哪吒不再过分追问。
君王直到天全黑下来才返回太极殿。
见到哪吒和孙悟空也是先行拱手礼，继而开口解释：“城中人少，没有专门留在殿内服侍的人，让二位仙长吹了这么长时间的黄沙，实在是招待不周。”
哪吒和孙悟空被请进殿内。
殿内依旧与最开始哪吒进来时的景象一致。
全都灰蒙蒙的，君王也没有专门用泉水来收拾自己殿内的卫生。
君王注意到了哪吒四下打量的目光，便主动开口：“我们不知泉水是否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若有维持生计的剩余，自然该当用作种植，殿内粗陋，让仙长见笑了。”
是个好君王。
各方各面都是。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之下，换做任何人，估计都只有束手无策的份。
孙悟空比哪吒更坐不住，更听不得这些没什么用的客套话，主动开口询问：“你们今日开坛做法，可有什么结果吗？”
君王脸上的表情又重新变得凝重，就算没有叹气，提起这件事，声音也透着一种形容不出的沧桑劲：“我们无法再与我们已经去世的镇国大将军交流。”
“敢问仙长，是否方便透露在山中发生了什么？”
哪吒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孙悟空则是直接忽略问题，继续追问：“也就是说，你们之前有途径和那将军交流，对吗？”
“对。”
听见肯定回答，孙悟空立马拽住哪吒，防止他乱问。
“那敢问君王想让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不知二位仙长……是否有办法与我们镇国大将军进行交流，我们城内外早就失去了防线，若再失去大将军的庇佑……”
好的，等的就是这句话。
君王已经开口了，那后面就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的。
民间有种说法，对于对国家或对人民有巨大贡献的人，当群众的信仰值达到一定程度，就可以立庙，上香请来这位继续保护这块地方的人民。
说法是真的。
所以镇国大将军能来，最开始也能交流，都是成立的。
只不过，这次缺少了沟通的媒介。
而且他们也还不知道城中的人是被什么影响，才在忽然之间觉得蛇妖不可能被杀掉，也不敢再往这个方向努力。
目前他们知道的仅有镇国大将军绝不会只是个普通人。
他们中间缺少的关键信息，也许只有将军说得出来。
君王纠结了许久，在哪吒和孙悟空准备离开太极殿的时候，还是犹豫着嘱咐：“请仙长冷静，不要再轻易招惹蛇妖，中原城经受不起下一次的灾害了。”
哪吒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让君王放心。
他会尽全力守护这片土地。
丑时，祭坛。
哪吒踩着风火轮站在祭坛正中央，算不上温柔的风将衣服吹得猎猎作响，过肩的头发也顺着风的方向糊住了一半的视线。
风火轮的火光在没有星光月光的夜幕中异常耀眼，橙红色的火光勾勒出他的身形轮廓，在空旷祭坛的相称下，单薄异常。
他取出袖中的那截断骨，口中念着什么咒语。
霎时，风停。
哪吒指尖燃起烈火，火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在空中画出复杂的符号。
等到零散的火星全部熄灭，只剩下一缕黑烟飘在半空之中。
周围又重新刮起狂风，黑烟吹下祭坛，渐渐呈现人形的轮廓。
五十万将士，浩浩荡荡。
哪吒转过头看向祭坛下，一眼望不到头。
咒语和符号都是孙悟空去地府那边专门问过来教给他的，说只要是人还没有彻底消散，就可以用这个法术招回来交流一下。
但只能短暂的交流，失去了人魂的，都不归地府管，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处理。
待所有将士形态都稳定了一些，哪吒收了风火轮，走到祭坛边。
他还没斟酌出什么问题应该放在最开头问，为首的将军就抢在他之前开口：“借仙长的光，众将士都先回家看一看，事后听从仙长调遣，我们随时可追随仙长杀蛇妖。”
甚至连礼都没行一个就直接提了要求。
“……行。”
得到肯定回复，连同将军在内的所有人都一哄而散。
哪吒面对着热闹了没两分钟就重新恢复空旷的地方，偏过头看向角落里拿着香蕉啃的猴子。
孙悟空注意到哪吒的视线落到了他身上，也没专门停嘴：“人家活着的时候可是有思想的人，他们想去做什么，愿意听谁的，阎王殿那边的人哪管得了？”
“反正只教了我把人都喊过来的咒语。”
孙悟空还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招呼哪吒下来坐：“反正交流时间有一个时辰呢，一会回来了再说正经事也来得及的。”
哪吒没客气，坐到他旁边，特别顺手的掰走了一根香蕉。
孙悟空注意到他的动作，一下子就直起了身子，但转头发现哪吒只是将香蕉掰走一根而没全都拿走以后，就又靠回了角落那块石头上。
“丑时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讲讲？”
丑时再来祭坛找镇国将军这个概念，是在祭坛底下围观祭司做法的时候孙悟空告诉他的，而教他将军召出来的咒语，是在法事结束以后向君王请示过后才去地府学的。
“其实也没什么含义，只是感觉这个时辰可能会有点加成之类的。”
“因为是你的生身时辰。”
不知道是怕哪吒继续往下问，还是怕这一共没剩下两根香蕉被哪吒抢走，孙悟空站起来拽住哪吒的手：“我们去看看那些将士。”
哪吒应了一声。
但走了一半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你香蕉哪来的？”
“君王给我的。”
哪吒：？
“你怎么好意思要的？”
香蕉不是这种干旱地区能长得出来的水果，这种条件下，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已经是极其珍贵的生存资源了。
“嘶……”
“盛情难却你懂吗？”
“反正用不了几天就都还给他们了。”
……
他们很快就走到距离祭坛最近的村庄。
深夜里安安静静，街道上连风声都听不见，也见不到什么光亮。
干旱地区的村民会尽量避免点灯，避免用火。
因为一旦发生火灾，就会变得不可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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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带来圣水以后，生存条件没有那么艰苦了，这里的人身体状况也好转了些许。
他们停在离村口几丈远的地方。
有个从面容看，也就十五六岁的小孩，飘在村口，朝一个方向呆呆的张望着。踌躇了许久都没有进去。
哪吒靠近他，他也没有发觉。
“那边是你家吗？”
“怎么不回去看看？”
小将士听到声音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手足无措的向哪吒行了个礼。
哪吒大大咧咧的在他旁边找了块看起来干净的石头坐下：“你们将军都不整这一套，你也免了吧。”
提起这个，小将士比哪吒问他为什么不回家情绪还激动，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将军那是有原因的！”
“好好好，一会我自己去问他有什么原因，你先讲讲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为什么只在村口待一会。”
“将军有令，所有人都只能在村口远远往家里看一眼，不许回去。”
孙悟空这会从哪吒身后窜到前面来，拍了拍小将士的肩膀：“别那么死板嘛，你们将军听这位小仙长的，将军不让回我俩让回。”
“那也不能回。”
哪吒有些诧异，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正是想往外跑但又很恋家的矛盾时期。
况且回家这个执念，是刻在血脉里的。
“我已经没办法再活过来了，我不想我的家人还因为我伤心。”
“他们过得挺好的，君王也很好，将我征兵以后，给了我家一大笔钱，我的其他弟弟妹妹就不用继续受苦，也没有患上疫病。”
“……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他们都认不出我了，若真如此，我应该会更难过。”
听见没办法再活过来时，两人都下意识的想反驳，但就目前的形势而言，谁都打不了包票说一定可以怎么样。
小将士没有眼泪。
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也是平静的，甚至语气都还算得上是欢快。
“我也过得挺好的，我有好多好多出生入死的战友，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永远在一起。”
不知道永远在一起，有没有什么弦外之音。
但在时间的漫漫长河里，分离是每个人的必修课。
小将士没有继续在村口驻留，同时三人再赶往祭台的时候，大将军也已经带着所有人集合完毕。
这次大将军确实礼数周全，带着所有人，朝哪吒行三拜九叩之礼。
“我等五十万余人，皆听从仙长指令，追随仙长斩杀蛇妖。”
五十余万人齐声喊出一句话，振聋发聩。
短短几秒钟就带出了恢宏的气势。
哪吒虽然不是很懂这边的礼数具体是什么样的，但知道跪拜时，下位者不可以直视上位者。
可镇国将军，视线从来没离开过他。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直白又坦然的眼神中，可以蕴藏这么多他根本就读不懂的情绪。
孙悟空说，将军之前跟他确实有过一段过往，而且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中原城。
所以，他受得起这些将士与百姓的跪拜，君王跪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说这些的时候还顺带着告诉他，将军对他永远忠诚，他可以无条件的相信这镇国大将军。
哪吒不再纠结这些细枝末节，让所有人起身，而后朝将军吩咐道：“讲讲你们最初在对抗蛇妖的时候都发生过什么，还有那白骨堆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