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莫斯州依旧采用二十年前的火车型号，和东部的列车相比，速度慢的像乌龟。
从南向北，列车穿过山间雾气，两侧针叶林深绿，随着拐弯，列车向西，伴随着灌木丛一起的，是灰扑扑的城市。
望潮下车，出站口仿生人举着牌，上边用油性笔写着“莱恩”两字。
他上前，问：“皮布斯？”
仿生人点头：“是，跟我走吧。”
两人上了车，静默着从老城区驶向郊外，冒着浓烟的烟囱增多，本就脏污的天空越发灰白。近一个小时候，终于抵达郊外工业园区。
车停在办公楼下。
皮布斯领着望潮过安检，上电梯到七楼，出门右拐，走向长廊深处。一扇又一扇门关着，牌子上写着门牌号，再一拐，两人往更深处走去。
望潮心里隐隐不安，但他强撑着，轻声问道：“我们要去哪？”
皮布斯终于停下脚步，推开门，回头冲她笑：“就这儿，进来吧。”
望潮小心向后退了一步——
哗！
身后的门忽然打开。
他扭头——
背后仿生人闪现，瞬间按住望潮肩膀，竟直接将他拽进门！
门砰的关上，看清房间的那一刹，望潮额上冷汗直冒。
带着手铐的椅子，对面是长桌，隔壁甚至还有单向玻璃——这是间审讯室！
砰！
淡色桌面骤然放大，望潮额头猛地砸在桌上，仿生人只凭一只手，便将他的双手反剪，而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将他的脸死死压制。望潮此时动弹不得，他努力伸腿蹬脚，可就像被拎着尾巴倒吊的猫，使劲扑腾也只是徒劳。
仿生人知道了什么！？是彻底暴露还是有狡辩机会！？究竟该说些什么！？
无论如何，望潮必须要装作一无所知，这样才有生还机会。
他必须赌，赌卡拉维基公司的安保还不至于这么脆弱，赌仿生人还没能强大到连机密任务都能获取！
咔的轻响，仿生人为他带上手铐，望潮勉强仰起头，怒道：“你们干什么！我是来上班的！不是犯人！”
皮布斯在对面落座，高大的仿生人站在望潮身后，堵着大门，白炽灯冷冷投射，拉长阴影，前后都是威胁，单单这压迫感，就足以让人心理防线崩溃！
还没有那么糟糕。
望潮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他们还要用这种手段，说明消息还不足以定罪。只要他还有价值，目前就没有生命危险，马修知道消息也一定会帮忙，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望潮不挣扎了，忽然抬起头，冲皮布斯一笑：“你们搞什么？欢迎仪式也不至于这么久吧？好了好了，快松手，把我的手都拧疼了。”
隔着玻璃，站着三人，阿力木，艾莉薇，以及艾琳。
阿力木：“……他还以为是欢迎仪式？未免太心大了吧？”
艾琳挠挠头：“这对他来说应该算小场面吧？毕竟当初是在电视上见到他的哈哈。艾莉薇，你怎么看？”
艾莉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装作开玩笑，虽然表面上吊儿郎当，但……他是个可怕的人类。”
阿力木：“可怕？”
这个形容微妙的负面。
艾莉薇：“我总觉得，他轻飘飘的，像个气球。”
阿力木：“你是指他除了艾拉没有牵挂，随时会飞走？”
“不。”
艾莉薇盯着被压在桌上的望潮：“戳开砰的一声巨响，爆开却什么也没有。而这个气球，很想碰到钉子。”
砰！
仿生人抓住望潮的头发，用力后扯，望潮后脑重重撞到椅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然而望潮双手上了镣铐，只能皱着脸抱怨：“干嘛呢？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这欢迎仪式也太不友好了吧？我会生气的，真的会生气的哦？”
皮布斯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光从头顶照射，眼眶显出阴郁的影子：“别装傻，我们都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做了什么，说吧。”
望潮这时候还不忘吐槽：“你是不是忘了戴眼镜，司令？”
皮布斯：“……”
这家伙搞什么？干脆不要问话，直接动手算了。
皮布斯松开手，面无表情：“别和我插科打诨，你应该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的原因。”
望潮表情显露心虚，皮布斯为之一振，然后——
“是我的错，我不该趁莉兹休息，偷钱去喝酒的……”
皮布斯心下怒道：谁问你这个了！
阿力木看向艾莉薇：“气球？”
艾莉薇微笑：“看来这部分在嘴贱上体现最明显。”
望潮额头还红着，配合他的台词，一副白痴模样，皮布斯尽量维持平和情绪，瞎说总比不说好，他问道：“还有呢？”
“嗯……难道是维修多收了五块钱？”
望潮惊诧：“不是吧？这你们都要管？”
皮布斯：“……”
屈打成招吧。
皮布斯冷冷道：“不要和我装傻，要我提醒你吗？毕竟，人类和我们可不一样。”
话音刚落，望潮头皮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身后仿生人竟伸手揪起他的头发向上扯，分明要严刑拷问！
阿力木忍不住叫道：“望潮说不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都是用这种手段审讯的？”
艾莉薇移开视线，眉头微皱，而艾琳解释道：“在来之前，望潮一定以为自己升职了。可一旦遭遇突发状况，升职变审讯，天差地别，又在陌生的城市，连熟悉的人都没有，这时候，最容易突破心理防线。”
“和我们不同，人类会感觉疼痛，放心，他不会有事的，我们不过是利用疼痛，增加他的心理压力。”
说着，艾琳指了指艾莉薇：“她会分析望潮的一举一动，而手铐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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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测望潮的体温血压心跳——如果他真的是无辜的，我们能判断。”
望潮被揪着头发，皮布斯面无表情：“卡拉维基公司，你记起什么了吗？”
这个词完全在望潮意料之中，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皱着眉抱怨道：“早说啊，你想问关于艾拉的事？”
艾琳：“这家伙一直在用问题回答问题。”
阿力木问：“这代表什么？”
艾莉薇：“他接受过相关的训练，虽然说了很多，但没一句表达肯定态度。望潮……很可疑。”
审讯室内，皮布斯也意识到该换种方法问话。他盯着望潮：“那好，你说说关于卡拉维基和艾拉吧。”
卡拉维基和艾拉？
望潮脑中飞速整理相关信息，在外界看来，艾拉就是莉兹，他们两人被社会逼迫，不得不逃来ER组织，在这一过程中，艾拉和卡拉维基根本不相关。为什么皮布斯会这么问？难道他知道莉兹并不是艾拉？
不。
望潮瞬间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艾拉通过无限量子的名义运往卡拉维基公司，而莉兹也由无限量子交接，如果他们查到望潮和艾拉的异常，他们更应该推测望潮和无限量子的关系，重点应该询问“无限量子”，而不是“卡拉维基”，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他们并不是通过望潮查到卡拉维基公司，而是从卡拉维基公司查到卧底！
这么一想，望潮安心不少。
卧底又不止他一个，ER组织也没法揪出具体的名字，而仔细回忆今早的遭遇，ER组织无不在给他加压力——那么他肯定只是怀疑对象之一。
无论其他卧底有没有交代，卡拉维基公司能不能提供支援，望潮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抗住压力，保持头脑清醒，不断重复他与莉兹的父女情深小故事！
望潮被压在桌上，抬起脸，蓝眼睛晃人，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想知道什么？卡拉维基公司怎么了你们？”
“不过，关于艾拉和卡拉维基公司，我唯一能说的就只有这个了。”
“艾拉由卡拉维基公司生产，平时是我维修保养，除非遇到实在麻烦的情况，我才会将她送去专业售后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清楚，我也好告诉你更具体的信息。我不远万里来投奔你们，三番五次参与危险任务，结果却落到这样的下场，真让人难过。”
阿力木：“他在说谎吗？”
在艾琳的电子脑中，望潮的生理特征被量化计算，而望潮的微表情和身体动作被艾莉薇一帧帧定格，结合艾琳提供的生理特征分析解读。
艾琳郁闷道：“我算是理解可怕这两个字了。真是古怪的人类，和其他人相比，他平静得也太快了。我们的手段对他似乎无效。”
阿力木：“无效？那么这是否表明他没有说谎，所以才不慌张？”
艾莉薇轻轻摇了摇头：“他的微表情出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