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那恶龙沉睡之时,一举将它斩杀。
希巴拉克原本也是有这个打算,这是最稳妥、波及范围最小的方法,说不定还能不毁坏地面上村子原有建筑。
“不行。”奥奇坎声音冷硬。
“恶龙沉睡在巢穴的最深处,同时也是方格里最为集中的地方,就是你们来时险些遇见的家伙。它们嗅觉灵敏、行动迅速,一口尖牙最为致命,且都是成群结队出现。也就是说,只要是只要被发现很难脱身,也很难不惊动其他。”
囚犯奥奇坎掌握的信息,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这个面部异于常人,还有龙族金纹的古怪人类,身上藏着不少秘密。不过现在并不是深究的时候。每当谈到敌人恶龙,他眼中折射出来令人胆寒的恨意,希巴拉克毫不怀疑他斩杀恶龙的信念。
“那有什么办法呢?”
希巴拉克看向奥奇坎。此时的奥奇坎与刚刚全然不同,眼中隐藏不住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生动起来,脸上的金色痕迹也让他看起来神秘而危险。
“办法是有的……就,就要靠你身后的东西。”奥奇坎猝不及防撞进他趣味的眼神,突然卡壳。
希巴拉克见过与人类友好相处的嵴锋龙,平时看起来可爱无害,一旦到关键时刻使出的坚爪能轻轻松松能拍碎山石。
明明是个看起来不好惹的人物,自己居然能联想到软萌的嵴锋龙,希巴拉克不禁失笑。
奥奇坎再一次因为希巴拉克而自乱阵脚,勉强理清思绪,心中烦躁。
实在是太像太阳了,无论是火红的头发,还是热情(自来熟)的性格。甚至他的目光,都让他联想到太阳照射下的灼热。
不讨厌,但烦躁。烦躁心底里无由来的亲近,更烦躁太阳对自己表露出的亲近。
温暖的太阳,没有人不向往。可是,当太阳看穿他后就会因失望而隐去,无边的寒冷与黑暗,更加让人难以接受。他也曾被人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用充满希望的眼光看着,用轻柔的语调呢喃:“我的宝贝,你是天底下最可爱的人,我的珍宝。健康快乐地长大吧!”可结果呢?最后留给他的却是惊恐、厌恶的目光。从此,他失去了一切,太阳不再照耀他,他也不再奢望太阳的照耀。
因此,再次面对太阳,他选择避开。
-
三人在地下迷宫中穿行,多亏了熟悉地形的奥奇坎。
由于奥奇坎与图特两人本在地下牢狱中关押,只要稍作隐匿便能逃过名叫方格里的状似蜥蜴的龙兽搜寻。但希巴拉克是外来者,与地下的气息格格不入,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必须得隐藏气息。
“真的有用吗?这样气味不会更大了吗?”
希巴拉克浑身湿淋淋,酒气冲天,像是掉进酒缸里被捞出来。沾湿的红发黏在后颈,很不舒服。
奥奇坎正欲伸手为他拨开,惊觉不妥,转移视线,解释道:“恶龙每次醒来,总要泡在酒池中,整个地下全都是这种气味,方格里对此十分熟悉。正好酒气浓烈,我在里面加了别的东西,也能掩盖陌生的气味。”
几人临走前,给昏迷中的监工同样淋了一身酒,掩盖他的气味。
“希望他能在混乱中逃出去。”
希巴拉克说道。即使是懦弱的人类,也有存活下来的权利。
走在最前面的奥奇坎忽然停下,做了个手势。身后的二人当即停下,一动也不敢动。
有危险。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响,旁边有一群蜥蜴一样的龙兽爬过去。
希巴拉克屏住呼吸,控制心跳,盯着奥奇坎的后脑。黑暗之中的等待最为漫长,久到希巴拉克产生自己成了一尊石像的错觉,但石像不会有感觉,不会因为半干的发贴在后脖颈而难受。
突然,希巴拉克的脚尖被什么东西一碰,他垂眼去看——浑身汗毛直立。只见一只巴掌大的蜥蜴,被奥奇坎称作是方格斯的家伙,看起来是只幼兽,就在自己脚边停下。
他在心里祈祷,酒气一定要盖住他的气味,不要被发现了。可现实偏不如他所想,那幼兽不知被什么吸引,一直不肯离去,反而又用爪子碰了两下,接着直接爬上了他的脚。
希巴拉克欲哭无泪,想抬脚将它甩开,却只能一动不动。若是惊扰了其中一只,旁边那些怪物可全都会一窝蜂地扑上来。跟这些家伙缠上没什么好处,反而会坏了大事。
眼见那只方格里要顺着腿爬上来,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希巴拉克的手腕,是奥奇坎。
同样是在危机时刻,这一次奥奇坎特意控制了力道,免得等会儿希巴拉克又把青紫的痕迹摆到他眼前。
对于希巴拉克来说,奥奇坎的接触恰到好处,差点儿他就要跳起来了。不害怕这种生物是一回事,可任由它往自己身上爬又是另一回事。
说来奇怪,奥奇坎湿热的手握住他后,不过几个呼吸,那幼兽好似嗅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猛地窜开,头也不回地溜了。
很快,周围的声响消失,那路过的群方格里已经走了。
奥奇坎松手,留下希巴拉克一手湿濡。
希巴拉克无暇细究手中是汗液还是什么,立即跟上奥奇坎。他们今晚就要救人,说不定还会有一场苦战。
走到牢门前,奥奇坎不知用什么在锁头撬了两下,锁就开了。他朝黑暗的牢房深深里看了一眼,后退两步,让图特与希巴拉克在前,说道:“两位去救人吧,镣铐的钥匙在图特手中。我熟悉地形,先去前面去探路。”
图特点头,进去后先是唤醒了里面的人类,正在花费口舌解释清楚现在的状况。
希巴拉克见奥奇坎转身便要走,问道:“你不进去吗?释放囚犯的英雄,兴许见到你就能解除对你的偏见了。”
奥奇坎脚步不停,只说:“不会的,他们不会信任我的。”
希巴拉克察觉到,奥奇坎有意将自己与众人排开。他在回避他们。
关于奥奇坎对人类的态度,见到奥奇坎之前,他还有一丝顾虑,担心他因为人类的排斥而心生恨意。可真正见到他的那一刻,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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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拉克立即打消了这样的顾虑,因为奥奇坎仇恨的只有龙,而对人类是疏离,至少他还愿意帮助人类。
虽然还不明白是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了奥奇坎,但希巴拉克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助他解开心结。
希巴拉克快步跟上他,“我们一块儿,相互有个照应。”
“不必。你是勇者,应该首先带那些人离开,保证他们的安全。”
奥奇坎拒绝。
希巴拉克不语,依然跟在他身后。
走了走一段路,奥奇坎终于停下脚步,转头态度坚决。
“你回去吧,跟着我很容易被那些家伙发现的,到时候什么都做不成。”
“你要做什么,不是要找出路吗?我跟着你,很快就能从地下出去了。”
希巴拉克语气疑惑,但面上显然是不信。
黑暗的地下没有一丝光亮,但奥奇坎清楚地看到希巴拉克脸上的表情,恐怕他早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意图。
奥奇坎沉默一瞬,也不说那些无谓的话,严肃道:“他们人多,很难不惊动到龙兽。只要被一只方格里察觉,那恶龙很快便会醒来。我得去从源头制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至少要拖到他们所有人安全离开。”
“啊,就这啊。”希巴拉克语气轻描淡写,“正好我的黑曜石大剑很久没用过了,今天练练手免得生疏了。朋友,走吧。”
奥奇坎皱眉,又一次拉住了希巴拉克,只是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手。
“你来时没有打听过吗?那恶龙不是普通的龙……”
“身长百尺,鳞片坚硬,口吐火焰?这我见得多了,也斩过不少,有什么难的。”
希巴拉克要挣开他的手,一使力,却听奥奇坎倒吸一口冷气,立即缩回手。
手中又是一片湿濡,希巴拉克这才意识到,他的手手心有伤口。刚刚奥奇坎划破了自己的手心用自己的血,帮他驱走了那只方格里。
希巴拉克手指摩挲,若有所思。
奥奇坎不再说话,看似接受了希巴拉克的同行。
两人各怀心思地往深处走去。
希巴拉克倒不是特别担心那群人,多数都是练武的好手,有基本自保能力,惊动方格里不过是迟早的问题。他和奥奇坎在深处,也能从后方帮助……
仅仅是片刻神游,前面的人影便消失不见。原来是存了心思,要找机会甩开他。
希巴拉克气笑了,心想他如此不识好歹,明明多自己一个助力,相互照应,战胜恶龙的机会还会更大。偏偏要一个人去寻死……
猛然间,会想起奥奇坎提到龙时眼中闪烁的恨意,以及站在牢门前朝里看一眼又转身离开的举动,两幅画面交织在一起。希巴拉克顿时明白了,他才不是对人类疏离,而是早就下定了与恶龙同归于尽的心思。
必须得尽快找到奥奇坎。
可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人类的呼声,龙兽尖锐的嘶叫——他们正试图唤醒沉睡的恶龙。
比预想中提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