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月开始思考“近乡情怯”这个词。
可是书店毕竟不是江朝月的“乡”，江朝月也没必要情怯，但他确实是觉得心闷闷的。
江朝月感觉都怪系统，要不是系统，他根本不会干这些事，也不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压力。
对此，系统申冤，但说一句被反驳一句。
书店老板没认出江朝月，倒是童子先靠凝光剑认出了江朝月，上前欣喜地喊了声“先生。”
于是，书店老板也立刻将江朝月的脸和斗篷对上，手掌互相摸着，上前问道，“公子今天来，可是有事。”
真来了，江朝月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但都能当上老板了，岂能没有一点察言观色的本领？老板立刻就笑了，“公子若是想说书这件事，哎呀，那可是太棒！”说着，一拍桌子，“你都不知道卖得有多好。”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回答，江朝月在来的路上脑海中尽是被丢在仓库落灰的场景，“真的？”
“我骗你作甚？”老板似乎也是没有想到有天自己会被这么一个问题质疑，也有些生气，“你要是不信，我可将账本拿来，给你检验检疫。”
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此，江朝月甩甩手，“就是恰巧路过，来看一眼。”
老板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似乎有些怀疑江朝月的说话，不过也并未点破，只是轻轻推了一下一边的小童子，那小童立马出声，“先生，你还有书买了忘记拿走，就在柜台后面，我给你找吧。”说完，立刻风风火火的离开了。老板简直是要心梗，他是要让那小子来给这位大客推销书的，不是让他拿书走的。
不过自己侄子，能有什么办法？左不过是给他收拾收拾烂摊子，更何况现下的场景，和“烂摊子”三字完全不沾边。
“公子过来可是要来买书的？”
江朝月摇摇头，表示自己其实并不是很想看禁书落人口舌。
“那可是来买些文房四宝的？”说着，那老板拿起身边的笔就推销道，“瞧瞧这笔，笔毛柔顺，笔杆直，上面还刻着兰草，可谓是风雅，客官可要试试？”
“不用了不用了，我其实真的是路过......”江朝月推辞。
“莫要客气，”老板抓起另一支笔推销道，“若是不喜欢软的，这边还有硬毛，怎么，要不要试试？”
眼见摆脱不开，江朝月只好直言自己的目的，“不了不了，其实我就是真的来问卖得怎么样的。”
“哎呀，你瞧瞧你，”老板有些失落地放下笔，“直说不就好了吗？你的书若是按照这个时段来看，其实卖得已经很好了。”
江朝月无奈笑道，“那就是不太如意了？”
“也不是这么说……”老板搓着手，“至少回本是能回本的。”
江朝月掀起眼皮看了老板一下。
商人重利轻别离，若是真的只能回本，还会在这里堪称冷脸贴屁股一般来给他推销毛笔？怕不是当场就给他冷脸看将他赶出去了吧。
不过江朝月也不想揭穿他，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那怎么办呢？”江朝月小声问，“这样好亏啊。”
“这能有什么办法？”老板引江朝月入座，又叫人冲了一壶茶端来。
“看开点，一步吃不成个胖子。”老板将茶杯搁在江朝月面前，“喝口，静静心。”
江朝月细细的品尝了一口，没说话。
不是他不想说话，是因为他其实尝不出茶到底好不好坏不坏，他只能尝出茶香不香。之前因为这件事，萧逸笑过他，“我还以为你一个君子似的任务，最会品茶，没想到竞和我一样，不过是牛饮。”
现在想来，也许在萧逸眼里，这样的反差令他吃惊，也同样的令他印象深刻。不然，不会每一次看到有人端茶上来，就开始吃吃的笑。
如果按这个思路来呢？
为了确定这个想法的可行性，江朝月还微微侧过一点身子，问老板，“冒昧问句，你有照我之前说的去推销吗？”
老板皱眉，“酒香不怕巷子深，按规矩，我们都只会在上新那几天帮你浅浅提一嘴，多少人愿意买还未可知。”
江朝月笑了，笑得整个身子都有些抖。
“这是……”
江朝月抹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冲老板眨眨眼，“我有些高兴，高兴事情还有转机。”
老板有些沉默地往后挪了一下，好似第一次认识江朝月一般。
疯了吧？老板默默想。
江朝月终于止住笑，指尖沾上茶水，在桌上写。一边写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老板，“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说着，视线从桌上挪到老板脸上。
“这简直是一片空白啊，你不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吗？”
老板沉沉回了一句，“自然是想的。”
江朝月笑容更大了，“我之前提过吧，以‘纪念品’的名义介绍这本，但目前看来还是有些没照顾到所有人。
如果我们能对症下药呢？若是年纪轻轻的，就说是爱情；若是年龄有些上去了，就说这是一本斩破偏见、成就人生的书；若是人多，就言这是宣传热血、激昂的书。”
老板眉脚跳跳，“你写的……里面有吗？”
江朝月放下手，桌上的水渍，拼成四个端正的大字，“对症下药”。
“你不想多卖？”江朝月放下手，有些好奇。
“你不怕你的名声……”老板话说一半，剩下一半提醒江朝月。
“先出名再说。若是我把名声打出去了，就算是恶名，看我不爽的，为了揪我马甲，不会接着买书，好一句句骂我？不然师出无名，多不好。”江朝月倒是毫不在意，又叫人带上来一个茶杯，拿着茶壶，先给老板倒了茶，才给自己倒上。
“更何况，我想试试。”
老板警铃大作，“你想试什么？”
“试试青史留名的感觉。”江朝月拿起茶杯，轻啜一口，笑得乖巧。
“……”老板轻轻吸了一口气，感觉江朝月把他当倭人整。
但是问多了就不好后续关系的维持。老板很识时务者地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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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要帮你呢？”老板在心里默默盘算这个决定的划算程度，“你要知道，这样大力的推崇一本书，我们要下的功夫可不少。”
“哪能让您破费呢？”江朝月皱着眉，一副关心模样，“这些掌柜的先收着吧，当我送大家的。”江朝月推出一张纸，上面是典当铺的欠费金额。
老板内心惊讶，拿过这纸，看了眼上面的金额：不多，但是足够周转了。
江朝月站起身，从上往下看去，“如果我们能啃下这个缺口……”
老板终于将犹豫明明白白地摆在了脸上。
这是第一重的退步。
下午了，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江朝月身上，给他镀了一层金光，配上此时他淡漠疏离的气质，竞有些看上去贵气逼人。
老板后来说起这件事，也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被江朝月说服的，还是被这身气质蛊惑的。
江朝月见老板犹豫，贴心地给了一段时间给老板思考后，才接着加码，“捆绑销售也是一绝，我瞧老板书店里有些书，虽然比较……嗯……出名，但是发行时间久了，买的人也少了吧？不如我们先把书价偷偷提高一点，然后把几本书捆在一起进行销售，再说这是优惠价。”
老板脑子转得快，嘴巴不说，但眼神已经表示了他的犹豫。
“在大范围的推荐和优惠下，是你，会不会脑子一热就购买下来？”江朝月朝老板那边走近一步。
“会……”老板犹豫良久，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毕竟，在小便宜面前，很少人能克制住自己想要购买的欲望。
江朝月浅笑着拿起茶壶，给老板倒了最后一点茶水。
“你看，这不一箭双雕了吗？”江朝月又退了回去。
掰出一根手指，“‘藏书’卖出去了，”，又掰出了一根手指，“新书也销量好，这不是赢两次吗？”
江朝月拿起桌子上的纸，一点点折好，放在老板手边，以一种堪称是告别的语气问道，“掌柜的，你说呢？”
“真有你的，”老板眼神复杂地看向江朝月，“一套一套的，都不知道谁能赚到。”
江朝月指指老板，又指指自己，“你和我啊。”
老板一言难尽，摆摆手，“会按照你的来的。”
“谢谢，下次写书还来找你啊！”江朝月脚步轻快地道别。
而实际上，内心里和系统吐槽，“不会有下次了，求我也不会有下次了！写这玩意不如出去吃饭！”
系统从江朝月算计人开始那一刻就一会发出尖锐爆鸣一会崩溃地像祥林嫂似的大喊，“是谁，是谁教你的？你这哪是开辟新市场啊？你这明明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江朝月此时得了孔融，无所谓地反驳，“到时能完成任务，你就又没有怨言了信不信？”
系统气得不想理江朝月。
正要离开，又被小童子喊住，“公子，你的书……”
江朝月有些僵硬地翻开书，故作镇定，“掌柜新拿了一本给我，这本你先还给掌柜吧，等他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