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月第二天到的时候，已是下午。
昨天和杜舟一通聊天，再加上分析疑点，天蒙蒙亮地时候江朝月才躺下。要不是系统，他估计要睡一天。
江朝月咬了一口包子，又喝了一口豆浆，终于感觉身体都活过来了。
感谢不知名对手提供的肉馅包子，虽然皮厚陷小，但至少有得吃。感谢说到做到效率极高的杜舟新拉起粥铺提供的豆浆。感谢帮忙叫他起床的系统，感谢自己。
江朝月吃完最后一口包子，朝对手比了个大拇指。
“太感谢了。”毕竟昨晚没吃，今天早上又全都睡过去了。一觉醒来又要顶着“咕咕”直叫的肚子爬山。
不辛苦，命苦。
“没事，举手之劳！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要是他们打得快，说不定结束前能轮到我们。”那人虽然面上还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但说出的话无不透露着好奇。
“江朝月，朝朝暮暮的朝，日月的月。”
“林砚。”
“哪个砚？”江朝月看着林砚眼珠子问。
“文房四宝的砚。”不知为何，江朝月总觉得林砚语气重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好名字，文‘砚’武人，倒是中和了大家印象中粗狂的印象。比常人有辨识得多。”
“嗯。”虽然只有单音字，但江朝月听着，倒也觉得有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对自己名字如此在意的人。
江朝月擦擦嘴，“那我直接叫你林砚好了。”
“嗯。”
系统发出提醒，他们是今天的最后一场。童叟无欺，如假包换。江朝月活动活动肩膀，正打算提醒林砚准备擂台，忽然听见李鸾喊自己的声音。
“江朝月！我早上找了你好久没找到！”李鸾一路小跑到林砚和江朝月面前，看见陌生人，点点头权当打招呼了。林砚的眼神在李鸾和江朝月之间留恋，然后毫不犹豫地给他们空出一块地。
李鸾许是刚打完一场，额头上全是细细的汗，麻花辫也没有盘起来，而是随意地垂在身前。脸上有一处细小的伤口，不仔细看压根敲不出来，身上的衣服有些的划痕造成的破洞，不过倒是没有什么大的伤。
江朝月心里叹了一口气，正想着如何糊弄李鸾呢，李鸾倒是轻轻揭过去了。
“我刚刚打完了，还好本小姐技高一筹，不然第一下就回家，可太掉面子了！”李鸾一甩发尾，“你还没打吧？几号呀这么晚。”
李鸾的语气实在可爱，江朝月忍着笑回复道，“伍拾玖号，很靠后的一个号码，不是开锣戏就是压台，你估计要好等了。”
李鸾叹了口气，“我倒是想看你的剑，你整天蒙着，剑也整天蒙着，难道你们打时也蒙着？”
江朝月将剑往后藏藏，“比较简陋，自是不敢丢人现眼。”
李鸾将放在江朝月剑上的目光收回来，不屑道，“剑丑有何惧，若是实力超群，自有大儒为你辩经；若是实力不佳，便是拿着龙渊宝剑，也该给宝剑磕头道歉。”
江朝月摇摇头，“那你又为何独独对我的剑感兴趣？还有很多人蒙着剑，你不对他们的剑感兴趣？”
李鸾冷笑一声，“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蒙着剑吗？”
江朝月诚实地摇摇头，在白纱后的脸摆出一副“求赐教”的乖巧表情，“不知，还望李小姐为我答疑解惑。”
李鸾表情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因为啊，那根本不是剑，很有可能是故意包装成剑的模样。今天和我比试的那人就是，裹得严严实实的，上场前，我还以为是大刀，谁知擂台上黑布一截，你猜是什么？是镰刀！”李鸾狠狠地唾了一口，“还说什么镰刀也是刀，一下子把本小姐的计划全打乱了。”
“但你还是赢了啊。”江朝月轻声说，“只有实力不足的人才会想着遮遮掩掩。”
“那你呢，你为什么蒙着？还是说人不可貌相，其实你也是这样的人？”
江朝月将目光投向李鸾身后的人群，“为了减少现场观看事故吧。”
李鸾顺着江朝月的目光看过去，脸立刻就挎了下来，“怎么是你！”
不错，站在人群中往这边看的，正是萧翊。
萧翊见俩人都发现自己了，也不掩饰了，大大方方地走过来，“怎么，这么悠闲，都打完了？”
江朝月指指李鸾，“她叫李鸾，鸾鸟的鸾。”然后又指指萧翊，“李鸾，这位是萧翊，立羽翊。她打完了，我没打完。萧翊你呢，你也打完了？”
萧翊摊摊手，“运气好，昨天就打完了，不过一直在和长老们交流，我这才得了空出来逛逛。”
李鸾“切”了一声，胜负心立刻就起来了，“那我比你好点，至少没那么多人一直盯着我。”
萧翊一个眼神没分给李鸾，问江朝月，“你对手是谁，我帮你瞧瞧。”
江朝月回头，发现林砚已不在原地。正当他要放弃的时候，忽然看到了站在裁判身边，俯身询问的样子的林砚，指给萧翊看，“在那。”
萧翊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复杂了起来，一脸沉重地拍拍江朝月，“兄弟，你好倒霉，你怎么偏生遇见他？”
“林砚怎么了？”
听到这名字，李鸾也换上了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你运气是真的很不好。”
“怎么了？很强吗？”江朝月看向林砚，林砚也刚好问完问题，对上江朝月的目光，面无表情地挥挥手。
“强是强，不过他最为出名的，是基础功的扎实：如果是想要快速的解决或者耗死他，那就太不现实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特特殊的对法，要拼只能拼比他基础更扎实。”
江朝月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这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微微突出。无名指下部偏右和拇指下面附着薄薄的茧子。
“基础吗？”江朝月自言自语一句，脑海里迅速思考对策。
眼前忽然出现另一双手，手掌宽大，掌心纹路清晰，手指修长而灵活，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
“萧翊？”江朝月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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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翊放下手，“别担心，输给他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毕竟这家伙属实是有点难缠，我对上他都不好意思打包票会赢。”
“对啊对啊，”李鸾也点头附和，“输给他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输给他的人很多，你打出风采照样会在江湖名声大震的。”
江朝月放下手，垂下眼，在刘海的遮掩下看不清神情，张口像是想说什么，但马上又闭上，最后一偏头，有些自暴自弃地说，“你们先去其他地方看看吧，我思考思考对策。”
萧翊和李鸾对视一眼又马上撇开视线。但江朝月都这么说了，如此明显的逐客之意他们又岂能不懂？俩人磨磨蹭蹭地走开了。
还没走远，江朝月就听到李鸾大声说，“谁要和你一起走！我只是顺路！”萧翊也出声反驳，“那你先走，我倒要看看你要去哪里。”“我去哪里你管得着吗？”
江朝月望着俩人离开的方向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在生气。”
江朝月回过头，发现林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了他身边，一个疑问句硬是给他说成了肯定句，再加上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情，让人对他说出的话很容易下意识地信服。
“我没有。”江朝月有些恼怒又武断地回复，“你现在倒是让我生气了。”
“不是的，”林砚回过头，盯着江朝月的眼睛，“你就是在生气，但你不是生他们两个人的气，是在生你自己的。你在生气你打不过我。”
“一派胡言。”江朝月愤恨地转过头不去看林砚。
背后，擂台上正打得如火如荼。人群熙熙攘攘，欢呼声、喝彩声此起彼伏。远处山峰连绵起伏，被淡淡的云雾缭绕，仓翠的树木披上一层金色的光辉。山间鸟鸣清脆。
江朝月定下心，却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脸吓个正着，“你这样很吓人啊。”
林砚侧着身弯腰，一张脸正好出现在江朝月面前，明明是仰视，却无端的给人一种正在被审问的错觉。
江朝月抿着嘴，双手扶着林砚将他摆正，“莫要再打趣我了。”
林砚的眼珠子很深邃。常人的眼睛并不是纯黑的，要不瞳仁较浅就是周围一圈较浅，独独林砚的眼睛，眼仁里外几乎都是一个色，因而当你凝视这个眼睛时，会给人一股严肃感。
林砚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又重复了一次“你生气了。”
江朝月深呼吸一口气，“我是有点生气了，但我知道，我也不应该把气撒到你身上，对不起。”说完，江朝月朝林砚鞠了一躬，“我无意拿您撒气，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会以此为戒，争取不再发生这样的事。”
林砚显然也没料到是这么一个发展，眼神中透露出疑惑，好似在思考江朝月怎么忽然道歉了。
江朝月直起身，注视着林砚的瞳孔，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道，“我有预感，今天我们会打一场作为这次争执的结果。届时我会认真的告诉你，我又没有生气，又是在生气些什么。”